《素女 (古言,1V1,高H)》 至阴之体 年轻的君王李霁横着剑眉,气冲冲地下了朝。 他长得高大英俊,身着黑衣大冠,腰缠赤带,足蹬革舄,衬得面如冠玉,原本是很潇洒的打扮。 但他眉间却含着一股郁气。 “既然朝政上不肯放手,又何必还政,不如叫太后把那道帘子撤了,坐到朕的位子上好了!” 周遭的宦者悉数白了脸,忙劝道:“陛下,不可轻言。” 进殿里,宫婢们为他更衣。宽袍褪下,显露出男人的腰身背脊,周身的肌肉像有生命,线条在起伏跳动,为他褪去下裳的宫女,触到他胯间霎时红了脸。 宫里人人都盼着君王雨露,更何况君王俊秀非常,身强体壮,周身散发着男儿的气魄,在这阴恻恻的宫中,是阳气所钟。 李霁殊然不觉,鼻息间一阵焚香味道,一转头,看见燃灯印,白鹤诀,眉头紧蹙: “上次皇太后派来的道士,还没有赶走吗?” 太后信黄老,无为而治。陛下什么也不信,想要撒开手脚治国,可是太后毕竟是他亲娘。 “回陛下,这回不是上次的道士。是……” 李霁冷哼一声,走到珠帘前,帘另一侧跪着个人,隐约能看见黄冠青衣,不是他最恨的道士,又是什么? 他掀开帘子,脚边跪了个女冠,鬓如蝉,肤如玉,头上玉簪挽着秋水一样的秀发,身上青纱漫卷环绕身侧的碧烟,底下透出纤细的腰身,丰盈的酥胸。 好个尤物,偏偏脸上冰冷,不食烟火。 “小道名叫素女,受太后懿命,来授陛下采阴补阳之术,以养天年。” 李霁冷笑。太后管他的朝政,管他的群臣,也便罢了,如今连房中的事情,也要巴巴地送人来了。他顶起她的下颌,很不客气: “既要教,那教便是了。幸个女人的事,也要辛苦她找托词。” 宫娥把珠帘撂下,又拉上外头一层玄色的帐幔。 素女跪在他身前,为他把身上亵衣褪去。陛下真是高大,素女仰头才能望着他的腰。 裈带一解,那紫红的物什雄伟地悬在她头顶,一抬头,竟打在她脸上,那玉龙顶上冒出的些许阳液沾在她鬓角。 这个年纪的男人是很容易动情的,连心都不必搅动半分。况且,素女又不是貌若无盐。 她仍然面色端然,不为所动。 她褪自己的衣裳,赤身裸体地朝他一拜: “素女定息调停,乃是补虚炉鼎之器。歌曰:采阴须采产芝田,十五才交二八年。陛下今后修习房术,须择十五六岁之际的少女。素女正符此义,有幸作陛下炉鼎。” 她雪白的肌体袒露着,少女的乳峰,乍擘莲房,看的人血脉喷张。叫他身下那紫龙愈加昂起。 他居高临下,轻蔑地看她:“太后要朕幸你,朕配合了,你不要扯些没用的。” 素女泠然:“太后派素女教习房中术,不是为了男女合欢。还请陛下用心学习,不要辜负太后苦心。” 她牵他到床帐里,素手一牵,他顺势压倒在她身上。两具肉体一触碰,哄哄地起了一层热气,那阳物顶在她肚子上,愈发滚烫。 他周身燥热非常,早已按捺不住,唇压上她的樱桃两瓣,便要吮吸,手上扪弄她那突兀而起的两道玉峰。她的呼吸逐渐深沉,娇喘连连,面上却一丝不乱,仍摆着那一副菩萨一样的脸。 李霁有些不满地想,太后送来的人真是会找不痛快。他想快快结束,探手到她两腿之间。玉户间已有潮湿,是女人动情的符号。 他冷笑:“面上装冷淡,下头倒湿了,你真是假正经。” 便扶起身下早已胀起的巨物,要顶入进去。素女却伸手推将出去,半是喘息,半是劝止道: “不可。陛下应当紧咂我的唇舌,以采天池之水,待到阴液滑流,才是我身体中大阴之气出现的时机,此时再采女子大药。否则太后过问,我教习不力,必要受罚。” 李霁被她一番话说得气闷,拧住她的脸,愤愤道:“凭你是谁,也敢要挟我?” 素女的嘴却已迎上来,紧咂着他的薄唇。唇舌之间柔软地搅动着,她的舌灵巧地压住他的舌,要他探取她口中的阴气舌液。 他身下已胀得痛了,思及素女方才所说,知道她有太后撑腰,愈发地恼怒,却故意顶胯,抽打着她的娇臀和苞蕊。 她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下头的阴津滑腻腻地顺着娇嫩的两瓣玉门流淌而下,素女扶起他的玉茎: “徐徐入之。” 他一点点挺入她的玉穴内。真是十五六岁少女,天生的炉鼎,更是天生的销魂窟。那娇蕊之中又紧实又温热,春水涟涟,沾湿了玉穴四周的毛发,亦沐浴了他那伟岸又粗壮的阳器。 他的紫玉长箫挺入她两腿之间,粗暴又蛮横,却感觉龙头处顶着一个物,却挡着他更进一步。 他再抬头,只见她两条黛眉已拧得紧了,竟是疼得不已,就连雪玉一样的臀肉,也因着疼绷得紧了。 这素女竟是个雏……李霁心中一惊,见她疼得紧,却又不喊不叫,想要退出。素女却按住他身下,喘息含疼道: “素女是至阴之体,请陛下趁盛阳时吸采。” 他抚了抚她光滑的脊背,到底还是用力一顶,之后徐徐地推进。倒不是他听她的话,而是那肉缝实在紧实,竟裹得严严实实。 他望着她微蹙的眉头,他的尺寸本来就不善,况且她那阴户紧实,方才他一用力,破了她穴中屏障,便知是处子之身,至阴之体。 也不知太后哪儿弄来的这女道,未尝过人事,竟是专给人采阴所用。他挺腰将玉茎缓缓送入她体内,待尽数没入,却也触着了那花心所在。 他那物从来难容纳,自启蒙来他就隐约晓得。这女人下头的小口竟能悉数吞下,也难怪会选她来授他房中秘术。 素女却被身下兀然撑入的庞然巨物,胀疼得面色苍白,她努力吐纳,要缓解那身下撕裂一般的剧痛。口呼鼻息,亦是元精血气所化,她忍痛扶住他冠玉一样的脸,吐纳到他的鼻息之间,要他收采,又提示道: “先三浅一深,再九浅一深。” 本来她这娇弱不胜之状,很是叫他怜惜,甚至被含在她体内,也不忍心动,怕她又疼得受不了了,他一味地顾着他那玩意儿快活,也实在不是男儿所为。 可此时她气若游丝地附在他耳边数着,叫他真是一点旖旎也没有了,遂摆起腰胯,抽动起来。 三下浅尝辄止,是初探春光,惊扰一池春水。那玉户间汩汩地舂磨出阴淫的津液。 一下探微入知,是皮肉厮磨,泊口满涨秋潮。两人交合处淫靡非常,带出滋啾的水声。 那狭小的阴户一旦稍稍退出,再进又是一番工夫。他在她体内的每一寸摩弄,于他是外物尽忘,唯剩胯间那纯粹的欢喜,于她却有如刀割一般,动一寸都是折磨。 偏偏房中术讲的是一个不泄,她已被折腾地力尽不胜,还在数着,一下、两下、…… 她下头的白嫩已被折腾地红肿,只那女子淫情,尚未尽数发作。每退出一点,就会自然地泄放阴液,据素女指导,是补精益血之物。 他眼见自己的玉茎上沾满此物,混杂着阳眼处流出的水液,甚是一团靡乱,又觉得此等挫磨,于她疼痛,于他又无甚趣味,便加速抽动,要叫她内里那媚肉相助,赶紧将他一腔阳兴绞弄出来。 她被这猝然的加速给惊得面容大变,却已说不出话来,只任由他摆弄着,于她身下进出,刺激的狠了,她的腰亦忍不住款摆起来,搵着牙儿,控制不住地迷离起来,浸着焚香味道的汗浸透了鸳鸯帐,却还记着要教他: “待素女……阴精尽数泄给陛下了……陛下……再退……” 他对她又怜惜又可笑地,到底知她不好交差,还是顺了。又弄了几十下,但见她面上胸前已一片潮红,唇目皆闭,已是不省人事样子,下头却涨潮一般,喷溅出许多春水来,便知此差已了,放松下来。 他动了几下,背脊绷紧,喉头一动,胯间一震,便尽数泄在她体内,抽出时,她下头的小口还微张着,像依依不舍地张嘴挽留似的,当中阴阳杂合,白色的阳精混着阴精和处子血流淌出来。 她近乎要昏过去,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唇间吐着丁香的气息,娇喘吁吁:“这是第一遭,名为安置炉鼎,初习此术,陛下学得很好。” 李霁嘲弄地笑:“你很可以和太后交差了。” 纵便情欲褪去,眼前的人儿依然美得不胜。可她既不浪叫,也不说旁的闲话,一张嘴便是道里经里的话,配上这张风流婉转的脸,和这一身好娇躯,真是暴殄天物。 李霁冷冰冰地推开她,揽衣出帐。宫娥们捧着盛水的金盆,来为他擦洗。 他泠然地看着床帐里头掩着的那人,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她娇弱地扶起身子,自去穿衣。 披上一身青皮道衣,两腿酸软,行步都不稳了,可还是故作端庄得好似谪仙人,持起拂尘,低眉顺眼地朝他弓首行礼。看样子,是要给太后去交差了。 等太后管不住他了,他决计不会再听她的话。李霁的心里涌起恶狠狠的念头。 他要把她按在身子底下,用最为她那一身道旨所不容的办法,摧毁她那一层圣女一样空洞又可笑的壳子。 ———————— 求珠珠!!!每天都有哒 锁阳 素女腿脚虚浮地撑至太后锦章殿中。 太后正在过目皇帝批过的折子。见她到,微微抬眼,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两鬓尚还发青,眉间一道竖纹,却是皱眉多了,展现出来。可见是个专断骄横的妇人。 素女腿间虽擦洗过,但还是肿得厉害,跪下来时双腿间牵扯,有些不耐。 她极力做出盈盈一拜的样子,伏在地上,柔软得像一条绡纱。 太后头也不抬地问:“他可听你的授了?” 素女点头:“陛下初学,习的很好。” 腿间的肿痛更是有力地佐证了这一点,皇帝心性至坚,想是原本就有根基,房事持久,故而素女不让他泄身,他第一次就能做得出色,只是…… 素女又有些愧色,垂头道:“只是,素女不力,没有阻止陛下泄身,只能以区区之身承接阳精,望能在体内化阳为阴,返还陛下。” 她最后是真快要虚脱了。况且皇帝是第一次修习,能遵循浅深之道,进出几百余下,已是惊人,再强求,恐怕皇帝要生气地推她下榻。 太后听了稍显不霁,到底没有发作。 从前那些道人方士,在皇帝的玄元殿待不上半个时辰,就会被皇帝赶走。 素女不仅没被驱走,还上了皇帝的龙榻,半圆满地开了个好头,可见皇帝是喜欢的。 太后遂转面色如常:“皇帝啊,还是个小孩儿心性!”,她摆摆手道,“你去问芳姑领碗避子汤吧。” 素女望着碗中沉沉的汤水。 这一碗下肚,阴阳际会,元婴结胎,通通化解。 谁让她没有那个命。身为炉鼎,在陛下修成前,她都要保持良器之态,调和元气,以维持阴盛的体质。 她仰面饮下。 李霁对素女的态度,暂时麻痹了太后。 接下来一个月里,太后许是对他和缓了些,在朝堂上也不似之前那样,事事驳斥。 当然,军国政要,太后还是紧紧地攥在手中。 一月之后。 李霁方与外臣商议什么,待完了,又点了些膳食。太后特意吩咐,呈上来一道鹿肾粥。 李霁食至一半,便感到周身燥热,底下那物也隐有抬头的冲动,就知此粥里必是放了东西。 阖宫上下,除了太后,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个。他心想,要借太后对他松懈之际,悄无声息地换掉为他预备膳食的人才好。 素女果然又一次跪在了玄元殿。 月事消停三日后,正是修炼的绝佳状态。此日风日暄和,是适宜调和的日子。 李霁勾起她的下巴。 她每日饮醴泉、乳酒,食雌鸭、枸杞等至阴之物,将身子将养得好似一汪春水,很是柔润娇软。肌肤焕发着光泽,眉眼更是盈盈含光。 也不知是不是被采去了处子之身,又得了李霁一番阳精浇灌,阴阳相协,倒叫她腰身愈显袅娜,锁骨下那一对丁香秀乳,也像是得了催发,略膨起来,勾出一道诱人的线条来。 李霁胯间的玉龙,早按捺不住了。 说来也奇怪,上回在床笫之间,嫌弃她木讷,但她不在,又虚空得慌。 她身下那采阴的福地,完整而热忱地收纳了他的阳物,那种被彻底吞入的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 李霁身为皇帝,早经人事,他本性勤于朝务,对男女之间妙处,向来不甚沉耽,不过是饮食男女,解渴消饥的玩意儿。 可是那一回,在素女的导引下,的确得到了莫大的畅快,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还偶尔会咂摸当时的情韵。兼以太后觉得他低头了,又不多为难,素女的确算是他的福星。 素女给他解衣裳时,他也不似上次那样冷淡嘲讽了。 她的柔荑拂过他那血气上涌的龙根,紫红的粗杵,像是龙吟风呖,昂首倨傲。 李霁看着她纤弱无骨的手,柔得像水,白得似玉。那指间的微凉拂在发烫的物事上,带来片刻惬意。 他想,要是这女人能用她那柔媚的小手替他搓一搓,消消火气,也不失为一道餐前好点。 素女照旧引他入床帐,正对他坐着。李霁这些天好奇,又为了做给太后看,略读了些房中的经术,知道她按房中之术的定则,是一定要仰着正对他的,才好让他吸采她口中、乳间、阴户当中的阴气。 倒是可惜。他玩味地想,本来他于后拥式的交媾,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可是因着她绝不会叫他从后头肆意地凌虐,心头反倒生了执念。 甚至不免心猿意马起来,幻想她被紧搂在他怀间,滑腻的玉背贴着他的胸膛,为他降火。他两手各执她胸前一只脱兔,搓揉把玩。臀贴着腿,肩迭着肩。他支在她身后用力地挺进,每一下都要叫她颠乱,在他股间挣扎扑腾,她那白皙又娇嫩的臀,会躁动地拍打摩挲他的大腿和下腹,却无奈何,任由他的玉龙出入她的娇蕊之中,还舍不得地往后拱腰,不愿叫他轻易离了,留下玉户中一阵长久的空虚。 他脑中促狭地想着,要如何狭弄她,调笑她。 而面前的女冠却端端正正,一丝不乱地褪着她的黄冠,玉簪,和一身青色的道袍。 他不由有些急躁地想,什么时候能摆脱太后的管束呢?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悄布置了这许久,总该有他一朝在天的时候。 她褪得精光,拥紧了他,要他把手揣进她那高耸的峰峦当中。他们不是第一遭,彼此都有些熟悉, 李霁驾轻就熟,也不似上回那样局促。 素女经他开了苞,也消了些羞怯,贴紧了他,一对浑圆软嫩的香酥抵在他胸膛上,很是熨帖。 他一边玩弄着她那一对如云的销魂肉,一边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轻声道: “朕上回赏你的雨露,你可承得畅快?” 素女一边喘气,一边应:“回陛下的话,素女回禀了太后,太后赐了素女汤药。” 李霁有些生气:“你可真是不懂得珍惜,这宫里头那个女人不巴望承恩。你倒好,白白浪费了朕的龙精凤髓。” 他拂过她小腹,那里空空如也。又伸手探了探她两腿之间,已起了潮气。 她动情是不大容易,想是道学灌了满脑,很不解风情。 李霁继续抚摸她身上各处,又凑到她唇上,搅弄她含香的柔软喉舌。这回不需她教了,他很自觉地伸进她舌下,撷取她那所谓的舌下冷津、天池之水。 两人的津液交融在一起,李霁心想,她这小嘴暖得很,又柔嫩,又娇小,很适合给他吹玉箫,含在里头,顶到她喉舌深处,定是另一番神仙滋味儿。可惜又是一件不成的事情。 他只能自个儿想着,胯下之物涨的吓人,耀武扬威地顶着她的腿和腹,时而击打在她两腿之间,磨弄地她那地方又泛出阴液来。 他俩吻的情迷意乱,就是素女,也已眼神微饧,两点星眸含着欲望,脸上神色倒还端着,与他道: “今日炼大锁方闭。提气上丹田,按上回一样的法子,扇鼓三百下,但觉欲泄,急退玉茎,把手指按住素女阴户的额部,拦住玉茎,待定心凝神,玉茎振作,再一样扇鼓起来。重要的是不可以泄露元精。” 他也不说听了没听,只以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玉阴的额部,那里丛丛地生着毛发,里头就掩着她已经春水泛滥的小穴。她应当是用了药将养,红肿处已消了,李霁抚了抚,道:“上回弄疼了你,你也不叫。如今可好了?” 素女未料到他问自己,小声道:“谢陛下挂念,素女已无大碍了。不影响陛下修炼。”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伸入她腿间的手。 他的手是骨节分明的,带着情欲,挑了挑她玉穴里头软媚成一团的皮肉。 指尖沾着粘腻的玉液,抹在他阳物上,所谓采阴,不过尔尔。 素女见他上道,娇怯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李霁好笑地想,一会儿弄完了,干透了,还要洗掉,有什么用处。 他趁她松懈下来,却伏在她耳边,喁喁地问: “你是不是蠢呢……朕泄给你阳精,你不报太后便是了。等你怀上朕的龙种,太后就管不得你了。届时朕收你进后宫里头,当个夫人,岂不比当个道姑快活千万倍?” 他的声音如敲金戛玉,很有磁性,这样凑到她耳朵边上,愈显得诱惑。 把这个胯下的人儿,变成自己的人,甚至叫她反过头来替他看着太后的动向,岂不是一着妙棋? 锁阳(2) 素女在他身下,不自在地扭摆了下身子,蹭的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涌起汹涌的情欲来。 她没回答,只是略微拱起下身,对他说:“阴流已贯,可以采撷了。” 她那块儿湿的像刚下过雨的京城,漉漉地润滑了她雪白的玉户和其上乌青的毛发。李霁伸手探进她那一团软肉之中,触手是粘腻的阴液,像蛇一样缠住他的指,搅一搅还能连着液丝。 他两指并拢探进去,她还是紧得厉害,玉户里的软肉像有生命,抵着他的指寸步难行。 偏偏一面不让进,一面又动荡难耐,不停地流淌出新的阴液来,像对来客垂涎三尺。 她下头这个小穴随主子。李霁心想,面上努力要装正经,实则春心荡漾,早就耐不住了。别扭得很。 他在里头搅弄一番,素女被他搅得玉臀摆动起来,像被点燃了欲望,为他的指尖勾起,又偏偏不能为区区的手指所魇足。 她张开腿,向他指根处凑,想要让他进的更深些,又绷紧了小腹,想要紧紧夹住那两根手指磨弄,以抒解她难以消磨的轻易。 可她嘴禁闭着,绝不出声,为的是保存阴气不外泄,可李霁却能在她的鼻息间隐约听见她想要努力按下的浪叫,她的鼻息之间仿佛有声响,时长时短地嗯着。 她真是不擅长骗人。 李霁方才的引诱,被她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他本想问她,会不会和太后打小报告,又想,她若真是那种人,必然是问了也不会答实话。 他看着素女的面色已神情昏昏,身子软摊成一片泥,便知现在的她是已失力,任由他摆弄了。 他先前为了知己知彼,读了些房中的经术,就已知道,上回他样样都好,只是泄身在她的肉穴里头,是不合格的。 她应当告诉他,却没有。只是任由他的玉茎在她身体里颤抖,喷薄出浓稠而滚烫的阳精来,浇灌她整个甬道。 他原本以为她是想借爬上龙床,存他的种。 可她报告了太后,甚至,还喝了避子汤。 那只能用她当时昏沉无力,忘了阻拦他来解释了。 他心中不快地想,难道怀我的龙种,竟然比当太后的泥腿子还要糟么。想到这里,他陡然生出一阵不快,心头促狭,竟一手捧住她的娇臀,另一手就捅着她的肉穴,把她整个人支了起来。 素女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了他导入她两腿之间的那只手上,突如而来的力道,叫她整个玉户都下沉到他手指根上,甚至还往里凹陷,仿佛要将他整个手都吞没进去。 这未曾有的力道将李霁的指送入她肉海的深处,滑入之前未能刺激到的每一寸敏感当中。 素女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斜靠在床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销魂的浪叫:“啊~~” 这是李霁第一次听到她这样淫荡地叫喊。她的声线柔媚勾魂,像勾子一样,只一声,都足以叫人心头久久回荡着余韵,想要肆意地玩弄她,刺激她,让她再发出更多的呻吟和求饶来。 他的玉龙简直血脉喷张,迫不及待地要捅入这具呻吟得如此动听的娇躯之中,可他再使尽解数,素女却不再喊了,像是破了一次戒,打定主意不可再犯。 这女人虽然蠢,但真是够倔强的。 他终于没再折腾她了,况且他胯间那物,又胀又疼,硬的像铁杵,悬在她两腿之间被磨来蹭去,而那温热的小穴就在咫尺之间,他那分身真是忍耐得太辛苦了。 他退出双指,上头淫靡地沾着淋淋的玉液,他抹到昂首抬头的庞然阳物上头,以方便他一会儿顺滑地挺入——按他身子下头这位女道学的说法,这也是采阴补阳呢。 他不信这个,只觉得可笑。她那下头水流的实在多,像一眼泉一样,止不住的,叫人怀疑她里头那一片媚肉,是不是专为伺候男人给生出的。 他从头到根地抹完了自己的庞然大物,手上还沾着些即将干涸的液体,混杂着他抹到的玉龙眼上沁出的一点清液。 他的心思又龌蹉起来,将她的下巴支起,却将他那指头送入她的樱唇之中,搅弄起来,让她吞下自己的阴精。 素女挣扎起来:“唔……陛下……不……不可……” 李霁:“你下头阴水太多了,朕就是再伟岸,也消受不完。不如你自己受了,就当是替朕存着。” 他胡说八道地很有说服力,素女虽还是羞得满面通红,不肯顺从地舔舐尽他指尖的液体,但不再劝了。 他用指尖亵弄着她的喉舌,将他俩体液的混合涂到她喉舌深处。在异物的侵扰下,她的喉间不由自主地往下吞咽。 真是柔软的喉咙和嘴,朕什么时候能把龙根也探进这里头,让她尝上一尝。 他想着,便趁她上头的嘴还在吚吚呜呜地含着,顶胯施展那期待已久的粗长玉茎,挺入她下头早已春水涟涟的玉门之中。 锁阳(3) 她那小穴感到异物侵入,又忍不住一缩,娇嫩的两片小穴唇被他的龙根一挤,被带动得向里翻,叫她下头一时凌乱得很。 她这肉缝又不是不曾入过阳物,上回已破了她的身,这回又提前给她用手指操弄了一番,本该比上回好些,可兴许是太久没碰,而他那紫金肉棒又远比两指要粗壮,顶进去时,还是难入,叫他好一顿磨蹭。 她下头那张嘴倔强地抵抗着,上头那张却已咽下许多自己玉户里泄出的阴精来,呜呜地卷动舌头,要把他手指推出来。他那进过她嫩穴的修长手指上沾满她的口唾。