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囧事:姐姐妹妹闯天下》 第1章 重回 “呀1易阳一声大叫,一个凶狠的横踢不带丝毫的犹豫。 拿板的女生被踢倒了,她惊叫了一声,诧异地看着易阳,为什么明明都是女生,易阳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道,每一个动作,都有置人于死地的可能,若不是刚刚自己早准备好了躲闪,恐怕这踢板练习,也能要了自己性命吧。 易阳也惊诧于自己的下手之重,可是她无法控制,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若不使出全力,自己便会丧命,而这一切,和总是出现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片断,那些梦境,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易阳,练习的时候下手不用这么重。”教官过来提醒易阳。 易阳在军校已经快一个学期了,然而看似正常的生活,却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下。她的脑中常常闪过一些陌生人的脸孔,她常常被血腥的战争梦境所惊醒,她常常回想在长白山的最后两天,希望记起些什么,可每次,带来的不过是难以言喻的头痛。 “在长白山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易阳总觉得上官子昱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子昱吃冰淇淋的动作滞了一下,然后笑道:“不就是喝醉了吗,能发生什么?”她知道,有些事,不该让易阳记起,那也是为了她好。 “那为什么我们醒来的时候会在地下森林附近?”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因为我们醉醺醺地又去了那里,结果你没走几步就睡过去了埃” “真的吗?”每一次,子昱都言之凿凿,但易阳仍心存怀疑。 “真的啦,拜托,你问一百次还是这个答案好不好,我迟早会被你烦死。” “可那些梦……” “梦就是梦啊,你想太多了。” 易阳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吗? 夏承殷从前的笑容,真的好温暖,子昱躲在自己的房中,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在另一个世界留下的影像,不禁又感叹了起来。 那时,她选择了回到现代,放弃了曾经最爱的人,如今,她只能看着屏幕上的夏承殷,怀念过去,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容易便忘记他,却未料思念只是与日俱增,原来深爱一个人,并不是自以为忘记便可烟消云散的。她常常羡慕易阳,若自己也能忘掉一切,重新开始,该有多好。 “这是什么?”易阳偷偷进了子昱的房间,想给子昱一个惊喜,却发现子昱的电脑上,竟是一些穿着奇怪的人。 “没什么,一些剧照而已。”子昱惊慌地关闭了文件,盖上了笔记本电脑,她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邀请了易阳来家里吃饭。 “什么片子啊,这么神秘?” “烂俗古装武侠剧,被你看了又要骂了。” “你就知道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看吧,又要烦了。” “子昱,出来帮妈妈摘豆芽。”子昱的妈妈在外面大叫着,子昱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谁让自己收留了无处吃饭的易阳呢。 易阳是子昱房间的常客,她随意地翻动着子昱桌上的杂志,却不小心把一支笔推到了地上,她俯身去捡时,看到了床下的一个小箱子,好奇之下,她拉出了箱子。她和子昱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打开箱子一探究竟,也是情理之中。 箱子里堆着一些旧杂志,似乎是子昱宝贝的东西,可突然出现的一本写生簿,却让易阳有些惊讶,一种熟悉的感觉将她包围,她颤抖着翻开了写生簿。 子昱回到房间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易阳,而地上那个打开的箱子让她措手不及。她迅速拨通了易阳的电话,焦急地声音传向了那头:“易阳。”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些零星的片断再次在脑中出现,让易阳头痛欲裂,她拿着写生簿,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想起来了?” “我晚点再给你电话。”易阳挂了电话,她并没有想起所有,但子昱的口气告诉她,子昱有事瞒着自己。 易阳茫然地走在街头,突然,她想起了长白山,想起了地下森林,或许只有那里,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了吧。 自那天易阳离开子昱家已经两天了,子昱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难得寒假,子昱更加嗜睡,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子昱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过了手机。 “喂。”子昱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子昱,你有没有见过易阳,她给我们留了张纸条,说是要去趟长白山。现在打她手机又不通。”电话那头易阳妈妈紧张的声音让子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 “噢,我们正准备一块儿去呢,上次我们还没过瘾。”为了不让易阳妈妈起疑心,子昱不得不撒谎。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的,天这么冷,长白山都封山了。” “阿姨,我们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飞机要起飞了,我关机了埃” 子昱迅速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明白,这趟长白山之旅,她也是跑不掉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易阳带回来,她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易阳和子昱不顾一切地故地重游,一个为了找寻失落的记忆,一个为了带回迷失的好友,她们,再次坠落了那个奇妙的时空之中,而等待她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2章 (1) 再见 by易阳。 此刻,我的脑海一片混乱,随着身体无止境的坠落,我终于记起了从前或甜蜜或悲伤,或残酷或无奈的一幕幕,空白的记忆终于被寻回,但带来的原来是无尽的伤痛。 封奕、裴靳的脸在我脑中交替出现,但他们早已离我远去,或许子昱瞒着我真相是对的,至少那样,我能活得简单一些,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一丝光亮,然后,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我,仿若看着外星生物一般,见我醒来,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一抹邪邪的笑挂在嘴边。 “裴靳1我惊叫了起来,他的脸,近在咫尺,我甚至怀疑,这依旧是个梦境,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抚向裴靳的脸,那真实的触感让我的心跳不觉加速,是他,真的是他,他没有死。“裴靳,真的是你?” “哇,竟然吃我豆腐?”他退开了一步,他还是如以前一般油嘴滑舌,可是为什么,他的眼中,是不解和疑惑,他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如此陌生。 “尚郁,你在干什么啊?磨磨蹭蹭的。”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我抬眼看到了裴靳身后出现的女子,一双大而明澈的眼睛,娇俏可人的模样惹人生怜。她慢慢靠近,看见了我,打量了我一番后问道:“她是谁?” “不知道,奇怪的人。”裴靳他竟然不认识我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没有说谎,难道,他真的不是裴靳,可是,世上怎会有相貌如此相似之人? “别理她,我们该回去了。”那女子不友善地扫了我一眼,拉着裴靳便要离开。 “不行,她受伤了。”裴靳回头看了看我,我这才感觉到了脚踝传来的阵痛,低头看去,脚边一片鲜红,许是刚刚掉下来时弄伤的吧,然而见到裴靳的兴奋竟让我全然忘记了疼痛。 “别管她了,看她这身打扮,就不像好人,明明是女孩子家,头发竟然这么短。” 我这才意识到穿着一身羽绒服的自己在他们面前显得多么狼狈不堪。 “你忘了师傅的话了?怎么做他孙女的?”裴靳径直走到了我身边,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那种感觉,好熟悉,那分明是裴靳才能给我的感觉。 那女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上前来:“那我来背她好了,男女授受不亲。” 裴靳机灵地往后退了一步,“师傅吩咐的事你完成了?小心回去又被师傅罚。” “你……”还没等那女子再多说什么,裴靳已经抱着我走远了。 “我说姑娘,你刚刚口中的裴靳是谁?” 裴靳吗?一个在我心中永远无法忘却的人,一个我曾承诺来世执手的人,我多么希望此刻怀抱着我的是他,可惜,一切我都无法确定,我沉默着。 “说真的你穿得还真奇怪,你是从哪里来的啊?”他的语调轻快,我对他来说,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是吗?什么地方啊?” “你很啰嗦。”我宁愿他安安静静的,至少那样,我还能残存一丝对裴靳的幻想,因为裴靳在我沉默的时候,绝不会多说半句。 “好歹是我救了你,态度怎么那么差啊,怎么说赤国也是文明大国,你连声谢谢都不说,还嫌我烦……” “赤国?”我这才发现,我对自己身处的地点、时间全然不知,我怎么能保证那个洞会把我带回同样的世界呢,此刻,我到底是在怎样的时空?“现在是何年何月?” “你不会是异邦人吧?现在是赤王殷延五年埃” “赤国的皇帝是不是叫夏承殷?” “还好这里没人,皇上的名讳可不是随便叫的。” 所以,我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吗?那眼前的人,会是裴靳吗?当年不见裴靳的尸体,我一直希冀他还活着,如今这个人,是仅仅与他相似的陌生人,还是忘却了前尘的裴靳?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差不多快五年了吧。” “那之前呢?” “不知道,我忘了。”他淡淡地说着,有些怅然与无奈。 所以,他是裴靳吗,我抬头定定地看他,他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看我,那漆黑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失措,然后是无尽的沉思。在对视了许久之后,裴靳晃过了神,避开了我的眼睛,望向了远方,他微微地蹙眉,仿若有着一丝痛苦。他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再开口说话。 那一刻,我确定了他就是裴靳,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是不会骗我的。我突然觉得好安心,来这个世界,不过是为了寻找失落的回忆,却全未知觉那会是段痛苦的回忆,如今,能看到裴靳还活着,我的心痛微微减弱了一些,他失忆了也好,至少,他是快乐的。 我在裴靳怀中,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宁,于是也便有了一丝困倦,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只闻得一股淡香,渐渐沁入心脾,顿觉神清气爽,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雅致的竹床之上,环顾四周,房中的摆设也多为竹制,清新淡雅。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我疑惑之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位老人家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身淡竹色棉袍,银白色的长发和长须飘逸,精神奕奕,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是裴靳,他的脸上挂着一贯的邪笑,即使如今他以另一个身份活着,那骨子里的邪肆依然没有消散。 “姑娘,醒了?”老人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颇为亲切。 “这是我师傅,人称邬神医,我的命啊,就是师傅捡回来的,有他在,你不用担心。”这样的裴靳,虽有些多嘴,却是最初那个快乐的他,能够重见他,便已足够了。 邬老坐到了我的床前,撸了撸胡须道:“姑娘,不介意地话,让老夫再替你把把脉。”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裴靳在一旁焦急地问道:“师傅,她没事吧?” “不碍了,不过身子有些虚,对了,郁儿,姑娘的药好了没有?”不会吧,虽然曾经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有过一辈子留在这个世界的打算,但古时候的药,却是我另一个痛苦的回忆。 “啊,我这就去拿。”裴靳转身便走,却又立即折了回来:“姑娘,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你吧?” “我叫易阳。”我淡淡的回答,就把他当作一个与我有缘的普通人吧,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不该有任何的彷徨。 “我叫尚郁。”裴靳边说边退出了房去,邬老看着他的背影笑道:“我这徒儿虽然为人冒失了些,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我知道,他从来都很善良。”我独自轻语,黯然的神色让邬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我忘记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阅历。 “易姑娘,尚郁是我五年前从山谷中捡回来的,那时他身受重伤,幸而保住了性命,但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医治,却久无起色,或许,易姑娘认识尚儿?”邬老的话让我有些慌乱,他的猜忌中略带着笃定。 “不,不认识,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很感谢他救了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忙着撇清关系的时候,裴靳端着药走了进来。 邬老意味深长地一笑后离去,让裴靳好好照顾我。 裴靳走到我的床前,吹了吹药,舀了一勺,想要喂我,我慌张地一退。“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你是伤者,当然是由我来照顾你。” “真的不用了。” “行了行了,我来。”突然,刚刚树林中那个女子出现在了我的房中,气势汹汹地抢过了裴靳手中的药,然后一把推开了裴靳。“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这儿没你事了,爷爷叫你呢。” “师傅?师傅刚还叫我好好照顾易阳呢。” “易阳?她叫易阳啊,你还叫得挺亲切嘛。” “邬清芳,你别胡闹了。”裴靳略显怒容,伸手去抢药,那邬清芳机灵地一躲,坐到我床前,恶狠狠地瞪着我。 邬清芳迅速地往我嘴里塞了一口药,药很烫嘴,也很苦涩,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对于眼前这个刁蛮的女子,我全无好感,但为了不和裴靳纠缠更多,我默默地忍住了。 “你闹够了没有?”裴靳拉开了邬清芳,满脸怒容,他不该是个如此易怒的人。 “尚郁,你从来不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的。” 裴靳或许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迟疑了一下,但随即,他又从邬清芳手中抢回了药碗。“你是师姐就该有师姐的样子。” “你……”邬清芳一时气结,没有再说什么,她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愤愤离去。 “对不起,我这个师姐被宠坏了,你别放在心上。”裴靳又露出微笑,这才像他。 “我自己来吧。”我撑起身体,从裴靳手里拿过了碗,仰头将药一饮而荆 “不过,也怪我,谁让我长得如此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呢,也难怪她会跟你争风吃醋了。”裴靳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忍不住笑了:“你可别扯上我。”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嘛。” 我的脸微微一烫。 “看吧,脸都红了,就你刚刚看我那眼神啊,我就知道……”裴靳突然凑到了我的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我的心急速跳动,对他,岂止是喜欢,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他,不该再有任何瓜葛了,更何况,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忘记封奕? “我困了。”我借故躺了下去。 “喂,开个玩笑而已。” “我真的困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关门。”我转了个身。 “那你好好休息。”我听到了裴靳离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是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难道这也是我的宿命? 辗转许久,我并未入睡,起身穿了鞋子,慢慢踱到了窗前,脚上仍是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我推开了窗,看到一整片的竹林,青绿的色彩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出淡淡的金色,非常迷人。 如此的美景,让我全然没有注意到邬清芳的出现,直到背脊的刺痛感传来,我才转身看到了她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 “你最好马上给我离开邬谷,尚郁是我的,你最好别对他动什么心思。” “你放心,伤好了之后我会马上离开的,至于尚郁,我想你是多心了。”虽然将裴靳交给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有些不愿,但看她的样子,至少是全心全意爱着裴靳,而且能时时刻刻陪着裴靳的。 “那最好。否则你最好小心一点。” “这里,离万连山远吗?” “你要去万连山?” 我点了点头,从那里,应该可以回去吧。 “好,两天后你的脚伤就会痊愈,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去万连山的。”邬清芳说着便离开了,倒是个犀利爽快的人。 我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那片青葱的竹林,这里的一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仿若人间仙境,我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很快,我便会离开这里,离开裴靳,离开过往的所有,找回的记忆,虽然伴随着痛苦,但毕竟已成过去,时间会慢慢冲淡痛苦,最后留下的,便是最美的回忆了。而且,裴靳的出现,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生活,总该继续下去的。 第2章 (2) 倒霉 by上官子昱。 睁开眼睛,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我的心里依然有些不踏实,这次回去,看了不少穿越文,进行了一定的研究,我发现这穿越可不是定时定点的事,这次没有和易阳同时行动,万一掉错了时空就完蛋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哆嗦,这天可真够冷的。我掏出了手机,希望这手机还能用,这回,我可是备足了好几块电池才来的。我给易阳发了条短信,在心中不断祈祷着她能收到,要不然,我可惨了。 环顾一下四周,似乎是荒郊野外,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地升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午饭时间,肚子已经在叫了呢,我赶紧从包里掏出了自备面包,边啃边向那些人家走去,应该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何时何地吧。 刚走到路口,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了一条大狗,狗视眈眈地瞪了我一秒后,便开始大叫起来,还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立马掉头就跑,天哪,这是什么疯狗。 这幅狗追人图一定特别搞笑,谁让我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呢,就在那狗的嘴离我仅一公分的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小黄,回来。” 那狗终于停止了追逐,乖乖地朝后奔去,温顺地趴在了一个小男孩面前,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气势。我狼狈地朝那小男孩笑了笑,顺便把剩下的面包塞进了肚子。 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朴素的-古装,看来,这是古代没错了。他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大概是我这身羽绒服打扮把他吓到了吧。 “小朋友,你好。”我慢慢地靠近,想要和小男孩套近乎,可那大狗突然站了起来,我只好又后退了两步。“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何年何月啊?” 小男孩把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打量了个遍,才缓缓开口道:“赤王殷延五年,示月。” 赤王?殷延?所以,那是夏承殷吗,所以自我们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五年了吗?是这样吗?我的脑袋突然有些混乱,但我随即想到了易阳,来这里,不是为了夏承殷,而是为了把易阳带回去,对过去的事,我不该有任何留恋,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再一次自我催眠,因为只有这样,最后,我才能不存遗憾地离开,不会像从前那样痛苦与不舍。 小男孩带着他的大狗转身离开,我回过了神,既然来到这里,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我用巧克力收买了小男孩,从他那里搞来了一套古代的男装,虽是粗布麻衣,但好歹能掩人耳目了。然后,我又用一条现代的水钻项链说服了一个车夫将我送进了最近的城里,再然后,天也黑了,我便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有座固定的城池,和易阳会合也会比较容易吧。 第二天,我拿出了一些以前从宫中带回家的“珍品”,准备去一趟当铺,好歹,要先挣点生活费吧。 这座叫风霓的城倒是一片繁华,道路宽敞,两旁食肆酒楼林立,小商小贩也其乐融融地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看来,这夏承殷管赤国管得不赖。 我选择了一家叫“和市”的当铺,看它门面装修的金光灿灿的,颇有气派,应该是家靠得住的店。虽然现在对这里的物价不是很清楚,但那些“珍品”,已经足够换到一大笔钱了。 我拿着沉甸甸的钱袋从当铺走了出来,思忖着得先找家服装店,换身行头,然后找家酒楼,好好款待一下自己的胃,再……还没想到接下来该干什么时,突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重重地撞了上来,撞得我肩膀生疼。 那男人连句对不起也没有,便飞跑着跑开了,我心中暗骂了一句三字经,这什么素质嘛,真是算我倒霉。 我又继续前行了两步,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才突然回过了神,我的钱袋不见了!刚刚那个人-“你***,给我站住,小偷1我大喊了一声,惹来了旁人异样的侧目,我迅速调转头去追那男子,边追边喊着“抓小偷。”却没有一个看热闹的人伸出援手,真是群冷漠的家伙。 这夏承殷怎么搞的,城市治安这么差,居民素质也未见提高,我眼睁睁看着那小偷跑进了一个巷子,而自己赶到那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小偷的踪影,每次到这个世界,都不会遇到什么好事,我怎么总这么背? 突然,我听到巷子的另一个转口传来了一个男人哭叫的声音:“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呀。”谁在那边鬼哭狼嚎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慢慢地往里走去。 另一条巷子里,刚刚那个小偷正被另一个男人踩在脚下,苦苦求饶,那被称为大侠的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袍,背影虽略显单薄,不过下手却一点都不含糊。 “大侠”突然回过了头,好一个英俊少年,我不禁感叹,深邃清澈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嘴角,自信和骄傲尽写在脸上,只是那份未脱的稚嫩,让人有了一丝亲切的感觉。他微微扬了扬嘴角,把我的钱袋扔给了我,钱袋在空中划了一个美妙的抛物线后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我的怀里。 “那个,你要把他怎么样啊?”虽然那小偷可恶至极,但也罪不致死,看那“大侠”没有松脚的意思,我倒是有点着急了。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他呢?”“大侠”微微一笑,那微笑,竟让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我明明不认识他埃 我走到了那小偷面前,俯身道:“喂,我们已经认出你的长相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就死定了,听见没有?” 那小偷哭爹爹叫奶奶似的直喊:“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姑娘饶命,大侠饶命埃” “把他放了吧。”这小偷胆子那么小,估计以后也难成大事,古代的牢狱制度一定不完善,还是发发慈悲,饶他一命吧。 “既然子昱姑娘说了饶你一命,我就放了你,不过你最好记住她的话,听见没有。”“大侠”松开了脚,那小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巷子,我却愣在了原地,眼前这个有几分眼熟,却又分明陌生的男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我有些警惕。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 “也是,都五年了。” “你到底是谁埃”我可最讨厌人家跟我卖关子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酒楼,好好叙叙旧吧。”叙旧?这人到底是谁啊,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他拉走了,天哪,为什么掉进这个世界,迎接我的总是些莫名其妙的事? 那男子带我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高级的酒楼,让小二准备了一间雅房,小二毕恭毕敬地叫他“康公子。”我把整个脑袋都翻了个遍,也没想起我在这个世界有认识哪位姓康的。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色都上来,让子昱姑娘尝尝。” 小子还不赖,知道给我点好吃的,不过,他到底是谁啊? “你是真不记得我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显得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他便坏坏一笑,走到了我的身后。 “埃”我感到头发被人一扯,原本扎的一个发髻也散落了下来,这动作,倒是让我想起了个人-夏承康,可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啊,我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脸给我似曾相识之感,他被人称为“康公子”,种种迹象直指向了夏承康,但我依然无法把曾经的小屁孩和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哥联系起来。难道说男大也是十八变? “你的头发怎么不卷了,而且,怎么还有点红?”他倒还是这么关心我的头发,这个头可不比以前那个便宜呢。 “你是夏承康?” “呵,出了宫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竟敢直呼起我姓名来了。”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顽皮的笑,却已是挡不住他的英气风发了。对于他来说,已是经过了五年的岁月,他从孩童长成了少年,但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半年间发生的事,让我一下接受如此“高大”的夏承康,还真有点困难。 “oh,my_god。”我也只能如此感叹了。 “这五年你到底去哪里了?皇上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你没告诉他吧?”我警惕了起来,我清楚这半年来对夏承殷如此深刻的思念代表着什么,所以,我也更加害怕见到他,一旦见到,我还能从容地转身吗? “暂时还没有,难得是我先找到你,如果当年也是我先找到你就好了。你一定是我最宠爱的近身宫女。”夏承康带着坏笑看我,这小家伙还是色心不改。 “呵呵。”我尴尬地笑笑,要接受一个如此帅气的夏承康,还真需要点时间,因为脑子里那个小屁孩的形象实在太根深蒂固了。 精美的菜式一道接着一道上来,吃得我几乎撑死,夏承康只顾看着我笑,时而露出的温馨表情,会让我想到夏承殷,他们毕竟是兄弟,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相似的气质。 “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你这五年去哪儿了?” “回家埃对了,宫里现在什么情况?”我不想在他的问题上纠缠太久,所以趁早转移话题比较好。 “你是想知道皇上的,还是……” “先皇怎么样了?” “父皇和仲苘大师移居在焱城郊外一座行宫之中,生活很是安逸。” “那其他人呢?” “我母后依旧住在宫中,其实父皇也是应该居住宫中的,只不过不想再管世事才远居郊外。三皇兄在北方生活尚算安逸,去年又添了一女。承韵奉旨与维西和亲,嫁给了维西王子,两年前难产死了。”夏承毅在远方的生活应该还不错吧,至少他们一家人,仍然团聚在一起。让我意外的是承韵的死,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最终,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除了感慨,我又能说什么呢?“其实皇上他……” “啊,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谢谢款待。”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害怕知道夏承殷的近况,如果他如今妻妾成群,儿女满堂,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宁愿他永远只活在我的记忆中,那样,便可保留美好的一切。 “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认得回去的路,啊,对了,暂时不要告诉夏承殷我在这里,他要是来了我们就不能一起玩了,过几天我自己联系他。”我还是习惯把夏承康当孩子般哄着,却忘记了他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夏承康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后,优雅地为我开门:“你要是再碰上强盗怎么办?走吧。” 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让夏承康将我送回了客栈。 “你就住这儿?”夏承康看着那家客栈,颇有些鄙夷的神色,哎,这些皇子都是吃好住好的,不知人间疾苦,这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了。“要不去我的别院住吧?” “不用了。”我回答的干脆,这个时候,我可不想羊入虎口,这里的条件虽然肯定比不上他的别院,但至少我一个人过得自在。我赶紧逃上了楼去,只听得夏承康在后面说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还玩呢,我今天可得趁早走人了,不管他会不会把我的下落告诉夏承殷,我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时才发现,原来对于爱情,我是个如此胆怯而不负责任的人。 夏承殷,他会恨我吧,在决心逃离的那一刻,心有一丝抽痛,我以为很快会忘记,忘记曾经爱过他,但一切从未如愿,有些东西,只会随时间与日俱增,要遗忘,谈何容易? 趁着月色,我还是背着包袱,离开了风霓城,风凉飕飕的吹来,一滴泪不自觉地沿着面颊滑落,天,真的好冷。 第3章 (1) 最后 by易阳。 昨夜一场大雪,积满了整个院子,被白雪覆盖的翠竹,更显青葱。 我打开了手机,竟意外地发现了子昱的短信,想起从前我们也是靠它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络,倒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没想到子昱竟为了找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有些自责,她为了我,总是牺牲自己,我却不断地连累着她。我给子昱回了短信,告诉她会尽快去找她,从前我总是食言,这次我不想让她失望。 我的脚已无大碍,下了床踱步出去,看到裴靳正在院中练剑,一招一式,虽无杀气,却利落稳重,比起从前,更胜一筹。 裴靳一剑扫过,竹上的白雪纷纷落下,那漫天飞舞的银色花朵衬着裴靳自信而乐观的面庞,更显纯洁。 “喂,我说,你是不是真看上我了,目不转睛的。”裴靳突然收住了剑,一脸邪笑地蹿到了我面前。 “神经。” “神经?什么意思?干吗不承认啊,我知道我长得是帅了点,你喜欢我也是正常的嘛。”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和裴靳斗嘴,这样的感觉,好温馨。 “是就说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埃”裴靳依旧嬉皮笑脸的,他的赖皮功夫,倒还真是一绝。 我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开,却在廊中迎面遇上了虎视眈眈的邬清芳,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在我耳边低语道:“明天我就会安排你去万连山的。”我感到利剑般的目光从身侧刺来,那一刻,我的心里竟满是失落,对裴靳,我仍有一丝不舍。而让我自己都感到不解的是,我竟还生出了些许妒意,些许不甘。 “师姐。”裴靳轻松地和邬清芳打招呼,邬清芳只是“嗯”了一下便离开了,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来了,既然裴靳还活着,我就该留些美好的回忆再回去不是吗,我不能永远只记住痛苦的,更何况,那是我欠裴靳的。 “裴……尚郁,你能不能把今天的时间都给我?” “啊?” 看着裴靳有些讶异却惊喜的表情,我暗暗想着,若裴靳的重生是老天赐予他的来世的话,我至少该履行我的承诺,哪怕只有一天。 裴靳带我走出了邬谷,去了一个小小的市集,一路上,他总是和我斗嘴,我常常被他的牙尖嘴利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如此,我的心却是莫名的快乐,因为这才是裴靳,那个我最初认识的裴靳。 “给你。”裴靳突然把一块精致的糕点递到了我面前。“吃吧,这可是方圆几百里内最有名的小吃,叫念夫糕,传说以前有一对恩爱的夫妇,丈夫特别喜欢吃娘子做的这种糕点,可惜有一次丈夫出海遇上了大风,船翻了,丈夫没有回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那女子却不信,每日做着丈夫喜欢吃的糕点,将它放入大海,她相信丈夫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我在前面走着,裴靳在后面滔滔不绝地讲着故事,那样的故事,我从不相信,为一件商品编织一个美丽的故事,让它更具有价值,这一招对我从来都是无用的,更何况这种糕点,味道也不过如此,实难引起我的共鸣。 “喂,这么感人的故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裴靳突然蹿到了我面前,惊讶地看着我。 “这样的故事你要听我可以编十个给你。” “这可是真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啊?” “这不叫没情趣,这叫现实。”这时,我抬头看见路边一家小酒馆,边朝里走去。“糕点填不饱肚子的,还不如吃点正餐呢。” 裴靳的模样颇有些无奈,从来都是他气我,偶尔看到他这般模样,我不禁窃喜。 “小二,这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哦,对了,不要放青椒埃”裴靳倒挺热情。 “客官,青椒可是我们这里的特产。” “这位姑娘不喜欢,你别放就是了。”裴靳朝我扬了扬嘴角,他竟还记得这样的细节。突然,裴靳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轻摇着头,那是痛苦而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我有些担心。 “我头好痛,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不喜欢吃青椒?”这是他的直觉吗?我有些心痛。 “你想太多了吧,我又没说自己不吃青椒。”我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有些事,他不该再记起了。 裴靳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我有些错愕。“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裴靳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看向我的心深处,有那么一刻,我好像告诉他,他是裴靳,那个独一无二的裴靳,可我终是没有开口,这样,对谁都好。 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尽管那一丝温存让我眷恋。“你吃错药啦,我们怎么会认识。”我躲开了裴靳的目光,那样的期待,是我无法承受的。 “是哦。”裴靳显得有些失望,“其实,我一直想记起从前的事,可每次只要一想,头就痛得要命。” “或许,有些记忆,失去了反倒是件好事。”至少那样没有痛苦,如果我不如此执著于那段记忆,此刻我还在现代,和子昱逍遥自在吧。不过,我没有一丝后悔,因为这里还有裴靳,还有他那张邪邪的笑脸。 回邬谷的路上,我和裴靳长时间地沉默着,他似乎一直在思索些什么,让我颇为不安。 我跟在裴靳身后,沿着一条小溪向前走着,因为没有留意脚下,我被一块湿漉漉的石头滑了一下,轻叫了一声,裴靳回头及时抓住了我,他一手揽住了我的腰,定定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有些迷醉,裴靳眼中的柔情是那样熟悉。 但最终,这一切我只能装作无视。我轻轻地推开了他,站直了身。 突然,我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掉落,回头看,竟是当年裴靳送我的那串红玉项链,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将它挂在腰间,而此刻,它却正随着小溪流向下游。我本能地要跨进溪中去捡,却被裴靳拉住了。 “我去吧。”裴靳迅速踏进了湍急的溪流中,很快便抓回了那串项链,他站在溪水中央,项链挂在手上,他的微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灿烂,亦是格外耀眼。 “给。”他将项链递到了我面前,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脑中突然闪过了当年他将项链送给我的画面,而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裴靳眼中的一丝疑虑,一丝挣扎,他抬头似有不解地看着我,仿佛在探究一个答案。 我慌忙避开了裴靳的眼神,侧脸,却是看到了怒气冲冲过来的邬清芳,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环,也是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尚郁,你一整天都跑哪儿去了,师傅找你一天了。”邬清芳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推开我,站在了裴靳面前。 “啊,出去时太匆忙忘了跟师傅报告了,他找我什么事啊?”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裴靳有些抱歉地看着我,说道:“走吧。” 邬清芳却依旧挡住了我,对着裴靳说道:“师傅已经等得很急了。” “可……”裴靳犹豫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道:“你先去吧,我认识路的。”看着裴靳点头离去的模样,我突然有一丝心痛,他真的已经彻底忘记从前了,因为从前的裴靳,决不会抛下我一人。 “我好像警告过你,叫你不要靠近尚郁的。”邬清芳气势逼人,我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纠缠,绕开她想要离开,她却抓住了我的胳膊,狠狠地将我拉了回去。“尚郁是我的,你还不明白吗?” “尚郁不是任何人的,他就是他,他的人生,是属于他自己的。”或许是出于女人的天性吧,正如邬清芳对我全无好感一样,我也忍不住反唇相讥。 邬清芳一时气急,竟然举起了手,但我又怎会让那巴掌落下,我轻轻一闪,邬清芳因着力而向前冲去,她一时气愤,回身又一拳袭来,我本能地出腿自卫,没想到一腿便让她后退了三步。 “小姐,你没事吧。”邬清芳身边的丫环上前扶住了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过会点功夫,她也不用如此敏感吧。 “我只是个过路人,我答应过你,我明天便会离开,不会让你再烦心的。”我绕过她们,朝邬谷那片竹林走去,是的,我会离开的,不再多做片刻停留。失去的记忆,我已寻回,和裴靳,也不再留有遗憾,我,会走得坦荡,走得无悔的。 回到邬谷,我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却见邬老正站在我房中,他一身青衣,道骨仙风,温和慈祥,让人颇有亲切感。 “邬老先生。” “看来,你的伤已无大碍了。” “还要多谢邬老先生。” “今日,你与郁儿出去了?” “我让尚郁陪我四处走走,看来他好像忘了跟您说了。” “不要紧,他,有想起什么吗?”此时的邬老,目光锐利,仿若能看穿人心,我一阵心虚。 “我不明白邬老的意思。” “易姑娘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五年来,尚郁虽表面开朗快乐,但实际却为那段失去的记忆所苦,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方。”邬老深深地叹了口气,直直地望向我:“难道姑娘真忍心看他这般?” “或许,那并不是段美好的回忆,忘记了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呢,如今他已获新生,又何必再让过去牵绊呢?” “一个人的人生应该是完整的,不管是痛苦抑或幸福,都应该全部承受,失去了记忆,人生便不能完整,易姑娘,你真的不愿帮帮郁儿?”邬老恳切地看着我,我却惟有垂下眼睑。 “邬老,我明天就会离开,我不属于这里,我更没有办法帮尚郁找回记忆。”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必须离开,我不忍心裴靳痛苦,所以我不愿他想起从前。或许我很固执,但这便是我的坚持,更何况裴靳一旦恢复记忆,我还能走得潇洒吗?“邬老,就让尚郁这样快乐地活着吧,或许失去的记忆会让他有所遗憾,但至少,他的人生还可以精彩。” “哎……”邬老长叹了一口气,失望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了。” “邬老,能不能,不要把我明天离开的事告诉尚郁,就让我无声无息地消失,可以吗?” 邬老走至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沉重,但仍是点了点头,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裴靳,对不起。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邬清芳昨夜来我房中交代了行程,她的态度恶劣,不过我依言离开,她倒也没有再难为我。可是等了许久,却依旧未见邬清芳现身,我不免有些疑惑。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房门被推开了,最先进来的是昨日邬清芳身边的丫环,而她身后,跟着邬老和裴靳。 “一定是你,你把小姐抓到哪里去了?”那丫环气势不小,我却是云里雾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哼,你还狡辩,昨天晚上小姐来了你这里就不见了,而且昨天我亲眼看见你打小姐的,小姐早就料到你来邬谷是有所图谋的,说,你把小姐弄到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还有同谋?”那丫环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仿佛我真成了抓走邬清芳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小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晴儿,这件事就交给尚郁来处理吧。”邬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晴儿白了我一眼,也跟着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裴靳,他的眼中虽有不解,却是绝对的信任。 “晴儿那丫头跟师姐一样,脾气都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今天,本打算布告而别?”裴靳眼中的一丝伤痛让我失措,两天的时间,我对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我……” “这两日,我希望你暂时不要离开邬谷。” “为什么?你也怀疑我?” “你觉得我会怀疑你吗?”不会,这是我对裴靳最坚定的信任。 “那就让我走。”这一刻,我应该绝决,否则,我将失去这最初的勇气。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裴靳没有再多说什么,关门离去,独留我一人在房中,一阵冷风从窗外灌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难道命运,要让我再一次留下? 第3章 (2) 见面 by上官子昱。 我趁着夜色雇了一辆马车,逃出了风霓。打开手机,我看到了易阳的短信,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因为我不得不离开风霓城,这也意味着我们得换一个碰面的地方。 “我现在已经离开风霓城了,所以你暂时不要去那里,我到了一个新的城再联系你啊,或者你到了哪个城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你。”我关上了手机,离开半年,马车的颠簸让我颇为不适。 天渐渐微亮,我迷迷糊糊地打着盹,等天亮了,不知我会在哪一座城。 车突然重重地摇晃了一下,我跌下了座位,接着又是一个趔趄,要不是我死死抓住了车帘,恐怕早跌出车外了。 一把剑冷不防从车窗外刺进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包冲下了车,却见车夫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天哪,这又是什么状况? 五个蒙面黑衣人将我围住,个个手中都有一把利剑,剑身银色的光芒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妈妈呀,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客死异度空间埃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的心开始狂跳,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愈发浓重,我想往后退,却根本没有退路。 那五个黑衣人一步步地向我靠近,就在我准备大声喊救命的时候,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了三个紫衣人,迅速和黑衣人扭打了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个世界真的与我八字不和,早早离开才是上策。 其中两个紫衣人武功高强,迅速地解决了两个黑衣人,而另一个紫衣人却只是站在他们身后,靠着一棵树,冷眼旁观着一切。我顾不及太多,只想趁着他们混战偷跑,可没走出两步,一把剑直接挡在了离我鼻尖一公分的前方,残留的剑气震得我向后退去,就在那一瞬,有一只手及时揽住了我的腰,然后一把利剑迅速刺穿了眼前黑衣人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淌下,我惊魂不定。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五个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我发抖的身体,依然还在那个紫衣人怀中。他的怀暖暖的,让我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推开了紫衣人,细看他的脸,颇有几分眼熟,这时,他腕上一串晶亮的黑色珠链刺痛了我的双眼,他手背上的一条伤疤让我想了起来,他是从前那个总救我于危难的人,叫邢……邢什么来着。 “谢……谢了。”我渐渐镇定下来,也意识到了他们是夏承殷的人,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在此久留。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一霎那,我看到了他,那个我曾日夜思念的夏承殷,此刻的他,穿着一袭寻常的白衣,却挡不住他自然流露的贵气与霸气,王者的风范在他身上如浑然天成,他已不是我初识的帅气皇子,而是一国之君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如夕,只是仿佛不如从前的清澈,虽然在看到我的时候,他的双眼依然明亮。 他向我靠近了一步,身上淡淡的清香是我所熟悉的,他的手慢慢抚上了我的脸,暖暖的,是真实的触觉。他微微笑着,朝阳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后,无疑,他是迷人的,但却有着丝丝的阴郁,让我感到不安。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他是在等我吗,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所有,都充满了欣喜。 然后,他将我轻轻拥进了怀中,贴在他的胸膛,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当年,我欺骗了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等我。突然,我像是回过了神一般想起,他已是一国之君,五年时间,他或许早已有佳丽三千了,更何况万千国事在身,他的等待,只是随之的一件附属品而已吧,或许连附属品都称不上。 我从他怀中挣脱。 他有些茫然地看我:“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甚至还怨过你,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不过我也始终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会回到我身边的。”他用显而易见的自信掩藏着他的不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没有安全感。这便是所谓高处不胜寒吗? 这时,从树林里驶来了一辆马车,在我们身边停下,车中,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是宝顺,他迅速地跳下车,给夏承殷请了安,也给我作了个揖。 “皇上怎么说跳车就跳车了,吓死奴才了。”看来宝顺,已经是夏承殷的贴身太监了。 “朕只是急着来见这未来皇后。”夏承殷拉住了我的手,朝我点头微笑,看着那样的笑容,我根本无法说出真相,无法说出我会再次离开的事实,更何况,他那温暖的手掌,让我依恋,我的心,并没有那么轻易能够离开。一直怕见他,就是因为怕自己舍不得,可是如今…… “谢天谢地,子昱姑娘你可算安然地回来了,你不知道皇上这些年有多想你呢,我们皇上他每天……” “好了,怎么突然话那么多,上车吧。” “是。” 夏承殷带着我准备上车,又回过头对低头站在不远处的三个紫衣人道:“穆南,你带冥夜和于昭先回去吧。”啊,对了,叫刑穆南,好久不见,把人家名字都忘了,好歹也是救命恩人,真是不应该,我抱歉地向他看去,只见他毕恭毕敬地向夏承殷行礼,却依然是一身傲气,在转身走的一瞬,他抬头看向了我,我朝他微微一笑,算是表示谢意吧。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我很好奇,我才来这里没多久,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把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招来了呢? “我会派人去查的,你不必担心了。”夏承殷轻轻搂过了我,抚摸着我的肩膀,想要给我安慰,我的心,也便慢慢安宁了下来。 皇上坐的马车果然比一般的马车要平稳很多,这就是现代所谓奥拓和劳斯莱斯之间的差距了吧。我在这种轻微的颠簸中,在夏承殷温暖的怀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我躺在夏承殷的怀中,车厢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你醒了?”夏承殷的双眸温柔如水,我真想他永远是这样温暖,只是那个最初的他。车应该已经停了许久了,他一定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才没有吵醒我。 “到哪儿了?” “颂谷城的别院。” 我撩开窗帘,看到了一个颇具气势,但又雕琢得朴素雅致的大门,门旁两个青色的石柱,雕着精巧的花纹,独具的匠心让华丽隐于淡雅之下,对我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过两天我就带你回焱城。” “不要。”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来这里,是为了把易阳带回去,而不是留下来,可是看着夏承殷真切的眼神,我的内心充满了罪恶感,这个谎言,到底还要持续多久,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那些三宫六院。”这的确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至少这句,不是谎言。 夏承殷突然笑了,虽是淡淡的,但我看到了某种快乐,他抓起了我的手,然后放在了他的胸前,缓缓说道:“这里,从来都只有你。”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一定会觉得肉麻,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好快乐。 “那也不能证明你没有三宫六院埃” “我说过,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我的后宫是空的,皇后的位置,只有你才能坐。”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撒谎,可我宁愿他在撒谎,这样至少我会好受些。我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我该如何开口,说我不能做他的皇后,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终究还是要走的? “怎么,不相信我,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皇上连一个老婆都没有,你跟我回了宫就自然会明白了。” “不要,跟你回了宫,我就没有自由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五年的时间,还没有做完吗?”他打断了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埋怨。 “而且我舍不得我父母,我要回去陪陪她们碍…” “我会派人把他们都接来,这里,会是你们最好的家。”把我爸妈接来,那还得了。 “别开玩笑了,我爸妈不适合住在这里的,他们就算来了也不会习惯的,到时候他们在这里很闷,患上抑郁症怎么办,我可不能做不孝女,所以……” 我还想继续瞎侃,夏承殷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带些愠气道:“你这张嘴……”他慢慢地向我靠近,“还是堵上比较好。”就在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带些霸道地贴了上来,唇齿间的纠缠让我瞬间忘记了一切,只想时间就此停止,只想和他永远停留此刻。 正是夏承殷的这一吻,让我勾起了对他所有的爱恋,从前思念的痛苦,也因此时的甜蜜而消散,或许,我可以放纵自己两天,毕竟这样的相聚太过难得,若不珍惜,恐怕我会后悔一辈子。但,只是两天而已,我的头脑在被感情冲昏的时候,至少还有一小块理智的余地。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夏承殷的身影,想起昨夜的疯狂,我的脸颊依旧有些发烫。床边叠放着一套精致的衣裳,淡淡的紫色绸缎上是细白的花朵,领口和袖口是白色的皮毛,看起来很温暖。夏承殷想得,永远比我周到。 我梳洗了一番便推门出去,却在门口看见了宝顺,他看我出来,马上向我行礼道:“子昱姑娘你醒了?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早膳去。” “皇上呢?” “噢,他在书房办事儿呢。” “宝顺,皇上这五年来,真的没有娶妻?”女人总是这样,就算愿意相信,也依旧会不断去求证。 “当然没有,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子昱姑娘了,有时候在您过去的房中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看啊,这皇上可是全天下最痴情的男人了。”宝顺的表情夸张,但我却因着他的话,不自觉地将甜蜜的笑挂在了脸上。 “我想去看看皇上。” “是。”宝顺差了一个小太监去厨房吩咐我的早餐,自己则带着我向夏承殷的书房走去。院子里几支白梅开在枝头,典雅素净,幽幽的香气飘来,倒是怡人。 “皇上这次是为了子昱姑娘而秘密出行,所以未有张扬,仅在这城郊找了一处别院,不知姑娘可住得惯?” “皇上都住着,我又怎么会不习惯呢?”其实在这个世界,哪里不都一样吗。只是没想到的是,夏承殷竟然是秘密出行。 到了书房门口,我正要推门进去,宝顺突然拦在了我前面,唯唯诺诺道:“让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皇上恐怕正忙着。” 也对,他已经是皇上了,现在办的是国家的公事,我怎么能随随便便闯进去呢,可是要见自己所爱的人一面,还要别人通报,不是太悲哀了吗? 门开了,开门的是冉渊,他的表情,一如从前的冷漠,看我的目光,虽少了几分不友善,却依旧是淡淡的。他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礼,我也微笑着回礼,然后走进了夏承殷的书房,他的案上,堆着许多折子。 夏承殷抬头看了我一眼,微笑道:“睡得好吗?” 我点了点头,好奇地凑到他身边。他重又低下头去批阅奏折,奋笔疾书,认真专注,嘴里喃喃道:“马上就好。”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侧面完美的弧线,五年的时光似乎将他雕琢得更加完美,褪去稚气的他,更加成熟迷人。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突然一把将我拉进了他的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间,让我一阵酥痒。 “这衣裳很适合你。等回了宫,你穿上赤红的凤袍,一定更美。” “我……能不能暂时不回宫?”这也许是另一个谎言的开始,但我别无选择。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自由,我可以让你随时进出宫门,这还不够吗?我只要每天都能见你一面。” 我逃避着他的眼神,此刻,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在这场爱情中,除了欺骗,便是逃避,可是我又该怎样让他明白,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可能为了他而抛弃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朋友,我的爱,还没有这么伟大。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低着头,慢慢说道:“其实,我是为了找易阳,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我必须把她找回来。” “易阳?又是她。行了,我会派人去找她的,我保证把她找到,可以吗,你就放心跟我回宫吧。” “你不明白,我不去找她,她根本就不会来的。” “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他的自信像一把利剑,想要生生地斩断我的念头。 “可她恨你,是你夺走了她最爱的人。” “这就是你不回来的原因吗?”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的话语,已经开始带着怒意。 “不是,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她无法原谅你,我又怎么可能安心地和你在一起?给我点时间,让我得到她的祝福,那样,不是更好?” “在你心里其他的人和事就这么重要吗?” “对你来说,国家不是也同样的重要?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有除了你之外关心的人和事?”原来我还在介意着从前的介意,从他未得天下的时候,我就介意他为天下付出的远远比我多,如今,我似乎仍未释怀。 “你以为你一别五年,我还会让你为所欲为吗?”他突然抓起了我的一只手,轻轻的用力,我已有些吃痛。“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你真的想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你回去,永远得不到快乐吗?”我倔强地看着他,我不想,也不能妥协,我在说服他,更在说服自己。 我们两个僵持了许久,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然后坐回了位置上,拿起笔,又开始批阅起那些奏折来。 一阵沉默让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很久之后,夏承殷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再给你四十天时间,我会派人保护你,若到时你再找不到易阳,我就会让他们带你回来。”他又一次作出了妥协,我该庆幸吗? 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之时,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日我就会回宫,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易阳,我会等你。” 明天,他就要走了,所以,这是我们最后的相聚吗?伸出推门的手在那一瞬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中,竟满是酸楚。 打开门,金色的阳光耀眼,我有些睁不开眼。 第4章 (1) 命途 by易阳。 因为邬清芳的失踪,我不得不又留了下来,本想趁天黑悄悄离开邬谷的,却没想到若无谷中人带领的话,我根本就出不去,别说是找到出口,就是要摆脱那些下人的视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这时,我收到了子昱的短信,看来她也有些意外发生,既然这样,就等她到了新的地方再与她汇合吧,暂时留在这里,若是找到了邬清芳,也好洗清我的嫌疑,尽早离开邬谷。 一直闷在屋里有些无聊,我出去院子里,想要透透气,却不想遇上的人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更有甚者,还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仿若我真的成了抓走他们小姐的人。 为了躲避那些不甚友善的目光,我向着竹林深处走去,至少那里,能让我获得片刻宁静与心安吧。 可是走着走着,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仿佛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徘徊似的,怎么绕,都还在原地,这竹林,莫非是个迷宫? 我又在其中转了许久,有些绝望之余,突然听到了竹林中传来了邬老的声音:“这件事,你一定要谨慎处理,他们要的是这把匕首,应该暂时不会伤害清芳。” 好奇之下,我往前探去,看到了隐在竹林深处的邬老和裴靳。此时的邬老,手上正拿着一把铜制的匕首。 “可是师傅,他们到底要这把匕首做什么?” “哎……”邬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匕首,其实是一对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蓝陵族和维西族的人为示友好而打造了它们,而且其中还各藏有半张藏宝图,其中的宝藏数目惊人,从此,这两把匕首便是蓝陵与维西各自的镇国之宝,但这个秘密,知晓的人并不多,相信的人就更少了。后来,维西国发兵消灭了蓝陵,蓝陵国王秘密派人送走了匕首,以免它落入维西国人手中,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老夫一直以为维西国人早已不再追查匕首的下落,没想到他们根本从未放弃,他们的狼子野心,不可小觑。” “师傅,那这匕首怎么会在你手上?” “老夫当年是蓝陵国宫中一个医官,因深得皇上信任才被委以保护匕首的重任,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追查到了这里。而且还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清芳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能让她有事。” “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师姐带回来的,我也一定会保住这把匕首的。” “郁儿,想要这把匕首的人,并不简单,他们早已在江湖上大放流言,所以此去,更是危险,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一不慎,必将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知道了吗?” “徒儿明白。”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大的奥妙,他们之所以躲在这竹林之中,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吧,结果倒是被我误打误撞地听了个全。我悄悄地向后退去,不想被他们发现,可脚下的一颗石子,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谁?”邬老警惕地问道。 我转头,突然发现一颗小石头正朝我的脑门直飞而来,下意识地躲过了石头,却没有躲过随即赶来的邬老和裴靳诧异的目光。 邬老的眼中满是怀疑,恐怕此时,他也不那么相信我了吧。 “邬老,对不起,我好像迷路了。” “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我……我没听到什么埃”我有些慌张,因为邬老的眼神,太过犀利。 “你不该说谎的。”一直觉得邬老是个和蔼的老人,没想到他严肃起来,也是这么可怕。 “师傅,我想她只是迷路了。”裴靳担心地看着我,替我解围。 “迷路?没有人能随随便便走进这七煞竹盘的。” “邬老,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相信你。”还以为他看人颇准,没想到在失去亲人的时候,他也会失去一部分理智。也是,邬清芳是他唯一的孙女,唯一的亲人,他紧张也是应该的。 “邬老,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邬清芳找回来,帮你保住匕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是清白的。”我的固执,我的骄傲,让我无法承受被人怀疑,更何况他还曾是个善待我的人。 “师傅,我相信易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若您不信,就按她说的,给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埃” 邬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此刻的他,情绪恢复了不少,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刚刚的失态了吧。