她口中还残留着自己的味道,有些腥甜,一时羞得不已。 李霁那硬物一点一点地蹉磨进她狭小难容的阴户里,不免道:“上回开过苞了,怎么还这样紧。你疼么?” 素女紧抿着嘴摇头,不敢喊疼,她自居为炉鼎,给人修身的玩意儿,就是下头给人撕裂了,也是自己的资质不足。幸好他那物虽大,但做足了前头的工夫,又不是一味地强顶猛撞,不至于将她摆弄坏了。 李霁有些同情地看她:“要是不疼,你又皱什么眉头?”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想要替她抹平眉梢那点忍痛。 素女其实下头像被刀割开了一样,又胀又疼,可是被他一抚,这一点温柔叫她受宠若惊。她好像没那样疼了,也许因着她的身子对他亲近了一些,她下头两腿也绷得没那样紧。 在那种纯粹的痛感里,她尝试着感受他那分身进入的滋味,那物什的头是凸起的,蹭着她里头的软肉,能觉察得到它在那儿稍稍停着,是热的,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皇帝每微微动弹一点,它便在她身子里游移,上下左右地碰触着,被她那初经开垦的福地放大许多倍,传入她的感官当中。 那是种很难言喻的感觉。 她饮清泉,食简淡。常年浸在道观的焚香之中,闲云野鹤作伴,是极禁欲清淡的日子。 但她被选作素女,自然要修习炉鼎的逐项伺候之道,不是为男女欢好增情,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留阴气,以奉给拿她的身体修炼的主子。 那些经书上绘的小人的肉体交合,还有那些肉身如何阴阳相交的教义,都是冷的木的,于她而言与旁的经文道旨无甚区别。 它们甚至没有告诉她,初为炉鼎,开封时是疼的,这疼不是炉鼎之疼,而是女人的疼。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浸在里头,这一月来每行一步都要牵扯到她全身的疼。 它们也没有向她形容这种侍奉的感觉。皮贴着皮,肉搵着肉,她的酥乳抵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被压得微扁,软媚地摊开来,熨贴着他通通跳动的心跳,也将她忒忒的女心传到他身上那个。 两个人的胴体都是燥热滚烫的,拥在一块,每一寸皮肉都想叫他触摸,以消解那上头澎湃而生的情欲,偏偏她又不能这么做——她决不能失了炉鼎的分寸,向修身的主子讨要欢愉。 李霁能感觉得到他的话起了作用,她渐渐放松下来。他顶入得稍稍容易了些,又恐她干涩,以手扪弄她新剥鸡头肉一样温软的一对奶房,将唇接上她那一点朱樱,挑弄她的情欲。 他们俩都没闭眼,眼瞳离得这样近,像是要把目光扎进彼此的瞳子里头。 他觉察她琥珀一样的眼眸里,微微失神。她在想什么? 他往里又顶进一分,她领会他意思,配合地扶住他的臀,竟难得地自己往上又凑了一点。 他于是干脆一挺胯,尽数顶入进去。其实这比半入不入的时候,反倒舒畅些,痛感被那塞得甚满的餍足感冲散了些许,叫她蹙起的眉目平缓下来。 李霁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全都顶进去,反倒没那么疼了?” 素女娇羞地点点头。 李霁见她一副娇羞不胜的样子,觉得又有趣,又好笑。她已被他进入了一次,这是第二遭在他身子底下承宠了,可还是像处子一样含着矜持。他调笑她道: “你晓得为什么这样疼么?女人开苞,没有隔上一个月,才来第二回的道理。你那牝户上回被朕的龙根撑开了,被你这一月将养,又缩紧回去。所以朕再幸你,就又疼了。倒是要时常探入来撑一撑,才能舒服些,只不知你那什么道经上,许不许你免受这个皮肉之苦。” 素女没答话。随着他的抽弄,捡起数数儿的老本行。 李霁听她念叨一下两下,便觉得烦厌无趣,寻一话头打断她:“你的本名就叫素女么?” 她呵气如兰,窜入他的鼻息当中:“不是。素女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 “你是哪里的人?从小就在道观里长大么?”李霁一边在她身上耕耘,一边喘着粗气问着。 他这样显得很有男人味儿,尤其下头那龙茎猛胀,出入她渐渐滑溜起来的肉道的时候,在情欲的催动下,他平日里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被彻底揭开,显露出他内里那种少年郎的促狭与生气。看她的眼神像鹰隼看一只羔羊,要把她吞没了似的。 “素女是京畿人,十岁入的道观。” “你入道观时候,就是专门为着给人采补的吗?那他们怎么也不教你些伺候人的工夫?” 素女明白他说的“伺候人的工夫”是什么,他是在嫌弃她伺候地不够好呢。 她窘然答道:“那等旁门左道,泄露元阴,素女是不可学的。” 李霁点她的鼻尖:“那是你不晓得其中的妙处。” 他看她说话喘气,又不能浪叫出来,稍稍抒解,以至说话断断续续,很不舒畅,建议道:“你要是觉得疼了,或者舒服,就叫出来,朕不会嫌你聒噪。” 总比她舂米似的数一二三要动听得多。 素女拒绝:“”这样……也会泄露元阴的。” 李霁生气地顶了她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他含怒道:“元阴元阴,你脑子里只有这个东西。朕其实一点也不信。什么采阴补阳的,难道朕采了你,你没有从朕这儿,得着一点乐趣?男女相悦的事情,被你弄得这样无趣。” 他伸手撅她的脸,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亲昵吓得低下头去,原本就因情动而染着红晕的脸愈发滚烫通红。 李霁心想,她这种闷性子,倒不至于和太后那儿嚼舌根子。就是之前劝她当他眼线不成,也大可以先引诱她改心变志,叫她亲近自己,再徐徐图之。 他柔声道:“你的阴气很盛,下头的水朕都吸取不完,就是稍稍泄露些,也无大碍。哄朕高兴些,朕或许愿意多听你讲几句老经。” 素女被他软硬兼施的手段折服,“嗯”了一声。他下头那物什似乎也高兴,应景地往她肉海中用力一顶,直冲撞至她那敏感的花心。 她禁不住又叫了一声:“呃~~” 开了这个头,加上他的诱导,她之后也便渐渐放开了,随着他的抽插嗯嗯啊啊起来。 声音虽微弱,但她的音色实在好听,叫人心旌动荡,忍不住要再亵玩几下,榨出她更多的欲念来。 她有时弱弱地吟一声疼,他也能听见,便放缓些,蹭着她的肉壁,一点一点地没入进去。 素女感念他这点温柔,毕竟天潢贵胄,本来也没有非要对她好的必要,她承受着他的进出,闷声道:“谢陛下。” “你谢朕什么?”李霁佯装不懂,故意道,“你是谢朕的龙根又粗又硬,操弄得你爽了?” 他一说荤话,素女就别过脸去,不好意思。李霁觉得好笑,他俩现在这情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蜜穴儿套着玉杵儿,娇臀抵着他那两丸,荤的不能再荤。 连这都受了,说这两句荤话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素女过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啊,我,唔,不记得数到,嗯,第几下了,呃。” 她嗯呃得天真可怜,想起此事,又显出一阵懵懂来,一双盈盈的大眼睁着,配上半张的小嘴,叫李霁一时疼不过来,心头一动,却觉得下头有些想泄了。 他不耐地答道:“那便不数了。朕也受不住了,现在就泄在你里头吧。” 素女连忙阻止,要将他的玉茎提出,把两指放在自己阴额上拦住。 她一低头,头一回清楚地看见两人的交合之处。 真是淫靡非常,两个人乌青发亮的毛发缠在一处,上头亮晶晶地染着她和他的体液。 在密集的草丛当中,他那根粗壮的物什捅在她两腿当中,把她原本嫩小的玉户都撑得愈发显白。她那下头张大了嘴,两瓣撇开,把他的龙根吞没进去。 难怪会疼得这样厉害。她心想,针眼穿铁杵,没把她那嫩穴捣烂,倒是万幸。 她看他辛苦操弄着,那根紫红的龙时隐时没,伴随着他和她的粗喘,一时羞得难当,全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李霁见她要施锁阳法,故意不配合,把他那东西强行顶在她阴户里头,叫她提不出来,又羞又急。 他道:“要朕听你的可以,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锁阳(4) 她扭动着臀,像受不住他在里头长久地停着,颤声道: “陛下,陛下请讲。” 他停在她肉道那里头,激得她那内里的肉壁一层一层地涌上酥痒的感觉来,禁不住想让他动弹起来,止一止痒。她下头收收缩缩地,想把他那物事在体内稍稍挤动。 他偏不依,既然她求他求得紧迫,便是他趁机胁迫她的好机会。 他捉弄她:“你给朕吹个玉箫。” 素女懵懂:“吹玉箫是什么?” 她真没学过,李霁心头一阵有趣,这样倒好,她白纸一张,便是完完全全由他调教。 他指着他们交接紧密之处说:“吹玉箫,就是你用嘴含着朕的龙根,朕在你上头这张小嘴里抽插。” 素女听得一怔,旋即倒同意了:“下阳采上阴,应当也可以作为修行之道。” 他于是果然忍住不泄了,抽出她玉户之中,那阳根在她玉户之中原来又被滑溜的肉壁刺激得膨胀许多,难怪撑得她消受不住。 素女满面娇红地看着他的伟岸巨物,喉间一动,还是遵守承诺伏了下去,用嘴衔住他那根昂然的硬棒。 他指引着她,用她那本就灵巧的舌,舔舐他那龙头衔接处。她学的很好,那滑嫩的小舌婉转一周,叫他忍不住喉头滚动,发出了一阵舒畅之声。 他继续指示着她,将他那物事含到她喉舌深处去。待顶到深处,都不需他多说,她那喉头对外物的自然反应,一阵一阵的吞咽起来,将他那根玉箫向内吮吸,很是舒畅。 偏偏她又嘴小,樱桃小口正好是他的尺寸,含了进去,填的严严实实,只能吚吚呜呜地从鼻间发出些声响,楚楚可怜,叫他愈发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她那贝齿偶或触碰到他的敏感,她有些歉疚地朝他一望,他那巨龙在她红艳的嘴唇间搅动的画面一览无余。他看得血气上涌,陡生一股得意之情。却叫她把那口中阴津一并沾到他阳根上。 他那肉棒和她喉咙之间滑溜溜的,他一气顶到深处,却叫她舔过他根两旁的那两团丸。他太粗长,她那喉咙却是容不下的。她伸出舌头,够不着那两团,只得拿手去抚慰,倒也不减风味。 他挺胯在她口间迎送,她呜呜咽咽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数数,好歹他听不见了。她那温暖又柔软的口腔包裹着他的分身,她半伏在他身下,极其认真地干着采阴补阳的差事。 过一会儿,他那物事又变得愈发地大了,是情动了,恐要泄出。她吐出他那根肉杵,口中喘气,却全是他的味道,传至鼻息之间,羞得不已。 上面伺候着,她下头却能觉出潮湿一片,有汩汩的液体沿着她的小穴流淌出来,粘腻地浸润她下头的软肉,带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儿痒痒的,又空虚,好像胯间有一道冷风穿过,钻进她甬道里头吹,搅扰得她周身不耐,却想要他再给她下面慰藉一番,想要他那根滚烫的龙穿进她那道中,安抚她下头久流不断的阴津与情欲。 她不好意思直言,只含蓄道:“陛下……素女下阴的元精与血气溢出许多,再不吸取,恐怕会白白浪费。” 她生怕他看出她的半点情欲来,这劝告中夹带私心,是她想要他那物了,却不单单为了修炼。 李霁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好似灼烧一般,烫红了她的两颊。他没挑破,只是“嗯”地答了一声,却把她从两胁提起,摆到自己腿上。 她酥软的胸触到他壮实的胸膛。他一向在骑射打猎上不肯松懈,很有些身板。胸前坚实的肌肉,蹭的她胸前两点软喙,渐渐挺立起来,凝成胸尖上两枚小小的紫葡萄。 李霁玩笑地拨弄她那两点敏感脆弱处,她娇羞不已地撇过头去。趁她不意,他兀地挺入她的玉穴,她嘤咛一声,叫了出来。 他已开始猛浪地抽插起来,她下头赝足不已,周身游过一阵酥麻,如雾如电。 她不由自主地贴紧他,胸前那两粒小珠蹭着他的乳,那里虽不似她一般峰峦起伏,却比别处敏感地多。他在她耳边发出一声低吼,表达出她的触弄所带来的畅快。 他是不会掩饰的,天子之尊,光明磊落。他的阳物在她户中穿来抽去,滋滋的水声回荡在他们之间。腿股交迭,她亦坐在他腿上,亦忍不住随他的节律腾起落下,发出一阵阵舒服惬意的吟声。 他爱听她叫唤,那莺声啭弄,很是勾引情肠,贴着她一边抽弄着,一边赞道:“朕很是喜欢你,你声音好听。” 他挺入她内里,又“啊”地尽抒胸臆,素女听着,也有一丝快意欣慰。他待她温柔,不似她先前听闻的,对道士黄老深恶痛绝。虽然他好像也不怎么信她这一套…… 素女用她那柔嫩的小穴套弄他的龙根,尽力叫他更舒适些。 她晓得道经上没有写这些,不过也没有禁么。他待她不错,她喜欢他……唔,应当是敬仰她们的天子。 也不知是不是弄了几次,熟滑了的缘故,她现在承受他的来往,疼得少了,乐子多了。一点点的欢喜积累起来,堆砌成一道通天的乐塔。 她渐渐在这其中失去了神识,好像沉浸在了最原始的元神当中,天地混沌,宇宙洪荒,她连自己口中在叫唤什么无意识的呓语,都无知觉。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与陛下连成一体了,就好像天地之始,有物混存,他们俩就是一样东西,没有她与他的分别,只有两具肉身重又相逢,契合在一块儿。 待潮水褪去,她的脸颊和胸前犹是一片潮红的点晕。眼神盈润而满足,一时间不分物我。将她拉回现实当中的,是身下涌起的一股热流。他用力顶了一下,那物事在她身体里一跳,紧接着她感到热流涌动,肉道内有东西触弹。 他退了出去。那股热流从她尚未闭拢的穴口涌出星点。 ……他又泄了元阳。 素女的身体仍旧沉浸在畅快之中,脑海里却一片慌乱。 怎么办,她真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身为炉鼎的职责,这样的修炼是不合格的。 她要如何和太后复命? 秘密 “你要怎么回禀太后?”李霁伏在她身上,玩味地看着她。 他真坏。明明忍一忍就可以过关的事情,非要戏弄她。素女看着他那双云雨魇足后清明又舒惬的眼,心想。 可是对天子是没有办法责怪的,她只能低声道:“素女伺候不周,没有引导好陛下。会如实禀报,请太后责罚。” 李霁伸手刮她的鼻子,那指节上头还有他们俩混合起来的味道,扑入她鼻息,提醒她方才的一切,惊得她两颊通红。他说:“你真是笨,你不说泄了身的事,难道太后还能查的到?她要是问,朕自会替你圆上。” 素女又沉默了,这是她惯常使用的战术。不能说不,但是可以不答话。即便是在床上也能守口如瓶,这种周正谨慎的作风,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告辞道:“素女要告退了。” 李霁牵住她,重又勾到自己怀里:“你休息一会儿。” 素女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打量着他。他展臂将她揽在怀中,男人坚实又温热的胸膛贴着她。他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你既是修身,连这些养生之道都不知道?” 她自居为炉鼎,炉鼎不需要养自己的生,只要调理身体,滋养阴气,就是最最重要的事务。至于给主子奉养完毕,要怎么让自己舒服些,这是不必考虑的事。 但素女确实是被折腾得有些累了。靠着他,两个人暖烘烘地粘在一处儿,熨帖在一起。情欲都削减了,男人胯间渐趋温软的一蓬抵着她的膝盖,只剩下互相依偎的偃旗息鼓。 她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休憩了片刻,才起身向他道了一谢,徐徐告退。 他望着她的背影,心说:依她的性子,必然要和太后据实以报。 素女去太后宫前求见。太后还在西苑和禹王妃散步。禹王是太后的第二子,年岁比李霁应小个三四岁,很会讨太后的欢心,前不久还召集道家名士编纂了《长生经》献给太后,哄的太后喜笑颜开。 她也正是禹王在外搜集来呈给太后的。 太后才出去,不知要等多久。素女于是先行告退,回了房里。今儿被折腾得累了,她焚了清静香,向神像瞻上一礼,静坐居室中修炼营盘。她口颂着灵源大道歌,本是念的极熟的,默读成诵。 今日却昏昏沉沉,心不在焉,念着念着,她跪在道台前,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一激灵,香已燃了半根,本来是调神养息,一睁眼,却觉得腰酸腿疼。她在香台前低声祷了一句“弟子失敬”,便又往太后宫中去寻了。 太后见了她,问道:“你今儿教的如何?” 素女照旧盛赞陛下,太后点头,说道:“上回是说要练锁阳吗?看来你们修炼得不错。” 素女应了一声,踟蹰了片刻,便要开口答道:“素女不力……这回还是没能……” “还是没能伺候好朕。”一道敲金曳玉般的声音从太后帘后传来。 素女惊讶地抬头,僭越地看了一眼。毡帘掀起,李霁着一身骑射用的胡服走了出来。 他们俩相处,光着身子比穿衣服的时候更多。这回彼此衣冠楚楚地相对,有种奇异的况味。 素女自不必说,还是那套女冠服,怀着拂尘,低眉顺眼,玉骨冰肌。李霁却不同往日起居,金边阔领朝外翻着,玄色的窄袖束着他健劲的臂,偏偏蹀躞带缠在他那有力的腰间,又显得蜂腰宽肩,是极玉立的身姿。 “怎么?皇帝觉得不好?”太后对李霁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看来他是先前就在这儿的。 他摇头:“这女道士成日数数儿,好没有意思。又不让泄露元阳,害朕只能靠骑骑马打打猎来发散精力。” 太后听他叙说,就好像听御苑里养的猫儿狗儿打架一样,笑道:“你年轻,血气方刚,有精力骑射,说明这阳气是积蓄住了,显出了效果来。要是练得好,神满不思睡,连休息也不需了呢。” 朕就是不需要休息,又哪里来的事可做?太后肯放手将朝政都交与朕么。李霁心中腹诽。 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斟了斟手里凉镇的杏仁露:“喝完了,阿娘这儿还有么?” 听到他一声“阿娘”,太后愣了愣,旋即含笑道:“霁哥儿猫似的贪嘴。” 只一刻,太后面色陡然严厉起来:“不过陛下,哀家要提醒你。为人君者不懂节制,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霁想起他小时候,父皇带皇子们去打猎。他回来时就专门往锦章殿来讨杏仁露。太后那时还是宸妃,见他满头是汗,用手里的鲛绡帕子,一颗一颗地擦去他额上的汗珠。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 李霁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朕知道了。”便要离开锦章殿。 但见素女还在殿下跪着,朝她道:“你还不走,留这儿做甚?” 素女领会他意思,乖顺地跟着他出了锦章殿。她本来不想瞒,可是话到嘴边,闹了这一出,太后估计是没领略她意思。这下欺上之罪,她成了共犯了。她盯着皇帝挺直如松的背影心猿意马地想,他瞒这个,是做什么呢?又想,兴许皇帝也怕太后知道他没有好好练,又受一番说教罢。 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戳穿。 李霁走离锦章殿,才回转过身来:“朕为你解了围,你怎么谢朕?” 素女没料到他反而要她谢。本来也是他不够配合,她如实报上去,至多是被太后责骂一通,再坏就是被赶出宫去,不必伺候他了。反正她清心寡欲,哪里都能去的。 她心里嘀咕了一阵子,答道:“素女身无长物,唯有随身带进来的道经可以献给陛下。” 端看皇帝的态度,是不信这些的,甚至就从前那些被赶出宫的道士看,皇帝厌恶这个。李霁果然啼笑皆非地回道:“你难道不晓得朕最嫌恶这个?道经之类的玩意儿,你还是自己留着多温习罢。” 素女头一回和他讲话占了上风,亦低头勾了勾唇角。退下之后,回了静室,才想起来方才竟忘了讨要一样东西——避子汤。 她一时不好托人去问,便自己往玄元殿去,想和皇帝讲。玄元殿门外立着宫人,见了她,问是何事。 素女不好明说,只得托付那宫人替她向陛下带话。只是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小女冠,又没有太后的旨意,连个正式的名分也没有,比西苑的伶伎好不到哪里去。宫人也不知听了没听。 第二日,没人给她回话。 她颇有些委屈。宫里头用度一应都是太后的人在给她供给,她那日算是隐瞒了,自然不能去求太后。又唯恐药喝得晚了,没有作用,若是当真因此有了身子,就是落在旁人眼里,也一定觉得她是想借机爬上龙床,一步登天。 素女自矜是修道之人,心里头存着几分清高。她受的太后懿旨来给天子传授道术,却并没有投入这一滩名利泥泞当中的愿望,便是陛下不想练了,又或是太后不让她再教了,她便像飞蓬一样轻飘飘地流转回她的高山深谷当中。宫里虽有鲜花锦盛之好,她并不留恋。 