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我,然后说道:“易阳姑娘,刚刚老夫有些失态,实在是失礼了,不过,老夫也是为求万全,所以才留你在邬谷,若你执意要和裴靳一同去找清芳,那就吞下这颗药丸,你放心,这并非毒药,只是到了一定的时候,若无解药,你会慢慢失去行动能力,要留在邬谷,还是吃下药,和裴靳一起去找清芳,由你自己决定。” 我万万没有想到,此刻,我竟然会面对这样一道艰难的选择题,裴靳担心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便吞了下去,与其坐在这里盲目等待,倒不如把握机会还自己清白,这样也好早日离开去找子昱。 邬老看我吃下了药丸,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裴靳说道:“现在官府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郁儿,你切忌万事小心。这匕首绝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我和裴靳很快便上了路,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趁着子昱安定下来之前找到邬清芳,这样我便可以安心地去找子昱,一起回家了。可是,每每看到裴靳,心中依然会涌上丝丝的不舍。 “老实说,你硬要跟来,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吧?”裴靳又开始了那嬉皮笑脸的攻势,永远都没个正经。 “我是为了洗清我的嫌疑,走得心安理得,可以吧?” “你真的要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舍,让我心痛。 “我不属于这里。”我决绝地转身,我不该犹豫的。 “哇,这么绝情,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你却还想不告而别,太不够意思了吧。” “交易的地点在哪里?”我不想再和裴靳过多地纠缠,那只会让我一点点消磨离开的信念。 “再走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等会儿你就在外面等我,师姐出来你就尽快带她离开。” “那你呢?” “我?我当然还要把匕首拿回来埃” 我低头无语,心中不免担心。 “不用担心我啦,你还怕以我的聪明才智,会拿不回匕首不成?”裴靳似乎成竹在胸,他对自己的能力,从来都很自信。 “万一他们人很多,又或者……” “你在担心我?”他的眼睛发亮,我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鬼才要担心你。”我径自向前走去,一路上,和裴靳的斗嘴,没有停止,他总能讲些让我哭笑不得的话,不知道,如果他想起一切,他还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和我玩笑吗?他甚至不知道封奕已死的事实。 临近正午时,我们来到了交易地点,一座破旧的小木屋前,它隐藏在丛林之中,若没有他们按来信上一路标注的记号,恐怕我们很难找到它。 我们在远处观望了些时候,一直未见那里有何动静。裴靳突然转过了身对我说道:“你就在这儿等师姐,千万不要走开。”他信任地看着我,也只有他,才会这样无条件地相信着我。 “你自己也要小心。” “还说不担心我?”裴靳邪笑着把脸凑近了我,我感到有些突然,退后了一步,却一脚踩了个空,滑倒的瞬间,他搂住了我的腰,四目相对之时,我有几分尴尬,他却仿若又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这样的动作静止了几秒之后,他慢慢放开了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木屋。 我的心狂乱地跳动着,那是为裴靳而跳的,我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感觉,但我也知道,不能让这种感觉再任意地滋长下去,一切,已经够了。 我开始回想和裴靳过往的种种,时而开心,时而痛苦,一切,都是如此清晰。而我欠裴靳的承诺,依旧还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裴靳进到木屋不久后便出来了,我并没有看到邬清芳的踪影,惊讶之余,我上前问道:“你师姐呢?”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裴靳的脸上,有被骗的怒气。 “那怎么办?”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从长计议吧。” “屋子里面有什么线索吗?” 裴靳的眼眸一亮,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不告诉我一切,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吗?可我真的很想帮他。 我和裴靳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城中,这时天色已暗,我们不得不找个地方歇脚,却发现城里的许多客栈都是人满为患,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还有剩房的客栈,可老板竟然告诉我们,他们只剩一个房间了。 裴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我却只有无奈。 “我们再找找别家吧?” “怎么,你怕我?” “谁,谁怕你埃” “那还有什么问题,老板,就这间吧。”他倒决定得挺快,我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房间里当然只有一张床,四周的装修很简单,但还算干净,我坐到了桌前,喝了一杯茶,解渴,也“压惊”,毕竟,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裴靳共处一室整整一夜。 “你睡床吧。” “当然,那,你睡哪里啊?”现在天那么冷,让他睡地板,我也是于心不忍。 “睡你旁边。”他嘴角轻轻一扬,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去死。”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坐上了床,扔给他一床被褥,警告他道:“你要是敢靠近半步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喂,不要这么小气嘛,你难道不想……”裴靳不怀好意地向我靠近,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脸颊发烫,就在他的脸几乎要贴上来的时候,我直直地踹了他一脚,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裴靳站了起来,揉着屁股,一脸委屈道:“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太野蛮了吧。” “谁让你老是不轨不矩的?” “看你以后慢慢失去行动能力了怎么办?”他的话,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吞下的那颗药丸。 “如果没有解药,我会怎么样?” “你就会慢慢瘫痪在床,任我为所欲为。”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我仍忍不住生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好啦好啦,解药我早就偷出来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我道:“吃了就没事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怕我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不怕我随时离开吗?” 裴靳的表情沉了下来,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好了,时候不早了,吃了药,早些睡吧。”他转身,在地上睡了下来。 看着手中的药瓶,看着裴靳躺在地上的背影,我的心被揪了起来,他,永远都在为我付出,可我,到底为他做过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似乎总在连累着他,如果这样离开,一切,都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歉疚吧? 裴靳,对不起,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以后,你要快乐,忘了我,你会更幸福的。 我仰头吞下了药,一旦有子昱的消息,我便会离开,我不能再连累她,我不该对这个世界再有留恋了。 第4章 (2) 分别 by上官子昱。 那些白色的梅花渐渐凋零了,纯白的花瓣铺满了院子,凄凉而清冷,今天,是夏承殷回宫的日子,也是我再次离开他的日子,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黯然地跟在他身后,院外的车队已经在等候他了,走到院门口时,他差走了其他人,回头深深地看着我道:“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垂下了头,不敢直视他那深邃的双眼。 他轻轻环住了我,我再一次感受着他的温度,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就在他要放开我的时候,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背,我感觉到了泪水湿润了眼眶,从前,他是我不该爱上的人,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爱上了他,如今,他是我不想离开的人,但我却必须选择放手,这是命运和我们开的玩笑,我们谁都无力抗争。 许久,我才从他的怀里离开,“承殷。”此时,我只想喊着他的名字。 “嗯?是不是不舍得,想跟我回宫?”他微笑着,有些玩笑的意味。 “你不要太操劳,要注意身体。”在别院这两天,虽然他尽可能地抽时间陪我,但我知道他牺牲了更多的休息时间去处理国事,我不想他太累。 夏承殷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一个小动作,让我觉得好温馨,正常的男女朋友之间,是该如此的。“要是担心我,就快点回来,要不然光是想你,就够我累的了。” 我扬了扬嘴角,却尽是苦涩的滋味。 “对了,我有几个人要介绍给你。”他从院外叫进了三个人,是那天救我的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看似最桀骜不驯那个,叫邢穆南,我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 “以后,他们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四十日之后,若你还未找到易阳,他们会带你回宫。”他是担心我又一走五年吗?“这是邢穆南,这是冥夜,还有于昭。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也可以让他们传信。路上,千万要小心,好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走上了马车,轻轻地和他挥手,面带着真切的微笑。他的马车走远了,我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一滴泪便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这时,一块白色的丝绢递到了我面前,我抬头,看到了邢穆南那高傲的脸庞,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会成为我的跟屁虫,也将是我今后离开最大障碍,所以对于他们,我并无太大的好感。 “哟,敢情还是个爱哭鬼。”是那个叫于昭的家伙,他长得很清秀,或者可以说很美丽,丹凤薄唇,粉颈纤指,他若是女子,我都要羡慕几分呢。此刻,他一脸调皮的模样,倒也是可爱。 “谁是爱哭鬼埃”我拿起那丝绢擦了擦眼泪,我可不能让他们看扁。 “还不承认。”于昭凑到我跟前仔细看了看,“泪痕都没擦干净呢,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于昭,她可是我们的主人,你别没大没小的。”这回开口的是冥夜,他表情冷酷,却也更显英姿勃发,他看于昭的眼神是严肃的,却也流露着宠溺,像是一个可靠的兄长。 “我哪里没大没小的,子昱姑娘都没说什么呢,是吧?”直觉告诉我,于昭,会成为我的好朋友的。 “好了,子昱姑娘,你现在准备去哪儿?”邢穆南扯开了冥夜和于昭,走到了我面前,他似笑非笑的面庞带着傲于天地的风骨,他在夏承殷面前都不曾卑微,很好奇,他会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要从长计议,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回去研究一下。”现在倒先不急着甩掉他们,因为他们肯定能帮我不少忙,所以先得去看看易阳有没有什么消息。 回到房间,我打开了手机,看到了易阳的短信:“我现在在一座叫允河的城中办些事,你若找定了地方,就尽快通知我。”她还有什么事要办的?算了,还是我去找她吧,每次指望她来找我到最后总要出些意外的。 我打开房门,邢穆南双手交叉胸前,靠在门边,不远处,冥夜和于昭正打成一团,两人出手都是毫不留情的。一地的花瓣被他们翻弄地漫天飞舞。 “他们在干什么?” 邢穆南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冥夜和于昭,耸了耸肩,摆出一幅无奈的表情,却没有解释什么。 “还给我,听见没有。”冥夜显得异常愤怒,重重打出一掌,于昭虽是躲过,后面的一棵梅花树却遭了殃。 于昭手里拿着一块粉红色的手绢,上窜下跳的,笑呵呵地喊着:“哪家姑娘送的啊,这么宝贝,借我看看也不行?” “你给我。”冥夜伸手去抓,又被于昭灵巧地躲开了。 “你怎么不劝劝他们。”他们这么打下去可不是办法,邢穆南却只是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冥夜终于重重一拳将于昭打倒,抢回了那块手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怀中,愤愤地走开了。于昭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却依旧是呵呵的笑着,但他眼中却仿佛闪过了一丝伤感,被自己人下这么重的手,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对邢穆南的冷漠,我有些生气。 他却仍像没事人一样,扫了我一眼道:“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允河离这里远吗?” 他有几分诧异地看着我,回道:“大约七八天的路程吧。” “那现在就启程吧。”我迅速从房间里拿出了包,往邢穆南身上一扔,他接住了包,仍是讶异。 “走啊,还磨蹭什么?”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寻找易阳之路,我给她发了短信,让她在原地等我,这次,得确保万无一失。 在启程两天后,我算是彻底习惯了于昭和冥夜的相处方式,于昭总是变着法子捉弄冥夜,从无表情的冷酷冥夜,也只有面对于昭才会束手无策,他总是被戏弄得暴跳如雷,而于昭乐此不疲。很快,我也加入了于昭的行列,因为我出的鬼点子,总是让冥夜被整得更惨,我也企图想整整邢穆南,但他似乎总能看穿我的把戏,真是无趣。 这天,我们经过一个村庄,却看到湖边围了好多的人,一个凄惨的哭声撕破长空,听者无不动容,我忍不住下了马车去瞧个究竟,原来一个小女孩失足掉进了湖中,刚刚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小女孩的母亲哭天喊地,却已换不回孩子的生命,看着这样的场景,我也有些感伤。 “走吧,还要赶路呢。”邢穆南拉了拉看得有些失态的我。 我回过了神,对邢穆南说道:“你们帮我把所有的人都拦开。”小女孩才刚刚被救上来,如果采取些急救措施的话,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简单的急救我虽从未实施过,但步骤总还有些数,不知此时能不能派上用常 冥夜和于昭拦开了那些村民,邢穆南则拉开了小女孩的母亲,她大哭大叫着,不明白突然出现的我们想要干什么,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蹲到小女孩的跟前,给她按压心脏,敲了一会儿后,她还是没有反应,倒是她的母亲,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疯狂,像看仇人似的,一幅要把我杀掉的样子,冥夜和于昭也都是一脸茫然,唯有邢穆南,没有吃惊,倒是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好奇,想看我接下来的表演。 我捏开了小女孩的嘴,深吸了一口气给她做人工呼吸,我不断地喊着“加油。”这时候,她的求生意志比什么都重要。做了一阵人工呼吸之后,她终于有了反应,湖水不断从她口中咳出,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她终于没事了。 小女孩的母亲激动地冲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小女孩。“云儿,你可把娘吓死了,你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娘真的好怕失去你。”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我趁着混乱和邢穆南他们悄悄离开了,没想到来这个世界还能救人一命,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刚刚,你是怎么弄的?这嘴巴对嘴巴是干嘛?”于昭好奇地问长问短。 “那叫人工呼吸……”我滔滔不绝地给于昭解释,充满了自豪,那时现代人的优越感。 “喂,多读点书吧,这些医书上都有记的。”邢穆南走上来敲了敲于昭的头,我发现这个人总喜欢暗里跟我抬杠,难得做了件值得骄傲的事,在他眼里似乎成了一文不值。 “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书嘛。”于昭摸了摸头,撅了撅嘴,三个人当中,还是他最有趣,其他的一个酷一个傲,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我们来到了一座小城,进到一家酒店吃饭的时候,邢穆南他们三人突然警惕了起来,连喝茶吃菜,都要用银针一一试过。 “怎么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埃 于昭开口道:“有人跟踪我们。” 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很正常埃” “他们在外面。”我正要往外看的时候,于昭又提醒道:“别看,免得打草惊蛇。” “谁要跟踪我们啊?是不是上次树林里那些人的同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世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事发生,跟踪我的,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等会儿我带子昱往后门走,你们先去探探情况,我们在普原城碰头。”邢穆南说完便拉起我朝后门走去,而冥夜和于昭依旧镇定自若地喝着茶。 邢穆南的速度极快,我跟不上他的步调。“喂,你慢点。” 邢穆南回过头,没有看我,而是将眼神射向了我身后更远的地方。然后,他急速拉我转过了一个弯,旁边有一堵矮墙,他拉着我迅速躲进了矮墙后面,那里的空间极其狭小,我的脸紧贴在他的胸前,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头顶,这种感觉,我可不喜欢。 这时,我听到矮墙外匆匆而过的脚步声,有人还在轻声说着:“快跟上。” 等脚步声渐远之后,邢穆南又迅速拉起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时候,我才有了危机意识,看来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们终于走出城,来到了郊外,后面没有人跟踪,暂时的安全了。 “有危险的时候,你能不能提醒我一下,你这样拉着我东跑西跑的,会让我很被动的。”我可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何况,我才是主人吧。 “你放心,我们都是为你好。”我就是忍受不了他的过度自信,好像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他似的。 “可我有权知道一切。” “可我没办法回答你一切。”他的轻描淡写让我火大。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答案。”我回转了身,这杠,我算是跟他抬上了。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回来,我的胳膊被拽得生疼。“你想自投罗吗?” “你把我拽得很疼你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对待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吗?” “对不起,我不是皇上,不懂温柔,不解风情,还请原谅。”他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甩开了他,朝着旁边的小河走去,那里,有一个独木桥。 “你要干什么?”邢穆南拦到了我前面,我一把推开了他。 “没看到本小姐要过桥吗?” “前面有桥。” “这也是桥埃”一根粗粗的树干,要说桥是有点勉强,可是好胜心让我拒绝选择退路。 “这很危险。” “我心里有数,我就是爱走独木桥,你能怎样啊,不就是根木头吗,还会变成那些跟踪我的混蛋吗?”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朝前走去,这回,他倒没有拦我。 就在我走上那独木桥三步之后,我彻底地后悔了,圆圆的树干没有想象的好走,而此刻,我又不能回头,不能让邢穆南那家伙看扁,无奈之下,我只得继续前行。我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却突然看到树干上有一条超大的滑溜溜的虫子在蠕动着,这些东西可是我生平最怕的,我惊叫了一声,一个趔趄,便栽进了河中。 妈呀,水好冷,而且关键是,我不会游泳,我感觉到那冰冷的水灌进我的嘴里,气管里,然后是肺里,我一点点地往下沉去,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再也无法睁开双眼,那一刻,我想到了夏承殷,这,是对我欺骗的惩罚吗?可是,承殷,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第5章 (1) 尴尬 by易阳。 漆黑的眼前突然有了一丝光亮,我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裴靳打开了窗户,耀眼的光芒将他包围,但依旧遮盖不了他自身所散发的光芒。 裴靳突然回头,朝我微微一笑,阳光下,更显温暖,我慌忙地回过了头,想起昨夜,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因为不忍心看他睡在地上,我决定让出半张床,没想到,他最初,竟然会拒绝我的好意。 “算了,没事,免得到时候你又骂我占你便宜。” “天这么冷,你会着凉的。” “就说嘛,你还是很关心我的,行了,有你这份关心,我肯定不会着凉。”他的偷笑,带着一丝甜蜜。 “还是不要了,地板这么凉,我想你还是……” 我话音未落,裴靳突然一下凑到了我的面前,邪邪地笑着:“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这样的玩笑,我早已习以为常,可此刻,我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脸有些发烫,思想有些呆滞。若真有什么发生,我不会拒绝的,因为那是裴靳,可我知道,他不会的,因为,他是裴靳。 “害怕了吧?”裴靳退了一步,笑了笑,正要走开,我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多说了,很晚了,就在床上睡吧,你要是真的病了,我怎么办,还有,我警告你,不要超过床的一半,听到没有。”我故意扮狠,然后侧过身躺下。 这回,轮到裴靳尴尬了,他似乎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真的……没关系吗?” “快睡吧,明天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就这样,裴靳在我身旁睡了一夜,有一种久违的温馨在我四周弥漫着,那是幸福的感觉吧,我一夜无梦,熟睡至天亮。 “醒了?”裴靳轻声问我,我侧过了身,没有回答。“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办点事,我会让小二给你准备早餐的。” “你要去哪里?”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昨天一定在那木屋里面发现了什么,此刻,他会去哪儿呢,他会有危险吗,他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连串的疑问,纠结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有些混乱。 “去打探点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比较方便。” “我也会武功,我不会连累你的。” “我知道。所以才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埃” “什么?” “匕首藏在床上,你小心看着。”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心交给我吗?”他真的是对我百分百的信任,那种信任,是源于他的潜意识吗? “我要是不相信你,昨天也不会把解药给你了。你自己小心,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出门,可以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他拿起剑出了门,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窗外挂起了风,冷飕飕的,风势有些劲,吹得窗户“吱嘎吱嘎”地响,我走到窗前,看到了裴靳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暖意,能每天看到他,原来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正要关窗的时候,楼下突然涌进了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大叫大嚷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赶紧关上了窗,来到床前,再次检查了那把匕首,然后将它收到更隐蔽的地方。那匕首上一颗原本暗淡的幽绿宝石忽然间闪烁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纠了一下,这样的东西,实在不祥,真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子昱的短信,她说来这里找我,大概还有七八天的时间。既然这样,就耐心在这里等她吧,也好好珍惜和裴靳最后的日子。 这时,屋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门,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双目炯炯,鼻梁极挺,有着西方人般清晰而分明的线条,见他眉宇之间略显出的沉稳与贵气,和那一身不俗的装扮,分明应该是个翩然公子,可他手上却是端着一盘早餐,让我颇为诧异。 “姑娘,不知这可是你叫的早餐?我想小二送错房间了。”他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亲切的笑挂在脸上,尽是善意。 我接过了盘子,那可能是裴靳为我叫的早餐吧。“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送过来,谢谢。” 这时,楼梯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叫嚷声,一定是刚刚那些士兵,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端着盘子进屋,准备回身去关门的时候,却看到刚刚的男子也跟着我进了房间,而房门早已关结实了。 我暗暗一惊,他却在我耳旁轻声道:“姑娘,请帮帮在下。”他目光虽深不可测,但尚算诚恳,不过他毕竟是个陌生人,我不免犹豫,手足无措间,他塞给了我一个小袋,我掂了掂,应该是些银两,而且分量不少。 “你是什么人?”这时,门被大力地敲着,外面有人在喊:“开门,官府搜查,快开门。” 陌生男子伸了伸食指,示意我不要做声,然后迅速躺到了床上,朝里侧过了身。 我急急去开门,门口是三个面目可憎的小兵,看到我,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对赤兵,并就充满了厌恶,此时他们的嘴脸让我更加愤恨。 “姑娘可是一个人住?”那三人不由分说便闯进了屋子,我心下一急,挡在了他们前面。 “几位大哥声音可否轻些,我夫君还在睡觉呢。”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帮起了那个陌生男子。 其中领头的一个赤兵朝床上张望了一下,陌生男子躺着未动。 “几位大哥,我和夫君刚刚新婚,来到贵地想做点小生意,不知道几位大哥现在是所谓何事?” “我们只是奉命查人,可不可以让你夫君起来……” “我夫君有些劳累,还请几位大哥多包涵,这些,小小意思,就当我们夫妻请几位大哥的喜酒钱吧。”我把刚刚那男子所给的银袋递给了赤兵头,他放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奸诈而丑陋。 “看来你夫君昨夜是用力过度了吧,好好,让他休息,休息。”他们几个贼笑着退了出去,但我分明看到了那头头眼中的狐疑。 就在我有几分紧张的时候,男子突然从床上起来了,直直地走向我。 “娘子起得真早埃”他斜眼瞄了一下门口,嘴角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笑。 男子走到了我的跟前,突然伸手按住了我身后的墙,被他环住的同时,我看到了那虚掩的门缝,看来那些赤兵并没有走。就在这时,我感到了一股陌生而炽热的气息向我考近,待我明白那男子要做什么,正欲逃脱之时,他灼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我想要挣扎,却被他紧紧地按住了双肩,动弹不得,他的霸道让我无处可逃,我只觉脑门一热,一种尴尬,一种羞耻让我全然失去了知觉,只有唇边的炽热,让我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 门终于关上了,男子放开了我,我下意识地伸手便想给他一巴掌,他机敏地避开了,我却不甘愿,一个重重的下劈毫不留情,却依然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看来他功夫很好,我继续出拳,他笑了笑,伸手稳稳地抓住了我的拳。 “姑娘,刚刚若有失礼,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流氓。”我好心帮他,没想到他竟然……我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他却依旧沉稳。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我趁势反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那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而且力道不小,我的手已有阵阵的麻感,别说他的脸。他定定地站着,眼中仍是笑意,这次,他为何不躲? “谢谢,我一定不会忘记姑娘的帮忙。” “你忘了最好,像你这种官兵一大早就来搜查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一定是撞邪了才会帮你。”虽然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接吻已不是什么大事,可毕竟他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更何况他生活在这个年代,应该知道清誉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基于此,我对他全无好感。 “对不起,希望姑娘不要记住刚才的不愉快,在下耶律宏晔,等过了这阵,一定会好好答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算了吧,你赶快走吧。”若这时候裴靳回来,我就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还是赶快送走这个多事之人比较好。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今后定会好好回报,我耶律宏晔说到做到。”就算他要报答,我恐怕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此时,我只求他尽快离开。 我开了窗,看到那队赤兵已经匆匆出了客栈,便转身说道:“他们都走了,求你也赶快走吧。” 他终于转身准备离去,却在出门之前,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好好将我记住一般,然后,他又微微一笑,朝我略一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一切又复归平静,这个世界,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事一大堆,我坐到桌前,吃起了已经凉透的早餐,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要是让子昱知道了这事,她的第一反应一定会说我艳福不浅,毕竟那耶律,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可一想起刚刚那一吻,我仍觉尴尬,脸有些微烫。若对方是裴靳,我是不是才会感到幸福?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靳终于回来了,他眉头微蹙,看来找邬清芳的事并不顺利。 “还没有你师姐的消息吗?” “查到了一些线索,不过还不肯定她就在那里,对了,你没事吧,我听说上午来官兵了。” “没,没事,他们看我是一个姑娘家,进来一下就出去了。” “没事就好。”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床边道:“匕首没事吧?” “我之前有把它放好,塞在更隐蔽的地方。”此时裴靳正在床上东翻西找着,表情却是越来越紧张。 “你把它放哪里了?”裴靳转过身问我。 我记得把它放在一个角落里,垫在厚厚的褥垫之下,可是当我伸手去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那一瞬,我惊恐不已。 我和裴靳几乎把整张床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把匕首,我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那个耶律宏晔?他是除了我和裴靳之外,唯一上过这张床的人了。 裴靳看我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异样,让我难受。 “匕首呢?” “我……”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我看着咄咄逼人的裴靳,深知自己闯了大祸,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他……” “他?他是谁?” “一个陌生人,我只是想帮他而已,我没想到他……” “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个时候,他不该怀疑我的,我已经够混乱了。 “如果我真的有心偷走匕首,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对不起,我,我只是有些乱,你知道,这把匕首很重要……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 “他……他说他叫耶律宏晔。” “耶律宏晔?耶律的姓,多出现于维西的贵族,难道那是维西人?”裴靳一拳重重地打在桌上,自嘲一般说道:“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这次真的是我大意了。” 我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瞒着我很多事,此刻,我心中满是疑惑,我甚至不那么确定他不向我坦白所有,是怕我有危险,还是对我不够信任。一直以来,其实是我自己固执地相信着他对我的信任是百分百的,他真正的想法,我又何曾知晓?毕竟,此刻他不是裴靳,而是尚郁,即便是潜意识,在这种情况下也终会被现在的理智所控制的。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一切?我既然是和你一起来找邬清芳的,我就有权利知道你发现的所有线索,可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裴靳回头,面无表情的他,虽也绝美,却无生气。“你不知道,对你比较好。” “尚郁,我只是想帮你。” “所以现在连匕首都不见了。”他是在怪我吗? “好,这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把匕首找回来,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信任,至少有些事,让我和你一起去做,有个照应,也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失,难道不好吗?” “我不想你在身边只是因为……因为你总是让我分心,每当看到你,我心中总有一块地方紧紧地纠着,难受,却又有欣喜,我常常无法静心去思考,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喜欢你,所以我才更担心你,更在意你,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你明白吗?”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想要控制,却是无力。他说他喜欢我,那是尚郁说的,还是裴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该这样说,不该的。 我扭过了头,微微抬头,强忍住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让你产生这样的困惑,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等帮你找回匕首和邬清芳,我就会离开的。所以,让我跟你一起行动吧,这样,我也好早日回去。”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好痛,这对裴靳来说,也是种伤害吧,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裴靳突然轻笑了起来,语带戏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好吧,下午就先把师姐找回来。” “你有她的下落了?”我转身,看到裴靳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挺拔的背影,此时微微颤抖着。 “嗯,走吧,你应该也饿了,下去吃点东西我们就上路吧。”裴靳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空空的房中,独留下我,一个茫然失措的自己。对裴靳残忍,也是对自己的酷刑,我的心好痛,他,会原谅我吗? 第5章 (2) 遇险 by上官子昱。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是夏承殷吗,不,不是他,他已经走了,所以,刚刚那一切,是梦吗,他的唇,那样温暖,他的气息,那样温柔…… “子昱姑娘?子昱?”是谁,谁在叫我? 我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浑身湿透的邢穆南正紧张地看着我,所以,刚刚是他救了我?这时,留在唇边的温度让我彻底地清醒,莫非他……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救你。”他一丝浅笑,轻描淡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怎么救的?” “你所说的……什么人工呼吸吗?”他嘴角一扬,像个无事人似的,可我一想到和他嘴对嘴,浑身便一阵难受,他态度诚恳点就算了,好歹也是为了救我,可他那副样子,拽的可以,让我不爽。 “你还真的……”这回,我算真是无语了,也怪自己,没事走什么独木桥嘛。 邢穆南一声轻笑,然后背对着我道:“附近有个村子,我背你过去吧。” 我重重地推了他一把,生气道:“不用了,我自己会走。”可正要站起来,我才发现在水里泡久了,有些腿软。 邢穆南倒是自顾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那还不快走?天就快黑了。” “我喜欢坐在这里,看夕阳,看风景,不可以啊?”话虽是这样说,可我却只觉寒气逼人,“阿嚏”,不争气的喷嚏在不适当的时候跑了出来,这回,又只有被嘲笑的份了。 邢穆南带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蹲下来,直接把我拉到了他的背上,也不顾我挣扎反对,硬是背着我向前走去。 “你放我下来。” “你不想被冻死在这里就乖乖的别动。”怎么说,我才是主人吧?现在完全倒过来了嘛。夏承殷也真是的,怎么就给我派了这么个人,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我有些恨不过,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算是发泄。 “喂,小心我把你再扔到河里去。”他大声地警告我。 “你敢。”我才不怕他呢,怎么也得拿出点主人的魄力来。 结果,邢穆南还真的背着我朝河边走去,我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这个可怕的男人,搞不好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 “好啦,你快走啦,不是要去找村子吗?” 邢穆南这才重回正常轨道,继续前行,我长叹了一口气,这回,还真是碰上冤家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人果然是要相处了才能了解到真面目的,从前只觉他是个大侠,每次都能救我于危难,如今看来,完全不是一回事埃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一片天空,河水倒映着血色的晚霞,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赤青最后一仗时几乎崩溃的易阳,不知道她如今回想起一切,心情又是如何。 邢穆南背着我找了一户农家,给了他们些银两,换了几件农家的衣裳。 这次落水,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一直让邢穆南给我背包,要不然我一包的宝贝可就全部遭殃了。我换好衣服后一直躲在房里,从包里拿出了个游戏机来玩,这次出行,我可是做足了准备,免得在这个世界被憋死。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孩子的吵闹声,我好奇地凑到窗前去看,只见两个小孩正绕着邢穆南,争相想要抢他手中的东西,而邢穆南此时脸上挂着微笑,有别于他平时的冷笑、嘲笑和邪笑,是带着温馨和愉悦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笑,仿佛那才是他最真的自己。清冷的月光幽幽洒在他的身上,好似也被融出了暖意,这时候,我对他的反感,倒是少了几分,或许,他也不是个那么讨厌的人,只是,他从来不会表现最真的自己罢了。 “我要,给我。” “不行,给我嘛,大哥哥,我会听话的。”这两个小孩也不知在抢什么东西,可惜天色太暗,都看不清楚。 我一时也起了玩心,从包中掏出了一个本子,撕了张纸,折了个纸飞机,随手飞了出去,正越过那两个孩子的头顶,他们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抢着去捡。 邢穆南收住了笑容,好奇地看向我,我得意地一笑,也走到了院子里。这时候,两个顽皮的小孩早已把纸飞机撕破了,都哭丧着脸。 “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个好不好啊?” 两个小孩立刻便涌到了我面前,看来这纸飞机对他们的杀伤力,比邢穆南手中的东西大得多。 “姐姐,这个怎么会飞呢?”其中一个小孩好奇地问道。 “嗯,这个啊,嗯,这个等我做好了你们自己研究好不好啊?”纸飞机为什么会飞,风力阿重量这些要解释起来他们应该也听不明白吧。 我折好了两架纸飞机,两个小孩便兴奋地拿着比赛去了。 “怎么样,还是我的东西比较吸引他们吧?”我有些得意忘形。 “这的确是有趣的东西。” “你本来要给他们什么啊?” “没什么。”邢穆南的手放到了身后,真是,难道还羞于见人不成。 我钻到他背后去抓,却被他躲过了。“别那么小气,给我看一下嘛。”我不依不饶地绕,他终于妥协,摊开了手,那是一个雕得很精细的小木球。“好漂亮。”我从他手中拿过了小球,开始把玩起来,发现它竟是可以打开的,还可以做个小小的容器。小孩子果然不懂事,这样的好东西都会错过。 “这个给我吧?” 邢穆南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满心欢喜,随口说了句:“谢了。” “你刚刚做的东西,很特别,那纸,在赤国境内应该没有吧?” “当然没有,那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这里的纸太薄太软,折不了飞机,折了也飞不好。” “为什么叫它飞机?”印象中,似乎没有和邢穆南好好地聊过天,此刻,大家都是心平气和,倒也难得。 “飞机是一种交通工具,就是能载着人在天空中飞的。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能去我们那边看看。” “为何不可?” “这个嘛,因为你是皇上身边重要的侍卫嘛。”看着他略有期待的眼神,心里竟有些抱歉。 “每个孩子心中,都会有渴望飞翔的梦想,所以他们才会对你的飞机这么感兴趣吧。”此刻,他显得有些黯然,或许,他也曾渴望过飞翔吧。他突然又转过头,淡然一笑道:“我一定会去的。” “嗯?” “你所说的你们那边,我想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没什么可以拦住我的。”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他傲于天地的气质,似是与生俱来,或许他更适合做一个笑傲江湖的侠士,而不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那,为什么你要跟在皇上身边?” “这是我的使命。” “那皇上要拦你,你怎么办?这不是很矛盾吗?” 邢穆南的眼神突然间暗沉得可怕,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去和冥夜他们汇合呢。他离去的背影是孤傲而无奈的,他,是个难懂的人。 第二天,我和邢穆南到了普原城,这是我们最近走过的最大的一座城了,林立的街市勾起了我逛街的**,虽然这里没有我喜欢的服装,没有我喜欢的cd,没有我喜欢的很多东西,但这里还是有很多吸引我的小东西,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食物,从来不曾让我失望。 这不,我就尝到了一样让我停不了口的小吃,他们管这叫脆糕,不过我喜欢管它叫绿豆糕。它外面是松松脆脆的,一口咬下去,里面又是软软的,大概是面粉之类的东西,夹着碾碎的绿豆,飘着淡淡的香气,甜度恰到好处,多吃也不觉腻。总之,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最特别的绿豆糕。 全城好像只有一家叫新扬脆糕才有卖这种糕点,算是他家的特产,我一口气吃了十来个,直到撑得塞不下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东西有这么好吃吗?”邢穆南一直站在旁边,面带惊讶地看我把一块又一块绿豆糕吞下肚子。 “太好吃了,超级好吃。”我打了个咯,真是吃得太爽了。 邢穆南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我走进了一家客栈,他给我叫了一间豪华房间,其实我对豪不豪华倒不介意,只要它的床舒服就好了,反正这里的房间再豪华也不会有淋浴,不会有电视,更别提电脑了。 冥夜和于昭还没有赶来,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幸好身边有邢穆南,我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安,不知不觉中,我似乎已经开始慢慢信任他,夏承殷既然会派他来,就说明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吧。 我玩游戏玩到了半夜,正想喝点茶后睡觉,却发现茶壶里没有水了,口渴难耐,这时候,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我只得开门去找水。 门刚一开,我便看到了双手交叉胸前,背靠在门边的邢穆南,我被他吓了一跳,他看到我,也是惊讶不已。 我偷偷看了看手表,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他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不睡?”“你怎么在这儿?”他和我,几乎是同时开口,还真是巧。 “我口渴,想喝水,可是,你在这里干嘛?” “保证你的安全。” “可你不用睡觉的吗?”他也太神了吧,居然可以一直站在这里,难道不会觉得无聊吗? 邢穆南从我手里接过了茶壶,走到楼梯口,叫小二又拿了一壶水来。 “早点睡吧,晚睡对身体不好。”他还挺会关心人。 “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真是个怪人,算了,不管他,我好困。 许是有种绝对的安全感吧,我又是一夜无梦,大睡到正午。我慵慵懒懒地去开门,想找邢穆南,却发现他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靠在门边,天哪,他不会这样过了一夜吧? “你醒了?”看他的样子,精神挺好,他应该有回去睡过吧。 “我好想吃绿豆糕哦,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啊?” “绿豆糕?” “就是昨天那种脆糕埃”这个当早饭,一定不错。 邢穆南有些犹豫,随即又说道:“冥夜他们应该快来了,你不要出房间,我马上回来。” “好埃”我乖乖的一笑,我不习惯差遣人,所以总觉得这是有求于人,自然要礼貌相待。 我回房继续打游戏,顺便听听音乐,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聊,倒也惬意。可是没多久,我又觉得困了,奇怪,明明睡了那么多。我来不及再多思考,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身在一辆急速颠簸的马车中,而双手双脚,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车厢中,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又搞什么啊,我到底招惹上谁了,怎么总有人要这样害我?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那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有要理我的意思,我只好继续大吵大闹,并大喊救命,可很快,我就被一块脏脏的布塞住了嘴巴。我懊悔不已,自己干嘛多嘴,还要多遭这份罪。 邢穆南,关键时刻你跑去哪里了啊,我心中开始祈求这个每次都能救我于危难的人赶快出现,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被那块破布折磨得不轻,渐渐失去了希望。 突然,前面的马匹发出了一阵嘶鸣,马车停了下来,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下,意识到出了状况,便纷纷下车去看。 是邢穆南吗,他总算出现了,可也太晚了吧,哼,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他点好看才行。 外面响起了一阵刀剑交锋的声音,不过很快便结束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出现的不是邢穆南,而是另一张熟悉的笑脸。 “好久不见埃”阳光般的笑容映衬着一张俊美的脸庞,竟然是他-夏承康。他上前替我拿出了嘴中那块要命的布,然后替我松了绑。“看来这次,这些该死的人让子昱姑娘受委屈了。” 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不是邢穆南,我竟有些失望,还有些担心,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先离开这里,再慢慢叙旧吧。” “噢。” “出去的时候闭上眼睛。” “为什么?” “你不会愿意见到他们的尸体的。”夏承康的脸上没有半丝阴霾,一点都不像刚刚取人性命的人。“你拉着我就好,我让你睁开眼睛,你再睁开。” 就这样,我闭着眼睛跟夏承康离开,暂时远离了危险,可我真不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看来这一路,不会安然。 第6章 (1) 惊梦 by易阳。 那天,我和裴靳匆匆在客栈用过了午餐,便出去寻找邬清芳的下落了,一路上,裴靳告诉了我很多,解开了疑惑的同时,却让我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为离开所编织的谎言,伤了裴靳也伤了自己,可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我曾疑惑这把匕首如此重要,他们为何不伪造一把,来交换邬清芳,今天,裴靳终于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我。 “这匕首上有一块绿色的宝石名叫‘碧蝉’,它本和一块叫‘茜波’的红宝石取自同一巨石之中,彼此能够感应对方的存在。后来,‘碧蝉’被分为两块,镶于匕首之上,而‘茜波’也被一分为二,成为维西国和蓝陵国的皇室珍品。如今,他们手上拿着‘茜波’,我们根本无从伪造。”好复杂的故事,有时候真不得不感叹古时候一些事情的奇妙之处。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匕首上的绿宝石的确有过闪烁,这就是所谓的感应? “可是那天,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在交易地点?” “这个我当时也很疑惑,不过后来一想,很可能是他们早就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为求万无一失地获得匕首才改变了计划。” “什么意思?” “当时木屋中留下了一些破碎的酒坛子,是城中一个酒家的特制,所以我第二天才去那酒家打探,希望若是发现师姐,可以趁他们不备把师姐救出来,也好就此保住匕首,没想到他们……”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包括那个闯进房间向我求救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错全在我,不该轻信了那个小人的话,竟还被他占了便宜,真是越想越气,该死的耶律宏晔,恐怕连这名都是假的吧。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至少,我从酒家小二那里打探到了些消息,或许现在追去还来得及。” “你怎么不直接追去,何必回来浪费时间?” “我只是听闻有官兵过来,担心你的安危。”我仿佛总是成为他的累赘。 “那刚刚应该马上赶去的,还吃什么东西。”我有些着急,若是那些人走远了,我会更自责的。 “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赶路,我可不想背着你跑。”裴靳虽是玩笑的口气,但我听得出他的心疼,为什么,如今他是以尚郁的身份活着,却还要爱上不该爱的我? 我跟着裴靳一直赶路,很快便来到了一座远离市中心的宅院,这里四周安静得诡异,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我心中升起一阵微弱的恐惧。 “你在这儿等我,我先进去看看。”裴靳回头嘱咐我。 我摇了摇头:“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有自己的坚定与坚持,我不能总让裴靳一个人去冒险,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的。 裴靳轻笑着看了看我,然后对着前面一堵墙道:“我看你连这都上不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那堵光秃秃的墙,的确不是以我的实力就能攀爬的。“你可以帮我。” “我不能每次都帮你,所以啊,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方便,你就乖乖在这儿等我吧。”话一说完,裴靳便轻松跃上了那堵墙,然后朝我邪邪一笑,自信满满地跳进了院中,而我心中,却是不安。 没办法,跨不过墙,我只能另找途径,我不能傻傻地等在这里。绕着院子跑了大半圈,我突然看到一个角落破了一个大窟窿,用钻的应该能混进去,虽然有点狼狈,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次,我豁出去了。 进了院子之后,我才发现这里安静得更加可怕,好似没有一丝生气,那些人,真的会带邬清芳来这里吗,还是说,匕首到手之后,他们早已离开? 我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抽泣声传来。我小心翼翼地朝哭声传来的地方靠近,然后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正敞开着大门。 我轻轻靠近了门边,看到了里面的一切,憔悴不堪的邬清芳在裴靳怀里不停地饮泣,裴靳轻搂着他,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 邬清芳更紧地抓住了裴靳的背,更深地埋入他的怀里,那一刻,我的心一阵抽痛,原来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我根本无法释然,因为,我还爱着他,自私地爱着,所以无法忍受这样的一幕。 我转过了身,极力地想要抑制自己的情感,因为我注定不能留在这里,裴靳忘却的,我不该再让他想起,如果有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背吧,他应该继续的是尚郁的人生。 我回到了宅院之外,静静地等他们出来,天渐渐转暖,春天很快就会来到,可我的心,却依然冰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靳带着邬清芳出来了,邬清芳看到我,有些惊讶和厌恶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和我一起来找你的。” 邬清芳白了我一眼,“哼,根本就是没安好心,我看,你是为了那匕首才跟来的吧?” 我心头虽气,却也不好发作,毕竟,如今不见了匕首,我也有责任。 “师姐,易阳真的只是好心帮我们。” “你叫那么亲切干吗?” 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羡慕邬清芳,可以这样毫无遮掩地吃醋,而我,已经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 “师姐,先不说这个了,你刚刚不是说他们会回维西了吗,我们要尽快追上他们才行。” “好,那就先赶路吧。”邬清芳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前走去,裴靳朝我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跟了上去,我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不想让他有任何的误会和担心。 我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想起了邬清芳哭倒在裴靳怀里的那一幕,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楚,裴靳,他注定只会离我越来越远吧。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我们只顾急急赶路,也未留意时间,所以当稀稀疏疏的星星挂上深空的时候,我们才赫然发现身处在树林之中。邬清芳被困多日,本就虚弱,此时,似乎已难前行。 “我走不动了。”邬清芳的语气近乎撒娇。 裴靳看了看前方,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邬清芳面前蹲下来道:“我背你吧。” 邬清芳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满心欢喜地趴在了裴靳的背上,她故意紧紧地搂着裴靳,挑衅地看我,那一刻,我的心再次纠结,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学会放下,可原来,我依然这么介怀。 我们走了许久,仍不见村庄,最后只得走进了一座破庙之中,庙的顶部早已破陋,清冷的月光倾泻,倒也有几分光亮。邬清芳此时早已在裴靳的肩上睡着了,裴靳拜托我堆了些干草,把邬清芳放在了草堆上,并细心地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风给她盖上。 “那时候,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裴靳背对着我,月光下,他的背影,带着几分苦涩的无奈。 “什么?” “我进去救师姐的时候,你也跟进来了,是吗?”他突然转过了身,月光下,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地求得一个证明。 “是又怎样?”我躲避着他无处不在的目光。 “你在介意,对不对?” “什么啊,我介意什么?”我努力地扬着嘴角,努力地保持骄傲,可心,早已支离破碎。 “师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裴靳看了一眼熟睡的邬清芳,眼中虽无感情,但满是感激。“当年,若不是她在山谷中发现了遍体鳞伤的我,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她让师傅用最好的药救我,看我无处可去,还央求从不收外徒的师傅破例收了我这个徒弟,师姐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想能好好地报答她。”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虽然讨厌邬清芳,但此刻我也不得不感激她,若不是她,或许我也再无机会能够这样看着裴靳,感受着他存在的美好了吧。 “我只是想你明白,我……” “尚郁,看得出,你师姐很喜欢你,人生苦短,能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本就难得,你应该珍惜眼前人。”我知道裴靳想说什么,我只能用我佯装的轻松去打断他,断了他的念头,也断了自己的,不再留有退路。 “珍惜眼前人?”裴靳苦笑着看我,眼光逐渐暗淡。 “等找到了匕首,我就会离开的,以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希望那时,你能和你师姐快乐地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爱着裴靳,却要骗他自己已有爱人,明明讨厌邬清芳,却还要祝福她和裴靳。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的眼中,带着哀伤,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我希望他永远能挂着邪笑,快乐无忧。可这样做,真的是让他快乐的最好方法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我累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赶路吗?”我找了一处地方,堆了些干草,躺了下来。只要背过身,不再面对,也许一切,就会好起来吧。 我辗转许久都无法入睡,这时,我看到裴靳已经在不远处睡了,我站起身,悄悄地走到了他身边,借着月色,我静静地看着他那完美的脸部弧线,回想着从前:在河边,我们曾一起看过樱花钩吻鲑;在码头,茫茫雨帘下他一路追逐;在大战前的永城,他和我绵长的一吻……所有的所有,是那样清晰,我想起了速写本上的最后一页,画的是裴靳那邪邪的笑脸,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早已不可替代,只是当初,我选择了封奕,所以只能一次次地负他。 裴靳突然眉头紧皱,似乎很紧张,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不要,不要。”他不断地喊着,他是在做恶梦吗。 我轻轻地拍着他,想让他冷静下来,他却在一瞬间抓住了我的手,我惊讶不已,他依旧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不要……不要离开我,易阳,不要走。”他喃喃的呼唤,让我惊慌,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他却在那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了起来,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看我的眼神,是只有裴靳才有的深情。“易阳。”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他大而温暖的手掌坚实地握着我的,那一刻,我有些迷醉,这是梦吗?“裴靳。”我也情不自禁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此刻理智早已离我远去,我只想享受和裴靳在一起的这一分,这一秒。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的眼中,开始出现疑惑,对了,他不是裴靳,他是尚郁。 我慌忙地抽出了手,正欲起身离开,裴靳却又抓住了我。 “刚刚在梦中,我看到自己穿着盔甲,不断地作战,还有你,和我一起在战场上,我听到有人在叫着裴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从前的我,裴靳,是我吗?” “既然是梦,又何必当真。” “这样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你是尚郁,我和你不过萍水相逢,对于你从前的事,我真的无从知晓,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我松开了他的手,这次,他没有再抓住我。 “就当你不认识我,那刚刚,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 此时的我,慌乱不已,全然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 “既然你说我是尚郁,好,那我告诉你,我尚郁喜欢上你了,不管我从前是谁,做过些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只想你明白,我对你……” “尚郁,我不是说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易阳,不要离开我好吗?”他的声音是那样诚恳,我也能想象他此刻的眼神,但我没有勇气回头,一旦回头,我会无措,会犹豫。 “对不起,我要睡了,晚安。”逃避,或许是我最后能做的了,但我却无法否认,在他说喜欢我时,心灵深处涌上的那一丝甜蜜。 夜,深而长,原来是如此难熬。 第6章 (2) 绝色 by上官子昱。 夏承康将我救出之后,带着我策马离开,他从后面将我轻轻环住,让我很有安全感,他到底是长大了,不管我能不能接受,他都不再是从前的孩子了。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他骑着马奔驰,风势也大,不得不扯开嗓门说话。 “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又是哪里?我好像又陷入了不由自主的境地。 “可我还有事要办呢。”现在最紧要的是找易阳,若被他带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就麻烦了,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要是不能尽快找到易阳离开这里,以后要走,恐怕就难了。 “现在很危险,等我查到了是什么人要害你,将他们铲除后你再去办事也不迟。更何况,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皇上交待?”他连说话都变成熟了,看来我真的不能用从前的目光去看他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宫中?”这是我一直好奇的,从第一次遇见他,到现在重逢,他一直是穿着寻常的衣服,独来独往,全然不似一个皇子。 “我在全国游学中啊,要为自己的国家做出贡献,首先得足够了解它才行。”这小子,还真不简单了。 一路上,我和夏承康聊了许多,他告诉了我很多旅途中的见闻,还约我去些秀美之地游览,我虽是欣然应允,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别说我要回去,就算我留在这里,恐怕夏承殷也不可能让我和夏承康出去游玩吧。 不过,和夏承康聊得倒很轻松,他像是一个老朋友,让我颇感亲切和快乐,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当年的秦绍谦,可爱而不做作,这样的他,绝对比从前那个调皮的小屁孩讨我喜欢。 最后,我跟着夏承康来到了他所谓的安全之地-南诚王府。 这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府邸,朱红漆的大门足有十米宽,这还没算两侧的几个小门呢。门檐之上雕着精致的花朵,而且绝无重复,美妙绝伦,这在宫中,也是少见。 “南诚王。”这名字倒是有点熟,好像在哪儿听过。“是谁啊?” “是我皇叔,父皇的亲弟弟。” 经夏承康这么一提醒,我终于有了些印象,某次过年的时候,皇上对于南诚王没有出现似乎有些介怀,那时,他们已经有二十年没见了,可按皇上平时说的,他对这个亲弟弟,分明感情甚深,也不知为何南诚王不愿见皇上。 我随夏承康走进了王府,里面的园林布置得别样精巧,相较于宫中的大气,这里显得更为婉约含蓄,小花小草雕琢出了一种雅致之美。若不是夏承康在,我绝对会拿出数码相机来个猛拍。 “哈哈……”突然,一个浑厚爽朗的笑声从湖心亭中传来,我抬眼望去,看到亭中坐着一男一女,旁边还有几个下人站着,因为有些距离,我也看不清楚。 “皇叔在亭中,我们去请个安吧。”夏承康面露兴奋之色,带着我匆匆走向湖心亭。 在靠近湖心亭时,我先看到了南诚王,一个俊儒潇洒的中年男人,脸上虽留有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减雍容不凡的气度。他先看到了夏承康,微微一笑,然后便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跟在夏承康身后的我,他的嘴角虽然依旧扬着,眼神中却已无笑意,他对我,似乎略带防备。 