第五日,她终于没法子了,只好在听见晨钟响时,守在玄元殿附近,逡巡几圈,等皇帝上朝。可待到玄元殿终于有人出来,她失望地看见他被一圈宫人簇拥着,头戴十二章冕旒要往太乾殿御门听政。 她远远地随着走了一段,始终没见着空当能给她穿进去说上一句话。李霁忽然往她这边瞧了一眼,却像是越过她往她后头看。素女一转身,看见太后的仪仗也往这边来。原来太后每日御门听政,都是在场的。她吓了一跳,连忙回了自己的居处,不由得有些郁闷,不知如何是好。 素女便想待到皇帝回宫,再前去问一问。她焚香一炷,在台前跪下静息修炼。女丹诀念了几道,却入了定,神思沉浸在无边奥颐之中。 忽然,她感觉有双手环过她的颈,一道火热的胸膛贴紧她背脊。一睁眼,转头看见李霁正弯下腰,从她后头笑意吟吟地看她,问:“你找朕又是什么事情?难道几日不见,你又想朕了?” 他话中调笑意味浓厚。素女心想,陛下可真是多心了。耳根却红了个透顶。她见李霁独身一人进来,便低声道:“陛下,请您赏素女一副避子的汤药。” 李霁狭长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噙着淡笑:“那朕要是不愿意给你呢?” 素女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是又中了他的圈套。李霁在她耳边呵气:“那日你没有禀明太后,如今要是再向她要,就是欺上之罪,太后的性子你也看得出来罢?她准饶不了你的。要是朕也不给你,你也只能受着……” 他忽然促狭地笑,手游离在她的绣了仙鹤的深青色道袍间。她那青纱下掩着的袍服既轻又薄,柔软如水地滑过他手背。他修长的手骨节如竹,探进她的襟怀内,揉捏起她袍服底下那娇嫩丰盈的两峰。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峰尖最敏感处,叫她低吟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退,却扎进他怀里。他那处蓄势待发,隔着衣裳不依不饶地顶住她背胛正中。素女的脸噌然一红,又有些气恼,不知他究竟要怎么拿捏自己,只觉得他先前那些温柔,原都是麻痹她用的。 她半嗔半怒地扭过头来瞧他,又被他手上弄得周身不耐,扭动着身子,想要脱身。他紧抱住她,头埋在她熏染着焚香的肩颈当中重重一嗅,说道: “朕又没有拒绝你,上回是朕学错了,你今儿再来教教朕,好不好?” ———————— 这章走剧情。接下来几章解锁制服play!激动地搓手手.jpg 啊有亲表示女主比较单纯比较傻,毕竟人家才下山就业、接触俗世,玩不过男主也正常的。心眼会慢慢涨起来的,给她一点成长空间哈 道观 素女没料到他这一着,此时才想到,他屏退宫人,原来还有这层意味。她羞红满面地推他,他的胸膛坚实有力,手臂却箍得她紧紧的,动弹不得。 李霁搓揉着她的玉峰,压到她身上来。他的喘息渐趋粗重,在她的颈间嗅闻。他说:“你身上有股味道,甜丝丝的,朕每回都能闻到,还以为是你焚的香熏出来的。” 她咿咿呀呀地受弄着他的抚摸,心中懊悔地想,自己真是引狼入室。 李霁自上回修炼后,沉浸政事中,没有碰过女人,今日远远眺见她,正好触动了心事,情思骤起。 他心里猜到她是为何而来。本来还觉得她是不是真不打算喝避子汤了,结果还是这么木。想到这里,他又用胯间支起的小帐篷磨蹭了几下她的脊背,仍觉得不解气,却半跪下来,抓着她的胸前那一对脱兔,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间。 素女浑圆的玉臀隔着衣料,勾勒出一条饱满的曲线来。他将那物贴住她腰下的丰盈之处,故意地磨弄两下。她挣扎不得,又不如他有力气,只好任由他这么戏弄着,口中喃喃道: “陛下,你别这样……素女阴气还未积蓄完满,不是最适宜您采撷的时候。” 她青纱底下的身子颤抖着,两腿本来跪在香台前的软垫上,被他的麈柄刺激,微微地张开来。他索性掀开她的道袍,叫她只隔了一层薄袴,坐在他两腿之间。 她那肌肤娟好如绸,偏偏又没有褪去衣裳,只掩在层层迭迭的袍服间,看不真切。他手指在她身上探微入知,摸索着每一寸光滑,极惬意又霸道地说:“太后教你来教朕,朕有不解的地方,难道你也不肯用心传授?既然身受皇家俸禄,也不该这样推脱。” 说官话她是比不过他的,再多争论,他只怕当场能给她诵出一道圣旨来。天子金口,想要她做甚,她也没法子抗旨。 素女被他弄得亦是满身燥热,又羞又急地想,在香台前坐这事,太上真君像就在眼前立着,怎么也不合道理。又怕弄脏了坐垫,沾染些他俩的阴津玉液,以后焚香祷告于上,更有些不好意思。 她遂低声道:“既要练,也不该在这儿……” “怎么?” 这是诚心装傻呢,还是当真没看见?素女指了指那莲花坛上正襟危坐的道像,那像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正瞪大眼睛望着坛下的众生芸芸。 李霁见了,反倒更得趣了。那上头端然立着的算个什么?道台底下弄风惹月,就是老祖天师也管不得他这个正经的天子。愈是焚着香,设着祭,黄澄澄的琉璃仙灯点着,才愈是有趣呢。 他想着,又隔着薄薄的绸裤再顶了她一下:“既然是修炼,也叫你们的祖师爷参看参看,弟子们修得对不对呢?” 他说得冠冕堂皇,夹杂着笑意,便知道是故意调侃。素女有些后悔,未料到他这趣味这样恶俗,被他隔着衣裳蹭弄着,就好像隔靴搔痒一般,满身的皮肉都燥热起来,底下禁不住汩汩地沁湿了一片。 在那道像前动了春心,更觉得有些羞耻,奈何身上的情欲控制不得,一面微吟着,扭动着磨蹭他的腿,只觉得两腿间发痒,想用他那蓬尖顶而出的坚硬,来稍稍抒解。 李霁像是看破了她的欲念,竟愈发逼的紧了,那薄薄的里衣叫他的龟头一顶,没入素女的阴户间,摩擦着那两片柔嫩得像新柳的媚肉,叫她忍不住扭摆了娇臀,想把这异常的物事逼退出身体。 李霁趁机咬住她的耳垂,柔声道:“不舒服了?朕教你怎样才舒服。” 他的手解开她的亵裤,拂过她湿润的玉户。 素女闭上眼睛,不忍看眼前的神像,心底暗自思忖,陛下到此,倘若为太后所知,必定是一桩麻烦,犹豫是否叫停了陛下,待到适合修行时才交合。 她正摇摆不定,下一刻,素女却“啊”地一声呻吟出来,皇帝长驱直入地捣进她甬道深处。 因着她那里头阴精流了许多,早已滑嫩地像一汪吞吐潜龙的春水,这一下竟也不十分痛楚,待那肉杵停在里头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一件物事在她身体里头,胀得她下头发痛起来。那是陛下的玉茎。 根本不待她反抗,皇帝一俯身,将她压至神龛下,近乎骑在她身上,用力地用那根壮硕发紫的巨龙顶撞起她来。 她下意识地扶住地面,如同一只发情的母兽一般四肢着地,抬眼正对那太上真君。素女的面色潮红起来,不知是因着身底那一浪高过一浪的猛烈冲击,还是面前正襟危坐、笑意盈盈的老君像。 多少人在道像下净身沐浴,焚香祷告,生怕惊扰道家清净,受神道责罚。 而此刻,她与陛下身上的衣裳未褪下,一个着了坤道的青华裙,头上的莲花宝冠都未曾褪去,一个穿着赭黄绫袍,腰系十三环玉带,端的是衣冠楚楚。 可底下的亵裤都已被解了,两人的肉身在裙袍底下交接在了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摩挲流淌出汩汩的玉液,滴落在拜垫之上。老君手中的拂尘受到底下人动作的震动,随着抽插的节奏微微颤动。 这景色甚是淫靡,素女羞惭地别过头去,满脸绯红。看得皇帝不由地笑出声来: “怕什么,你的老君神通广大,又怎么会责怪你我修习阴阳之术呢?倘若他太清境中有知,也只会赞许你修习诚意,感天动地。说起来,这还是朕头一回见他呢。” 皇帝不喜欢道教,天下所共知。不然,太后也不会从洞天福地世外桃源里,搜刮出一个天生炉鼎、未经人事的她来,送到龙床上伺候当今的天下之主。 素女不意他会为自己破例,心头一震。听见李霁在她耳畔,暧昧地低语道:“朕原本最讨厌这些牛鼻子老道。” 他呵气时正对着她的耳垂,那一处痒痒的、暖暖的,生出另一番旖旎。 耳鬓厮磨,无外乎如此。 她原以为他是个极富贵纨绔的人,生于绮罗之间,第一眼见亦带着促狭心思,偏要捉弄她,偏不听她的教导,把龙精泄满她的子户,叫她提心吊胆,生怕珠胎暗结,破了道心。 此时他与她好似一出活春宫,他搂着她,声气温柔,仿佛只是对寻常家小儿女。素女不曾看过真正人家里的生活,可是此情此景与她随师傅打醮时,在戏台边偶尔瞥见的如此相似。 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她怎能如此?素女忽然一灵醒,将神识里那些淫艳的词句都赶出去。 她是个炉鼎,现今皇帝的玉茎正大力抽插着她的牝户,将她体内的精元都炼化出来,她的阴精 正随着陛下进出她的肉身,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声。 虽则她未修炼满一月便又与陛下交合,可她那下头的阴流竟然丝毫不减,滑润地像是要把陛下那整根壮硕的龙根合数吞下,一点儿片隙不留。 倘若陛下依照她的教导修行,照他目前这个御女的频率和她现今的状态,倒是可以大成。只是他不循修行的方法,又着实令人气恼。素女勾住他的脖颈,半是劝谏半是哀求地说道:“陛下,这一会儿你可要记得上次妾与你说的。” 李霁听了这话,“嗯”了一声,面色流露出不耐烦,将她拦腰抱起,放在神龛之上。 那神龛空间狭小,他索性将案上的花供果供香供一并儿扫落地上。 这些道教里不容侵犯的圣物,在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有力的臂膀下,轻易地跌落地上。 碧蕊黄金,阆苑青琼,琼林流光,俱化作零落的满地花瓣。一只香瓜碎裂成两半,迸溅出充盈粘腻的汁液,流淌得满地都是。 皇帝将她靠在太上老君的脚边,起初还循着修行方法,随着情欲催动起来,愈发受不住了,每一抽都用力地送进她牝户间,那酥麻的感觉一浪接着一浪地袭击素女的神识,所谓欲死欲仙,她周身不住地颤栗起来,玉户里喷溅出晶莹的玉液,落到老君的袍袖上、拂尘上、地下的供奉中,淋湿了大半桌席布。 ”陛下——啊——请你按照妾的法子——啊——九浅一深——”素女的娇唇被皇帝噙住,唇齿间的流芳滑嫩粘稠,舌心相触的一刹,与他们身子底下嵌合的肉器,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上下齐攻的刺激叫她一时间无暇它顾,下意识地回应皇帝汹涌的雨露。 她身靠的道像撑不住二人激烈的动作,渐渐挪移。 李霁忽然生出一个极促狭的想法,他举起素女的两条腿,玄青的道袍下,两道雪白如玉的修长,如牛乳一般流淌而出,正中便是他们阴阳交合的狼藉之处。他摆弄着她的身体,用力快速地撞入她的花心淋漓之处,又行了百馀抽。 那神像一寸寸地滑向神龛边缘,拖曳出一声声哀鸣。到情浓之处,皇帝那麈柄早已涨得紫红,青筋狰狞,终于支持不住,在素女的牝户里一跳,将那元阳尽数泄进素女的腔户里。 素女“啊”的呻吟了一声,身子一扭,那神像终于承受不住,翻倒下来,在地上滚动碎裂,哐啷声响彻殿宇。 外头李霁的贴身黄门惊呼:陛下! “出去。”李霁泻了火,一双眼眸变得逐渐清明起来。他脱了身上阔袖的团龙外衫,包住素女袒露在外的大片肌肤。 素女早浑身酥软得昏晕过去,一双杏眼微微眯着,媚眼如丝的模样,端不似头回见那副女道学模样。看得李霁哭笑不得。 这少女也是初尝云雨滋味,不晓得个中利害,铁了心要做个炉鼎。 她哪里晓得男子情动,精元催东难以抑制,若强行叫他忍住,哪里还有鱼水交欢的乐趣呢。 况且,他有那么多要冲她发泄。上朝的时候太后屡屡更改他的诏令,已令他颇不自在,又想到素女向他求避子汤,李霁捏住素女下巴,忿忿道: “怀朕的孩子,就这么委屈你吗?” 尘念 素女被折腾这一遭后,疲惫得前所未有,半昏半醒地被李霁抱进房里,沉沉睡了。 李霁换了衣裳,吩咐人照顾得当。到道观门口,候着的一帮侍卫,都听见里头神像哐啷碎裂的声音。李霁在里头唤人另外拿了套常服,自己原先的团龙袍,却裹在了衣衫凌乱的素女身上。 这情景,宫人们自然心领神会。 近侍见皇帝出现,凑上来问道:“今日之事,太后迟早知道。陛下可要去锦章殿见太后?” 李霁方才在道观里放纵了一番,此时换上新衣,面色却冷冷的,淡然道:“不必了,过午还要去请安。” 近侍听了,有些担忧地问:“方才陛下在殿内,提及皇嗣之事,恐怕太后知道,会以为陛下不满……” 李霁忽然生气了:“常和,连你也要偷听朕的房中事!” 近侍常和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跪下:“臣、臣不敢!”他仰起头,近乎哀求道,“可是陛下,有些事倘若陛下不解释,为小人离间,则清者难以自清。臣不愿看到陛下与太后生出嫌隙。况且,赵、王两位大人还在狱中……” 李霁原本胸中意气涌动,听了这话,怒气乍然收住,咬牙道:“你是忠义之士,起来吧。” 太后在锦章殿中闭眼小憩,一身绣金线的松鹤长裙映得整个宫室熠熠生光。当年她以朴素称道后宫,如今大权在握,倒不再有简朴气象,尽情发扬起母仪天下的风范。她周围环绕一众侍女,打扇的、剥莲子的、捶背的、揉脚的,将她如同西王母般簇拥起来。 来人隔着帘子,见了太后此情此景,不禁生畏,近旁得脸的宫女走上前去,听宫人汇报皇帝今日异常的举动,也不禁吓了一跳:“陛下当真进了澄道观?” 太后隔了帘子,垂着眼眸,听得却仔细,有些轻蔑地笑道:“男人急色,看来那女冠他很受用。提什么儒术、改革,到头来沉迷一个女人,到底年轻。” 来人连忙附和:“是,陛下还需要太后娘娘多多弼辅,切不可为人利用了。” 太后叩着她丹蔻染红的指尖,她处理朝政多年,眉皱得多了,眉心竟有一道川字纹,保养做弄得再好,权力的一笔落下,终究留了痕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嘴角还是含笑的,语气不怒自威。 来人道:“陛下最后问那女冠,是不是不乐意为他诞育皇嗣,那女冠兴许累了,奴未曾听见她答复。” 太后面色稍滞,想一想,这有什么要紧呢?叫得力的宫女到跟前来,附耳道: “你照旧把汤药送去,那道姑倘若生了别的心思,便将她赶出宫,给——”她顿一顿,“给悼太子看陵去!” 一个小黄门佝偻着腰躲进队伍里,常和一连串巴掌扇了过去:“又偷懒,仔细我把你这惫懒皮剥了!” “别打他了。”李霁道。 李霁到了锦章宫前,顿住脚步,脸色由阴转晴,竟然从嘴角勉强地挤出一缕笑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常和觉得陛下冷脸时的样子,开始变得与太后很像,杀人不见血。 皇帝生得很不错,平常待人也和气。常和希望主子多笑。 待素女醒转过来时,看见一列宫人候在她榻前,吓了一跳。 她在宫中不曾有侍女。 为首的宫装女子,样貌清秀,见她醒了,跪到她跟前,端起一碗乌沉沉的汤水到她嘴边来。 素女闻到味道,腔子里一颗心安定下来。又有些啼笑皆非。 亏皇帝能想得出来,再临幸她一次,都不用她张口,就自然能讨到避子汤…… 简直是把修行之事当做儿戏。素女垂眸掩住心头的不满,饮尽一碗汤药。 为首宫女见她毫不犹豫地喝下,放下心来,素女缓缓道:“请姑姑向太后交差去吧。” 那宫女却并不离开,直直看向素女。 素女心头一紧,骤然想起皇帝今日找她的事情,太后那边要如何交代。 今日毕竟是乱了分寸,按理不应交合。皇帝临时起意,她亦是措手不及。 更不必提锁阳之事,这几次修炼下来,皇帝就不曾动过要锁的念头,纵然寻常修行者也有锁不住的,但端看陛下行止,恐怕连这个心思也不曾有,只一意想用快活,根本不将她所讲所训放在心上。 素女念及此处,双颊绯红。论理,她是为陛下求长生,以图千秋基业。即便太后要怪罪她不力,也是理所应当。 那宫女却并不晓得她心里的紧张,反倒绽出一抹熟稔的笑意,殷勤道: “太后晓得您教习陛下辛苦。陛下玩性深重,多赖善加导引。只有一事,太后派遣奴婢来与仙客您商量。” “何事?” “太后听闻道观的神像倾塌,有意筑一座金身,工匠来往观中,仙客您是坤道,多有不便。何不搬到锦章宫来,太后若有焚香祷告事情,仙客在近旁也好参照些。” 素女松一口气,受宠若惊道:“妾不过是乡野村妇,如何能毗邻太后之尊,恐怕叨扰。” 那姑姑笑道:“仙客说笑了,你是上清玄女座下十二代女弟子,专修采补之术,道学造诣超脱诸人。锦章宫后头山上本来也有个女冠观,因着里头的坤道年岁高了,不久前请退,正空缺着。太后为此正发愁呢。” 素女被她的目光盯得混不自在,点头道:“能为太后效劳分忧,当然是吾幸也。” 她噤了声。宫人们识趣退下,素女转头又觉烦恼。 她教习陛下,始终不得寸进,反倒是陛下渐渐得寸进尺了。倘若太后知道她教习得如此失败,该作何想?可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学生在,她能拿他怎么办呢。 她一边恼着陛下,一边收拾行装,到太后宫中,自有宫人接引,替她张罗住处。是一间精巧的阁苑,后头养着仙鹤,振翅飞过繁复锦绣的雕梁。 那名唤长秋的宫人又引她到后头的女冠观中,观中间高设三清座,前留数尺,许通人行。又设七御座,每位高牌曲几。左右班列诸神圣位,两班醮筵,联案通排,香花灯烛供养如法。 素女闻见焚香气息,心神安定下来,口颂清静经,只觉今日颠簸劳累,诸多烦恼。 自被禹王献入宫中,遇见了皇帝,又经了人事,忧愁的事变多了,像从前在山中不茹荤血、只食柏叶、饮水自给的清静日子,恍如一梦。 她想回玉真宫,回到师父座下,可是师父已经不在了。 而师尊,必定要说,素女,尔是小辈中修行最坚,体质最佳者,陛下千秋万岁,国家长治久安,吾门荣幸,还望你光大门派,早成国士,让黄老之术成为国之重器。 ……她一念道经,皇帝恨不得把她嘴给堵上。光大门楣是不可能的,如今在太后眼皮底下,不犯错就是最大的保全。 况且,修道不是应该舍弃尘念吗,为什么要在这一滩泥淖中寻找红尘名利? 素女紧闭双眼,带着一丝厚重的迷惘垂头叩拜。 * 再见到皇帝已是端午。 这位陛下自上回道观的事情后,风流韵事传遍宫廷,更是流传到了宫外。 儒生们原本心存希冀,想要皇帝在太后的打压下重整旗鼓,待听闻此事,也不禁咋舌。有人说这是有心人放出的谣言,也有人太息一声,感叹君王心性,终不牢靠。 仅在半年前,皇帝还踌躇满志,想要借助尊儒术、抑黄老的学问,打压藩王,集威权于一身。那时年轻的君王意气风发地坐在黄金台上,聆听儒生的讲谈经筵,一双眼睛如北辰闪耀,有众星拱之的神采。 随着御史大夫的一封检举,几位大儒悉数下狱,皆为重罪,甚至勾连谋反,其中包括皇帝为太子时的太傅赵攸,这镜花水月的君臣意气,瞬间零落成泥。 那一天锦章宫下着骤雨,皇帝跪在庭中,滂沱的雨水打湿了玉冠十二旒,他声音嘶哑地求他的母后: “阿娘,求您放过儿子的太傅。一切罪责,皆因儿子年轻气盛,误入歧途,与旁人无关。” 太后居高临下地执伞,遮住了他头顶的天光,雨不再落到他脸上,取而代之是太后冷冽、冰冷的眼神。 上一次这么仰望太后时,他还是东宫开蒙的童子,阿娘那时对他那样温柔,抚着他的面颊吟唱高祖征天下时的凯歌,她说: “霁儿呀,娘为你筹谋到这天下,因为娘希望你如高祖一般,建立不世出的功业。” 此时此刻,雨水里化开记忆里阿娘温柔的面容,袒露出太后冷酷残忍的杀伐,她俯瞰逼视着李霁: “皇帝,哀家是为你争来了天下,可是哀家膝下可不只有你一个姓李的儿子!” 今日是佳节,同样的宫阙,歌舞升平,浑不见半年前那场骤雨的影子。同样骤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改革,至今仍身陷囹圄的苍老太傅,和少年指点江山的意气,好像都无影无踪。 李霁伫立在锦章宫门前,雕梁画栋,好个锦绣楼台。 佳节 素女一大早便被唤醒了。 长秋拿一件衣裳递到她跟前来。那衣料捧在她手上,滑溜溜地,像一条闪着银光的鱼。素女吃惊道:“这是做什么?” “穿呀。”长秋笑了,“今日宫里过节,当然要穿得庄重些。这是留仙裙,穿上它,身子会像仙人一般飘逸,风一吹,裙裾便如同羽化登仙一般扬起。” 素女摇头:“我不穿这个,还是穿我平素的青纱裙好。” 长秋为难了:“青纱裙,那可太简素了,陛下见了会不喜欢的。” 素女睁大眼睛:“要他喜欢做什么?” 长秋惊讶了:“你……不是正得宠?穿得秀美些,陛下会更喜欢你呢。” 素女怏怏不乐道:“我只是教习陛下房中术的一个坤道而已。这世上,没有夫子取悦学生的道理。” 长秋听了这话,莞尔一笑:“陛下对你青睐有加,你大抵不知道,他从前最恨黄老,过道观而不拜。他为你破了许多规矩。陛下是天下之主,天命所归,得他垂怜,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长秋一双眼如桃杏,看人时笑盈盈的,素女也不好冷着脸,温和道: “我师父教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宫中是非众多,我本也不欲淹留在此。” 她转过头去,诵起早课来。长秋叹息道:“这样未免太可惜。” 素女不知她叹的是衣服,还是皇帝的垂怜落空,顾左右而言他道: “长秋,你穿上这衣裳,一定极美。也许陛下会看中你呢。” 长秋愣住了,转瞬才连声否定道:“仙客,仙客,万不可这么说!” 身后扑通一声,素女转头去,才发觉长秋已跪倒在地,面色苍白,一张桃花面上的血色,都为她这一句话惊吓得褪去。