然后,坐在南诚王对面的那个女人微微侧转了头看我们,那一瞬,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那柳叶弯眉,似水双眸,那娇嫩红唇,白透肌肤,微微一笑便已倾城,再笑即是倾国,天哪,这世上竞有如此绝色佳人,我敢发誓,她绝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现代那些美艳的明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绝佳的气质,温婉的风度,绝非一般女子所有。我几乎看呆,若自己是男人,也保不得不会动心吧。 “承康见过皇叔。”夏承康彬彬有礼地给南诚王请安,我却看那女子看得痴呆。 “你这孩子,总算知道来看看我了?这位是……?”当南诚王的目光再次投向我,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给他请安。 “民女上官子昱给南诚王请安。” “上官子昱?”南诚王重复着我的名字,语调有些怪怪的,我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好奇,些许了然。 “皇叔,这是我的朋友,我们能否在这儿借住几宿?” “你难得来一趟,想走我还不让呢。”南诚王看夏承康的目光似慈父一般,看来他很疼这个侄儿。“顺便啊,帮我制制婉莹,跟她下棋我从无胜算。” 婉莹应该是指那女子吧,她莞尔一笑,细软的声音温柔如绵:“不过侥幸而已。” “我哪敢跟婉莹姐姐下棋,除了上次阴差阳错赢了,其余都是输得甚惨,我哪儿制得了她。”这小子,倒也会谦虚。 “总比我每次输好吧,来来,和婉莹下一盘吧。” “皇叔,我还是先去安顿子昱,再寻时间来陪你们吧。” “也好也好,不能怠慢了贵宾。萧贵,带六王爷和他朋友去卓园安排一下。”这时,旁边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领了命,带我们先行离开。 那萧贵已有些年岁,一副精瘦干练的模样,面无表情,颇是严肃。他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卓园的小园中,那里错落着好几座建造别致的屋子,其中一座驾于池塘之上,还有一个外廊直通向湖中央,好特别的建筑,我一眼便爱上了它。 我扯了扯夏承康,偷偷说道:“我能不能住那间?” 还没等夏承康回复,萧贵倒是先回过了身,严肃道:“那是六王爷的房间。” “不要紧,既然子昱姑娘喜欢,就让她住这儿吧,我住后面那间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带子昱姑娘四处转转的。” 萧贵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退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他,他身上有种阴冷之气,让人不安。 “谢啦,要不要进来坐坐?”我俨然已是主人了。 “你倒还老实不客气。” “想不到南诚王在这里如此逍遥快活,怪不得从来都不回焱城。”有如此佳人作伴,肯定是难舍半步,不过奇怪的是,那女子也不过十**岁的模样,和南诚王配,是不是有点…… “啊?”夏承康先是疑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婉莹姐姐是皇叔的外甥女,你想到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糗大了,我赶紧为自己圆谎:“我的意思是这里这么漂亮,难怪南诚王舍不得离开啊,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夏承康只是笑笑,又道:“她叫温婉莹,是皇婶婶妹妹的女儿,是温氏贵族的长孙女,朝中有不少人,都认定她是当今皇后的不二人选,并多次上书要求皇上完婚,只是皇上迟迟不肯立后,这也让朝中不少大臣至今颇有微词。”我知道,夏承康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我的表情,我也极力地想表现得自然,想装作不在意,可心中的别扭难免表现在脸上,我根本就藏不住自己的感情。 “对了,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我不想去纠结一个徒生烦恼的问题。 “我会尽快去查那些人的来历,等查清楚了之后,我会安排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可以吗?”他一脸诚意,我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了。 夏承康说是要去调查,很快便离开了,我有些犯困,便在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等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了,我慢慢地踱出去,走在那条廊上,看着月在水中的倒影,吹着已不再冰冷的微风,顿时清醒了不少。 想起白天夏承康的话,心中始终有些闷闷的,那样一个女子,样貌气质皆是举世无双,而这么多大臣举荐她为皇后,想必人品也是出众,若她真能成为皇后,应该也不是件坏事吧。可是一想到夏承殷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中便会有一个声音大喊起“no”来,是啊,爱情本就是自私的,要拱手让出自己所爱之人,我又怎可能毫无感觉? 突然,水中似乎倒映出了一个黑影,我紧张地回头一看,竟是邢穆南,他可算是出现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有些抱怨,虽然那天是我任性,赶他去买绿豆糕,可以他的身手,至少应该更快赶来才对。 “有些事,耽搁了。”他说得倒轻巧,他对我,从不会有半丝对主人应有的样子,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没威信,就这么没重要性吗?因为想到皇后的事,所以不免有些敏感。 “那你现在又来干什么?”倒希望他能带我走,毕竟,让他们护着我比较自由,夏承康始终是个皇子,有何不便倒是其次,只是他往往比较独断,什么都得按着他的来,这自然会成为我找易阳的最大障碍。 邢穆南先是没有说话,拿了一个小袋子给我,我瞥见了他手上的黑珠链子,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之下,竟依旧暗沉无泽,象面无表情的他,让人难以捉摸。 我拿过了袋子,打开,里面竟是绿豆糕,当下便开心地往嘴里塞,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嘛。“算你有良心,好吧,就原谅你一次,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吧?” “我刚刚接到皇上的口谕,他正在来南诚王府的途中,不日便会到达,你若想见他,可以留下来,当然,你若想尽快找到你朋友,我们依然可以按原计划行事。” 所以,决定权是在我手上吗,该走还是该留呢,我突然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理智让我走,可心里,却是那样渴望见到夏承殷,原以为那会是最后一面,但如今能再见他,我又怎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我……”我犹豫着,真的不知该如何选择。 “凡事应该跟着你的心走,不要违背你自己的心意。”邢穆南突然开口,让我略有所悟。 “跟着心走……”所以,我想留下来,我想见夏承殷,因为我停止不了对他的思念,“那,我就暂时先留下来吧。”那一瞬间,感情战胜了理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邢穆南看我的眼神突然闪过了一丝失望,他转过了身对我说道:“我会尽快禀告皇上的,这里暂时很安全,你可以放心留在此处。” 我点了点头,手撑着栏杆,看着月光在水中的倒影,浅浅地有一丝甜蜜,因为,很快,我就可以见到夏承殷了,不管我离他多远,我始终是那样牵挂他,即使我以为时间可以让我忘却他,可每每想起他的脸我才知道,我依然深爱着他。 过了一会儿,身后毫无动静,我转身,才发现邢穆南早已离去,真是来无影去无踪,高手就是高手,我吃着他带来的绿豆糕,更觉香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便看到桌上放着一碟绿豆糕,一定是邢穆南,他还蛮会体贴人的嘛。吃饱之后,我打算四处去溜达一下,如此漂亮的园林,不好好转转,实在对不起。 我刚一开门,门口一个丫头便立刻低首道:“上官姑娘,你醒了?我这就让厨房准备早膳去。” “不用了,我吃过了。” “吃过了?”那小丫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噢,奴婢叫小雨,是萧管家让我来伺候上官小姐的。”小雨不过十四五岁,稚气未脱,虽有些痴傻,却是单纯。 “小雨,能不能带我去四处转转?” “好埃”她也是一脸高兴,还是爱玩的年纪,当然耐不住无聊。 小雨很热情地为我介绍每一处景致,就连一些地方发生过什么故事,都详详细细跟我说了个遍,比如哪个亭是南诚王和夫人最喜欢去的,哪个花坛的花是夫人亲手为南诚王种的。 “看来南诚王和夫人很恩爱。” “是啊,王爷只娶过夫人一个,就算夫人不能生育,他也不离不弃,而且夫人死后,从未再娶。”想不到南诚王还是个痴情种子。 “夫人已经过身了?” “是啊,都已经五年了,那年我才10岁,刚进府没多久。”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他们的故事。” “嗯,其实我都是听说的。”小雨傻傻地笑了笑,倒是可爱。 “对了,这个池叫明池,我们温小姐有一次还不小心摔了下去呢,你猜,后来是谁救了她?”温小姐,指的应该是温婉莹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有趣,这些事,我怎么能猜到,我在这里认识的人都没几个呢。 “是皇上救的,他一看温小姐落水,‘扑通’就跳了下去,你想啊,那可是当今皇上,这么尊贵,竟然为了温小姐跳进水里,我们啊,当时都看呆了。” 我的心突然猛的一紧,虽是看着池水,却竟是迷茫。“皇上来过这儿?” “嗯,大概三年前吧,然后啊,他就这么抱着温小姐。”小雨作了一个横抱的姿势,继续说道:“很冷酷地说道,还不快宣太医。是不是很感动?”小雨一脸羡慕,我的心底却是酸酸的。 夏承殷和温婉莹之间曾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无从而知,我只在想,像温婉莹这样的绝色,夏承殷真的从未动心吗? “子昱姑娘真是好兴致,希望这南诚王府没有令你失望才好。”一个浑厚的男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竟是南诚王,此刻的他,笑意融融,却让我不安,他身边的萧贵皎洁的目光直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小雨有些惊吓地跪地给南诚王请安,我也低身问安。 “子昱姑娘不必多礼,你可是我南诚王府的上宾。” “不敢当。”从前面对先皇的时候,我都没有半丝惧怕,可不知为什么,在这南诚王面前,我却无法坦然,他的压迫感让我不安。 “希望小雨没有怠慢姑娘,本王还要去准备迎接皇上的事宜,就不作陪了,还请自便。” “多谢王爷。”南诚王核萧贵远去了,而我的心里尽是异样,因为夏承殷和温婉莹曾经的“故事”,也因为南诚王和萧贵凛冽的眼神。 “啊,刚刚忘了跟你说,皇上明天就要来了,你真是幸运,还能一睹当今皇上的真容呢。”小雨一脸兴奋。 我牵动着嘴角,勉强地笑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呢?既然决定放弃,又为什么要执著,徒增烦恼?我的心很乱,一如池中因风而起的乱波。 第7章 (1) 失望 by易阳。 天明之后,我和裴靳他们一直赶路,希望能尽快追上那些维西人。看着裴靳在前面急行的背影,我想起了他昨夜的话,不管他是裴靳也好,尚郁也好,每次看到他带着哀伤的眼神向我告白,我却不能回应,我的心中也尽是伤痛。从前,我已选择了另一个人,所以只能拒绝,可如今呢,这样拒绝,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我的自私? 这几天,一直没有子昱的消息,我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一路是否顺利。偶尔,脑海中会闪过留下的念头,只要裴靳继续做他的尚郁,一切从头开始,就当是他的来世。可这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子昱千辛万苦来到这个世界找我,我又怎么能扔下她不管? 心里一直很乱,矛盾不断地产生,我理不清头绪。 “我累了。”邬清芳突然坐在了一棵树下。 裴靳看了看前面,又抱歉地看了看我,然后说道:“那就休息一下吧。” 邬清芳突然抬头看着我,把她的水袋晃到了我的眼前:“我渴了,去弄点水来。” 裴靳有些尴尬,然后笑着去拿水袋:“我去吧。” 邬清芳把手一移,躲开了裴靳:“她一路都没做什么事,让她去也是应该的。” “师姐。”裴靳脸色的变化逃不过我的眼睛。 “尚郁,这里附近应该有蕈草,你帮我去弄点来,被抓时受的腰伤还没有完全好。”邬清芳虽是跟裴靳说着话,怀有敌意的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我径直拿过了邬清芳手中的水袋,转身便走,我不喜欢这样的尴尬,我也不想裴靳为难,更不希望继续面对邬清芳的脸。 我回身去找来时看到的小溪,潺潺的清水,悠悠的青山,倒是让我心情稍稍好了些。溪水很凉,我洗了洗手,刚转身站起来,却发现裴靳正直直地站在我面前。 他和我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一霎,我的心跳动得异常激烈,我的脸一阵发烫,慢慢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师姐她总是这个样子。”裴靳的眼神中带着怜惜。 “没什么。”我从来都不想跟邬清芳计较太多,唯一不甘的,是自己不能像她那样大方地留在裴靳身边。 “那就好。”裴靳的嘴角一扬,他的笑,总是邪肆:“想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你。”他为什么…… “尚郁。”我几乎不敢直视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睛,从前的他,选择了放手,可是如今,他为何如此坚持?他的坚持,只会让我心慌意乱。 “不管从前我是怎样一个人,我都不在乎了,至少现在我是尚郁,而且我尚郁喜欢你,我不会放弃的,如果错过了,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明媚的笑着,那样自信,那样执著。 我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太爱,所以根本不忍心拒绝,爱情,为什么总是如此折磨人? “你不用说什么,看我表现就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有信心,你会爱上我的。”他故意装出嬉笑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是那样认真。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留,可是在裴靳身边,只会让他想起往事而已,那对他,真的好吗?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没有过去的人生是否真的没有意义,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所谓过去,不就是现在所创造着的吗,如果你能在我身边,以后,这就是我最美的回忆了。”裴靳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是啊,我总在一次次地回想过去,却从不曾向前看,也许换个角度,眼前的一切都会不同,也许所谓最重要的“过去”,只是我们今日的创造,为什么我就不能和裴靳,重新创造一个美丽的“过去”呢? 我直愣愣地看着裴靳,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去采药了,一会儿师姐又要骂了。你自己小心点。”裴靳朝我单眼一眨,嘴角一斜,他的笑此刻夹带着阳光的味道,让我豁然开朗。 看着裴靳离开的背影,我有了留下的冲动。我掏出了手机,此刻,我需要有人来浇灭这种冲动,否则,我注定只能让子昱失望。 电话不出意外地通了,只是我不确定子昱会不会接电话。 “喂。”当电话那头传来子昱熟悉的声音时,我的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咸咸的,夹带着悲伤亦或喜悦,我自己也分不清晰。 “子昱。” “你小子怎么舍得打电话给我啊,你电池够用吧?” “我带了一块备用的。” “那就好,干吗,突然打电话来?被你吓了一跳。” “我遇到裴靳了。” “什么,他没死?他还活着?太好了,那你不是爽死了?”子昱似乎显得比我还激动。 “不过……他失忆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你忘了?这么没良心?” “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想知道过去的一切?” “也许吧,不过现在,他只想做他自己。” “那不是很好?对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过两天去找?” “子昱,我想……”我还是说不出口,那样,是不是会伤害千里迢迢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的子昱? “你不会是想为了裴靳而留下来不吧?”子昱真的很了解我,我永远都瞒不了她什么。 “我……” “也对,以前你欠他的,也该还了,和他在一起,你应该会很幸福的。”我绝对想不到,子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子昱……” “我知道啦,反正在这里多呆几年,回去也只过了几天,就消失那么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吧。”子昱突然的理所当然让我反应了过来,原来在爱情面前,我们都是脆弱的,她即便再受不了这个世界,当面对爱情的时候,她依旧选择了妥协。 “你一定遇到夏承殷了吧?” “你怎么知道?” “那我们,先暂时多呆一段时间,等……” “我看你啊,肯定不舍得走,到时候时间差不多了,就离开吧,也别逗留太久,夏承殷现在好歹也是皇上,要是到时候不放我们,那就惨了。” “所以,你是一定会回去的?”我从来都没有子昱这样的决心,从来没有。 “我又不像你,见了色就把什么都忘了。好了,不浪费电了,以后每十天开一次机,有事就发短信吧。ok?” 子昱这次的态度让我颇为意外,从前,她总是要死要活地回去,这一次,她竟然会乐意在这个世界多做逗留,看来她一定过的很甜蜜。 我并不急于把暂时留下的决定告诉裴靳,既然要重新开始,就应该顺其自然,或许,我也可以看看作为尚郁的他,到底有多少诚意。此时,我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嘴角的笑意,原来顺应了自己的心意,是这样的轻松与快乐。 我拿着水袋回去找邬清芳,却发现她正对我怒目而视,我早已习惯了她这种眼神,不想多做理会,只是将水袋递给她,没料到她竟然将手一甩,水袋被甩在了地上,水流了一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不是温柔之人,若有人对我不怀好意,我自是不甘示弱。 “什么意思?我分明警告过你,让你离尚郁远一点,你也分明答应过我,会离开这里,为什么你现在还缠着尚郁?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帮你们找匕首,毕竟弄丢匕首,我也有责任。”我还是想跟她讲理,但我发现面对泼妇,讲理根本就是无用。 “我看你只是想留在尚郁身边而已吧。” “邬小姐,请你不要这么无聊,不管怎么样,尚郁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喜欢谁,那也是他的自由,不是你该干涉的吧?” “啪。”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了下来,自从上次兰妃的“见面礼”后,这是我受过最大的侮辱了。 从前,我的身份让我只能忍气吞声,而现在,我并不用给邬清芳留什么面子,心中的气愤,没有不泄的理由,可我正想还手的时候,邬清芳却突然捂住了脸,眼含着泪水道:“尚郁,她……她打我。” 我一惊,回头,看到了错愕的裴靳,而我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邬清芳走到了裴靳身边,一直哭诉着,我脑中一片空白,早已听不见她的言语,只是在裴靳的眼里,我看不到从前百分百的信任,那一刻,我好失望,可我又能如何,那是尚郁,不是裴靳,邬清芳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他生活的过路人,我又怎能用从前的一切去苛求他呢?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讽刺,就在上一刻,我还决定为了裴靳而留下,可是此刻,我却选择了转身离开。 “易阳。”裴靳上来拉住了我,他的眼中有万千的言语,我却没有等到一句。 “尚郁,药草呢?”邬清芳在后面扯开了嗓门,原来天下,真有如此无耻的女人,我只觉她好可悲。 我慢慢放开了裴靳的手,缓缓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要去哪里?” “尚郁,你管她去哪里,她本来就该离开的。” 我回头白了邬清芳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要去哪里,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我不想面对他们。 我以为,裴靳很快就会追上来,但我似乎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信任他了,毕竟,他现在是尚郁,我留下来的原因,不也应该是尚郁吗? 现在离开了他们,我又该何去何从呢,刚刚才跟子昱说了留下,她也一定是为了夏承殷才不舍离去,若再跟她说我已离开裴靳,估计会被她骂死。算了,不如先去寻回那匕首吧,该负的责任,至少不能逃避。 我承认,一个人上路有些冲动,但我真的无法忍受那样的侮辱和裴靳那样的眼神,而且自尊心也不容许我再去追他们。 为了方便行动,我换上了男装,一路向维西国赶去,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我一直以为裴靳会来找我,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出现,一路的失望,可想而知,我甚至在每一个停留的小镇、城市去寻找他的踪迹,有了向他解释一切的念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卑微,这或许也是对我从前一次次拒绝他的惩罚吧。 这天,我正在赶路,两边是安静的树林,一片葱翠。突然,有人搭上了我的肩,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裴靳,兴奋地转过头,却是另一张笑脸,一张我曾经熟悉的笑脸。 “左安修。”我有几分惊喜,冲淡了方才的一丁点失望。 “易阳,真是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次回来,还会遇到故人。左安修曾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知己,如今能重逢,颇有亲切之感。原来左安修在最后一场仗败后,便黯然离开了,从此浪迹江湖,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本就是该属于江湖的。 “从前我一直以为,江湖上竟是欺诈、凶恶,才选择了从军,想要保家卫国,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放下了肩头的重任,人也可以选择一种自由的方式活着。”他似乎看开了不少,五年的时间,他的模样依旧清秀,只是眼神更加沉稳。 我跟左安修大概讲了一下近况,唯独忽略了裴靳尚在人间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瞒他,只是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左安修也很自然地没有提起一点关于裴靳和封奕的事,他向来是个明白人。不过,他倒是跟我讲了许多第一队的事,那时,一些队友战死了,一些队友因战败而自杀了,也有被俘虏,尚且安生的,还有便是如他这般,逃开了敌人的追杀,四处而散的。大块头和刘二都活着,各自回乡去了,心中突然庆幸他们还活着,看着战友死去,始终是件伤感的事。一切的一切,如今听来,已是唏嘘感叹,对于他们,已经过去五年了,而对于我,不过是半年前所发生的事,很多记忆都太过清晰了。 “对了,我在维西国有朋友,不如我和你一同上路吧,说不定可以帮到你。”左安修提出同行,我欣然应允,毕竟要去的是一个陌生的国度,我什么都不熟悉,有他照应,我也可以放心些,说不定还能更快找到匕首,毕竟他的功夫,可比我强上千倍。 虽然旅途不再寂寞,但我的心,却依然时时刻刻记挂着裴靳,开始是埋怨,最后,却终是转为了思念,我好怕,如果不能再见,我会不会后悔此生? 第7章 (2) 天下 by上官子昱。 我转身看了看熟睡着的夏承殷,他的薄唇轻轻抿着,纤长的睫毛卷而浓密,我忍不住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他的嘴角忽然微微一扬,然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他没有睁眼,像是梦呓一般,喃喃说着:“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微微地笑了,那是种幸福,亦是种胜利。从现在开始,我会花上一大段的时间留在这里陪他,因为,我放不开他,所以这一次,我要好好面对自己的感情,享受自己的爱情,在这个世界,我唯一拥有的便是他的心,这一次,我会更紧地抓住,也许这有些逞强的嫌疑,不过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那天,我随着小雨在南诚王府中四处逛着,突然遇上了那宛若天仙的温婉莹,她一袭白色长袍,整个人晶莹剔透,美丽不凡,那光芒,足以射得天下所有女子都自惭形秽,许是因为刚才小雨的那些话,我竟也有了几分嫉妒。 “没记错的话,是上官小姐吧?”她温婉一笑,先跟我打了招呼。 “你好,温小姐。”相貌已经不如人家了,可不能失了礼数,要不然也输太惨了。 “小姐,你听说了吧,皇上过两天就要来了,他一定是专程来看你的。”小雨这丫头,嘴巴挺利索,而且还一副和温婉莹很熟的样子。 “小雨,别胡说。”温婉莹的娇嗔,在此刻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她脸上幸福的模样,让我产生了极度不适。 “我看啊,皇上这次一定是来娶你回去做皇后的。”小雨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我尽量控制着表情,以免流露任何心迹。 “小雨。”温婉莹突然稍稍一正色,小雨立刻闭上了嘴,退后了一步。“上官小姐,小雨年纪尚幼,说话没什么分寸,还请勿放心上。”她微微一颔首,这样的气质,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可……夏承殷承诺的皇后,不是只有我吗?奇怪,我明明要离开的,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不甘,生出某种可怕的战斗欲? “怎么会呢,小雨挺热情的。”是人,应该都能看出我笑得有多勉强吧。 我原以为我是大度的,我是可以不在乎的,但当敌人出现的时候,我原来是不愿承认失败的,即使那失败是因为我的无可奈何,我也不情愿,不甘心,如果我留下来,我会输吗?看着温婉莹那张绝色的面庞,我突然不再那样自信满满,我可以相信,夏承殷的全心全意吗?我好想去证明一些事,一些我不那么甘心的事。 突然,我的手机竟想了起来,天哪,刚刚因为想偷拍几张照片而带了它,这会儿怎么……?难道易阳出什么事了? “什么声音?”大家都一片愕然,四处寻找着声音源。 我大叫了一声:“大家听错了吧,我急着上卫生间,你们自便埃”我急得语无伦次。 “卫生间?”大家都是莫名其妙的。 我边跑边回头说:“就……就是茅厕。” 确定后面没人跟上来之后,我找了块大石头,躲到后面,打开了手机,果然是易阳,她的电话,还真让我意外,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告诉我裴靳还活着,虽然易阳极力保持着平静,但我依然听出了她的欣喜和犹豫,欣喜是因为裴靳,犹豫是因为我。 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里和现代,毕竟存在着时差,那时候在这个世界差不多呆了两年,结果回去不过消失了两天,那如今再多呆一阵子,回去,也不会造成太大骚动吧。易阳过去受的伤害太重,或许裴靳,能让她好起来,而我,或许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证明些事。 其实,留下的决定,说是为了易阳,其实也是我的自私,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样失败。我上官子昱,这点自尊还是有的,而且对夏承殷,我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 夜半时,我依然失眠,在决定留一段时间之后,我有点不舍得用那些数码产品了,虽然作了充分准备,但毕竟电力有限,哎…… 我闲来无聊,又踱到了屋外那个水中长廊上,今夜的月光,光亮如昨。 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倒影,我看不真切,以为是邢穆南又来给我送绿豆糕,正好,这会儿肚子正饿呢。 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夏承殷的笑脸,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直到确信是他,才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他,这算是我少有的热情吧。 夏承殷一定有些意外,僵了一下,但随即更紧地搂住了我。 “你不是明天才来吗?” “因为太想你,所以急着来见你。”他慢慢放开了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道:“这次,没受伤吧?”他疲惫的脸上,带着别样的关切,让我心疼。 我摇了摇头:“幸好有夏……六……”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在夏承殷面前怎么称呼夏承康了。 “以后,离六弟远一点。”他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阴郁,直觉告诉,他对夏承康有所防备,是不是作为皇上,除了自己,他便不再完全信任别人? “为什么?”我抵不住好奇。 “别问这么多了,那些人,我已经派穆南他们去查了,要是让朕知道是谁要害你,朕一定将他千刀万剐。”他突然在和我对话是用了“朕”,让我有些意外,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害怕,他已经不是最初的夏承殷了,那他的心,是不是也已经变了? 我轻轻踮起了脚,将唇贴上他的,他的唇好冰,和从前的温暖,差别好大,我努力地吻着,他越来越热烈地回应着,可是,却似乎始终缺少一丝暖意,是因为天太寒了吗? 他的吻渐渐落在了我的颈间,他的气息越来越重:“今天,你很不同。” 是因为我突然变主动了吗,是因为我不想输吗,还是因为,我想去温暖他?他突然将我横包了起来,我脑中突然出现了想象中他抱着温婉莹的画面,我赶紧摇了摇头,努力想要去除这样的画面。我紧紧地抱着他,此刻,我是属于他的,而我相信,他的心,也不会有别人。 远处的树后,有一个阴影,我先是一惊,定睛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在夏承殷身边,总是容易变得敏感,变得不像自己,可我,已经逃不开了。 沉睡中,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而急促的敲门声,睁开眼,发现夏承殷正在更衣起身,而窗外,还是漆黑,看了看表,不过四点多。 “吵醒你了?”他在我额上轻轻一点,微笑道:“继续睡吧。”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没有完全清醒。 “我有事要办。”他眼神中的不确定让我变得清醒。 敲门声又响起,夏承殷不耐烦地说道:“朕这就出来了。” 他或许真的有急事吧。“你快去吧。”我又闭上了眼,不想他担心,可我已经睡意全无。 听到了关门声后,我起了身,披了件衣服,只是,想看看他的背影,只是,有些不舍。可刚走到门口,我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皇上,您半夜来此实在不妥,若是被南诚王府的人发现,后果……”那是冉渊的声音。 “朕是不是现在做事,还要经过你的请示?”夏承殷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却压不住怒气。 “微臣不敢。” 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我却没有勇气再开门去看夏承殷的背影,原来他来见我是秘密行动的。为什么?他不光明正大地来见我,不光明正大地公开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是我的坚持,他应该早就把我带回宫,介绍给所有人了,可如今,他却连见我一面都是偷偷摸摸的,怎么会这样? 我重新回到了床上,翻来覆去,再难入眠。刚刚,我们还在缠绵,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却原来,他已纪离我很远了,我根本已经捉摸不透他了,所以,我才更要留在这里,去弥补失去的一切,不是吗? 已经快正午了,我终于还是不情愿地起了床,头微痛,睡不着,亦无法清醒。突然发现桌上放着绿豆糕,邢穆南什么时候又来过了,这个来去无踪的家伙,我都没有熟睡,竟也全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 绿豆糕甜甜的,未曾让我失望,若是以后每天能吃到,倒也是种幸福,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可是,夏承殷真的能给我吗? 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然是夏承康,他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哇,昨天没睡好?眼睛肿成这样,是知道皇上要来,太兴奋了吧?” 我尴尬地笑笑:“找我什么事啊?” “皇上来了,想见他吧?我带你去。”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夏承康已经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去了。 南诚王府今日突然多了很多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来国家领导人来了,就是不一样。 “皇上这会儿应该在皇叔书房那边,我们先去候着吧。” 有夏承康在,我很容易便进了南诚王的书房,不过,我们被宝顺留在了大堂,因为夏承殷正在里屋和南诚王讨论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呵,他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君王了,可是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有爱有恨的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偷偷看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我竟然会这么耐心地等上一个小时,真是神奇,要是从前,我一定会不耐烦吧,可是如今,等待夏承殷的时间,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浪费。 又过了半小时,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夏承康因我的突然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噢,我去一下卫生间。”人有三急,原谅我吧。 “卫生间?” 差点忘了,这里得叫茅厕,而且这里再豪华的茅厕,也卫生不到哪儿去。