她一双眼睛大而惊恐地圆睁着: “仙客,求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陛下如今修身养性,奴婢是凡俗之人,切不敢惊扰陛下的修行!” 素女见她吓得发抖,双肩翕动,自知失言:“对不住,我不该说这种话,从此我再不说了。你快起来吧,我并不是宫里的贵人,不能受跪拜。” 长秋抹了把脸,缓慢爬起,拍了拍膝上的灰,抬头时已转了神色,又提起笑脸,唯有脸上血色还未匀开: “仙客,此事切莫再提了。今儿是端午节庆,收拾了,咱们去看俳优表演好不好?” * 素女鲜少踏出宫观,进了锦章宫苑内,才听见缥缈的乐声,像一缕似有若无的游丝,勾连得人忍不住往乐声处走去。 锦章宫簇锦堆绣,来往的贵重女子,个个如神妃仙子,金银环翠,振然响动。 素女作青纱裙,内衬深黄,戴莲花冠,披一条紫纱,简淡得仿佛一树新开的忍冬。她这幅装束,一出现自然惹得周围的贵妇人们惊叹纷纷。 也有消息灵通的贵妇人,听说了皇帝最近宠幸一个女道士尤甚的传闻。本来众说纷纭,内宫事如何,外头难以窥测全貌,此时见了这一女道士,衣着寡淡朴素,却难掩绝色,凭风独立,竟有袅娜似仙风道骨的气韵,一时也不免为之绝倒。 本来皇家肃穆,今日奏的乐府新声,唱“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柔肠悱恻。 待到唱“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台上乐府歌姬的歌声悠长绵柔,辗转回环,像一只温柔手拨弹熏风,素女在宫婢间站定,倚着栏杆出神。 私底下嗡嗡然然的窃语愈发响了,在座的君侯夫人们,灵通的告诉迟钝的,你推我搡,都陆续地投了一道道眼波来,也不多看,满足那一点好奇之心,就极有分寸的将眼神收回纨扇底下。 团扇底下交头接耳,自然是议论这忽然出现的道袍美人儿是何来头。皇帝一向排斥黄老道学,难道真为了美人折腰?也有贵妇人拾了香瓜,唾了一口,轻蔑道:“搞不好是宫里有妖姬故弄风情,扮道姑勾引皇上!”又有人为她讲话:“倘若勾引,哪有这样大大方方站在宫女之间的,横竖该缠着皇帝,往那上头去。”又有说:“胡乱猜,弄错了横生是非。你们不知道,太后宫里也有女道士的。” …… 长秋伴在素女一侧,她能听见的,也落得进素女耳朵里。寻常人家爱嚼舌根,到天家,面上个个是体面贵妇,本性总是难移的,况且这些妇人也是听家里在朝任职的男人们风言风语,看来朝野间有关于素女的传闻,也由来久了。 她忧心忡忡地执起素女的手,有些愧疚:“仙客,要不还是走吧,奴婢不该带你来这儿的。” 素女被她一攀扯,才醒过神来:“怎么了?” 长秋问:“你如此专注,在看什么呢?” 素女刚要开口,长秋唯恐她话语有泄,又生出无端事情来,将她带离人群,躲进门廊里头。素女好像听见有人说“女道士”,回头望了一眼,又转过头来,回答道:“我在看陛下,他在的地方好高,好远,险些认不出来了。” 她说话时又往那层层楼阁上看了一眼。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原来皇帝是在云端的,影影绰绰,只能凭她对他的印象,勉强分辨,落在她眼里的只有天光下丝绸的柔色与珠玉冠盖的璀璨。 她在他眼里呢?一定很小,小到像芝麻那点大,密密匝匝的人群里,抬起头来,也注意不到。 素女忽然觉得没趣。平日里见他,两人的衣服没有完整过,况且他年龄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还老爱捉弄她,故意不听她的教示。原来他只是于床笫间的事情颇轻佻而已,当皇帝时端严肃穆,派头十足。 长秋本欲安慰她,见她仰头回望皇帝所在的楼台,看得痴了,竟是一愣。直到素女回头了,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句:“今日方知,原来万人簇拥,才有了皇帝。” 长秋惊愕,但还是小心道: “仙客,可不要把方才那些人的痴言妄语放在心里。” 素女点头:“我知道,她们只是好奇而已。” 长秋惊讶于她对此事的豁达,修道之人,荣辱不惊,也算得了含光藏辉,不拘世累了。只是素女看高阁上陛下的神情,又叫长秋不安起来。 长秋久在宫中,当然知道,为了富贵尊荣讨好皇帝,尚且还是人之常情;倘若爱皇帝,那真是要遭罪的一件事。 况且皇帝与太后的矛盾,已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本朝以孝治天下,倘若太后真有一日发难起来,要行废立之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一旦行差踏错,被皇帝牵扯进去,那这天家宫阙,真要成葬身之所了。 长秋心里暗忖明哲保身之法,幸好素女此时已不再流连,径直回了宫观。 这一日焚香、念经、打坐、修行,沐浴兰汤、结长命缕、行瘟醮,素女忙得脚不沾地,再不提白日为众人非议的事情。 到夜里,万籁俱寂,素女疲乏地摘了头冠,脱了褐裙,仅着一条薄麻衣就寝。本来累的头脑昏沉,却突然听见叩门声。 启开门扇,就看见皇帝立在外头,有些狼狈似的,看着她道:“可以让朕进去吗?” 素女心头一凛,五月五乃是九毒禁忌之日,皇帝难道挑今天来找她修炼吗? 慵起 她不自觉退后了半步:“容素女先换一身面君的衣裳。” “你我就不必这样拘礼了。”皇帝有些尴尬,平日里他们见面都不穿衣服,更不用说特意换衣服。 他轻咳一声,暗示道:“外头很冷。”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贵为九五至尊,还要手把手教这小女冠怎么礼待他么? 素女这才缓缓行至一旁,让他进来,侍从们提着一盏雁足灯,本来要跟进来,皇帝道:“不必了。” 素女心里七上八下,皇帝修行的兴趣还真是说来就来,倒不是不可以拒绝,只是用处不大。上回她本来也不想在道观神像面前行那交接之事,可是皇帝一意孤行,她也不能轻易违抗。 皇帝从她面前过,熨起空气里的温热,他行止间极有仪态,自顾地坐在了房内的主位,一双眼睛望向素女:“把门合上。” 素女心里不免紧张。她想,一定是被白日那阵仗吓唬了,又兼以疲惫,才会有点害怕。又想,一会儿皇帝倘若再生此意,势必想法子回绝了才是。不然今日沐浴兰汤,驱虫除灾,岂不是白费力气。 皇帝似乎没感到她心里的忐忑,径直摊开手掌,那儿有一道划痕,像是刀片割开,还在流血。 素女吃了一惊,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平素里她端重老成,难得为他流露出一丝惊诧,李霁一边忍受掌心的疼痛,一边欣赏素女的表情,他答道:“打猎的时候被一只箭划伤了。” 素女抓起他的手,细细地察看。灯下她雪白的脖颈,被昏黄的光影染得修长,肌肤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李霁忍不住喉头滚动,终究压抑住了,先顾手上的伤:“看够了?给朕包一下吧。” 素女惊讶:“皇宫里没有御医吗?”皇帝道:“叫了御医来,必要问询谁弄伤的朕。是个新伺候朕行猎的小黄门,初来乍到,朕不忍叫他挨罚。倘若问起,就说是朕不小心被山鸡抓伤了。” 素女听他这么一说,思忖道,这人倒难得仁善了一回,几步行至灯下面一个柜边,跪下来,垂着头翻找一通。她垂头时两缕发丝遮在脸庞,勾勒出细细长长的眼睫和鲜红的唇,隔着薄薄的麻,好像能窥见她身体的曲线。 皇帝对着灯下美人盯了一会儿,移开眼神。素女捧了两粒药来,细细研磨成粉,沾在皇帝的伤口上。 方才一直紧张皇帝要来胡闹,现在略放松了些,才看清楚皇帝袍角袖口都沾了些灰,真是刚出去才回来。这么晚出去打猎,也未免离谱了些,偷偷出宫,更不像话。素女想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皇帝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素女道:“素女只是想到陛下日理万机,白日赴宫宴,夜里还要给山上的野兽共贺佳节,不住敬佩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揶揄他,皇帝也忍不住笑了:“看来你在这里住的不错,如今都学会玩笑了。” 素女惊觉自己笑意满面,颇不庄重,连忙收了。又在皇帝的伤口外头缠了几道纱,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扎住,顺手用白日结五色缕的线系了上去。 皇帝见了,感叹道:“长命缕,朕倒是久不系这个了,你给朕也系一个罢。” 素女扎好他的手掌,挑了一个系得极工整的长命缕。皇帝配合地拿起腰间的玉佩,叫她往上系。素女聚精会神地绕着那丝缕,鼻嗅间幽幽然地闻见了他身上熏的龙涎香,合宫上下单皇帝能享用的香,被他的体温熨了一整天,有一种暧昧纠缠又炽热的余韵。她的脑袋抵着他的胸怀,低着脸,头发散着,只露出一只耳垂来。 皇帝心想:平时倒是很难从这个角度看她,比之床笫之间的艳情,更有些小家碧玉的温存,不觉拿那只手受伤的手臂将她环住。 素女一时间失了倚靠,跌坐在他怀里,惊讶地抬起头来,那五色缕从她手里滑落,半挂在他玉佩上头。 皇帝本来生的英俊,眉目含情,此时看她的眼神却如看一只猎物,昭然若揭。 素女心道,这厮是真正百无禁忌,委屈起来:“陛下,五月五避灾祛邪,可不宜做旁的事情。” 皇帝冷笑着想,上一回你也这样说,朕若想,难道你还拦得住么。垂下头,促狭地在她唇上辗转起来。素女斜着倒他怀里,本来就有些不胜,被他亲得微微喘息起来,面颊浮起一层绯红色。 可是,亲了一阵,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是,素女说这样话,陛下是一个字也不会听的。我再愚钝,也该明白了。可是倘若陛下修炼时伤口崩裂,叫外人瞧见,岂不以为我是在危害人主,是个祸国的妖姬。”她忍不住重复白日听见的风言风语。 皇帝不想她在宫里待得久了,思虑渐深,还有这层考虑,微微一怔,到底松开手了。她一走,怀抱里的温柔小意凉了下来。李霁不由得有些回味,想让她离得近一些。素女却像一条鱼似的游走了,生怕他会情不自禁强迫她似的,远远地走到香台边上。 李霁有些不快,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不再往那事上继续的许诺。又道:“行了,今晚不碰你。” 素女站在香台前,闭上眼睛,暂时离了皇帝,才如释重负般出一口气。她感到有些眩晕,说不清是疲惫,还是被皇帝怀里的香气冲昏了头脑。 她身子底下有些潮湿,亵裤被阴液微微沾湿。这是泄了阴流的征兆,此刻,她那底下空虚湿滑,像另长了一张如饥似渴的嘴。对一个需要保养阴元的炉鼎来说,这是犯了大忌。 素女皱了眉头,她之所以是门下绝佳的炉鼎,被誉作至阴之体,正是因着她心性至纯,不易动情,从不在交合以外泄露元阴。 如今才和皇帝交合数次,竟有些道心不稳,她感到自己的修行到底是根基浅了。又有些埋怨地想,也不能全怪在她头上,毕竟这皇帝色相上好,一张脸极会勾人,这样一个美男子日日缠着要与她修炼,她能坐怀不乱,已经十分尽力。只是,再这样下去,她也很难抵挡。 郁闷着,她在香案上又狠狠增了数根名贵的降真香,借以盖住她周身上下皇帝的衣香。反正这里的香一律宫中供给,她可是犯着至阴之体被皇帝破坏的风险,来这儿教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的。这香权当补偿她如今道心动摇,替那风流的陛下还债好了。 皇帝本来还想留在房中,不多时,闻见极浓的降真香味道。他当然闻过,太后的宫里,常点,一出现他就知道,是又有他极讨厌的道士们来做法讲道了。 这女人故意的吧。他忍不住咳起来,捂住口鼻,皱起眉头,心想,朕虽然不受你们这些道士的待见,也不至于像躲瘟神一样对朕吧。浓烟弥漫,他站起身来,用那只好手掀开帘子躲了进去。 待素女冥想数息结束,那点子识海里的旖旎想法,被她尽数赶了出去,又觉得身子轻盈起来,没有那种急切渴望肌肤之亲的欲念了。皇帝,一转头,也不知去哪里了。 他倒是识趣,素女想,她早就听这儿侍奉的宫人们叮嘱,皇帝不喜欢闻这些道家香,让她别触犯天颜。幸好皇帝也没怪罪她。 这都是为了保住她的修为,不然以皇帝每每出其不意的攻势,再这么下去,她也要有些扛不住了。 素女打了个哈欠,便要回榻上歇息了。她掀开帘子,目瞪口呆。 方才那个受了伤消失了的陛下,此刻如玉山倾倒般,躺在她的榻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素女一时无语,又不能把陛下吵醒。最后,只好像守夜的黄门一样,倚靠着床榻边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自己被拨弄上床,一边的臂弯被压住,像卧了只猫,暖洋洋的,有人在她的脖颈间一呼一吸。 梦如朝露一般短暂。她被推搡醒,正对上男人的眼神——他压住她,仍旧含着狼吞羔羊一样的欲念: “五月五过了,是不是可以修行了?” 外头天光乍明,素女含着晨起的困倦,嗔怪道:“陛下不需要上朝吗?” 李霁好笑:“哪有这么早的朝集?而且今日休沐。” 她揉揉眼睛,男人压在她身上,烫得像一只博山炉。她感觉得到他胯间蠢蠢欲动的情欲。 素女有点恼怒,他大清早来这一出,无非是色令智昏,找她求男女之欢,对她的修炼没有半分尊敬之情。她佯装服从:“待我喝口茶漱一漱来。” 皇帝道:“你也给朕一盏茶。” 素女端了茶来,饮了一口,递给皇帝。皇帝有些惊诧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心里倒是受用,接了过去。素女捧一个小盂给他漱口,待端走了,再回来,爬到皇帝身边,将他的衣裳解开。又很自觉将自己的裈褪了去,麻衣里不着寸缕。 这女道士突然解风情起来了。皇帝惊诧。 素女爬到他边上,居高临下地端详他一会儿,长长的头发垂到他肩上,轻薄的领口里藏住无尽春色。 李霁有些纳罕地看着她,素女面色凝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峙了片刻,她抬起一条腿,欺身坐在了皇帝身上。 …… 上位 李霁眉头拧起:“你、你怎么能压在朕身上!” 他自谓九五至尊,如今被一个小道姑骑在身下,还不曾经他允许,既诧异,又恼火。 见素女仍在继续,他恼怒道:“你再继续下去,朕要诛你的九族!” 素女点头:“陛下诛吧,小道其实也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子。” 皇帝:“……” 素女将衣衫一褪,袒露出丰盈的兰胸,从仰卧的角度,简直妖艳非常,这是李霁不曾见过的角度,素女垂头看他,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垂在他脸上胸前,媚眼如丝。 罢了……他胯下欲发膨胀,脑海里已全然为这幅前所未有的淫靡景象所填满,再没有发难的想法。 素女俯下身来,两手支住李霁的肩膀,他的衣裳滑落下来,半露出宽肩和挺括的锁骨。她解释道:“此术名叫畜血,本是治女子月事不利的。可是,陛下你常不听话,锁阳一事也无进益,况且你如今带伤,不宜惊动。为了帮陛下尽快登堂入室,素女只好出此计策。” 李霁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简直觉得好笑。难道上回在道观幸过她后,太后的态度还不能让她醒悟,这宫里送她到他床笫上来,根本与他修不修长生无关,不过是太后用来控制他子嗣,削弱他坐皇位的筹码而已。 念此,他不禁冷笑道:“你还真是个极认真负责的夫子。” 素女不理会他的揶揄,面容坚定道:“我不想被人认作是蛊惑圣心妖姬,更不是陛下用来求欢的器具。所以这房中术陛下在不在乎,我不介意,但我却是执意要让陛下修的。” 李霁听了这话,既有些心酸,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道:你这是说什么话,难道你看不出朕为你破了多少例、受了多少风言风语。 那话已冲到嘴边,又觉得真是露骨,显得他堂堂君王,好像为她这个小女子拿捏了似的。于是,竟住嘴不反驳了。 素女解开他的亵裤,那紫龙早按捺不住,弹了出来,素女一手扶住,往前挪移了几寸,娇臀微微向下,却有些陌生。 虽然她身为房中术的修士,如何施行早在书中读过,实践却是头一回。她试着微微往下坐,只觉得那又硬又烫的物事,顶撞得她下面生痛。 可是她身下明明春水涟涟,湿滑非常,并非不是不想迎弄他的玉茎。 莫非是弄错地方了?素女嘀咕道,下意识的看了李霁求救的一眼。他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生她方才失言的闷气,并不帮忙,只想看他笑话似的。 素女无奈,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她从前在玉真宫所学,到底又振作起来,持着他那玉杵,在上头前后刮蹭。 这举动诱惑非常,李霁浑身燥热起来,真狠不得扶着她的柳腰径直顶撞进去,却被素女双手控住。李霁紧抿薄唇,盯着她微微娇喘的胸膛。要脱开她束缚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女人骑在他身上,拨弄他那物事的模样,看着叫人好生受用。他明明该恼恨她对他大不敬,此时却也忍不住品味起她这副娇柔艳靡的情态。 素女寻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抵住那物事,往下缓缓的坐。李霁感到有半寸没入了她身体里,那熟悉的温暖潮湿笼罩着他的阳物。他舒畅地吟了一声,胸膛起伏,眼里锐利的冷意褪去,染上些温存的情意。 素女却紧锁眉头,意外地感到一丝陌生的疼痛。在上头与在皇帝身下承受完全不一样,就连皇帝的玉茎能触碰到的媚肉也大为不同,甚至有一丝异物排斥之感。 李霁看到她皱眉,也忘了方才还在恼恨她不敬,心疼地提醒道,你全弄进去,会舒服些。素女无法,只好依了他说的,心一横,坐了下去。那物事在她玉户中果然嵌合的更加服帖了,停当在她体内。 如今她在上头看得很是清楚,那交合处肉贴着肉,十足的艳情。这么一想,竟有些羞赧起来。 那高踞云端的男人,此时被她锁在身下,专注地凝望着她,柔声道:“还疼么,你扭摆一下,兴许好些。” 素女听了这话,心里像有一根弦微微地颤动,不敢看他。她低下头,双膝用力,顶着床榻摇动起来。口里念起了浅浅深深的识数。 李霁不料她打回原形,方才的旖旎暧昧,刹那间如一池春水被惊破了。他简直像听了一记紧箍咒,无奈的皱起眉头来,可偏偏下头又很受用,视目所及更是一派旖旎风情,容不得他搅破。 素女在他身上骑乘了七九之数,香汗淋漓,胸前颊上泛起大片的红晕,如一朵被染红的莲。 她动得厉害,又为着能均匀沾染她玉户中的每一处淌出的玉液,柳腰款摆,若鳗蛇行,每一下都前后左右打上一圈,待九下满,才用力往下吞入他那根昂然的巨物。 那一下极深,她在这猛然地吮吸里感觉到澎湃的欢愉,皇帝粗长的龙鞭一气儿撞进她花心深处,几乎要将那里头汩汩的玉液挤弄迸溅出来。 她恨不得能每一下都将他硕大的肉杵儿套弄到深处,奈何道经祖训另有指示,不得不依样从事。 李霁看着她这样卖力,不免生了怜惜之情:“实在累了,就换朕来吧。” 况且,她不如他力气足,以目下这个节奏,皇帝幽幽道:“你气力乏了,再这样慢悠悠的,朕根本泄不出来……” 素女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她与皇帝交手多次,也算摸清规律,他即将泄露元阳时,总是来的格外汹涌猛烈。 她看着皇帝,狡黠地笑:“那不是正好促成陛下的修行吗。” 宫里的空气里有什么巫法,怎么这女人的心眼还长起来了。李霁腹诽。 素女方才那一阵摆弄,腿简直酥软得立不起来。一阵阵惬意酥麻的知觉随着腿间流淌的温液,爬遍她的肌肤。此时她已不支,松开手,伏倒在李霁怀中。 李霁能感受到,她温软的酥胸正堆簇在他们之间,她心跳得快极了,简直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可是,她还没有停止。她一边大口喘息,一边耸动着凝脂般的玉臀,吞吐着他身下的壮硕。她紧紧扣住他的肩,指肉像要嵌进他皮肤里。 “一七、二七、三七……” 李霁面色沉凝地望向她。她发丝凌乱,一双媚眼贴在他脖颈间,留下一阵兰桂般馥郁而深重的喘息。 这女人看着如高山晶莹的霜雪,可是动起情来,偏偏娇媚得犹如一只汁液四溅的蜜桃,叫人忍不住捧在怀里。 飒声颤语,双眸困闭,香汗浸出。 她知道,现下这般情状,落在一个男子眼里,有多勾人么?皇帝盯她的眸色愈发浓,像一汪深渊要将她吞没。 姑且容她使尽气力。等她瘫软在他身上,再翻身将她压住,狠狠地欺负一番。 待她累得动弹不得,看她还有什么办法,强迫他行那个灭绝人欲的锁阳之术。 李霁狭长的眸子蕴着一腔促狭的心思,素女一抬眼,看到他眼神,不寒而栗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皇帝的精力远胜于她,倘若他一会儿强要泄在她身内,就凭他正值青壮、时常行猎的体魄,伤一只手根本拦不了他。 可是,现今已修了数百抽,皇帝始终不泄,而她底下的阴液却已浸润了他的麈柄,这正是修行所追求的“男女形交,同于世人,而不泄精”,她实在不忍心将今日好容易发现的修行的诀窍付诸东流。 两人搂在一起,各怀心思地交战着。 李霁用伤手抚弄素女的头顶,另一手用力,几乎扣住素女只堪盈握的腰身,要将她折翻过来。 正此时,外堂传来了叩门声。 …… 素女羞得咬住嘴唇,头埋进皇帝胸膛,不敢发出一丝喘息。 皇帝恼怒地斥责道:“做什么?朕在修炼!” 外头人唯恐李霁龙颜大怒,降罪于人。许久,才道:“是太后派奴来请陛下。” 皇太后。天下唯一一个他不能反抗、也容不得他反抗的人。 只要天底下还存着这么一个人,他这个皇帝,就永远不能一统江山、说一不二,做真正的天子。 李霁脑子里泛起昨夜的事,根本不是游猎。他出宫了,但是不在上林苑,而是去了诏狱,那里因佳节轮值,少人看管,尽数换成他的亲信。赵、王二位大人隔着囹圄,见证他立在诸生之间,歃血为盟。 倘若有一个人走漏风声,太后必掀起幡然巨浪。他会身处何境,简直不敢想象。 他扯起衣领,胡乱答了一声,血渐渐变冷。理智,回到了他的头脑中。 素女识趣地从他身上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好,半裎露着跪在他脚边。 她为他将敞开的里衣卷起,缠住他那隔着亵裤昂立的阳器,裹住他紧实精壮的腰腹。接着是袍,她玉手翻飞,掀起他繁复的交领,抚平他的蔽膝。最后,她攀着他的腰,环绕他腰线系拢玉带。她的脸距离他胯间唯有咫尺,低眉顺眼,小心地系上一条条丝络结成的佩绶。 还有,那条她亲手编的长命缕。 简直像坊间的寻常夫妻……在临危千丈的险境、立与废的一念之中,皇帝意外地想入非非。 素女不知他心事,为他带上冠冕,纤指正在他耳边流连时,李霁一把攥住她手,伏身吻下。 他的吻像骤雨,她温软的唇齿被长驱直入,口津浓滑,在他们缠绕的舌间摩挲、交融,被他专恣跋扈地侵占殆尽。她不敢看他眼睛,紧闭的长睫扑闪在他脸上,像一只蝴蝶于他浓烈的爱欲间翕动翅膀。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扶正冠冕。 “走了?”他似乎在对她说话。 素女垂首跪在他身后,叩拜相送。她一直将脸紧紧地贴着地上,没有抬头,不知在作何想。 王后 锦章宫静悄悄的。 皇帝内心紧张得像一张绷紧了的弓。 一片静谧中,唯有斑鸠的声音,咕哚作响。 皇帝生气又好笑地自嘲:这样安静,多适合杀手埋伏。 宫女的素手掀起,帷帐后,露出一片金樽玉斝、玉炉沉烟。 还好,没有预想中的险境。帷帐后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皇太后。 一个看着面生,足下蹑着丝履,耳边垂着明珰,乌黑如墨的发髻挽起,神情端庄和顺。 一双眼却如软刀剑。温柔中,蕴着锋刃。 李霁看到她那双眼睛,打一激灵,顿时想起,这是他那好弟弟的妻子,仅见过数面的禹王后冯珏。 皇太后看到他入内,跪下问安,有些不满道:“什么事情,耽误这许久?” 李霁恼火地直言道:“回太后,朕方才在与素女修炼。” 这一语出,周遭宫人都咬住舌头,以免发出惊诧的声音。 禹王后也跪在地上,心中暗惊,皇帝竟然在这种床笫事上说话如此直接。 唯有太后,压根没有被天子之怒吓到,微微笑道:“皇帝,大清早惊扰道观清静,不是人君所为。” 李霁不甘示弱:“儿子是昨晚就去的,不曾清早叨扰。” 这一语更惊人——皇帝竟然在一个女道士那里过夜。 禹王后一直在宫里,注意风声,知道皇帝新近宠信一个女道士。不出意外,是她当年送入京中那一位。 皇帝之前闹得声势浩大,赵、王两位领头的官员,在廷议时放出“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何需令太后过问”的厥词,一夜间被太后示意的御史台官员弹劾,禹王后也很清楚。 宠信女道士,不过是皇帝的障眼法。禹王后不相信,那个前段时间还在都城大动干戈、要革新尊儒的皇帝,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是个淑女,自小成长于簪缨之家,也耳闻过许多儒生之说。儒学强调“克己复礼”。她犹记得,登基前,皇帝还以贤明聪慧闻道于宗室,备受儒生称道。 太后一定是被骗了。禹王后的余光在端详这对母子。 李霁未曾注意她,只是紧张地观察太后,听到他直言不讳过夜事,太后手中团扇微微扬起,继而放松地垂了下来,一如她对皇帝的戒心与试探松弛了下来。 素女离锦章宫如此近,太后没有不着人监视的道理。此时此刻,宁可自污,把水搅混,也不能顾念名声,有所掩饰。皇帝暗下决心。 禹王后机敏,听出皇帝语中不快,打破这一尴尬场面,起身道:“太后与陛下有家事要聊,妾身不宜再烦扰太后。” 正要告退,太后却扬起手,挽留她道:“你也是帝王家的媳妇儿,家事有什么不能听的?”太后站到跪着的李霁跟前,几乎只能看到绣着吉祥纹样的翘头履,鞋尖上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对着一双大眼儿瞪着李霁。 太后明明是放心下来,可是面上,仍旧显得不满,训斥道,“皇帝,哀家要你学习黄老之术,修身养性。所谓无为而治的方略,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你虽年轻,到底节制些好,也不要太勤勉了。” 禹王后听见太后如此说,而皇帝,不知是不是被母后一番手段折磨得服从了,竟然默不作声地承认自己沉醉温柔乡。 她心里遥遥地想起禹王的手下将那女道士献入府中时。 那是初春时节,一顶秘密的小轿,恰便与她在王府门前遇上了。也得亏遇上,她掀开轿帘略微看了一眼,昏昏暗暗的轿厢里,那女子实属绝色,光影在她脸上晃动,叫人目眩神迷。 但是,能这样有效地蛊惑李霁,仍属意料之外。 冯珏暗中庆幸当日的警醒。绝色的女人进禹王府,即便是个女道士,总归不利。禹王也是昏了头,竟向她直言有修养长生的打算,要让太后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多么乖顺的儿子。 几乎是旋刻,冯珏想起那女冠的来历,和她惊人的美貌。 她控制自己不要拧起眉头,面上端然若水,盛赞夫君的道心赤诚,继而转念一想,献策道:皇帝如今受儒生蛊惑,何不将这女人献入宫闱,就说,是担心母子离心,要借此女帮助皇帝回心转意? 禹王闻言愣住。倘若不是太后与皇帝因政事离心,近来频频示宠于他,他断不会生出许多平白无故的活络心思。要他帮助他那位自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哥哥,缓解与太后的关系,他简直不敢相信。 见夫君不解其中意,冯珏叹一口气,细细解释。 献素女入宫,乃是一场阳谋。 皇帝素来恨道士、黄老之说,献这个女人去,他若坚决不从,是违背太后意思,明确要与太后抗争,则母子间隔阂更加深重。 倘若他接受,传扬出去,皇帝遵循太后意思,修道家房中术,便是妥协。如今儒生领袖身陷囹圄,几位曾与皇帝坐而论学的大儒也逃窜民间,一时不敢冒头,正是人心冷热、摇摆不定的时节。皇帝一退,朝野那些革新鼓噪之徒必然作鼠兽散,土崩瓦解。 一个要革新却作罢的君王会丧失威严;一个连房中事都无法控制的皇帝徒惹人笑。冯珏不相信,年深日久,皇帝的志气不会在这样名存实亡的天子起居中消磨。 太后并不苍老,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熬,足以令年轻的禹王立威。一个志气虚弱的皇帝才最容易打败。 冯珏的目光扫过皇帝,藏起眼中的杀气。 事情走到了她始料未及的方向,李霁没有抵抗,甚至,根据目下太后及诸宫人说,有些沉迷了。 冯珏感到不可思议。 皇帝在她眼前,面对太后的训斥,终于有些冷淡,有些麻木地回应道:“是。儿子明白,会有所节制。素女严格,也不会叫儿子乱来。”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入座。李霁这才坐下,得空看一眼禹王后,她脸上神情极淡,恭敬肃穆,看不出对方才这一出,是什么想法。 太后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一只手上束了纱布,系着五色丝线,看上去不伦不类,她问道:“皇帝的手上,缠的什么?” “这个——”皇帝盯着手掌,翻覆地看,“行猎被山鸡抓了,其实只是小伤,三两天就好了,只是那女道士非要敷药,缠得里三层、外三层,就差让朕去服金丹了,真是煞有介事。” 冯珏扶着侍女的手,起身恭敬地垂拜,缓缓道: “大王献上此女,本意是帮助陛下休养身体,含蓄元气。倘若那素女道法不精,有所得罪,还请陛下切勿顾虑,不必为了兄弟情谊,纵容了她。妾身教管不力,也应当受罚。” 李霁听了这话,似笑非笑道: “禹王后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规矩学得不好。如今你一月里数十天呆在长安,依朕看,不如留在长安,朕把她送到你那儿调教。你是规矩人,自然懂得怎么教导她。” 冯珏听出皇帝敲打的意思。 禹王在封国,无诏不得进京,否则与谋反无异。她近来经常来往长安与禹地封国之间,又是献《长生经》,又是贡女道士,一来便在都城淹留多日,细究起来,难道不是逾矩? 皇帝唇间含笑,一双眼却冷觑着冯珏,像被侵犯领地的狮子。 冯珏再次伏拜道:“妾身愚钝,出入宫禁已是天家恩泽,岂敢置喙后宫事。” 她说着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太后陛下垂怜,禹王去国离乡,思念太后,常向妾问及母兄近况。妾不忍见大王伤心,请命来长安,希望能常为大王问候太后陛下。这两日就要回归封国。多谢陛下提醒,妾时常离家,幼子无暇顾及,是失了妇德。” 这话刺痛了李霁。倘若他有子嗣,如何也不至于到如今局面,禹王敢对皇位生觊觎之心,也源自于此。 他没有明面发作出来,只是对禹王后道: “这是哪里话?朕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即便皇家,也该享受五伦常叙、天伦之乐才是。太后近日与朕商量裁撤宫人,朕看不如再赐几位宫人到禹王府上照顾好了。” 看两人剑拔弩张,太后原本神色淡淡,甚至悠闲地逗弄着架上鹦鹉,听到此处,终于出言道: “斗得像乌眼鸡似的。皇帝,你今日是怎么?男子汉大丈夫,别威逼一个小女子,失了你的天子气派。” 皇帝闷声称是。 太后旋即道:“哀家叫你来有事商量。边境屡遭侵扰,蛮夷背约入盗,哀家不能不为榜样。今年的寿辰也不必大办了,当下最要紧是体恤民生。就叫诸王命妇宗亲,到长安来拜会就是了。” 李霁听了这话,面色凝重。别的还其次,禹王却一定是在诸王之列。 禹王深受太后疼爱,就藩时早已成年。如今太后借过寿辰之名义,将他召回长安,会轻易叫他打道回府吗? 可是太后已说了,今年寿辰从简,再省去觐见环节,岂不是存心给太后难堪。 李霁到底挤出一缕笑意,咬牙切齿道:“能叫太后欣慰,朕也算尽孝道了。” 禹王后告退。到宫外车马旁,方才的笑意才都褪去。 她回首看一眼矗立身后的桂殿兰宫,有一刹那出神。 当年先帝择何氏女为太子妃,何氏还未出阁,就病逝了。冯珏早年就闻名族里,因博学有女诸生的名号,曾一度是太子妃炙手可热的人选。 冯珏时常想,倘若先帝没有薨逝在新太子妃确立前,而太后又不曾生出专权之心,她也许真能成为这座宫阙的主人吧。 阴差阳错,事与愿违。 有人在唤她上车。马夫仪表堂堂、腾踔健壮,扶着她的手踏入轿厢。 禹王后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皇帝要逼我回去。”她脸色阴沉,“明日我必须归禹。” “这么快?”马夫还满面疑惑,禹王后斜倚轿厢,脸色沉凝:“去冯家叫人来,替我办事。” 春梦 皇帝走得突然,候在苑外的一众随从不知是去是留,仍旧守在苑中。 本来素女居处只是掖庭里一所旧寝殿,锦章宫因成了太后居所,扩充宫苑时包含进来。本朝初作风简朴,这宫苑相较旁边的亭台楼榭,胜在一个清静。 现在,站了密密匝匝一圈人。素女整理好衣裳,施施然揭起一角门帘,站廊下一个看着派头十足的宦者,见素女出现,对她热切地笑说:“小的名叫段胜。仙客,你瞧眼下还有什么需要小人伺候的?” 素女一双眉眼望向皇帝离去处,若有所思,只说:“我素来不用人伺候,常侍去别处罢。” 段胜面露失落,还是答应道:“诺。”眼看着素女消失在楹后。他一挥手正要招呼手下的黄门走开,那个先前被常和训斥的小黄门凑到他跟前献策:“陛下走的匆忙,只带走了常侍中他们,咱们是不是该趁这个当儿,替陛下把事儿做齐全。” 段胜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 他是皇帝登基后,由太后指派来伺候皇帝的,太后皇帝离心,到底影响了段胜出头,在皇帝跟前一直不够得意,总在常和之次。 眼看昨夜陛下驾临,在此宿了一夜,晨间还恋恋不舍。他知道,眼前这看似平常的寝殿里头,就有一位将来的宠姬,把握住了,以后就多了个依恃。想着,段胜露出喜色,嘱咐道:“宫嫔侍寝该赏。从前贵人在掖庭之外。如今在你我职责内,常和疏忽了,我们岂有不弥补的道理。” 段胜站在窗下说这话,也不笃定素女在里头听见没有,那窗棂静默着,并无反应。几个小黄门愣登着眼睛看他,段胜面上挂不住,索性一挥手:“呆着做什么,抓紧去办!” 素女嫌外头聒噪,躲进房中。说不清什么原因,她的心惴惴地跳,一点也静不下来。她拾起笔,抄了几行道经,笔尖正落在“治身者当除情去欲,使五藏空虚”一句,像被言中心事,长喟一声。 这时外头有人叩门,是长秋的声音:“仙客!你快来瞧!” 一开门,长秋见素女面色压倒桃花,不禁问:“仙客,你脸上怎么了?” 素女一抚脸颊,滚烫的,赧然道:“兴许是屋里太热了。” 长秋也不再问,指着门口箱箧,兴奋道:“仙客你看,陛下这回给你赏了好些东西,有茱萸绣的四经纹罗,乘云绣的纱绢,还有这件云英色的紫罗裙,做工真是精致。” 长秋手捧着那裙,啧啧称叹,那颜色的确晕染得极美,像夕阳西下时天边的落霞。 五色使人目盲。素女从那绢缯上挪开目光,问:“这些我不需要,你便都拿去罢。” 长秋咋舌:“这怎么能行,按礼制,奴婢不能穿这个的。” 素女垂眸,刚要开口,长秋打断她:“唉,仙客,你是不是要叫奴婢把这些东西退回去?这可行不得。从前是宫里赏的,你为宫里头节俭,也就罢了。这一份是段常侍献来的,他是陛下跟前的人,这赏赐是陛下的意思。” 素女若有所思地看着绢帛堆中的一枚银环:“这是什么?” 她比了比长秋的手腕:“好像不是给人穿戴的。” 长秋接过银环,面上流露出讶异,很快,她微笑着说:“奴婢想是段常侍弄错了,等太后派人来,咱们交给太后的人,让她们退回内库。” 素女仍旧好奇:“这是戴在哪儿的?” 长秋解释:“这是宫里头的旧规矩,侍寝的妃嫔会得到一枚银环赏赐,宫里头统计次数。假如次数太多……” 计月日无子,罢废不得复御。 长秋眼皮一跳,住嘴不说了。素女问:“会怎样?” 长秋笑:“这是老规矩,咱们陛下的后宫有新鲜气象,要裁减仪制。这些规矩肯定要改的,不必放在心上。” 她把那银环随手放在一边,紧张地看了一眼素女。 幸好素女也不问了,只是抚着额头,说:“我还有些困倦,这些赏赐,任由你处置吧。” 不知是惊吓还是醒得太早的原因,素女又昏昏沉沉地跌入了梦里。起初是一个沉闷诡异的梦,那枚银环跌在地上,反复地震颤响动,在她的识海里循环。 她好容易挣扎着醒来,头仍旧疼。 幽深的宫禁被重重帷帐遮蔽,天光洒不进来,显得寂寞凄冷。虚空中只有一盏幽明不定的雁足灯在随风摇曳。冷汗被满满蒸干,她觉得从头到脚都寒的厉害,把头埋在浪翻红绉的被衾之中。 再次入眠,是一个妖冶荒诞的梦。她梦见她回到玉真宫了,先拜别师尊,再去后山给师傅的墓祭上一支新香。 然后她坐上禹王府的辇车,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居然又回到了玉真宫。八字琉璃影壁,巨大的坛台、丹井和丹炉,焚烟袅袅,她却不着寸缕地躺在放元始天尊的道台上,身上贴着鲜红的“祭”字,扭摆着身子,像一条被献祭了的鱼。 她感到恐惧。四野却闐寂无声,没有一丝儿人气。 只有他的味道还在。素女抓着被衾的一角,像怀抱一只狸奴一般,深深地嗅闻,幻想他温暖的肉体正在她身侧。她渐渐沉静下来。 倘若他抱着她,当然,会说许多的温柔的话,会故意引诱她做各种对一个身为炉鼎的女道士,十分出格的举动。 但是,他身上散发着的体温,像新焚的香篆,好像是灼手的,而且令人害怕。可是,她还记得,她还在玉真宫的时候,有一天守夜,同样是寒冷寂寞的一个幽夜,香灰燃尽了,没了烟尘,她把手伸进去,肌肤相贴,那种埋藏在隐秘深处的温热顺着她手上的经络流淌,一路熨帖她的五脏六腑。等她醒来才发觉被烫了一手肿痛不堪的泡。 她似睡非睡,意识游离在虚实之间。眼前一片模糊,似有似无的景象如烟雾般缭绕。一会儿是玉真宫里的念诵,晨间山隘之中的雾岚,冰冷的大殿和祭坛。一会儿是风声掠过雕花窗棂,发出细碎的响声,有人附在她耳边,呢喃细语。恍惚间,她感觉有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她。 伸出手,她好像触到一个温热的肉体,压在她身上,有一双唇在她颊上辗转,甚至连他手上包扎的绸带也触感真实。她分不清是梦是实,模糊地发出一声嘤咛。她梦呓一般问:是谁…… 他回答:“是朕。” 她放松下来,感到她还在梦里,在那个祭台上,但是他听到了她的召唤。她迷糊之中感到荒唐,幕天席地,众目睽睽之下,她感到自己急切地需要他。 身体的欲念战胜了理智。她几乎任由他褪去了衣裳,抚摸亲吻她,他的触摸像一汪蕴藉温柔的温泉水,流淌得她周身酥酥麻麻,逐渐融化在其中。 她发出喘息声,眼睛仍旧闭着,嘴角微微地笑着。他得寸进尺,用那物什顶住她,她忽然察觉。她挣扎着问:“怎么了?”被他吻住,咿咿呀呀地反抗了几声,终于瘫软在他身下。 不知这女道士是不是食髓知味了,皇帝觉得她如今情潮涌上得极快,下头熟滑,几乎不费力气,就整根没了进去。她眉头微微一皱,他吻了吻她:“很快好了。” 本来一日幸一个女人两次,多少显得不节制,更何况是白日宣淫。他有心要迅速解决,奈何她睡得熟,紧闭着睡眼,迷迷糊糊地梦呓,任由他摆布的样子叫他不免感到刺激。本来他体力强,也要用上许多气力才能把那阳兴激发出来,今日越急,那物事反而越发滚烫坚硬,撑得榻上熟睡的女人频频地发出吃痛的声音。 他抽动了不知多少下,她似乎有些醒了,他本来担心,凑近了,听她迷迷蒙蒙地说:“好舒服,还想要。”靠在他肩头。 他心下松懈,也不想旁的事了,一气儿又抽送了数百下,她不知怎么的,今日的玉液像流淌不尽,温存湿润的玉穴紧紧裹着他的分身,毫无干涸的意思。那粘稠的琼液顺着他的动作颤抖滴落迸溅到床帐间,她惶急地抓住他的臂弯,凄惶地呻吟,眉眼紧皱,像不堪承受似的。可是那玉穴深处的媚肉却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痉挛颤动,叫他喑哑地嘶了一声,险些招架不住。 他于是退了出来,背上沁出一层薄汗,停歇了一会儿,抚摸亲吻她的朱唇、桃面、香额,再到她莲蓬一样丰盈乍起的乳。她显然是被梦钳制着,珠唇张开,又合上,有时说一串他也听不太明白也懒得理解的、也许是房中术玉女经上的话。有时说的话就很清晰明白,她说:“别给我那个银环……” 什么银环?李霁费解着,但他一边答应着“好”,一边将她拖到他身下,再次伏身压住她。她好像在梦里哭起来了:“我不要封夫人,我怕,我怕。” 他垂头吻她锁骨,摩挲她的面颊,开始胡说八道:“别怕,给朕生个太子,就没人能伤害你。” 他用力地进到她身体里来,她那儿润得如春水潮生。她好像惊醒了,但是失了反抗的力气,腿蜷曲又张开,整个人瘫软下来,由他任意摆布采撷。 眼前生机勃勃的肉体,散发着蓬勃的热气,在舒畅,在惬意。他在卖力地取悦她,每一下都撞的极用力,把他的气力顶撞进她身下那一汪澎湃的春水当中。原本的疼痛都被消融开,化作生动、妖艳的情欲,叫她连声呻吟。 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腿,双手攀扯着他的背,用力地抓。他的动作愈发激烈,一阵汹涌的颤动后,他松开她,发丝染着薄汗,流动着滑过微凉的玉枕。 有一注温热,留在她腹间,徐徐地,顺着她的玉户流淌而出。 他释放了,埋头吻她,将她抱进怀里。他说:“你今天很好,朕喜欢听你叫,为什么平日不这样?” 听他的声音,素女逐渐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薄唇,直挺的鼻梁,萧肃的眼眸,她熟悉这张脸。 一激灵,她逐渐感觉动弹不得的身体清醒了过来,近乎一骨碌滚下床榻,颤抖着问:“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表情惶恐:“这是梦吗?” 