弄明白我要去哪儿后,夏承康呵呵笑了起来:“你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在后院,能找到吗?” “放心吧,这么点地方,我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我沿着书房外围向后院走去,很顺利便找到了“卫生间”。书房的后院其实很小,亦很幽静,还没有侍卫守岗,倒是难得一处清净地。 我沿着书房原路返回,突然,在我面前横开出一扇窗户来,我猛地往后一退,听到屋里传来了夏承殷的声音:“皇叔这里,空气甚好。” “恐怕比不上宫里吧。”那是南诚王的声音,沉稳,但却阴冷。 他们就站在窗边,我意识到不能从窗前走过去,于是便慢慢蹲了下来。 “能在这里安静地颐养天年,该是件幸事,皇叔何必再握着兵权,劳心劳力呢?”夏承殷的声音与往日不同,自信地不容任何质疑与反对,而且不用看,也能感觉到他看似柔和的脸上,暗藏着冷酷。 “皇上,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君主,又怎能让天下诚服,我一早便说过,只要皇上能娶婉莹为后,这南部兵权,便是婉莹的嫁妆。”南诚王的话像一阵寒风,吹得我一阵晕眩,我的心在瞬间被揪了起来,我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屋里突然一片死寂,不自觉的,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对于我来说,听到这样的对话,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如果夏承殷愿意娶温婉莹,我又该如何? “朕早就说过,朕的皇后人选,绝不会变,而且朕的妻子,也只会有一个,皇叔若是愿意,我定许婉莹一门良缘。”夏承殷的回答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我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皇上,我们都是皇室中人,有着相近的血缘,懂得坚持的人,并不只有一个。” “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夏承殷的回答更加的坚定,我心头一块石头重重落地,他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我扬了扬嘴角,然后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蹲着走过了后院,回到了大堂。 突然间,心情不觉大好,不过继续留在这里,夏承殷和南诚王出来之时,难免有些尴尬,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去等夏承殷好了。和夏承康说了之后,他说陪我回去,正要跟宝顺打声招呼,却从外面匆匆进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宝顺身边耳语了几句,又匆匆离去。宝顺脸色微有些变化,我好奇道:“什么事啊?” “太后正在往南诚王府的路上,不日即到。”听到太后要来,我有些惊讶,这太后好好地不待在宫里,怎么能随便乱跑呢?不过,这回倒是都撞上了。 “母后要来?”夏承康似乎显得比我还惊讶,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突然到来吧,我看到了他脸上的一丝欣喜,到底还是个孩子,能见到母亲,自然是件快乐的事,更何况他已许久没有回宫,一定很想念自己的母亲吧。 我和夏承康回去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匆匆而来的温婉莹,她穿着一袭粉绿的锦缎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上点缀着几个珍珠头饰,越发妩媚动人,精心粉饰雕琢过的面庞,更是无以伦比的美艳,是的,她的确是个大美人,但此刻,在她面前,我有了一份胜利者的自信,夏承殷的心属于我,它是不会被美貌抢走的,除了天下,我什么都不怕,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仿若在示威,因为我不会输,永远不会,我这样以为着。 不知是因为我过度的“抬头挺胸”,还是因为看到我从南诚王的书房出来,温婉莹在看到我时,微露出了惊讶的、不解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分猜忌,不过随即,她依然是给了我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 看着她带着疑惑走远的背影,我心情更好,哈,这就是女人,天性嫉妒,好斗的女人。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大度,但当面对真正的“敌人”时,我还是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为了爱情,嫉妒一次也无妨啊,我满心欢喜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更加耐心地等待夏承殷的到来。 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享受幸福吧。 第8章 (1) 维西 by易阳。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不过才七点,来到维西之后,我一直睡不好,也许是水土不服吧。外面有剑锋的声音,我心下诧异,打开门,才发现是左安修在院中练剑,他的剑法,依旧虚无缥缈,但功力日深,更比从前。 我和左安修重逢之后,便开始打探那些人的消息,一路追踪到了维西国,这里,是维西国的一座边境城市,我们寄居在左安修朋友的地方。 “起来了?”左安修看我出来,收住了剑,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犀利的剑气。“有没有兴趣过两招?”左安修淡然一笑,他比从前,越发地看透一切,战争,或许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可是我们的队长埃” “别揶揄我了。” 正和左安修开着玩笑,我看到从外面匆匆走来了薛子君,他是左安修的朋友,在维赤边境做布匹生意,算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贾,他为人极是热情,一直帮我们打探着消息,当我说出“耶律宏晔”的名字时,他很诧异地说,那是维西国人人敬而畏之的宏王爷,先皇最小的弟弟,当今皇上的叔叔,是个可怕而厉害的角色。 或许是有人冒这个宏王爷之名吧,起初,我们都这样想着。 “我打探过了,前些天确有一队维西人从赤国进了城,非常之神秘。”裴靳曾说过,他们一队人不下十个,而且是以商队的模样做掩护,“他们一进城便去了东郊,那是只有边境重臣才能进出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先去探探情况吧。”我有些心急,如果找到了匕首,我可以尽快见到裴靳,又或者,他也追到了这里,我们便能再见。此刻,我所作的一切竟然只是为了能早日见到他。 “不如就今夜行动吧。”左安修倒好似比我更心急。 “那我再去打点打点,毕竟东郊不是人人能去的,更何况你们都来自赤国。” “那有劳薛大哥了。” 薛子君又匆匆离开了,我有些焦虑,一切,会顺利吗? “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左安修的话,让我吓了一跳。 “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跟你说了,我还能瞒你什么?”我有些心虚,毕竟裴靳的事,我没有吐露一字。 “不是关乎匕首、宝藏,而是关乎你的心,你的感情。”没想到左安修,竟已猜透了我的心事,是啊,他在这里,又经历了五年的岁月,因此而变得更成熟,更能揣测人心,而我,却依然没有长大。 “这些,以后再谈好吗?” “我不会逼你,你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是吗?”左安修温柔地笑了笑,此时,他仿若一个兄长,让我有了一丝亲切的感觉。 夜深之后,我和左安修来到了东郊那座神秘的宅子前,这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吗?薛子君帮我们打探到了那一队人住的大概方位,但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找回那把匕首,要是我手上有那块什么“茜波”就好了,至少可以感应匕首的存在。 我在左安修的帮助之下进到了院子里,因为夜深,院里已是一片漆黑,幸好我带了手电筒,此刻能派上用常就在我们准备潜进一个房间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我们回头一看,几个侍卫正举着火把严阵以待。 “有刺客。”对方大声叫了起来,而说话间,左安修已经跟他们过起招来,有人直冲向了我,我也下意识用剑来挡,但却不敢拔剑出鞘,从前的战争,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我不愿再见鲜血。 左安修功夫了得,未曾出剑,几个回合,便已打倒了一片,他拉着我欲往外冲,却有更多的人向我们涌来。我们都意识到了情况危急,又向后退去。我们身后,是一堵高墙,若没有左安修的帮助,打死我也爬不上那么高的墙。 “你快走,这里交给我。”左安修拉住了我的胳膊,想要像来时一样帮我越过那堵墙。 “那你呢?”我看到了更多的人在冲向这里,很是着急。 “你觉得我会被困在这里吗?快回去找薛大哥。”左安修自信地微笑着,儒雅不凡,是啊,或许我留在这儿,反倒成了他的累赘,以他的功夫,应该能逃出去吧。 我在翻出那个院子之后迅速逃回了城中,并确定后面没有人追来之后,才回到了薛子君的家中,毕竟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过多地连累他。 可是回到薛家之后,我却一直没有等到左安修回来,此时,天已全亮,我的心中满是不安,薛子君一早便出去打探消息,我在屋中来回不停走着,如果左安修真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原谅自己,因为是我将他拖进了这件事中。 快正午的时候,薛子君终于回来了,他满脸的焦急、无措让我更加担忧。 “薛大哥,怎么样?左安修他没事吧?” 薛子君摇了摇头道:“原来昨夜宏王爷也住在东郊庄园,所以守卫特别森严,而且今日都督那边放出话来,说是昨夜抓获了一个刺客,很可能就是安修。” “那怎么办?”我也不由地慌张了起来,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左安修救出来才行,他是无辜的。 “易阳兄弟,你们所要找的东西,到底有多重要?” “薛大哥,对不起,我……” “也罢,既然为难就不必说出口了,总之当务之急,是先把安修救出来。” 我隐忍着泪水,默默点了点头,这个世界,那么多好人,总是给我无条件的帮助,我真不知该如何去感谢他们。“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约了这里的都督见面,再详细打探一下消息,现在回来取些银子,那都督是个贪财之人,想必多备些银子,总是无妨。”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诚恳地看着薛子君,他略一犹豫,但最终还是带着我一同前往了他和都督的约见地点。 那是集市一处豪华的酒楼,门口站着两个侍卫,拦住了所有想要入内的人。薛子君有些疑惑,便上前问道:“我和都督在此有约,请问现在可否上楼?” “宏王爷和都督正有要事商榷,你先一边等着吧。”原来那宏王爷就在楼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极度的不安,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我和薛子君在酒楼旁等着,不一会儿,便从酒楼里走出了两个人来,一个穿着维西特有的彩色官服,对着身后的人点头哈腰。另一个人也从酒楼内跨了出来,他穿着一袭淡黄色的锦袍,身形健壮挺拔,气度威严,当他侧过脸的一霎,我惊呆了,他便是闯入我房中,偷走匕首的-耶律宏晔,难道他,就是宏王爷,难道他当时,竟大胆到向我报了真名? 太多的疑问一瞬间在脑中纠结,让我无法理清思绪,等我想再看个真切时,那人早已登上马车,疾速离去了。 “薛大哥,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 “他便是宏王爷了。” “真是他……” “啊?”薛大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忽而想起了耶律宏晔曾经说过的,会好好回报我的“大恩大德”,现在想来,他或许是想感激我将匕首当作大礼“拱手相送”吧。但不管怎样,如果他真愿意回报,他应该会答应放了左安修的吧。 “薛大哥,我与他曾有一面之愿,他尚欠我一个人情,此事说来话长,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我见他一面,看看是否有机会能救出左安修。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薛子君显得有些为难。 “薛大哥,求你了,或许这是最快能救左安修的方法了。” “那好吧,我去求求都督,但我不能保证……” “多谢薛大哥。” 薛子君在跟都督谈了近一个下午之后,兴匆匆地对我说道:“太好了,今日都督将在府中宴请宏王爷,也顺道邀请了我,我到时便可带你混入府中,安排机会让你和宏王爷见面。” “薛大哥,这次真是太感激你了。” “没什么,都是为了安修嘛。” “左安修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三生之幸。” “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而且当年,他还差点成了我妹夫呢。”薛子君笑了笑,对于左安修的过去,我了解得太少了,他从不打算向我隐瞒什么,只是,每次都因为我的事,而一次次失去了倾听他的机会,我这个朋友,真是太不够格了。 “那后来呢?” “后来?”薛子君苦笑了一下道:“后来我妹妹嫁给别人了,再后来,便死了。可惜的是,安修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妹妹此生最爱的人是他。” “为什么?” “妹妹说那是个永远的秘密,安修不知道,会更幸福,因为安修真正爱的,其实另有其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罢了。”夕阳下,薛子君的笑容带着些惨淡,那或许又是一个凄美的故事。“行了,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一下,就该去都督府了。” 晚上,我扮作薛子君的仆人,混进了都督府,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寂静的花园,说待会儿宏王爷必会经过此地,而剩下的事,便该由我自己完成了。 我一直安静地躲在一棵高大的柏树之后,月光洒进了这个孤零零的花园中,带来了几丝光亮,却也更加的清冷。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容易想起裴靳,不知道此刻的他,会在哪里,会做些什么,会不会也这样地想起我?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会是耶律宏晔吗?我摒住了呼吸,然后悄悄回头去看,我看到了一个黑影正在向这边靠近,但终因夜色而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庞。 因为无法判断来人是谁,我不敢轻举妄动,仍静静地躲在树后,突然,一个拳头直直地扫过我的面前,强烈的拳风让我猛地后退了一步,贴在了树干上。 “谁?”来人轻声问着,我下意识地推开那拳,想要逃开。 那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后衣襟,将我拉了回去,他的力气极大,动作极快,我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已被拽了回去。我抬腿去踢,他轻松地一挡,而我却失去重心,仰面倒了下去,那一瞬,趁着月色,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英俊逼人,气宇轩昂,是他,耶律宏晔。而他似乎也认出了我,惊讶不已,他想将我拉回去,却已经止不住惯性,在我倒地的刹那,我感到头部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护住了,然后,耶律宏晔倒在了我的身上,他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极度不适,我迅速推开了他。 我们都狼狈地站了起来,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放肆地笑了起来:“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倒还真是个英俊少年。” “真是难为王爷这样还认得我。” “我怎么会忘了我的恩人呢?” “当时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吧?为了那把匕首?”我咄咄逼人,因为刚刚的意外,我近乎忘记了来这里的本意,而只是想要一个当初的答案。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哪种人我没兴趣猜,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他收住了笑容,眼中射出了另一种光芒。“那日夜闯东郊庄园,想必你也有份吧?” “你曾经说过,会报答我的大恩大德,说到做到,如今这话,还有用吗?”既然他想转移话题,我也就不纠结从前了,反正匕首他已经到手了,一切再追究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然。”他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好似从未做过亏心事一般。 “放了我朋友,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 “是。” “除了这件事,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反悔吗?” “你朋友闯的是边境军机重地,更何况他还是赤国人,我们不能保证他不是奸细,这里的事务,不是我说了算的,边境军务,是由皇上直辖的,恐怕我是爱莫能助了。” “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原来都是屁话。”这时候,我气不打一出来,果然不该相信他,从一开始我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想到我还会一错再错。 “姑娘,你也不需要如此生气吧,办法总是有的,不过得从长计议。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那是一丝希望,我不能放弃。 “做我的女人。”他说的理所当然,脸上尽是笑意,我却只是震惊。 “你开什么玩笑,你若不想帮人也就算了,何必这样践踏别人?”我气得只想离开,他却使劲把我拽了回去。 “你会满意这场交易的,这对大家都好,事成之后,匕首便是你的。”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我产生了动摇,在他说明了来龙去脉之后,我答应了这场交易,毕竟到最后,我将能拿回匕首,到时,也许我便能再见到裴靳了。 两天后,左安修回到了薛家,虽带了些伤,但幸好没有大碍。而我,却成了宏王爷身边的神秘女人,全城传遍了我们的各种绯闻,有说我是赤国的名妓,有说我是被耶律宏晔看中的小丫环,更离谱的还说我是从深山中被带下来的仙女……对于这些传闻,我不过笑笑,这只是一场交易,谁都无需认真。 不过最意外的,恐怕是薛子君,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竟是女儿身。左安修来找过我,想要带我逃出去,我拒绝了,我必须完成这场交易,将匕首带回去。 这场交易的期限是30天,再过(天,我便可以拿回匕首,那时,我可以再见到裴靳吗?如今,这已是我唯一的动力了。 第8章 (2) 自由 by上官子昱。 夏承殷进南诚王府的第一天,便住在了我的水上阁楼,于是,一夜间,我便成了南诚王府的名人,因为,我是皇上的女人。 夏承殷一直留在我的房间里,办公,用膳,他自然地应对着所有诧异的目光,我也没有理由羞怯。 我喜欢趴在桌前,看他认真工作,偶尔抬头对我微笑;我喜欢和他一起在屋外的长廊上,给池中的小鱼喂食;我喜欢他习惯性地拨开我的留海,轻吻我的额头;我也喜欢躺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听他的呼吸、心跳……其实爱情可以很简单的,只是有时候,我们总是爱钻牛角尖,而导致了一些事情的复杂化。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看到小雨正端着些吃的站在外面,看我的眼神,是躲闪,更是害怕,她一定因为揣错了我的身份,而担心之前那些胡言乱语吧。 这时,一旁的宝顺开口道:“这是皇上下午的点心,都已检查过了。” “我端进去就好了。”我微笑着拿过了那一托盘的食物,小雨则过于战战兢兢了,我还是喜欢她无所畏惧的天真模样。 我把点心端到了夏承殷面前,他还在认真地看着一份折子,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我从包里掏出了mp3,打开之后将一个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mp3里流淌的是《富士山下》,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侧过脸看我,目光柔和,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分享音乐,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仿若我们置身的,是一个与现实完全分离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我,简单,且快乐。 “该吃点东西了。”我将一块小小的糕点塞进了夏承殷嘴里,帮他擦去嘴角的碎屑,其实留在这里,还是可以找到很多乐趣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为他作出小小的改变,稍稍的妥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拿了一块糕点喂我吃,我嚼着那松松脆脆,极是美味的糕点,却想念起绿豆糕来,这两天,可能是夏承殷一直呆在我房中的缘故,邢穆南都没有来送绿豆糕。“要是有绿豆糕就好了。”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什么?”夏承殷抬头问我,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我收好了mp3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脸严肃的冉渊,他微微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进屋给夏承殷请了安。 “皇上,我有一些要事禀报,可否……”冉渊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头,我明白他的意思。 未等夏承殷开口,我便抢白道:“闷了半天了,我先出去走走。”我不喜欢在冉渊面前,被夏承殷请出去的感觉。 我退出了房间,走进了外面的院子,那里,小雨正在拨弄花草,看我出来,立即站了起来,不利索地给我请安:“上……上官姑娘。” “小雨,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不,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和皇上,是……对不起,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啦,不知者无罪,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埃” “那个……皇上对你真好,他来了这些天,都没去看过温小姐呢。”听完小雨这句话,心里不自觉地偷笑起来,本来就是啊,夏承殷心里只有我一个啊,我在这里,他没必要去看别的女人嘛。“啊,这个时候得去跟萧总管报告了,上官姑娘,奴婢先告退了。”小雨匆匆离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那些初开的小花,还有远处几个站岗的侍卫。 今日阳光很好,明媚温和,我索性坐在了草地上,掏出mp3听了起来,倒也惬意悠闲。突然,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竟是冉渊。我立即收起了mp3,“嗖”地站了起来。 冉渊白净的脸庞,还是一贯地面无表情,他礼貌地向我点了点头,我也回了礼。 “能否耽误上官姑娘些时间,冉渊有话想说。” “好啊,什么事你说吧。”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直觉告诉我冉渊讲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必上官姑娘也已经听说了,这五年来皇上一直痴等着你而未娶后,甚至后院没有一房姬妾。”听着这些,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甜蜜,可是看着冉渊微正了正声色,我的心也跟着一沉。“这虽是痴情的表现,但绝不该是一个有雄心治天下的帝王的表现,一个连家都未定的帝王,是难以取得重臣信任的,更何况,如今南方的大部分军权都掌握在南诚王手里,其实力足以与朝廷对抗,南诚王从皇上登基开始便一直有所异议,逼皇上成婚最凶的一帮人,也多半听命于南诚王。南部的军权一日不能收回,天下便一日存在着隐患,皇上的帝位也一日不能得到巩固。如今,南诚王愿将军权作为嫁妆,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官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你和皇上在一起,并非为了名分,那何不潇洒一点,为了皇上,为了天下,劝他娶温婉莹呢?除了一个虚无的名分,你已经拥有一切了。” 冉渊的一席话,让我有从云端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样的责任,不是我能担负的。“我……皇上怎么说?” “他自然是不肯娶温婉莹的,所以冉渊才希望上官姑娘能劝劝皇上。” “他是皇上,决定权在他手里,而我,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女子,是,我不在乎名分,可我也不会忍受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男人,除非我不爱他了,或者,他不爱我了,那样,我才会放手。”我直直地看着冉渊,坚定地告诉他我的答案,从留在这里的那刻起,我已经决定了勇敢地面对一切,尤其是自己的心。 冉渊的眼睛变得越发深不可测,那种幽暗的目光,带着一丝刮目相看的震惊。“冉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希望上官姑娘不要后悔,若今后受伤的是自己,只怕为时已晚。” “劳冉渊先生操心了,受伤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若我的使命不是辅佐皇上,或许我们在山野之中相遇,还能做个朋友。” “可惜,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了。” 冉渊淡笑了一下,然后给我行了礼,飘然离去,其实,他不该踏入这尘世的,若他依旧是隐居山间的隐士,一定会比现在快乐得多吧。 回到房中,夏承殷坐在桌前,用手揉着紧闭的双眼,他的眉头紧皱,我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烦恼。我有一丝难过,因为在这样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他,我也有一丝埋怨,因为他的脸上,竟会出现犹豫的表情。 冉渊的到来,打破了我们之间原有的平和,甜蜜虽在,但却仿佛掺入了杂质,无可奈何。 这天,是皇太后到来的大日子,所有的人,都盛装准备恭迎她,我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温婉莹,她看我的眼神,虽是温和,却不免掺杂着妒意,不过,她将这一切掩饰的很好,毕竟,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应有的气质,还是不会少的。 南诚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对太后到来的漠然,倒是让我意外。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夏承康,他可是心心念念想着见他的母后的,怎么这会儿,倒是没了影子? “夏……你六弟呢?”我在夏承殷耳边轻声问道。 “我差他去别的地方办事了。” “什么?他那么久没见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能让他在这时候去办事呢?”我惊讶于夏承殷此刻冷漠的表情,亲情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这时,穿着一身暗红色锦袍的太后已经走了进来,她比从前略显老态,却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典雅。太后的身侧,跟着许久未见的逸佳,她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还跟在太后身边。 太后看到我时,目光中并未流露出半丝惊讶,只是有种让人害怕的深沉。而逸佳看见了我,则像见到外星生物般合不拢嘴,哎,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得沉稳一点呢。 晚宴纷繁热闹,采用的形式有点像自助酒会,看来当年我的创举,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流行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正拿着吃的,突然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逸佳。“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我有说过不回来吗?” “反正你回不回来,皇上的心都在你那儿。”逸佳的眼中徒增伤感,或许这五年,她还是有变化的。 “我知道埃”我得意洋洋,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你可有个强大的敌人呢。”逸佳朝左侧看了看,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南诚王、太后、温婉莹还有夏承殷正聚在一处,相谈甚欢,不过表面的和谐,似乎掩盖不了他们各自的心不在焉。 “那又怎样?”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信心嘛。” “你都说了皇上的心在我这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难道不知道人的心是会变的?” “那你变了吗?” “算是吧,反正能够呆在宫里,偶尔见上皇上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怪不得她至今还在太后身边。 “你还真的变了呢。”我由衷地感叹着,她的确已经褪去了从前的孩子气,毕竟现在,她的年纪应该已经大过我了。 “你啊,多花点时间担心自己吧,别没事到处乱跑。人心会变,尤其是男人的。”她说着,拿走了我盘子里最后一个金沙玲珑包,边吃边走开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真是可恶。 吃饱喝足,夏承殷似乎还在和一些南部的大臣商议着什么,我无聊地准备回房去,穿过后庄园时,我突然看到池边的大石后有两个身影在闪动,其中一个,好像是太后,我心下奇怪,小心地靠近去看,却没想到和太后谈话的人,会是南诚王。 “你真的为了温婉莹而不愿帮我?” “我不是为了婉莹,我是为了容欣,那是我欠她的。” “容欣,呵,那我呢?” “我把前半生的心都给了你,直到容欣死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才是那个真正值得我爱,而且我一直爱着却不自觉的人,可惜,她没有机会知道了。这一生,我只欠过荣欣的,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婉莹的。至于对你,我没有任何义务,当年,是你选择离开我的。” “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我父亲一直想让我做皇后。” “那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你真的这样以为?” “已经不重要了。” “你真的不愿帮我?” “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多说多想,甚至多做,都是无益,人要懂得知足,贪心只会将人推向万丈深渊,最终受苦的,还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们讲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虽然不清楚太后想干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南诚王绝不会放弃让温婉莹成为皇后的。夏承殷会妥协吗?不会的不会的,我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地离开,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夏承殷有事要办,早早地便出去了,我闲来无聊,出去胡乱逛着,初春的暖意吹遍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池边的树木,都已长出了嫩绿的新芽,各色的花儿也含苞待放,盛开的那一刻,一定会无比绚烂吧。 “你也有心情在这儿瞎逛啊?”一个听似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回转头,是逸佳,和她,倒还真是“缘分不浅。” “你不也一样。” “彼此彼此吧,你对这里熟不熟,听说南诚王府是南方最大的园林,各种布置都是巧夺天工,和宫中相比各有千秋,你都看过没有?” “看了个七七八八了吧。你也有兴趣?” “每天都闷在宫里,我最希望就是能出来走走看看了,这次难得来南诚王府,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那边有个湖心亭,上面能看到不错的景致,要不要去看看?” “好埃”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和逸佳会有相携观景的一天,看来人真是会变,想想从前和她闹得不可开交的模样,我不禁暗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从前的事。” “算了吧,那时候我们都太不懂事了,都五六年了,亏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人生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巴掌,可是拜你所赐啊,还托你的福,大冬天被罚跪佛堂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记仇啊,那你预备怎么办?当了皇后,天天罚我去跪佛堂?” 我扑嗤一声笑了:“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一切早已冰释前嫌,其实逸佳和我是同一类人,直率,冲动,想做就做,或许消除了敌对关系,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不一定。 “这里怎么有只鸟?”我们来到了湖心亭,看到石桌上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小鸟,淡黄的毛色,煞是可爱,只可惜被关在笼中,毫无自由可言,它要是能够飞翔天际,必定会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可怜的小鸟,连飞翔的自由都没有。”