皇帝看她一张素净白嫩的面颊上,泪眼汪汪的,惊惶得活像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子,有些怜惜又好笑:“荣华朝露,的确是梦。” 素女惶急地挣腾起身,披上衣裳跪下。她羞得面色通红,失却了礼数,气恼地问:“陛下,你为什么不叫人唤醒我?” 皇帝俯瞰她薄裳中透出的一截雪色,现在,他感到头脑轻松,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你睡着了,朕懒得让人禀报。” 素女想到方才所作所为,面露惭色。腿上流淌的液体是一道禁忌,像在烧灼她的肌肤。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一些梦里说的话,不为外人道的心事,被他出其不意的访问,统统戳破了。 她又羞又气:“陛下,你这是……趁人之危!” 皇帝这下的确感觉到冒犯了,收起笑意,不依不挠地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两眼灼灼地审问她: “你是不是梦见朕了?你自称是朕房中的老师,又为何会梦见朕?夫子梦见学生,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方才你不是也很受用,求着朕给你吗?” 他俯低了脸,逼着她迎面看他。 素女被他说中心事,又羞又急,面上潮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她咬紧唇,扭过头去不看他,冷冰冰地回道: “素女没有尽到教引责任,失礼、失道,陛下请责罚吧。” 李霁觉得受挫。他倒是感觉,那个似睡非睡的少女要更可爱亲切些,梦中呓语着喊他,急切地回应他的爱抚。她醒了,一切云消雨散,方才的旖旎、今晨的缱绻,在这片寂寞冷阒的宫禁中化为虚有。 他现下心绪开阔许多,浑不似晨间那样戾气十足。他也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恼恨还是贪恋更多一些。他想叫她像方才那样意识不清醒地逢迎他、依赖他,可是,这就仿佛是让太后支持他的政见一样,看上去毫无可能。 这一刹那的犹豫,叫他到底没有继续为难她,只冷笑道:“朕还没有那么苛刻。” 他唤入宫人。外头的门页开了,黄门宫婢,鱼贯而入,将他簇拥起来,为他穿戴齐整。 素女被隔绝在这一群人之外。他踞立众人之间,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她一眼,见她微微张开口,像一条干涸岸上的鱼。 他看穿了她的意图,露出那种对敌人一般的攻城略地的眼神,发号施令、严整端肃地说: “朕告诉你,朕绝不会循从道士黄老之说,去锁什么元阳。倘若你想要控制朕的言行,压抑朕……” 他脑海里浮现许多人,薄唇紧抿: “朕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素女后退一步,跌坐在案边。皇帝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那种像在看一个敌人一样,残忍冰冷的目光里透露着愤怒。 她浑身都在颤抖,眼看着皇帝走到了门口,看到那些绢帛布匹,一枚银环放在一边,他皱起眉头问:“是谁送来的?” 饶是再迟钝,也听得出来皇帝在发火。段胜跪倒在地,颤巍巍地答:“回陛下,是内库送来的,臣以为是赏赐,就送到这里了,一会儿臣着人送回去……” 皇帝打断他,不满地说:“这个女人对朕不恭谨,况且她只是辅佐朕修炼的炉鼎,并不是朕的妃嫔,你何必自作聪明?你有自己的职责所在,怎么不在朕的膳食、起居上多些用心?” 他想起当日鹿肾粥的事,看一眼常和道:“段胜不大懂朕身边侍奉的规矩。以后朕的起居饮食事,你必须参看。” 常和俯首道:“诺。” * 皇帝回到玄元殿,才看见几个抱竹简的小黄门。 他本来气冲冲的,那几个黄门有些莽撞,常和正要出言斥责,被他止住。 皇帝端详那几册竹简:“这是从太后宫里来的?” 黄门惶恐称是。李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太后因近日节庆,与命妇们赏玩游览,应接不暇。遂差人将些折子分拣出来,送到李霁这里,嘱咐批复完成,直接送入对应的官署,不必烦劳太后再看。 都是些政务小事,皇帝却很兴奋,他拣选了几卷,扫了一眼上书之人,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一路忍让,总算有些收获。常和“嘘”了一声,暗示周围人都退下。皇帝焚膏继晷,批到夜间总算是看完了,在案前支颐休息。 常和这时候才敢来打搅,走上前来耳语。 是关于禹王后的事。皇帝意料之中: “她进京时带了几车财物,没有再带回封国的道理,如今匆忙散去,贿赂高官,必定会露出马脚。” 听到与王后结交勾连之人中,竟还有自己的舅舅,他感到棘手。 回想到今日禹王后话中藏的机锋,和她在长安的行止。此女不可小觑。 常和问:“行贿长安官员,这可是大罪。既然抓到了他们的罪行,为什么不趁势查抄呢?” 皇帝冷笑:“即使立案审理,这些人是王后亲族里的仆人,和禹王又没有直接干系,是不是贿赂全看如何审理。他们本来就是太后的宠臣,不可能轻易扳倒。” 倘若此时结仇,这几位受贿之人可真是要铁了心撺掇太后把他这个皇帝赶下皇位了。 看到常和忧心的眼神,他缓缓道:“今日容他们得意,国政之事,做得好与不好,都有秋后算账的办法。” 这话中杀气凛然,连常和听了,也不觉心中一颤。 皇帝将笔搁在案上。点燃的连枝灯如鬼魅张开的利爪,在幢幢灯火下摇曳着,火舌卷动,像要吞没他眼前的御案。在火光中审视了一眼堆积成沓的折子,他突然又踌躇起来。 今日的批复,倘若太后成心要再审查一遍,必定看出端倪,但他不得不涉险。 李霁闭上眼睛,立马能回想起禹王后那双犀利的眸子,像一道直冲他项上人头的刀刃。 他心头一凛,强迫自己忘却恐惧之情,他脑海里搜寻让自己愉快的事情。 行猎、游骋、听乐府新作的楚调辞曲,不觉间,思绪就飘到那个女道士的腕间唇上。 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一个侍奉君王的女人,如此不识抬举,言行无礼,想她做什么? 宠信一个女冠,演给太后看,大抵绰绰有余了。 倘若他的三宫六院没有在太后熟稔的宫廷手段下名存实亡,又倘若他没有居危墙下,处于蜉蝣一般朝生暮死的恐惧之中,他必定不会这样沉迷于她的温柔,以致宁愿背上为外间臣下谏言的骂名。 可是,偏偏,容忍了她。 李霁素来是个多情的人,不忌讳爱一个信黄老的女人,况且,这女人不似太后和冯珏,他原本认为她温柔乖顺,喜爱她是无妨的。 只有沉沦在她怀里,他才能得到短暂地休憩。毋庸置疑,他喜欢她作为女人的一部分。 对她殊异却无害的主张,以怀柔的态度忽略。 他想,朕对她宽容偏爱如是,她应当也有些偏袒他才是。一对男女,做了超越伦常的事情,说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忤逆朕呢? 他忽然烦恼:难道朕竟然不如禹王讨女人爱吗?禹王后为那个逆贼谋篡殚心竭虑,这女人却始终置身事外,朕碰她一下,竟然反应这么大。 他心中不免懊恼起来,扯下腰间的长命缕,丢在一边说:“节庆已过,这种装神弄鬼之物,不要再给朕戴了。” 说罢拂袖离开。 常和弓着背连声说:“是,陛下莫生气、慢走些。” 在昏暗的灯火里,常和悄无声息地伏倒在地上,手在金砖地上寻了一会儿,终于摸到那条五颜六色的丝缕。 他自皇帝年幼就服侍他,自忖了解皇帝的脾性。他把那串长命缕妥帖地收进怀里,才亦步亦趋地紧跟上去。 * 长秋匆匆赶来的时候,却见素女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洗妆拭面,换上了冠帔,一袭青纱,正要去观中。 长秋拦住她:“仙客,你去做什么?” 素女拭了拭颊上的薄汗,答道:“我去女冠观中讲道。” 长秋不安地问:“奴婢听说陛下动怒了?” 素女点头:“嗯,我触怒陛下了。”她正要走,长秋挽住她青纱的袖摆,说:“你别担心,陛下没罚你,现在去向陛下请罪,陛下不会怪罪你的。” 素女转过头来,她今日穿得格外庄重。平冠黄帔、芙蓉玄冠、袖裙靴履,重重的衣冠遮蔽住袒裎的躯体,压抑住澎湃而混乱的杂念。重重服饰外头,笼一层轻薄的青纱,恍若飘然欲仙的神女。 然而,她面色红润,一双眼波宛若秋水,衣袍下,他的吻痕遮蔽在里衣中,被他作弄得红肿的地方隐隐作痛,染着他衣上浓烈炽热的龙涎香味。 她心中无端升起一阵凄凉,她沾染了凡尘的欲念,做不得仙人了。垂下眸,决绝说:“我已请过罪了。陛下恼怒,有他的缘由,不是我所能干涉。” 长秋听她一语声音酸涩,不觉一愣。还想劝她,转念想,她与陛下之间事情,外人强行掺和,横生是非不说,若是殃及自己了更是飞来横祸。她遂摇摇头,道: “仙客,等你想通了,就会明白,这宫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还是宠爱你的。” 素女听到“宠爱”二字,面色微变。终于没有答话,颔首以应,转头去了。 原来节后,先前宫中的女冠辞去,庶务尽皆交付素女。 素女进了观中,恰响起敲钟声。她跪下,闭上眼,焚了三炷香。接下来,敲钟击鼓,传递法令,奠茶奠酒,待闲下来抄写道经。她唤了个执事宫人来,嘱咐道:“明日我若不在,你自行分发给来观中祷告的宫人。” 宫人问:“仙客,你要去哪里?” 素女愣了片刻:“我……我倒并不是想走。” 她敛眸,自己学会撒谎了,她心底里微微地绞痛了一下,“宫里事忙,只是怕疏忽呢。” 皇帝这一日过去,再没有对她有什么惩治。 可是,他留在房中的衣香仍旧缥缈得到处都是,躲不过、逃不掉。素女急切地想摆脱掉,焚浓重的香,烧了兰汤来沐浴身体。 温热的水滑过她身体,流淌过她沾了他气息的每一处,到双腿间,她忽地一颤,想到他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耳语的情景,不禁眼华耳热,小腹变得滚烫起来,他修长坚决的手指仿佛又在抚摸她。 她已经洗不去他的痕迹了。他已经在她的玉户里注入了他的专断、肆意,要她彻底成为他的人,还想让她生一个像他一样擅长折磨人的孩子出来! 素女裹上衣衫,几乎像溃逃一般来到了锦章宫雕楹玉磶的楼阁前。太后跟前侍奉的宫人芳姑正在阁前。她感觉自己的唇有些干燥粘连,跪下来,用力说: “姑姑,昨日陛下来过,求你叫太后给我一碗避子汤。” 芳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煎熬,慢条斯理地吩咐宫人去准备,还不忘对她说:“女冠儿,站起来罢,这里热,到侧殿里候着可好?” 素女虚弱地站起来,天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像要扎进她眸子里,钻进她心里,指着她心底的事情讥讽她。 直到那碗乌沉沉的汤水,在她痛苦之际端到了她眼前。 素女啜饮几口,险些被药汤苦得呛到。她面前的黄门开始是很紧张的,后来看到她秀眉微拧,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才终于放了心,代表太后向她微笑着作揖退去。 素女唤住那黄门:“可否替小道引见太后?” 她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艰难地从腔子里求救一般地挤出那几个字: “我实在没法子再教导陛下了。恳请让我离宫修行。” 阴谋 太后不曾出现。 连篇累牍的疏奏,每一封都比殿侧的小道姑更加重于泰山。边塞的侵扰频繁,要送和亲的宗室女,要减边民的赋税,还要处理新近禁军人事的变化。 素女自门间罅隙里,窥见外头的内者、黄门、宫女络绎不绝的往来,如流水般串联起前朝后宫,组织起三公九卿四十郡。唯独没有一人来过问她的事情。 直到薄暮冥冥,人流断绝,宫人向太后进献飨食。 铜雀行灯的光,摇曳晃动,亮了又暗,暗了又明。烛泪默然滴在金砖地上。梳垂髻的小宫女,拿一支映着月华的银交剪,往灯花底下剔了一段。 那火光迸了一跳,素女惶然地睁开眼睛,面前是幽暗的宫室,一片凉寒的月光,静谧得像天上寒宫。 芳姑出现一片幽暗里,来说:“太后今儿疲惫,挑个闲日再来面见罢。” 素女立在侧殿里愁得咬紧了牙,却也只好敛眸乖顺地答:“是。” 她一脚试图站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竟像脚底踏上了一只丝囊枕。周围的宫人堪堪扶住她,道: “跪得太久了,怎么不拿一只支踵给仙客。”便要为她捶捏腿胫。 素女辞谢了,心猿意马地回到宫里。 翌日一出门,就看到长秋迎上来讲:“那些赏赐都着人还回去了。” 长秋挽起素女的手,想让她安心:“女御长来说了,你是太后派来教引陛下的,世上没有不让老师见学生的道理。银环的事情,你尽可以忘掉。” 素女怔怔地点了点头。长秋不知她去求过太后,见她这副情态,试探着问:“观中的人,没有对仙客冒犯吧?” 素女摇摇头:“没有。” 长秋疑惑地问:“陛下派人找过你?” 素女仍旧是摇头。 长秋笑道:“那你不必怕,没有旁人传闲话。” 素女点头:“多谢你,长秋。我只是心太乱了。” 长秋约莫有一点理解她。长秋想,一个受皇帝宠爱的女人,突然被皇帝迁怒,一定是很害怕的,况且这位仙客从前做道士,大抵没有学过不争、不辩、不自专的妇德。 长秋开解她:“民间夫妻相处,尚且有不和呢。陛下素来对你不错,难道昨日他发火了,从今往后,你就不侍奉他了?你也别把昨日事挂在心上,下回来,笑一笑,就过了。” 素女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也就点点头,但一个“好”字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怅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她心烦意乱,无法干别的事情了。于是走到神龛前,背过身,把那几支昨夜燃尽的降真香的灰烬,用香帚扫在一块儿。 长秋见她这样,迭声劝道:“陛下其实对你相当用心。奴婢在宫中待了数年,还不曾听说皇帝召幸时下榻别处呢。” 素女紧咬朱唇,她心想,皇帝才没有这么浓厚的意思,他这个人时常一时兴起,破坏规矩。 但是,听到长秋说“召幸”,这两个字好像在她心里敲了几下响钟,忍不住震颤得她心里五味杂陈,酸酸涩涩。 她忍不住猜度,他也有妃嫔吗?是了,民间富贵人家有三妻四妾,他是皇帝,不可能没有。那么,他也会大半夜去叩妻妾的门,要睡在一处么?应该不会,因为长秋说了,她从没有在宫中听说。可是长秋又说,召幸妃嫔是在他的寝殿,就该像她头两回见他那样了。 所以,他也会和其他人,做同她一样的事情吗?素女的心揪了一下,而且旋即知晓答案,本来修房中术就是为了御女多人而不影响寿数,皇帝要有宫妃嫔御,才能绵延国祚。他不也是一位皇帝么? 她手上的香帚一抖,台上的聚拢成山的灰烬倒塌了下来。香灰天女散花一般地颤动、弥漫、飞舞,粉尘呛进她的口鼻,掺进她眼瞳中,叫她忍不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连连咳喘。也许并不是香灰的原因,她感觉每次喝完那碗避子汤,整个人就变得虚弱。此时,吸进腔子里的香灰,好像在她的胸口凝聚堵塞,如同挂住了一块大石,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她自以为,自己心性坚忍,清心守戒,已经对名利浮云处之淡然。可是,她会梦见他,会想念他,会忍不住受他诱惑,无法控制。 皇帝对她嘲弄,几乎是揭穿了她行将破碎的道心。可是,倘若她不对他敬而远之,难道要她如同宫中的嫔御一般,去争宠吗? 她闭上眼,眉目深锁。她连要逃去都有重重的阻碍。 她放下香帚,捂住眼睛,长叹道:“长秋,我在陛下身边待着实在是很痛苦。” 长秋吃了一惊,才发觉她用手捂着脸,竟说出来这样决绝的话。 长秋连忙摇团扇、扑去灰烬,扶她坐下。她一边为素女擦拭眼泪,安抚道: “仙客,在陛下面前,可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疑惑了:“也是奇怪,一提起皇上,你反倒不太乐意似的。咱们这位陛下,样貌才俊宗室中无出其右,也不曾有什么狂悖的行为。天长日久,还怕不能对他生出一点眷恋之情吗?” 素女被说中心事,苦涩地摇摇头,回道:“我是否眷恋他倒是其次,只是陛下未必能容忍我。我逼陛下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陛下并没有责罚我。只是因为他尚且对我还有耐心。等某一日他失去这样的宽容,惩罚总是会来到的。” 长秋心知她不愿提及个中细节,只好劝道:“你既有知错之心,及时转圜,陛下是圣明君主,不会为难你的。” 素女道:“可是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办法退让。” 长秋叹了口气:“陛下有他的主意,我们做臣下的何必让主君为难?说句心里话,圣贤书上都是些大道理,你我只是女子,何必学那些士大夫苦谏。” 素女抬起一双迷惘的眼睛,泫然欲泣:“因为,如若我不劝他,我便不知道自己算作什么……” 她两眼空空地望向神龛上的道像,道君仍旧眯着眼睛在微笑,无忧无虑、慈悲旷达,可是,那神像全然没有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就像完全不在乎世人的情爱、惆怅、迷惘、烦闷。 长秋叹:“这可是你庸人自扰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倘若你知道从前选太子妃的事,恐怕还要惊讶自己的命数呢。” 素女手上绞紧了帕子问:“太子妃,是陛下做太子时的妻子?她在宫里吗?” 长秋摇头:“先前定下的太子妃,还未册立就薨了。本来,是先前孝文太后的侄孙女。” “那后来呢?” 长秋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后来也不是没有选太子妃,只是选到一半,先帝崩逝,原先冯氏有一位才女呼声甚高,当时甚至有相士说冯氏女相貌贵不可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她族人在孝文太后丧礼上失仪,最终也没能选成。拖到如今,中宫竟然依旧虚位。” 素女沉默良久,才叹道:“宫里的事情真是复杂。那位冯氏女,她可如何是好呢?” 长秋眼神意味深长:“那位冯氏女,如今是禹王后。” 素女心里一惊,怅然道:“原来如此。” * 素女记忆里的那个春日,她坐在狭窄的肩辇中。帘子被掀开,天光刺入她眸子里,明明灭灭中,露出王后耳边明月般的宝珰,头上光华流转的玳瑁,髻边亮若朝霞的金爵钗。 素女几乎一刹那感到自惭,徐徐地,光影里绽出王后的脸,一双明亮、幽静的眸子在打量她。 王后看着素女,像在读一本晦涩的书简,端详许久,才挪开眼睛:“新进来的女子,不识礼数,先不必向大王禀报,留在我房中学规矩罢。” 禹王后的房中明明有许多大儒的经传,如今都落了灰。案上一排竹简,工整地用隶字写了原道训上的内容“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 素女脱口而出下句:“柔而能刚……” 便听见王后从身后徐徐走来,面色带着些许惆怅:“你就是大王搜集来的女道士罢。” 王后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确乎是个美人。”她慵懒地摆手道,“既然诚心修道多年,就去给陛下教习房中术罢。天下兴亡,你不是也有责任么?” * 此时此刻,冯珏的车马停在禹王府前。 禹王的封国府邸修得壮丽,据说,仿的是太后所在的锦章宫形制,聊以慰藉禹王的孝笃之心。冯珏立在府邸前时,的确恍惚地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冯珏回来得突然,不愿意大张旗鼓,只叫人开了一道小门。 禹王府中榴花开得繁盛欲燃,庭院深深,靠着台阶打瞌睡的小厮,被她惊醒,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向她行礼。 冯珏没理会他,径直走上台阶,在门口顿足。 只听见里头两个家妓在调笑。 一个说,大王生得好白净,我还以为他擦了粉呢。 另一个说,是不是?我头回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一个说,还是个识情知趣的少爷哩。 两边吃吃地笑。 另一个说,怎么小蛮还在里头叫,弄得这么久。咱们也进去给他们助助兴! 一个说,你休闹了,小蛮刁钻,准要骂你的。到时候扯头发打成一片,可不好看。 另一个说,怕什么,小蛮私下讲话可放肆了,我告大王去。 一个问,她说什么? 另一个答,她说——那家妓学小蛮的腔调——听说大王和皇帝是同母兄弟,生得相像,睡了大王,浑似睡了宫里的皇帝一样呢! 这一语出,里头笑倒一片,燕语莺啼,哄哄得笑闹作一片。 冯珏猝然推开门,里头顿时肃静。家妓们看清王后的脸,面无血色,轰然地跪倒在地,一声儿也不敢轻易出。 冯珏的面色泠然道:“出去!” 门侧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一边两手惶急地系着香罗带,冲她唤了声“王后安”,挡着脸匆匆地逃走了。 禹王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披了衣裳出来。他喝了点酒,含着醉意,见到冯珏,心下肃然起来,急忙把领口整理好,换做一副笑脸,温柔道: “王后,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禹王偷觑冯珏的脸色,还好,她看上去仍旧淡淡的,像她平素那样。冯珏道: “陛下责令我回封国,事出突然,来不及禀报。” 禹王搂搂她,安慰道:“他一向唯我独尊。你别放心上。” 他笑起来唇红齿白,眉目清越,真真是个含情风流的面相。 冯珏看着他,仔细端详。和皇帝,着实有点像。可是却没有皇帝那种英俊而锋利的攻击性,气质迥然不同。 天子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冯珏心下喟然,对禹王道:“恐怕,他生了疑心。” 禹王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冯珏道:“他心思很深,不能不提防。” 禹王深呼一口气,他坐下来,醉倚着一只彩绘云气纹漆案:“早知道,当年阿娘把儒士下狱时,就该趁热打铁,劝阿娘把他废了。如今他隐隐有起复的势头,为之奈何?” 冯珏抚摸他的脸,他把头靠在她肩上,睁一双情意绵绵的桃花眼看她。 这一刻,她的确是爱他的。 她缓缓道:“他从做皇太子时就有贤名,支持者众,没那么轻易能推倒。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禹王“唉”地长叹一声,禹地离长安不远,可是,从这儿到长安的路,却迢迢漫长。 他想起上一次在锦章宫内:“阿娘那时暗示我,汝兄为政不明,则汝将来取而代之。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阿娘始终不下诏书?” 他借着酒意,痛哭起来,把头埋在禹王后怀中: “倘若阿娘不说这一句话,我也不会起这样的心思,可是一旦这样想,又觉得好像暗无天日,没有盼头!” 冯珏轻轻拍着怀里的他,像在哄小孩:“好了,别哭了。依妾看,皇帝和太后仍然很不和,迟早有一天,皇帝会和太后起冲突的。大王,来日方长。” 她直视着禹王眼睛,面容沉静,说得笃定坚信。 禹王望着冯珏,他紧紧握住她手,感觉心里好像又有底气了。有一瞬,他甚至看到了他从小依赖眷恋的母亲的影子。 他贴着她耳垂说:“珏儿,我会把那些家妓都赶走,你别挂意。”他至今仍旧庆幸,当年冯氏中宫落选,他因相士对冯珏评判的那句“贵不可言”,去求娶了冯珏。 倘若没有冯珏这位出身名门、能谋善断的王妃辅佐,他断不敢肖想皇位。 冯珏忽然把手从他手里抽开,冷了脸道:“妾挂意与否,有什么干系?你那位好哥哥还遣散了十余名宫女与妾同来,为你‘助兴’呢。” 她同样,想起当初嫁与禹王的场景,但是另一版本。那年她父兄为她造势,不惜重金收买相士为她预言,结果一朝落选,朝廷搁置了册立中宫之事。 她近乎沦为族中笑柄,头一回感受到了世情的冷热、人面的炎凉。 禹王是她人生幽而复明的转折点。 她穿着桑缥色的鞠衣,将双手浸在盘匜中行沃盥礼时,心中一度涌起了对于现世生活的憧憬。起初的一段岁月也的确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可是渐渐的,她也身不由己地沉沦了,与禹王周围数不清的侍妾、美人陷入纠缠当中。 连她归宁时,她的阿娘也叮嘱她,封国承继由一子获得所有封土财富。禹王封国肥沃阜盛,媵妾人多口杂,不争是不可能的。若不想膝下无人、晚景凄凉,要将府中姬妾牢牢掌握在手里。 诗书里盛赞的琴瑟和鸣,就像一袭锦袍,揭开来,里头才显露出溃烂腐败的丝絮。 冯珏出阁前学“杀一无罪非仁也”的时候,不曾想过自己会下手伤害其他人。但实际上,她只是开头还做一做噩梦,到后头,就做得越来越出格、越来越麻木了。有时候嫌麻烦,她干脆把一个姬妾的死嫁祸给另一个,也省的她花两次心思。甚至她后来有了嫡长子,可以稍微收手,却没办法停下来。 禹王不曾过问。一开始也许是没察觉,而后来,他已经离不开她。从上一次朝见太后,禹王就像着了魔一样,幻想着回到长安,回到皇宫里。唯一的障碍是,那重重宫苑里已经有一位皇帝了。 他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王妃。冯珏嫁给他前颇负才名,族中号“女诸生”,是贞静聪颖的才女,颇负谋断。 冯珏就这样被裹挟进了这场造反里。 她很惊讶,对于做一个阴谋家,她甘之若饴,热切而昏然地走上了这条有进无退、株连九族的道路。 也许对这个只能在后院里下毒杀人的自己,她也已经厌倦。 尊重 皇帝这几日对行猎产生了格外浓厚的兴趣。 他从前就在皇家的林苑中消磨了许多时光,如今更加变本加厉。天幕还昏冥一片的时候,他就从皇宫出发,白衣袒帻,腰间配着弯月一样的环首仪刀,只带了十余名期门郎和宦者,各自骑着马从宫城后门出去。他行过城肆,一路疾行出都城,踩过长满青苗的田埂、郁郁葱葱的树枝、芳草漫布的草地,越骑越快。 常和等跟不上了,只好在后头,对着前头疾驰的期门郎王凭和韩问大喊:“你们保护好大人!” 皇帝连头也懒得回,穿过长杨宫,掠过宜春观,径直闯进了南山之麓的树林里。林间的小径幽深曲折,长枝横曳,有时候刮在他脸上,他也不介意。阻碍行路的时候,才跃下马来,挥刀斫去。 待林尽水源,豁然开阔,露出一片村落人家,已经不知骑行了多久,跑到了离皇城多远的地方。 皇帝腾身下马,拂尽衣上的灰尘,往秣草堆上一躺。风声飒然地穿过山谷,如龙吟虎啸,劲风猎猎地扑到他脸上。他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觉得一切都那么新奇,所有的烦恼、愁闷都消散开来。 韩问、王凭跟上他时,他仰面躺着,浑身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却如脱笼之鹄一般快意地笑,看着自己的臣下。白色的衣领微微敞着,胸口起伏,面上气血翻涌,透露着畅快。 皇帝身旁价值千金的宝马累得瘫倒在地上,疲倦地嚼着秣草,马背上的雕鞍都被赭红色的马汗染成一片血色。 王凭跪下来说:“大人,奴婢把衣服给你垫着吧。”他垂着头,不敢俯瞰皇帝,也许是因为皇帝的容貌晔晔生姿,连臣下也不禁想入非非;也许是皇帝跑得太快、太急,简直像一道闪电一样,摧枯拉朽地划过天空。 他有时候有点惧怕皇帝身上这种肆意迸发的能量。 李霁道:“不必了,朕可没有这么娇贵。” 侍从陆续赶到,他坐直身子,站了起来,扶正马背上的雕弓劲矢。他发号施令道:“天还没亮,我们先投宿一户人家,一会儿趁天明了再去行猎。” 于是侍从去叩旁边农家的柴门。 那男主人汲着草屐出来,破口大骂。侍从们生怕他冲犯了皇帝,急忙道:“我们只是一群路过的猎户,讨两口水喝,也不行吗?”又递上一串荚钱。 男主人脸上的横肉终于松弛下来:“行吧,进去可别吓到我家里人。” 女主人正在做朝食,炊烟袅袅。 这时男主人在外头叫喊:“别站到我屋舍里,出来吧!” 一卷山风裹着尘土卷啸而来,树叶哗哗地震颤着。李霁忽然不寒而栗,只听空中“咻”得一声,侍从韩问尖叫着捂住肩头。竟然是一支粗糙的冷箭。一抬眼,微熹的晨光里映出一群彪形大汉的身影,手提短刀,向他们逼近。 李霁心头不祥,低喝道:“快去寻马!”侍从们围着他,一路退行到方才歇息的草垛边。 几个大汉却率先闯了上来,一柄长矛斜刺着穿来,王凭举起剑,那长矛哐啷一声落到屋檐下。两方缠斗起来,惊得四周尘土飞扬,鸟兽逃散。 常和急的大喊:“大人,你快走!” 李霁扯过缰绳,检查了一眼,马完全没有受伤,在慢条斯理地吃草。他忽然惊异地想道:“这不是一伙盗贼。” 但他还是跃上马背,用力地踢了一脚,马声长嘶,冲着那伙人猛然奔去,吓得他们四散逃开。 后头忽然有人在喊:“大人,且慢!” 李霁警觉地张弓搭箭,侧过头看。 是个农妇,在衣摆上擦着手,冲他跪了下来。 她一喊,那些汉子都停手了。李霁立在马上,张弓对准了她:“叫他们把刀放下。” 农妇定在那里,一丝不敢轻动,劝道:“当家的,叫他们快住手罢!” 长刀短剑哐啷落地。李霁这才跃下马来,冲那农妇拱手道:“我的随从忠心护主,我实在不愿他们受伤。方才冒犯了。” 原来只是误会。男主人以为他们一伙来势汹汹,深夜行路,是群盗匪,生怕不测,召来村里其他人围攻。 常和出示了玉牌金饰,男主人顿时意识到,眼前恐怕是位公子王孙,吓得连连跪拜磕头,大喊道:“失礼了!失礼了!请大人不要降罪!” 李霁没多纠缠,只叫人装了些水,让韩问处理了肩伤,急匆匆进山去了。 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恐惧或者惊异。本来同行的侍从都以为他镇定,直到山里,才听见他长舒一口气,幽幽道: “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会变成一个很好笑的皇帝。” 韩问捂着肩口大笑:“那臣等更好笑了,怎么会连一群乡下人都打不过!” 李霁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道:“乡人莽夫,亦有勇武。倘若召集起来,为吾所用,何愁边患不平。” 韩问沉默了,他想起皇帝近来想组织一支精锐骑兵,同朝廷有一番激烈的议论,长吁一声:“到底什么时候大人才得自由!” 王凭适时打断这个话题,说:“大人从前都在京城附近,怎么如今跑这么远了?”皇帝近来经常一天一夜不回宫,他也怕太后哪天问责到他头上。 李霁答:“不太想回家,家里闷。” “家里无人能陪大人解闷吗?” 李霁略微拉直缰绳,让马信步踏过泥泞的山路:“有一个,勉强算吧。但她最近得罪我了,不大和我讲话。” “是什么人?”王凭问。 “是个女人。个性倒是温柔和顺,只是自尊有点强。” 侍从们心下里都大抵猜出来了。太后赐了个女道士给皇帝,有意无意地宣扬到朝野皆知,同时禁绝后宫与皇帝接触,当然是为了打压皇帝在子嗣上的自主,同时避免其他外戚的崛起。不过皇帝对这名女道士上心,倒是颇出人意料,也许深宫寂寥压抑,容易催生些难以自制的情怀。 皇帝骑在马上,闲拉缰绳,心猿意马,连山中野景也无心欣赏,显然是为此烦恼。 王凭想了半天,试探着说: “仆倒是听说一个故事,怪有趣的。讲京兆尹大人的夫人,眉角受了伤,颇有些在意。于是京兆尹每日上朝前都亲自给夫人修饰眉毛,拿笔画好,才出门去。” 李霁颔首道:“我听说过这事,御史台为此参奏,也真是煞有介事。” 王凭道:“是。闺房之内、夫妇之私,妇人愚钝,总是不讲道理的。君子也难免要为家庭和睦做让步。” 李霁伸手攀折悬在他马上的一支枣树枝,寂寂空谷中回响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样岂不是折损君子的威严?” 王凭答:“仆以为,得罪大人的那个女人,也该考虑到这点,等她想通了,会来请求大人的宽恕呢。” 李霁微抬起眼:“嗯。”他淡淡答应一声,一夹马背,张弓搭箭,往那水草丰茂、鹿雉成群的地方冲去了。 * 素女这几日在女冠观中待得很晚,有时候宫人洒扫时,仍旧看到她在观里念晚课,双眼紧闭着,秀眉微蹙。 今日观中封闭,宫人亦去别处了。素女对着满地的紫薇花影,轻轻叹息,终于对着观门一叩,起来走了。 她想回居处,只担心皇帝又突然造访。她近日学聪明了,但凡皇帝出现,随从者众,只消远远看着,总能发现端倪。 观中常有宫人祝祷,人来人往,她也不免听到皇帝近日沉湎行猎的事情。只要他出去行猎,那多半是没有闲暇来欺负她。 她于是偷偷往玄元殿附近的宫墙后头躲,半露出个头来瞅了一眼。玄元殿门前的侍从整整齐齐,看来是在等候皇帝差遣。 她叹了口气,皇帝在玄元殿里,那就不知道会不会突发奇想又来找她了。忧心忡忡地一转头,恰好撞进男人热忱的胸膛。 抬头就看见她最不想见的人。 皇帝低着头看她,神情淡然。显然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了,守株待兔,并不惊诧她会冲撞他。 素女偷偷打量他一眼,一袭素衣,衬得他朗若日月,如松如柏,和他平日里气质有些不一样。 她不知道他今日微行,后知后觉地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皇帝端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素女埋着头,一时间难以回答:“小道在……”不禁失声,难道要她直言她在看怎样避开他? 皇帝见她不言,又问:“你想见朕?” 素女闷声道:“小道对宫苑陌生,漫步到此处,冲撞陛下了。” 她拍拍膝上的灰尘,准备告退。 皇帝听到“冲撞”二字有些不快,问:“你要走吗?” 素女心里一颤,他已经知道她要走的事情,看来太后只是没有回复,离宫的事情是在为她准备了。她抬眼看了看皇帝,眼神顺着他的轮廓,像在徐徐描摹一幅画。 等分别,就看不到了。 直到她自己也感觉这样有些不敬,收起眸光,点头道:“嗯。” 皇帝心下黯淡,她仍旧避着他。他后悔当日说什么夫子学生论的,不然还能如从前模糊暧昧地交往着,还能和她调笑。点破了,他没想到她会受不了,反而对他淡了。 他也不喜欢现下这种状态。他喜欢她言笑晏晏地和他开玩笑,被他戏弄到脸红,又或者温柔小意地伏在他怀里,为他整理衣摆。 他正想着,朕怎样才能叫这个一根筋的女人想通。却看素女庄重对他再拜:“陛下,珍重。” 随即转身离去。 李霁抓住她的袍袖,手叩得紧紧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逼视着她,素女迟疑片刻,道:“小道得罪君王,幸得宽宥。已向太后上书自省,不堪大任,请辞去宫中的位置。” 李霁看到她黯然的神情,松开了手。他立在原地,诧异、不解、震惊。他脑海里斟酌了一番素女的话,顿时明白。他眯起眼,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寒意—— 这个女人要离开皇宫,离开他。 一腔怒意夹杂着羞耻、伤心,在他心头汹涌。初夏的蝉曳长了叫音,拖拽着他的影子在宫墙下一寸寸地缠绕住满地飘散的紫影。 常和见皇帝听了这话,神色凝重,心道坏了。 约莫一个时辰前,皇帝还在马上,看起来烦恼,可是又乐在其中:“朕虽富有四海,可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要怎么讨好?绸缎布匹她不喜欢,难道还要朕送她个香炉,再随几枚仙丹?” 本来皇帝回宫前还叫他去采买了些时兴的水粉胭脂、玉簪青佩。这些宫里头哪里缺呢?不过为的是不叫素女再想起上回侍寝礼的事,讨她高兴罢了。 此时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紫薇落英在他脚边飘拂出神。 皇帝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这女人却就这么轻轻抛掷了这一段柔情。常和偷偷窥看皇帝的神情,既紧张又担忧地唤了声:“陛下?” 皇帝此时已在脑海中回顾了一番前因后果,想明白了,忽然笑了,那冷漠的笑意叫人恻恻生寒: “她是太后赐朕的,朕再孝敬,她的事,太后也不可能不过问朕。一个对江山社稷毫无关碍的女人,朕想要她留下,助朕勤勉修炼,太后还能有什么忌惮吗?” 常和看着皇帝的笑意,默默拭了拭额头的汗。这女道士要倒霉了。皇帝却似乎不再纠结此事,径直往玄元殿换了常服,去锦章殿请安。 * 素女再次见到皇帝,是一个清影垂杨的夏夜。 论日子,也的确到了本该修炼的时候。再不想见,到底躲不开。她一眼看见苑中侍立的随从们,掀开帘子,看见皇帝果然在里头。 她刻意待到很晚才回来。故而,他等了她许久。 此时他坐在她的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翻一本书——是玄女经。 素女手一颤,险些摔了怀中拂尘。 她知道皇帝很不喜欢道家学说。 皇帝听见她进来声音,幽然地放下书,揶揄道:“写得真好,朕很受益呢。” 他抬眼,看着她。眸光泠然,嘴角微带一点笑意。 他看她的目光不避不散,直直落进她眼里。这是他一贯风格,长驱直入,任性从事。 素女向他行礼:“陛下,小道已经请辞。” 皇帝笑了:“你不知道吗,处理臣下的方法,有一种叫留中不发。太后不曾回复你,因为她日理万机,无暇拒绝你的辞呈。” 素女眸光一暗,皇帝戳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于是又道:“陛下几天前才来过,太频繁了也不好罢。” 皇帝展颜,举起手上玄女经:“朕看书上说,人年二十岁者,四日一泄。朕年岁相近,只怕来得还不够勤呢。素女,怎么你不告诉朕这些?” 素女紧抿起朱唇,不甘示弱:“看来是素女教习得不够全面。既然如此,请陛下更衣罢。” “好啊。” 皇帝竟然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她行了一个刚刚才读到的掐诀礼。 他看起来很平静。 如果素女不是知道他深恨道家主张,连道观都不愿意进,之前对她的教导更是三番两次地抵牾,一定会以为他此时此刻心情愉快。 她伸手要为他解开衣裳,皇帝将她的手捉到一边,疏淡道:“何须劳烦您这位夫子呢,朕也是有尊师重道之心的。” 他唤来侍从,为他解开腰间云纹龙凤昆仑玉带,继而是玄色垂佩的绅带,一层一层地将身上的衣裳剥下来,弃置一边。 素女站了一会儿,见自己不必伺候,遂进帐中,将身上的衣裳也都脱去了,仰面躺在榻上。 折磨 皇帝掀开帐子走了进来。他俯瞰着她,像在看一盘棋,很认真地说:“依学生看,夫子应当把腿屈起,是不是?” 他将她的腿张开。她的玉穴袒露在他面前,不禁叫她羞赧地转过头去。 他好似不为所动,在她两腿间俯下身来,衔住她的唇。她才从观中归来,唇是凉的,像刚制好的凝酪,湃过冷水,柔软而寒洌。 他伸手轻轻抚弄她那下头的葳蕤,一片澹然的潮湿。 有一刹那他又在想,她是不是多少有一点心悦朕呢,看到她别过头去的冰冷的神情,终于放下这种旖思。 沉默。他们之间犹如凝结了一块三九天冻上的寒冰,空气里只有他挑弄她玉户的声音在响动,他用玉茎摩挲她的户门,严格地执行玄女经上所教,那肉杵已忍耐得滚烫,每触碰她一下,她都忍不住想要低吟,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的茵席,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书上说,食顷徐徐内入。不知道以夫子的观点,学生现在该不该插进来呢?”他这话语气平和,真像是在探讨什么经传上的疑惑之处。 素女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咬了咬下唇,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嗯。” 她感觉到他在进入,甚至在这种及其静谧的气氛中,能听到一丝媚肉被摩擦到的响动。 他只进来了约莫一寸半,停住,说:“学生从前不清楚,原来这里是不能摇动的,应当退出。还请夫子指教。” 她那里头又湿又滑,还很温暖,比主人面上的神情真是和煦不少。皇帝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到底为什么会被这种温暖所蛊惑呢? 宫中更深夜长,大抵是因为他也会觉得冷吧。 他退了出来。过一会儿,才重新进入她的玉户中。的确没有方才那样刺激了,他的阳器好像适应了。 以至于他怔怔地想,原来阴阳交欢的愉快,可以这样克服。 要是情爱也能克服该多好。 他目光落到她脸上,她仍旧没有看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回避他的攻势。 他闭上眼睛,开始摇动。在她温热的肉穴里,他感到他的麂柄在不断地胀大,甚至被她紧紧箍着,有些疼痛了。 他问她:“浅刺琴弦,是哪里呢?书上讲,是夫子你玉穴里九谷中的一谷,是哪个地方呢?” 他四处地触碰她内里的柔软,贴着她的耳朵问:“是这里吗?” 她紧闭着唇,偶尔无法忍耐住,才细声呻吟一下。 他在她含糊不清、避重就轻的反应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努力地尝试,细致地聆听。他本就记性好,头脑明慧,一下就想明白了。淡笑着对她说: “多谢夫子的指教,学生悟了。” 他抿起唇,闭气凝神,几乎一丝不苟地按照书上所说的九浅一深之法行动。他探到的“琴弦”处正是她 最敏感娇嫩地,每触一下,都叫她忍不住连声地叫喊出来,完全没办法忍住。 他在她身上,面色冷静地轻促着腰,问她:“学生做得好不好?夫子,你还有什么指点?” 他紧追不舍地问她,含着一股无名之火。素女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头脑已被他催动得无暇它顾,只感觉好像被一片海淹没了,一浪一浪地拍打她,叫她呛死在里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神志短暂地露出水面时,她断断续续地回道:“陛下很好,我、我没什么,可指点……” 皇帝面色如水,端然道:“那夫子怎么不泄呢?一定是学生做得还不够好罢。学生都有些忘了,书上说,该如何交合。夫子你背给学生听好不好?” 她迟疑片刻,不情愿地开口,将那经书里的教义,一字一字地诵出:“天地之间,动须阴阳,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 听见她朗声地背,他冷笑道:“看来,是朕做的还不够好!” 他变本加厉地催动起下头那事,轻拢慢捻,近乎以一种书法般刚柔并济的力道,在她的欲念里洋洋洒洒地作画。 她的声气逐渐混乱,诵经声与喘息逐渐杂乱:“以、以是为节,慎无敢违,啊——女即,欢喜——” 皇帝把她整个地提起来,压到他腿上。他迫近她的脸,强制她扭转过来看他,他用目光锁住她:“你欢喜吗?夫子,你喜欢这样吗?” 他的声音由于愤怒变得有些颤抖,蛮横地将她拖到身子底下,闷声疯狂地操弄起来。她头脑变得一片空白,阴液一路从腿间流淌到大腿上,手也顾不得在抓哪里,把他的背抓得满是红痕,浑身的力气都被他榨干净了,像是只剩下浪叫的气力,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有多狼狈。 他只是观察她这副淫靡的情态,置身事外一般地想:“她大抵很得意,只留下朕在这里痛苦!”想着,又动得更激烈了。 她已经成了一尾搁浅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呻吟。皇帝的每一寸进犯都精准地落在她最脆弱的地方,仿佛要将她彻底拆解。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张被拉紧的弓,弦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都会断裂。 皇帝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涌动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快意。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朕是你的好学生吗?”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她早已溃不成军的防线上。她想要反驳,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都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最本能的反应。 他聆听她口中溢出的破碎的呻吟,脑子里盘桓着一重重的念头。他想,倘若她没有那么心悦朕,又为什么会为朕所愉悦呢? 还是说,一对男女,只要做这样的事情就会快乐?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快乐,只觉得心里烦躁,像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发散不出来? 终于,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感受到她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栗。 他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地冲刺起来,一直深入到昆石之中,仿佛要将她彻底撞碎,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他听到她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尖叫,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绝望和释放,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听到这一声,几乎支撑不住,抽身离开了她。 他逼自己翻覆地想着,她是个绝情的人,要离开他。苦涩在胸口漫散,那种刺激的感受便随即消逝开来了。 他严肃道:“你教朕动而不施,朕决定遵从。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朕想清楚了,不会再明知故犯了。” 她无力地躺在那里,媚眼迷离,还未从方才的云消云散中回过神来。娇躯微微颤抖,兰息急促。她朱唇微张,欲语还休,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这种肃静使人压抑。他感觉自己当下是不可能泄出来了,遂又挺身而入。这一回,连他自己也开始默默数起来了。 原来这串数识像一方咒语,念起来,他们之间的交接宛转,就逐渐淡薄了那种旖旎绮丽的欢愉,像一种永无止境的苦修。他第一次感觉这件事这样枯燥、折磨。 她的身体从空山雨后的润泽,逐渐变得干燥、艰涩。 到后来,每一次的摩擦都如同刀割火燎,痛苦不堪。 她紧咬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无法控制,一丝丝压抑的呜咽从她喉咙深处溢出,像是受伤的小兽在绝望地哀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疲惫、抗拒,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看到她疼得嘶出一声又一声,他完全没有预想中那种报复成功的痛快感觉。 他以为他会十分得意地俯下身去,问她,“你觉得教朕怎么样呢?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可实际上,他连张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只觉得很难过、无力。 那干涩的阻碍如同砂纸般磨砺着他,连着他的心也感到一阵阵钝痛。 他盯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庞,眼神复杂难辨,里头含着愤怒、不甘,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低下头,问:“还要修炼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 皇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的汗水。她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他们从前交合,从来没有这么冗长痛苦。 “回答朕——”他的声音低沉,在以天子身份命令她。 素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他,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尝试忘记他的身份。世上伟岸的男子大有其人,现今这个俯在她身上的,也只是一个采撷她的香客而已。 她只有这样说服自己,身下的玉液,不论是哪个年轻气盛的男子,把她的玉户填满,都会汩汩地流淌而出,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人修炼而准备的炉鼎而已。 如此,那种痛苦的感觉,会稍微地化开,变得浅淡,她不必心思忐忑地纠结于别人的流言蜚语,不用感受那种浑身燥热、想要肌肤之亲的焚身欲火,也不需再害怕因着他,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宫殿里,不见天日。 可是皇帝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迫近她,捏住她的下巴:“你为什么不看朕?” 她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 根本没有用处,就算她闭上眼,他的声音会钻进耳朵里。蒙上耳朵,他的气息会涌进鼻嗅间。他衣领间龙涎香霸道而馥郁的味道无孔不入地包围她,将她的双手双脚束缚住。 他是皇帝,天底下最不讲道理不容反抗的香客,他的声音很迷惘,她脑海里几乎顷刻浮现出他深邃的眼睛,正在恼怒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他听见她呢喃。他不动了,那物事停在她身体里,极淫靡暧昧的距离。 她的贝齿在打颤:“陛下,求您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放过 素女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发抖,她睁开眼睛,泪水便沿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她不再做任何矫饰,把心里的话全盘托出:“陛下,我真希望我不曾对你动情。可是,我没办法骗自己,也没办法以教习你的名义偷偷地爱慕你。我也从没有肖想做你的夫人,和三宫六院盘夺瓜分你的爱,我做不到……” 她满面都是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连手脚都变得冰冷,忍不住地打着寒战:“陛下。我求您,放过我罢。” 李霁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反复咀嚼那两个字,“放过”。 也许她的确是出于各种缘由,或者单单因为没有那么爱他,所以想要做一只脱笼之鹄。 他胸口发闷,只能攀住她的腰,用力地顶撞她,问:“事在人为。朕为什么要‘放过’?朕君临天下,八方归顺,有什么想要得不到的?难道你就不肯为朕,做一个寻常妇人,来陪伴朕身旁吗?” 他迭声地发问,到最后,已经连自己都有些惘然。倘若她能做到,又何必请辞?可是,他偏不信这世上有人力不能为之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把一件原本愉悦的事变得痛苦不堪,可是他偏偏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从前的欢好情景时不时跃入他的脑海里,甚至连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垂头向他拜会的样子,好像他也全都记起来了。 那一天似乎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天,他下朝,在玄元殿的帷帐后,看见她衣摆青纱的一角。这段记忆突然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脑海里。 可是现在,他十分痛恨那天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这个他最讨厌的道士身份的女人赶走呢? 素女像是越来越疲惫了。她的手一开始还搭在他背上,逐渐地滑落下来,身体对他迎送的应答愈发迟缓。她的呻吟声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化作一声声沉重地喘息。她侧过头,面色苍白,任由他摆布,许久没有讲话,像是睡着了。 皇帝伸手去弄醒她:“在朕御前,不许你这样不敬!”一触碰到她的脸颊,发现她的脸是冰凉的,唇齿在打战。 素女闭着眼,连原本朱唇也褪去了血色。她紧抿着嘴,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像在忍受身体的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霁惶急地轻拍她的面庞:“你,你怎么了?” 他张口想叫她的名字,一启唇却失声了。他甚至连她的真正名姓也不曾知晓。素女,显然只是借托上古黄帝房中师的一个假名…… 看着怀中虚弱苍白的女人,李霁面色愕然,失魂落魄地喊:“御医!快叫御医来——!” 无人注意,这是皇帝唯一一次精确的修行。 而素女躺在榻上,紧闭双眼,浑然不知。 温腾的汤液在铜釜中滚沸开来,发出一长串绵延的咕噜声,漫散开轻柔渺茫的白雾。 御医在帘外问诊:“这位贵人服过不少寒热之物,破血逐胎,面色黯淡。平时膳食里可误食了麝香、红花、雄黄之类的药?” 长秋在帘外答:“有是有。但娘子也懂医理的,平时自己会调些甘草、当归来,和缓药性。大人,要不再诊一诊脉象?” 夜已昏沉。外头苑中候满了侍从,殿中气氛肃穆,无人敢轻举妄动。纵是看不到帘中情景,御医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贵人明显是喝了避孕的汤药,但眼下不能乱诊,只说:“倒也不严重,服些温和平缓之物解毒,过两日也就好了。” 御医取笔在木椟上“笃笃”地写下药方。 帘后,皇帝沉默不语。唯有常和侍立在侧。 皇帝出神凝思的样子,十分安静温和。常和熟悉皇帝此时的情态,倒像是回到了他十三四岁少年时,也不是在想要杀谁,或者要制衡谁,只是眸光凝聚在神游之外,在沉思一件对他分量极重的事。 许久,殿中人退下散去。满室静谧。 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像清醒了过来,眼前金碧的纱帐和袅袅升起的炉烟,仿佛蒙着一层轻纱般的迷雾,被他心中骤然升起的清晰所刺穿。 他弓下身,再看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女人,抚了抚她脸颊,把她的额前细碎的发缕整到耳后去。心里愀然的痛楚了一下。 这个柔弱的女人,如此“强硬”地教他放下。像一朵含露的苕花,开得万种风情,令他心旌摇荡,可偏偏枝叶刚直耿硬,蓓蕾脆弱娇嫩,令他无法攀折。 最后他转过身,走到苑中,蹙眉放下,好像无事发生,风轻云淡地对段胜说:“既然学黄老,指望一个床上侍奉的女人有什么作用,明日你去回禀,让太后把这个女人放出宫去吧,朕不喜欢。” 段胜没想到,皇帝还会想起他来,翌日清晨激动又匆忙地赶到锦章宫,向太后汇报此事。 太后闻言,悠然地啜饮一口杯中的茶汤。本来先前也有黄门向她禀报过皇帝修行时的种种言论,在她眼里,这和孩子气过家家无异。 那女道士坚决不肯做皇帝的妃嫔。太后心想,也算她识时务,否则这宫中可难有她立锥之地。至于要不要将她赶走,太后不置可否,只问:“那女人是怎么得罪皇帝了?” 段胜答:“小人近来难得在御前侍奉,也不清楚个中情状。”他愣了一下,忽然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补充道,“常和总是包揽皇帝身边差事,不让小人近旁伺候,小人也没有办法得知细节。小人该死,没有尽到规劝君王的责任,叫太后失望。” 太后冷哼一声:“这个常和,真是不识抬举!”外头突然传来一片问安行礼的声响,轰然地席卷到这间宫室之中。段胜回头一瞧,冷汗直流——是皇帝亲自来太后宫里问安。 皇帝见到太后,即刻屈膝跪拜:“儿子问母后安。愿母后万福。” 他语声里含一丝惆怅,面上怏怏不乐,倒显得有些憔悴。 太后见了这情状,不禁感到好笑。皇帝对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一向不算开窍,当年孝文太后要嫁侄孙女给他,后来议立冯氏为中宫,他都不曾过问太多,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只一意流连猎场林苑,和一帮少壮军官侍从打得火热。 如今因着一个女道士,不过幸了几次,竟睡出感情来了,做此儿女悲态,幼稚得叫太后不知说什么好。 皇帝到底是年轻,太后深谙男人的劣性,先帝从前有个美人死了,不也是哭得要死要活的,转头又笙歌起舞、燕饮快活,和其他女人搞到一块去了。 想到这里,她哭笑不得地说:“哀家很好。只是送走那道姑的事情,哀家是有一点顾虑。你身边尽是些卑贱侍从和莽人武夫,从前险为佞人迷惑,危害国家。哀家看,还是要有人在你身边规劝。” 皇帝似乎预料到太后会这么说,径直答道: “有太后时时训斥归正,朕已比从前明白得多,何需他人置喙。朕想,从前母后设立过经筵,讲读黄帝、老子,朕听了受益良多。近日为儒生所惑,竟荒废了。何不延请名家,重开经筵,为朕讲学呢?” 他顿了顿,叹口气道:“儿子经历了许多,倒有些怀念童子垂髫时的事情来。那时候有阿娘庇护,侍读膝下,无忧无虑,何其乐也。”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一热,也不禁想起从前来。皇帝是她亲自鞠养抚育,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品级低下的美人,许多事情都是她亲手来做,连奴婢也放心不下。皇帝幼时多么依赖她,学了几首诗,就赶紧跑到她面前朗声背诵,非要她称赞不可。她那时携着这个儿子,四处逢迎拜会,连孝文太后也喜欢他,连声称赞皇帝生得好,个性又有高祖之风,经常召他到跟前侍奉指教。 她就这么看着这个儿子成长出落得聪慧明达、风神秀立于众皇子间,叫旁侧的妃嫔气得咬碎银牙,眼看她们娘俩一路扶摇直上。这其中多少殚心竭虑,连皇帝恐怕也未必全都清楚。可是儿子渐渐长大,当了皇太子、皇帝,好像就忽然变成陌生人,不认识她这个亲娘了,受了旁人的挑拨,竟然要和她隔阂开来,不许她参议朝政。她心里的怨恨岂是数言所能形容。 如今,皇帝到底受了些苦楚,临了想起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来。要说起来,她又何必一定要为难皇帝呢。她要皇帝施行的主张再清楚不过,继承先皇的遗志,垂拱而治即是。她也梦想当一个和和乐乐的老妇人,和皇帝母慈子孝,为天下范。 想着,太后流露出一丝由衷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阿娘也为皇帝你高兴。” 宫里重开经筵,向天下延请黄老之术的名师大士。紫极洞开,金阙启扉,礼崇备物,乐奏锵金。又值宫里正要送一位宗室女和亲,已封了公主,为其准备聘礼,绣制嫁衣,随行金银珠宝、丝绸玉器,丰厚至极。再有侍女、医者、仪官、戍卫等,皆需宫中训导培养,以护卫公主周全。一时间竟然热闹起来。 到和亲公主出发那日,锦章宫钟鼓煌煌,乐声洋洋,群臣拜舞,举觞称庆。太后亲自为公主训诫祝福。皇帝虽然先前对和亲事有些意见,总希望对外强硬一些,到了这日还是亲临锦章宫,并一路将公主送到凤阙门外,祭奠宗庙,告知祖宗。内外众臣见了皇帝,欢呼万岁,溢于庭苑。 在寂寞宫廷的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掖门外,停了马车,驾车的是为高祖守陵的老叟,隔着宫墙听见觥筹交错、锵然作响的声音,又听见宫中庆祝祭奠的鼓乐声,也不免被那热闹所吸引。 直到声响渐次平息,才转头来看他的乘客。是位女道士,素青的一身袍服,风中单薄,骨瘦魂清,恍若仙人的一张面容,在这片欢歌笑语中垂眸想心事。 “女仙人,在想什么呢?”老叟取笑她。 掖门里出来个小黄门,带来一个包袱,递给素女:“有个叫长秋的宫女叫我给你,说皇陵脚下冷,是些宫人旧衣服。” “女仙人,你也会像人一样,有三寒九暖、七情六欲,也会怕冷吗?”老叟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素女接过包袱,点点头,淡淡道:“莫取笑我了。倘若是仙人,怎么会去守陵呢?老人家,山长水远,快快行路吧。” 笑语散去。锦章殿里头猝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宫人扫洒的声响。 宫人揭起帘帐。太后见皇帝坐在案前若有所思,问:“今儿都是皇帝爱吃的点心,怎么没有胃口?” “朕在想——”皇帝剑眉微蹙。 他眼前浮现锦章殿后横飞的仙鹤,兰亭冷寂,阶苑荒芜。 “那位公主,去国离乡,她一定会思念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