逸佳发出了和我一样的感叹,看来我们还真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生活在宫里的女人,都会想要养些猫啊狗啊鸟啊什么的来打发时间呢,没想到你居然会同情它没有自由。” “正是因为待在宫中,才会知道没有自由的痛苦啊,哪像你,皇上竟然会由得你四处跑。”逸佳的语气,带着羡慕,也有几分失落。 “我们把它放了吧。”我突发奇想,既然这鸟无人认领,倒不如把它放归天际,还它自由。 “这应该是谁养的吧,这么做,好吗?” “我认识的逸佳,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人。” 逸佳笑了笑,颇有些无奈。我打开了笼子,那只小鸟在瞬间便飞出了鸟笼,飞向湛蓝的天空,我们看着那一点黄渐渐消失在天空的尽头,有了一种无比自豪的感觉。 自由,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不过,有些人因为做错事而失去自由;有些人因为某段过去禁锢自己而失去自由;有些人生来便因千万种无奈失去自由;而有些人,愿意为了所爱的人放弃自己的自由,我从未想过,我会放弃自由,只是,一旦留在夏承殷身边,我必然要牺牲一部分的自由。 这就是为爱付出,如果我可以换来幸福,我又有何遗憾? 第9章 (1) 决心 by易阳。 自从答应与耶律宏晔的交易后,我便被带到了一座豪华的庄园之中,每天,有的是绫罗绸缎、美食佳肴在等我,耶律宏晔待我尚算不错,多少还有些君子风度,事实上,我能见他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个被软禁起来的人而已。 这日,一个小丫环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给我,说是王爷专门吩咐做的补药,我一看那东西已经开始反胃了,于是等丫环离开,我便准备把它处理掉,就在这时,耶律宏晔从外面走了进来,轻笑道:“这可都是千年才寻得的药材熬成的,倒了,不觉得可惜吗?” “我身体好的很,用不着这些。” “我可不想我的女人整天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你若每天安睡无恙,我也用不着操这份心。”是啊,来到这里,睡眠一直不好,也许是水土不服吧,他曾差人送来过一个玉枕,应该也是想改善我的睡眠质量,不过似乎收效甚微。 “我不想吃这些东西。”中药的苦涩也不是第一次尝了,现在又不是有什么要人命的病,还是能免则免吧。 耶律宏晔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摊开了手掌,一个小布袋上,有几颗五颜六色的球状物体,“这个给你调味用,就不会那么苦了。” 看来,我是逃不掉了,一狠心,我把一整碗药全吞了下去。然后,我挑了一颗粉红色的小球含在了嘴里,浓浓的蜜意马上充满了我整个口腔,把刚才的苦涩赶得毫无踪影。“这是什么?”它的味道,比现代的糖果,有过之而无不及,味道浓郁,却一点都不腻味。 “这是我为你特制的,叫……易阳蜜。” “王爷,你都是这么逗女孩子的吗?”这些天,偶尔也听那些下人说起过耶律宏晔的八卦,据说他生性风流,家中早已有四房妾室,不过奇怪的是至今都未娶正室,还多次婉拒皇上的指婚。 “一个女人,能被我逗,可是她的荣幸。”耶律宏晔突然靠近了我,迅速拦住了我的腰,脸向我凑近,我大惊失色,想要反抗,却早已被他牵制得不能动弹。 看着他的脸向我贴来,我紧紧地闭上了眼,是我太大意了,这个混蛋,又要干什么?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我不敢去想。 他突然在我耳边说道:“外面有眼线,你乖乖的别动。” 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耶律宏晔已经将我放回了凳子上。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是时候该演场好戏了,准备好了吗?”耶律宏晔的眼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自鸣得意。 “什么?” 耶律宏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笑道:“别忘了,这场交易里你要扮演的角色。”他拉着我想门外走去,他的手大而有力,软而温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竟突然让我生出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耶律宏晔带着我走上了城中最繁华的街头,看到小吃,他会帮我买来,亲昵地喂我吃,我尽量配合着他,尽量表现得像他的情人。 经过一家玉石小店的时候,我朝里面瞥了一眼,远远地似乎看见了一串红玉石链子。裴靳当年送我的红玉项链,我还贴身戴着,可是,如今他又在哪里呢?心里突然一片黯然,耶律却突然拉着我走进了那家玉石店里。 他抓起了一串红色链子,问我:“你喜欢这个?”这是和裴靳所送的项链完全不同的链子,只是颜色相近罢了。 我摇了摇头,眼前的项链固然美丽,但心中已有了另一条,别的根本就无法取代。 “老板,这条我要了。”耶律宏晔把链子挂在了我脖子上,然后笑了笑:“很配今天的你。” 虽然是演戏,可耶律宏晔似乎很投入,若他能一直是如此温柔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情人。 走到桥上的时候,天竟突降大雨,我和耶律一时无处躲闪,被雨淋得够呛,我抬头看了看耶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平日不可一世的王爷,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他低头看我,“你笑什么?” “笑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埃”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透彻得如一汪清泉,“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你笑起来,很美。” 他极度温柔的语气让我受惊不小,我慌忙收住了笑容,迅速地跑到了一处屋檐下躲雨。 耶律宏晔也跟了过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尚干的手绢,轻轻地帮我擦头上的雨水,他很细致地擦着,我却不敢抬头去看,他彼时的温柔,太容易让我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这儿原来是一家客栈,今夜就住这儿好了。” “什么?”我惊讶地抬头,这耶律宏晔,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拉着我走进了客栈,对掌柜说道:“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 “要两间。”我赶紧纠正。 耶律宏晔无所谓地笑笑,掏出了一定沉甸甸的银子,说道:“一间就够了。”然后,他又对着我温柔地说道:“哪有夫妻分房住的?” “夫妻?等一下。”和他扮的是情侣,我可没说要扮夫妻埃 他突然凑近我,耳语道:“乖乖的,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他深不可测的笑容此时多了一丝阴冷,终究,他不过是个有阴谋的野心家,偶尔流露的温情,只是做作的表演罢了。 “你说的那些眼线,到底是什么人?”在房间里,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皇上派来的,想看看,我耶律宏晔要娶的,会是个什么女人。” “什么要娶的女人?你不是说……” “情况有变,我不过想找个两全的方法而已。” “你到底什么意思?”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像他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一开始我就不该靠近的。 “维西皇族成婚,必定要在镶有‘碧蝉’的那把匕首之前许誓,而只有两把匕首合二为一,我才能拿到藏宝图,才能……”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夺得维西,甚至更多。”这就是他的目的,不管是匕首,还是我,所有不过都是他的手段,他的棋子,只为达到那一个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失望,他已经有了如此优越的生活,有着为国尽心的权利,为什么一定要觊觎那个最高的位置呢? “为什么是我?”我有些无力地问着,其实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你够平凡,无权无势,平凡到皇上不会认为我对他有何威胁,平凡到皇上二话不说便拿出匕首。” “卑鄙。”此时的我,早已怒火攻心,面对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亏我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可以做一个温柔的好人呢。 “总之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地图都到手了,你当然不会稀罕那把匕首了。”我火气更旺。 “看来你脾气还不小埃”他突然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地挡开,更趁势想要打他,但终究是自不量力,他轻易便将我的双臂固定在了身后,我根本无法动弹。他从身后凑到了我的耳侧,轻声道:“你放心,一月时间到期后,我必然会放你走,除非,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定会把你捧在手心……” “你最好说话算话,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留在你身边。”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定到时有人逼你走,你还不愿走呢。” “你放心,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突然松开了我,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凡事都没有绝对。” 我揉着自己的手腕,怒视着他,他却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看了看房中,只有一张床,犹豫着站在原地。 “你睡床吧。” 我白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动,对于他,我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信任。 “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好好睡吧,你这些天不是一直没睡好吗,今日吃了那药,应该会好些。”他的语气又转为温柔,少了刚才的阴郁和轻狂,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那些药吧,我竟觉得有些困了,看耶律宏晔坐在桌前,一副怡然的模样,我也懒得再做他想,走到床边,便倒下睡了。这一夜,我熟睡至天明。 清晨醒来,我觉得精神很好,抬眼看到耶律宏晔依旧坐在桌前,单手支着头,我悄悄地靠近他,发现他竟在打盹,闭着眼的他,没有平日的戾气,显得宁静平和,他的睫毛浓而卷,此时像个孩子一般,带些可爱。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目光直刺向我,不带一点迟疑。“你看什么?” 我惊吓得慌乱,急忙摇头道:“没什么。” “天亮了,我们该回去了,从今天开始,大婚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忙呢。”他语气独断,不容有失。 从那天之后,我住的那个庄园就开始热闹起来,进进出出送礼的人不胜枚举。我似乎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地步,全然没有退路了,即使我有想逃的心,我也无法离开这鬼地方了,因为耶律宏晔给我加派了许多侍卫,明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事实上不过是对我严加看守罢了。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却越来越惶恐,我真的可以相信耶律宏晔吗,这段时间,他对我一直非常关心,即使我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愠不怒,但同时,他对我的看管未有丝毫松懈。 这天,夜已深了,我因为最近服了那些药,睡眠好了许多,此时已有了困意,正准备上床,突然听到窗户“吱呀”一声响,我惊讶地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的身形,熟悉异常。 黑衣人走到了我面前,我愈发觉得亲近,当他将面布揭下的一瞬,我的眼眶湿润了。“裴……尚郁。” 裴靳上前一步,将我紧紧地拥入了怀中,这一刻,我等待地太久了,我极力忍着泪水,虽然开心,但对于他的姗姗来迟,我还是有着一丝埋怨。 “对不起,我来迟了,当日为了来追你,我和师姐发生了些争执,她跌下山坡受了伤,我不得不先将她送回邬谷。”裴靳放开了我,向我解释着他迟来的原因,其实此刻,能再见到他,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只是那种恍若隔世之感,让我迷惑,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我轻轻抚上裴靳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是他,他真的来了。可是,他瘦了,憔悴了,这些天,他一定很疲惫,我的心更加难过,泪水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转。裴靳将手伸了过来,接住了我眼角的一颗泪水。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却原来在爱情面前是如此脆弱不堪。 “想我了吧?我都说了,你一定会爱上我的。”裴靳露出了他招牌式的邪笑,那便是他真实的存在。“我带你离开这里。”裴靳拉着我就要往外冲,我却甩开了他的手,因为我必须拿到那把匕首,否则,这些天来的一切便毫无意义了。 “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裴靳疑惑地转头看我。 “这里的王爷答应过我,一个月后,便会将匕首还给我。” “别天真了,他这种人想什么我们根本就猜不到,这不过是他的一步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是我们能预料的,跟我走,匕首的事我会想办法,更何况,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的。”看来裴靳已经知道了一切,此时他眼中的深情让我有了一丝归属感,不管他记不记得从前,我也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他对我的感情。 我笑了笑,决定跟他离去,因为他才是那个我该信任的人。可就在这时,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了,耶律宏晔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侍卫,我心下一惊,暗叫不好。 裴靳挡在了我的前面,耶律一步步地靠近,裴靳迅速起剑相向,耶律赤手便与他周旋起来,竟未见耶于下风,看来耶律的武功,只在裴靳之上,我暗暗替裴靳担心起来。 耶律和裴靳从屋内打到了屋外,我想要跟出去,却被两把剑拦在了屋里,我的心揪了起来,裴靳…… 裴靳因为多日的旅途劳累,状态不济,显然不是耶律宏晔的对手。耶律出手招招狠毒,从前只知道他功夫了得,却没想到是如此深不可测。眼看着裴靳快要招架不住,我忍不住喊了起来:“裴靳,小心。” 裴靳出剑的手突然一滞,另一只手抱住了头,痛苦地回头看我,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该不会又让他想起什么了吧。 此时,耶律宏晔趁势一脚,将裴靳踢得连退了几步。 “裴……”我想要喊,却不知该如何喊,我不能再让他分心了。 耶律又借势狠狠地给了裴靳一拳,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裴靳重重地摔在地上,更糟糕的是他的头竟磕在台阶上。这一次,我惊叫出声:“裴靳1 我没有再理会拦我那两把剑,跌出了房间,爬到裴靳身边,他已是昏迷不醒,我不断地摇着他,喊着他,他却没有再睁眼,那一刻,我好怕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失去爱人的痛苦我已经尝过一次,我不想再有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在裴靳的脸上,耶律宏晔则在一旁冷冷地吩咐道:“把他拉进牢房去。”有两个人上来搀走了我,然后其他几人拉走了裴靳。 “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耶律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手下人说道:“给我好好看着她,大婚之前,不容有失。”耶律转身便走,背影也带着凶狠。 “耶律宏晔,我求你,告诉我你会把裴靳怎么样?” 耶律转过身直直的看我,依旧是毫无表情的,那种冰冷,足以让人窒息,然后,他又回过了身,越行越远。 我被关进了房间,那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一想到裴靳,我便无法冷静,我只能默默地祈祷,他能无恙。而那一刻,我也作了一个决定,只要裴靳能够安然,不管前路会有多少艰难,我都要陪在他身边,永不分离,因为我,真的爱他。 第9章 (2) 生气 by上官子昱。 “喂,你好歹吃一点嘛,很好吃的。”于昭拿着一块绿豆糕,死命地要塞给冥夜,冥夜则沉着脸躲避着。 “这是穆南带给子昱姑娘的。”冥夜是一贯的严肃。 “子昱叫我们吃的啊,对吧,子昱?真的很好吃,我知道你怕甜,这个不是很甜啦,你试试看嘛,对吧,子昱,不甜吧?” 我恍惚着点了点头,是啊,平日里甜滋滋的绿豆糕,今天尝来,竟是无味,是绿豆糕味道变了,还是尝绿豆糕的心情变了? 冥夜迫于无奈尝了一口,立即皱紧眉头,把剩下的塞回给了于昭。“哪里不甜,分明是甜腻了。” 于昭却嘿嘿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是这反应,真无趣。” “你……”冥夜和于昭又吵了起来。 我早已见怪不怪,默默地吃着绿豆糕。邢穆南双手交叉胸前,倚在窗边,我抬头看他,他突然移开了投向这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这一路,或许又该给他们添麻烦了。我低下头,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心中依旧郁闷。 那日,我和逸佳放走了那只小鸟后,便留在亭中赏景聊天,她跟我讲了些宫里的八卦,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只是觉得那些故事很有趣,便饶有兴致的听着。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叫了起来:“小姐,黄鹭不见了。” 我和逸佳回过头,看到的是惊讶万分的温婉莹和她的丫环。 “温小姐,原来这鸟是你的啊?” “上官姑娘或许见过这笼中鸟?”温婉莹急促万分,似乎很在乎这鸟。 “噢,我看它没有自由挺可怜的,就把它放了。”虽然预感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好的事,但想必温婉莹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是一只鸟,应该不碍吧。 “什么?”温婉莹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要不是身边丫环及时扶住,她恐怕真要倒下了,我和逸佳相视了一下,很是疑惑。 “怎么,怎么能把夫人留给小姐唯一的礼物给放走了呢。”那丫环大约是知道我和逸佳的身份,没敢大声嚷嚷,但埋怨之意明了。 这时,南诚王也向这边走了过来,更糟糕的是,夏承殷也来了,我不喜欢和他在这种状况之下见面。 此时的温婉莹,一滴滴晶亮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国色天香,竟还真有人哭起来能如此美丽。 见夏承殷过来,其他人自然都纷纷行礼,唯独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目光游移的夏承殷,早已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心里只是茫然。直到身边的逸佳拉了拉我,我才回过神,给他行礼。 “婉莹,怎么了,怎么回事?在这南诚王府里,谁敢把你弄哭了,本王一定不饶他。”南诚王声色严厉,犀利的目光只刺向我,我只能低下头去。 “她们把小姐的黄鹭放走了。”那小丫环倒是来了劲,胆怯地偷看了我们一眼,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想要为她小姐争口气。 “你们……”南诚王的目光更加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而此时,夏承殷只是在一旁皱着眉,沉默不语。他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寒。 “王爷,没事的,我只是突然想起姨娘,一时伤心才如此的。黄鹭也该有它自己的天空,我本就有放它自由之意,倒是上官姑娘替我做了件好事,我正要感激她呢。”她的声泪俱下倒是真诚,想她也应该是个宽容之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像在承殷面前作秀,以此来展现她的大度,顺便再秀一下美貌,让我有些不爽。 “你若喜欢鸟,改天朕送你几只便是。”夏承殷终于开口了,可说的话却让我大跌眼镜,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说也是皇上,就算有求于南诚王,也不用如此吧,他难道没有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 “皇上,鸟儿的生命不是用来被禁锢在笼中的,它们是属于蓝天,属于自由的。”我一时气急,便反驳起来,就差没说鸟类还在为整个生态环境作贡献了。 所有的人都微露惊讶之色,我知道他们实际是震惊,只是不好表露罢了。夏承殷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却不以为然。 “皇上的好意婉莹心领了,不过上官姑娘说的对,鸟儿本就该张开翅膀翱翔天际,困于笼中,实在可怜。若以后能看到它们自由飞翔,岂不更是件美事。”温婉莹语带温柔,暖人心意。 这样的场合,已无我容身之处了。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民女不打搅皇上雅兴,先行告退了。”我与夏承殷擦肩,然后离去,不再回头。我开始怀疑我留在他身边的决定是否正确,我原本以为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我却忘了替今后考虑,忘了留在他身边我要承受的种种,而那些,不是我愿意承受的。 我一个人回到了水阁,生着闷气,开始是气夏承殷怎么可以不替我说话,只向着温婉莹,到后来,我连自己气什么都不知道了,或许,我更气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鬼地方吧。想打游戏消气,却突然发现游戏机早已没电,人倒霉的时候,还真是什么事都跟你做对。 天黑以后,夏承殷终于回来了,我一个人靠在窗边听歌,也没理他。他走到了我身边,双手轻放在我的肩上,我耸了耸肩,甩开了他,然后走向屋外的长廊。 “怎么了?”夏承殷又走到了我身边。 “你还问?”我余怒未消。 “不会是为了白天的事吧?”夏承殷淡淡一笑,一切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要不然还有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做错,却要像个罪人一样,你却还可以视而不见?”我莫名的烦躁,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我似乎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人生真能事事如愿吗?夏承殷想拉我的手,我却一个转身,看着池中他失落的倒影,我也难过。 “我没有说过你错。婉莹她从小丧母,是她姨娘将她抚养长大,所以她与姨娘感情甚好,你不问就里便放了她姨娘留给她的遗物,她自然伤心,我不过安慰她一下,你该不会是妒嫉吧?” 是啊,我承认我妒嫉,我没人家美貌,没人家学识渊博,没人家高贵包容,没人家威仪得体,人家天生是做皇后的料,我算什么,我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也迟早是夏承殷生命中的过客。 “好了,别胡闹了,我知道你没这么小气的。” “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小气的,现在全天下都巴望着你能娶她当皇后呢,反正她那么漂亮,也没委屈你埃” “子昱。”他突然收住了笑容,眼中的深邃暗沉下去。“你不相信我,我说过……”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如果每天面对的是这样的生活,迟早我会想逃,我本就不是笼中的鸟。 “好了,别再为这件事吵了,后日我们就启程回宫,到时候我就准备大婚,迎你做皇后。” “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什么?”他似乎也开始不耐烦,或者说,他开始害怕。 我想要平静的生活,想要他能常常陪在我身边,我高兴的时候陪我笑,难过的时候为我擦眼泪,想要他不管我做了什么,都站在我这边,甚至,我还想要他和我一起看电影,坐过山车,玩电脑游戏……可是所有,都不可能实现,就连最起码的,也不行。 “我想去找易阳。”我知道总是逃避不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找易阳不是为了能尽快回去,而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依靠,找一个能够避风避雨的地方。 “你怎么又……”他有几分埋怨,几分无奈。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那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不在我身边呢?”这个理由很烂,说服不了他,更说服不了我自己。我承认自己嬗变,可我真的怕了。 “我会派人去找的。” “承殷,让我去找她吧,我知道,你也需要时间来考虑你的天下。”我想起了冉渊的那一席话,而这些天来夏承殷眼中的闪烁瞒不过我,他在犹豫,他在彷徨,昨日中部涝灾的消息,更让他心烦,他是一国之君,可正因为如此,他有了更多的无可奈何。 那一夜,很漫长,我们彼此背对背躺着,谁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夏承殷便出去了,我起来的时候,桌上又出现了绿豆糕,或许,很快我就会和邢穆南他们再见了吧。 和夏承殷分别那天雨特别大,我们分坐在两辆不同的马车中,各自掀开车帘,想要再看对方一眼,却被大雨遮挡,一切归为模糊。每一次和他的分开,都有永别之痛,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他,亦或者,永不再见。 两辆马车在大雨中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就这样,我又踏上了寻找易阳的旅途,我发短信通知了她,可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一定会被我惊到吧。 已经是第五块绿豆糕了,我却还吃不够,可惜其他的都被于昭拿去逗冥夜了,看来只能等明天的了。 “该上路了。”邢穆南回过了头,一副领导的模样,这次再见面,总觉得他有些怪,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他还像以前一样会跟我吵嘴,完全不把我当成主人,也罢,至少这种相处方式,让我觉得更轻松。 “不用急。”我懒得动,易阳还没有回我短信,如今走的,有些茫无头绪,只是想离夏承殷远一些,免得心意动摇,我现在,真的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见,不想,至少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那你打算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邢穆南坐到了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邢穆南突然涌上了一丝怒气,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三天了,你要找人,就赶紧动身,或者你想要回焱城,我们也可以送你去。”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焱城了?”我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夏承殷分开那天,我真的好想和他一起走,但我知道自己需要些时间来冷静,要留在他身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只是在等朋友的消息。” “她不是在维西国吗?”于昭突然插话,我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刚来的消息啊,没人跟你说吗?”于昭挠了挠脑袋,也是惊讶,惊讶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转头去看邢穆南,他掉转了头:“别看我,我替你买绿豆糕去了。”我又去看冥夜,冥夜一副事不关己的冷酷样,被我盯得久了,侧转头对着于昭说:“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于昭正要辩驳,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那还不上路?”说完,我径直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对邢穆南说道:“别落下什么东西。”正因为他不爱听话,我更喜欢叫他做这做那,虽然他有时会跟我对着干,但最后,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思。 他们给我找了一辆看起来还不错的马车,于昭在前面驾车,冥夜一人骑马跟在后面,而邢穆南则和我同坐在马车之中,他还挺会偷懒。 马车有些小小的颠簸,不过我早已习惯,邢穆南双手交叉胸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着,想必是睡着了,我掏出了mp3,听着欢快的音乐,掀开了车帘,两边的树木都长着青葱的新叶,明媚的春光倾泻下来,增了几分暖意。心情,终于被阳光晒得好了些,只要不多想,我很快便能快乐起来。回头看邢穆南,他依旧闭着眼。想着他平日不可一世的模样,我突然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我拿出了一个带着流苏的头饰,然后把流苏塞进了邢穆南的鼻子里,他依旧正襟危坐,完全没有反应,我不甘心,更用力地磨蹭他的鼻子,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真是个怪人。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往前一拉,我重心不稳,向他身上倒去,他睁开眼睛的一瞬,我的脸几乎贴上了他的。 我瞪大了眼睛,一秒钟后,我发现这个姿势实在尴尬,赶紧推开了他,可是心跳还是有些慌乱。 “你就会玩这么点把戏而已?”他不屑地扬了扬嘴角,拜托,是人都会觉得痒而露出奇怪的表情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做的,被这么挠还能一动不动。本来想让他出丑,这回好像倒过来了。 “你倒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我得了什么便宜?”他装作无辜,我气得几乎喷血,要是让夏承殷知道他这么对我,他死定了。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争了。”这个时候,得给自己留回点面子。 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喂。”我轻轻地推了推他,不争气的mp3没电了,我只好找他打发时间。 他没有动。 “喂。”我推得更用力。 他终于睁开眼,却只是轻瞄了我一眼:“干吗?” “你们怎么会有易阳消息的?” “皇上很久之前就已经派人在查了,说要将她带回来。” “噢,对了,你跟在皇上身边很久了啊?”实在无聊,只好从套近乎开始了。 “从小时候开始,我们的人生,便是誓死效忠皇上。不过……” “不过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闪过捉摸不定的光芒,我好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如今,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甚至……” “甚至什么?你别老说话说半句埃” “没什么。”他突然淡然一笑,掀开帘子看向窗外,如此淡定决绝的笑,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真的是个好难捉摸的人。“看来明天会下大雨。” “怎么可能,今天阳光这么好。” “那要不要打赌?”他转过头,歪嘴斜笑,信心满满。 “打赌就打赌,怕你埃你要是输了,就在于昭冥夜还有我的面前爬三圈,边爬边说我是笨蛋。”今日的阳光如此耀眼,我才不相信大雨将至。 “那你输了,也做一样的事?” “好埃”我答应得爽快,结果第二天…… 雨哗啦哗啦的,倾盆而下,我干坐在窗前,无奈地叹气,都怪自己太好强,这下好了吧,昨天还特地叫于昭和冥夜作了证,这回我可糗大了。 可是临近中午,邢穆南却依然没有出现,每天一早,他应该给我送绿豆糕来的,可是今天怎么?我打开房间,去隔壁找于昭和冥夜,一进门,却发现他们双双倒在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闻到了一股怪味,然后便软软地趴了下去。 第10章 (1) 假意 by易阳。 裴靳被抓之后,我也被完全禁锢了起来。屋外守卫森严,而耶律宏晔一次也没有出现,没有裴靳的任何消息,我心急如焚。 三天后,耶律宏晔终于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那是因为我做绝食抗议,逼他前来。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我一口未吃,肚子虽是饿得打鼓,但我依旧倔强地坚持着。耶律宏晔进来的时候,阴沉着脸,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径直坐下,也不做声。 “你把裴靳怎么样了?”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他不是叫尚郁吗?”耶律的眼神咄咄逼人。 “不管他是谁,总之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他的眼睛深不可测,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好好表现。” “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便是大婚,你的表现若让我满意,我或许还能饶他一条性命。” “这不过是场交易。” “交易?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不是一场交易。”他的嘴角痛苦地扬着,这样的男人,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也永远不能真正去靠近。 “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我耶律宏晔什么事瞒过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我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意。仔细想想,他的确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第一次相遇,他便告诉了我真名,他甚至把所有的阴谋都告诉了我。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无法对他产生信任,心中依然担心着裴靳。 “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你试嫁衣,下午你必须跟我去个地方。”他转过身,口气硬冷,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然后无奈地看了看我,厉声道:“你要是再不吃东西的话,我不会保证你那个最重要的人有东西吃。”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却自顾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才突然发现他似乎瘦了不少。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鲜艳华丽,样貌美丽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丫环,手里拿着一件色彩极其丰富明亮的精致衣裳。 那女子双瞳的颜色是湖水的青蓝,鼻梁极为高挺,皮肤白皙如纸,应该有着异族的血统,她冲我淡淡地微笑,开口道:“易阳姑娘,来试试这嫁衣吧。”女子从丫环手里拿过了那件嫁衣,然后在丫环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丫环便退了出去。 我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女子,她则拿着嫁衣走到我面前,替我试起衣服来。 “易阳姑娘,三天之后,我就该叫你姐姐了。”那女子微笑着,眼神中却分明有着几分失落。 “你是……” “哦,我是王爷的第一任妾室,易阳姑娘叫我晴薇便是了。”她淡淡地说着,没想到她竟是耶律宏晔的妾室,我突然混身不自在起来,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能分明觉察出她对耶律的感情,让她为我试衣,会不会残忍了些? “谢谢你,晴薇姑娘。”衣服试完,很合身。 “王爷给的尺寸,真是不差分毫。易阳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够穿上这嫁衣,堂堂正正地进王府。”她脸上的羡慕之情让我有些不忍,若她知道真相,一定会快乐些吧。 “晴薇姑娘,其实……” “其实,我真羡慕你,王爷对你,特别不同,我们这些王爷的妾室,或者外面的女人,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衣裳,他对我们,从不会有像对易阳姑娘这般的珍惜。”我对耶律来说,不过是有利用价值罢了,晴薇并不了解真相。 “其实……”我仍试图让晴薇宽心些。 “衣服试好了?”这时,耶律宏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威武挺拔,他面无表情地走向我们。 晴薇低身给他请安,他点了点头,便让晴薇离开了。看着晴薇落寞离去的背影,我替她难过,嫁给一个永远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走吧。”耶律宏晔以命令的口吻说着。 “去哪儿?” “去了你便知了,今日京城使节已到,匕首很快就是我囊中之物了。”此时的他,有些不可一世,如果两把匕首都到了他手上,他便能拿到藏宝图,到时候便可能改变很多事,我心中满是不安。 耶律宏晔带着我上了一辆马车,我一味地顺从,现在,不管是裴靳的命运还是我的,都掌握在他身上,我别无选择。 车一路颠簸,一路疾驶,我不知道耶律要将我带去何方。 “今日天气甚好。”耶律宏晔掀开了车帘,一阵微风拂来,让人微醺。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好怕他带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永远失去自由,失去裴靳。 “如此春光,你难道不觉一丝舒畅吗,何必讲这些无谓的事情,如果你执意要走,你我相处的日子,也不过两日了,为何还要如此敌对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明明带笑的脸上为什么会闪过一丝忧郁? 我没有搭话,沉默了许久,我开口道:“晴薇姑娘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她?一房妾室,怎么了? “你难道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吗?这样做很不负责你明白吗?”从他的眼中,其实我已经看到了答案,他是个冷血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爱,晴薇遇到他,不过是自己的悲哀。 “感情?对我来说,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可以满足我的,一种是可以为我所用的。她是前者。” “无耻。”话虽这样说,对他,却是更加的失望,曾经甚至以为他虽然野心大,但至少还是个君子,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个小人,为什么我还会被他偶尔说的话,偶尔闪过的表情所骗呢。 “这么说来,我就是后者了?”我嘲讽地看着他。 他看向我,目光闪烁,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窗外:“你是不同的。”然后,我们彼此沉默。 车停在了郊外一处朴素的大院之外,院中传来了小孩子琅琅的读书声,这是个学堂吗?耶律宏晔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耶律宏晔先下了车,我正要下车,他却突然将我抱了下去,让我不知所措,我抬头看周围,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并排站在院门口,应该是在等待我们的到来,我本想发作的怒气,便不得已压了下去。 耶律将我放了下来,我正要向后退一步,他的手却牢牢地拽住了我的手,心中虽是千万个不愿,但却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有些年纪,长着一双狐狸眼,看来颇为精明的官员上前一步道:“微官参见王爷,王爷的新夫人果然是……”他突然顿了顿,又仔细扫了我一眼,眉一微皱,然后说道:“与众不同,气质绝佳。”看来他想出这八个字,颇费了一番功夫。 “进去吧。”耶律宏晔拉着我向院子里走去,院子的空地上,拉了不少绳子,上面挂着许多孩子的衣物,几个房间里,坐满了孩子,他们正读着书,这里,像是一个学校。 “这乐堂果然名不虚传,王爷的一份心思真是难得埃”狐狸眼虽是奉承,但似乎又有试探。 “不过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住的地方,没想到胡大人会对此地好奇。”所以,这算是孤儿院吗? “今年的小状元便是出自乐堂,我怎会不好奇呢?”狐狸眼的话意味深长。 这时,房间里的孩子们都涌了出来,一下围住了耶律宏晔,他开怀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糖果给孩子们,那些糖果很熟悉,可是他的笑容却好陌生,他从未这般笑过,有那么一瞬,我又要被他的笑容而迷惑,不过,这次我很快清醒了过来,这不过是场政治做秀,连我都成了配角。 我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何况我对小孩,本就有种莫名的恐惧,更别提这么多小孩一下向我涌来了。趁着人多,我偷偷退身出去,向院子后面走去。 后面也是一个院子,四周各个房间好像是孩子们的卧室。我突然发现一个墙角边蹲着个孩子,我轻轻地走过去,他警惕地抬起头来,却是一张挂满了眼泪的脸。 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却也因此而添了几分纯朴。他和别的孩子似有不同,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而且还主动靠近了他。 “别的小朋友都在外面呢,你怎么待在这儿?” “王爷送给我的鸾燕草死了。”他边说边抽泣着,我看到了他面前一盆小小的植物,枝叶已经枯黄,毫无生气。“王爷说,等有朝一日,我把它养大了,开花了,我就能成才了,可是,可是……”小男孩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我向来就不会和小孩打交道。 “荣莫,你怎么在这里?”我转身,看到了耶律宏晔,他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擦去了荣莫脸上的泪水,荣莫却是哭得更伤心了。 “荣莫乖,这是怎么了?” “王……王爷,您送我的鸾……鸾燕草死了。王爷,我……我不能成为您期望的人了。” 耶律宏晔笑了笑,将荣莫抱了起来。“小傻瓜,还记得本王为什么送你这鸾燕草吗?” “因为我书背得最好。” “对啊,这是对你的奖励,本王是希望你能继续好好读书,好好习武,这样才能成为最出色的,记住,一盆草,并不能改变什么,能改变命运的,是你的努力,明白吗?” 荣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要像荣居哥哥那样,做状元。” “好啊,我可等着哦。”耶律宏晔的表情,好像一个慈父,这一切,也依旧是假象吧,可这院中只有我们三人,他的戏又是要给谁看呢? “王爷,她是谁?”荣莫突然转过头,好奇地看着我。 “让她做王爷夫人,好不好?” 荣莫又回头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嗯,还不错,挺好看的。” 耶律宏晔大笑了起来,笑意融融的眼睛直看向我,那时候,我竟不好意思起来。 “王爷,胡大人他们要回城去了。”一个侍卫过来报告,耶律的脸色沉了沉,对荣莫道:“本王一会儿再来。” 空荡荡的院子,又只剩下我和荣莫,这孩子,虽然个子小小的,却又透着几分成熟,小大人似的,倒也可爱。 “姐姐,王爷一定很疼你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这孩子,还真有趣。 “为什么开这乐堂?”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耶律宏晔。 “你不觉得他们需要个家吗?” “就这么简单?”他做的事,不可能没有企图。 “这样,将来才会有一批誓死效忠于我的人,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挺合理啊,从小就给他们洗脑。”他本来就不简单。 他冷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气氛,冷静的可怕。 大婚之日终于到了,无数个侍女将我包围,化妆穿衣弄头发,繁琐不堪。这里的结婚礼仪与传统的古代婚礼不同,新娘不用戴头巾待在闺房之中,而是要和新郎一起前去迎接所有来客,倒是前卫。 穿戴完毕之后,所有的侍女便退了出去,我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确定,这真的是我吗?过了今天,我可以见到裴靳,拿到匕首,和他远离开一切吗? 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耶律宏晔,我猛地回身,他靠我很近,我的身体几乎贴了上去,我退后了一步,他抓住了我的双肩,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你今天,很美。” 我甩开了他的手,再次提醒他:“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那今天,你应该尽心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哪怕只有今天,你也是我耶律宏晔的妻子。”不知为何,他显得有些失落,甚至难过,我希望那仅是我的错觉。 “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这些天,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至少还是君子之道。” “你难道从没有,哪怕是一刻想要留在我身边吗?”他突然逼近了我,我退后一步贴在了铜镜上,他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情意,我开始慌张。 “没有,从前是为了匕首,如今,我还为了裴靳,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是场交易。” 他的手撑在了铜镜上,整个人向我逼来,我几近窒息,而我,只是坚定地看着他。 他慢慢松开了手,转过身,挺直的背影,带着落寞。“其实,我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他的话让我吃惊不小,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却听出了话语中的真心,他……应该是他演技太好了吧,我不该再被他骗了,我这样告诉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酒宴之上,我要带着假意的笑容,向那些来宾敬酒,也接受他们的敬酒,我不胜酒意,好在,耶律宏晔为我挡下了所有,这让我感激不已,要不然我肯定早就不省人事了。 突然,一个侍卫匆匆到耶律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立即大变,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是怀疑,是害怕,更是担心。他吩咐了那侍卫几句,一切,依旧无恙,可我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我能安然度过这最重要的一天吗? 第10章 (2) 解脱 by上官子昱。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头还是晕晕的,刚刚,我好像又遭人暗算了,一想到这儿,我猛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远处的桌前端坐着一个人,一袭翩翩白衣,手捧书卷,气质不凡。我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是夏承康,怎么又是他? “你醒了?”夏承康看我醒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的神经却紧绷了起来。 “原来是你。”每一次有难,总是他突然出现,此刻,我突然灵光乍现,也许这一切的阴谋,都是他搞的鬼也不一定。 “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吧?” “很有可能埃” “那我还把你留在这儿干吗?早就把你弄走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隔壁看看,保护你的人都还在啊,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真的有保护过你吗?”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心虚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我又救了你一次,就这么简单,你要怎么谢我?” “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怎么谢他,他如今是王爷,什么都不缺,我能给他什么?“对了,下次你生日,我再帮你点蜡烛,顺便再送你首生日快乐歌,如何?” “生日快乐歌?” “总之很好听就对了。”反正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吗,我想这小子也不会嫌弃的,只是不知道下次他生日时我在哪里,基本上,这是一张空头支票。 “好,一言为定。” “对了,你上次说帮我查那些坏蛋的下落,查到没有?” 夏承康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眉微微一锁,随即又舒展道:“我还在查,会有消息的,总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突然变得极温柔起来,让我有些不适应,不管他如今是怎样一个英俊帅哥,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你这些天有什么急事啊,连你母后来了都不见?” “皇上让我查的,便是那些绑匪的事。” “原来是他让你查的。”没想到夏承殷让他办的是这件事,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急事,夏承殷为什么不让他见见太后呢。 “皇上不说我也会查的,只不过……”他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闭了嘴,一句话便没了下文。 “只不过什么?”我迫切地想知道缘由。 “没什么,有件事,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他很聪明,立即调转了另一个能引起了我好奇的话题。 “什么?” “皇上他,已经准备迎娶温婉莹,不日便会昭告天下了。”夏承康也许是怕刺激我,声音放得很低,但那些话,对我的打击依然是毁灭性的。 这么快,我才和他分开不过两天,他竟然……那从前的海誓山盟,又算什么?他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一等便是五年,现在算是什么状况?我也知道他的誓言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未免苛求,可君无戏言,他至少也该给我个交待埃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也希望他能够在这个世界好好的生活,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在我还那么爱他,那么思念他的时候,不告知我一声便做这样的决定? 我终于明白了头顶的天在瞬间坍塌是什么滋味,我勉强想笑,却已没有力气牵动嘴角,只是木然地说道:“是真的吗?” “消息是从皇上身边传来的,应该不会有假,你没事吧?” “没……没事。” “如今中部灾情愈发严重,民情不稳,朝廷众臣不断施压,皇上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我点了点头,是啊,为了天下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皇上在赶往宫里的路上,离此处并不远,若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夏承康担忧地看着我,我茫然地摇了摇头,现在见他,我该说些什么呢? “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我现在正要赶去见皇上,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走吗?” “不用了。”其实,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我好想见承殷,有些事,我想亲口问清楚,可另一方面我又好怕见他,因为见他之时,也许我便是彻底地失败者了,而我,从不容许失败,就算分手,开口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我不想输,也不能输,这就是我的尊严。 夏承康离去后,我一直坐在桌前,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心莫名地烦躁。 突然,一袋绿豆糕放在了我面前,抬头看,是邢穆南,这家伙,我有事的时候每次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要他来干嘛的,此时的我,正要找个地方发泄,他便是最好的对象。 “你搞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又有人想要对我不利,结果你跑到哪里去了?” “买绿豆糕埃”他回答地理所当然,我被气得不轻。 “少吃一天绿豆糕我不会死,被那些坏蛋抓走了我随时有生命危险好吧。”我狠狠地瞪他,这时,于昭和冥夜匆匆而来,像是刚醒的样子。 “子昱,你……没……事……吧?”看到我和邢穆南的架势不对,于昭的声音也弱了下去:“你没事就好。”他和冥夜两个互使了一下眼色,又迅速地离开了。 我继续瞪着邢穆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并且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生气?”他开口问道。 “是啊,我生气,为什么我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你都不在,为什么明明我是主人每一次却都要听你的,为什么你们所知道的消息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还没发泄完,邢穆南突然拉起我向门外走去。“你要干什么?”他的表情严肃,不似玩笑。 “那帮人真是卑鄙,居然用无色无味的幻无散,下次再让我碰到他们,我一定用痒粉痒死他们。”于昭正站在走廊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有看到我们出来,冥夜拉了拉他,他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道:“哇,你们要私奔啊?”他刚说完,就被冥夜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怎么了?”冥夜的表情有些不安。 我想要挣脱邢穆南,他却紧紧地拽着。“你到底要干嘛?” “去见皇上。”邢穆南面无表情,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让我大为惊讶的字。 “什么?”冥夜和于昭吃惊不已,就连我,也不明白邢穆南到底用意何为。 我终于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他:“我不要去见他。” 邢穆南微微皱了一下眉,右手扶住了左臂。 冥夜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邢穆南又立刻转向我,说道:“你明明就想见皇上,有什么话,就当面问清楚,你以为在这里,答案就会自己跑来吗?”他直直地看着我,漆黑的双眸直刺我的心底,他已经看透了我,我无处遁形。“现在还来得及,等皇上回了焱城,你去了维西国,要见就没那么容易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我犹豫了,是的,此刻的我,好想见夏承殷,想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要走的是我,想要放弃的是我,为什么我还要如此折腾,放不开一切呢?我很恼自己,从前那个当机立断的上官子昱跑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自己变得如此胆怯懦弱? 邢穆南没有多说,拉着我径直向外走去,于昭和冥夜也跟了上来。 这次,我没有坐马车,而是坐在邢穆南的马上,他的马黝黑俊硕,和他一样有一种桀骜不驯的风骨,他环着我一路狂奔。天还飘着细雨,打在脸上有些凉,一如心中的温度。 “想做的时候,就去做,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邢穆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像是过来人般的话语,却是透着一种无奈。 “那你做了所有想做的事吗?” “我做了可以做到的最大限度。”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痛苦。 我们赶到目的地时已是深夜,邢穆南拿着特殊的令牌一路进了夏承殷所住的府郏 借着院中的灯火,我突然发现邢穆南的左臂竟隐隐渗出血来。“你怎么了?”我惊讶道,抬头看他,他的脸色苍白不堪。 “没事。”雨势又大了起来,哗哗的雨声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 “你真的没事?”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我,走向夏承殷的房间。 夏承殷对于我的到来,充满了欣喜,可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走到我面前,轻轻地帮我拭去额角的雨水。“你今日没事吧,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今天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他消息的灵通程度,远超过我的想象。 “我已收到了六弟的飞鸽传书。你没事就好了。”他一瞬的温柔,让我迷惑。可下一秒,他立即收住了这一丝仅有的温柔,转头对邢穆南道:“今日子昱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难道忘了朕交待过你什么了吗?” “属下知罪,请皇上赐罪。”邢穆南低头跪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那种无奈,却深深地刺激着我。 “是我让他出去帮我买东西的,就别怪他了。” “你先退下吧。”夏承殷没给邢穆南任何责罚,我想他也不会是个赏罚不分的人。 邢穆南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想着他的伤,想着今天对他胡乱发的脾气,有些抱歉。 夏承殷的目光一直落在邢穆南身上,微皱的眉头让我不安,这样的他,总是那么难懂,他的心思,再不是从前的单纯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夏承殷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可身上的寒意,依旧没有消散,他吩咐人去做防感冒的药汤,让我想起了邢穆南的伤。 “对了,也给邢穆南做一点吧,他好像还受伤了。”我本是善意,夏承殷却没有理会,让我感觉异样。“还有于昭和冥夜,他们也一定被雨淋湿了。” “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了。对了,你想通了,决定跟我回焱城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何事?” “你……真的决定娶温婉莹了吗?”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等待答案的过程,竟是这样难熬。 “你听谁说的?”他显得很生气:“我又没有下圣旨,谁在那儿乱嚼舌根?”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下不下圣旨也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的决定。”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的妻子,只有你,上官子昱,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头之石已经落地,至少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感情没有变,当然,也依旧没有超过他的天下。可这,已是我得到的最好答案了,即便折腾,也是值得的。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我甚至嘲笑自己之前所谓的尊严。 如果此刻我愿意放手,我们的一切都将是美好的,在他最爱我的时候,在我最爱他的时候,结束在最美的点,何尝不是件好事? “其实温婉莹也挺好的,知书达理,容貌不凡,天生做皇后的料,换了是我,就算做了皇后,也会遭来天下所有人反对的。”我终于明白了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了。 “你在说什么?”夏承殷不解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天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以前的我总是很任性,只想到自己,从来都不为你考虑,不为其他任何人考虑。但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好皇上,我却只会拖累你,我希望你以后下任何决断的时候,不要再想到我,不要因为我有任何犹豫,成为你的负担只会让我难过,你明白吗,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答应我做一个贤明的君主,不要让老百姓失望,那样我才不会失望。” 我并不是因为高尚才说这样的话,只是觉得这是最正确的,离开,留下,离开……这样的决定反复的下,我自己也累了,也该有个了断了。我知道,以我的性格,就算留下,也不会安宁,到时候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而我们的感情,也只会在各种各样我无法承受的事情中慢慢变味,毕竟人生观价值观不同,要长久,并不现实。与其以后厌烦彼此,厌烦那样的生活,不如趁早放手,若有机会,在回家之前我还可以见他几面,那时彼此怀念美好时光,定是件快乐的事,这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我感觉你像要离开我?” “我这不是在这儿吗?”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手心的温度传来,我告诉自己不要再留恋。 “子昱,你应该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问你,你愿意抛下你的国家,跟我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重新开始吗?”他迷惘地看着我,我笑着轻抚了一下他的脸:“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赤国需要你。”有那么一瞬间,我多希望他点头说愿意,但……算了,我不该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住在你的心里。”我贴在了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 “你还是不愿跟我回焱城?” “说真的还挺想去看看尚房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易阳嘛。” “我可以派人去把她带来。” “你又来了。” “我不想你太劳累。” “我哪有你累啊,行了,反正我们说好的,你放我去找易阳的。”我开始撒娇,也许,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有限,所以,我只想开心些。 “你啊,总是这么固执,不过,今天你似乎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懂事了些。”他摸了摸我的头,那一夜,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很多,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就要启程,他几乎不舍得合眼去睡。 “承殷,答应我,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的,幸福地生活,用心去管理这个国家,做你认为对的事,有空的时候,就想想我。不要怨我,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够拥有最好的回忆。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此刻,承殷已经迷迷糊糊了,他只是微微‘嗯’了一声,看着他像个婴儿般的沉睡,我不禁发笑。 “i_love_you。”我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摸着颈中那把小小的锁,我明白,今生能够打开它的,只有夏承殷,而我心中那个位置,也永远只为他所留。也许以后回了家,我会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子,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这个我此生挚爱的男子。 第11章 (1) 未来 by易阳。 马车在黑暗中一路疾驰,我和裴靳、邬清芳、左安修坐在马车之中,裴靳的额头有个小裂痕,我掏出创可贴,轻轻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旁边的邬清芳不善的眼神直射向我,我早已不顾一切,能再见到裴靳,能这样在他身边,我已不需再理会其他任何事了。 裴靳带着邪邪的笑看我:“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多。”他的口气是裴靳式的,眼神也是裴靳式的,那一次他撞伤了头,却意外恢复了记忆,弄拙成巧,竟是好事一桩。 那天,当喜筵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拿着武器冲进了府中,而冲在最前面的,竟是裴靳,他身后,还有左安修、邬清芳。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在看到裴靳的瞬间,我终于安下了心,因为他的安然无恙。他看我的眼神,有着分别数日的无奈伤怀,又有着久别重逢的欢欣喜悦。 我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朝裴靳冲过去,身边耶律宏晔的手却是紧紧拽住了我,我回过头看他,他铁青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惧怕,他在怕什么,这世界上,还会有他害怕的事吗? 府里立即涌进了许多侍卫,个个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那个狐狸眼此时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微眯着本就小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翘着嘴角。“王爷,看来这是遇到麻烦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胡大人不必多虑,本王自会处理。”他的口气,生冷的可怕,以他的心狠手辣,要是裴靳再被抓,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此时,裴靳一行人已经和王府的侍卫混打成一团,整个酒宴混乱不堪。我心中不安,但还好,裴靳他们始终占据着上风。 裴靳慢慢地向我靠近,耶律宏晔紧紧地拽着我,然后将我拉到了身后,几个侍卫将我团团围住,我本想突围,怎奈这身嫁衣实在让人难以行动。 “易阳。”裴靳大声地叫我,他又越过了一个障碍,向我冲来。 耶律突然用脚挑起倒在地上的一个侍卫的剑,径直与裴靳交起手来,上一次,裴靳已经输过,这一次,裴靳仍不占上风,耶律的武功,深不可测,我越发不安,在看到裴靳几乎被耶律一剑刺中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扯开了嫁衣,此时,我早已顾不得形象。 我迅速解决了将我围住的那些侍卫,并夺下了一把剑,跑向裴靳,我显然没有意识到来自身后的危机。 “裴靳,小心。” 裴靳躲过了耶律的剑,却是极惊讶地看着我,看着我的身后,耶律也在瞬间回头,我看到他们突然都跑向了我,我诧异地回转身,却见狐狸眼正举箭朝我瞄准。 耶律一个箭步挡到了我前面,裴靳顺势将我拉入了他温暖如夕的怀中。 “王爷。”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我回头,看到耶律的手臂被箭刺中,而晴薇正紧张地不知所措。 没想到,耶律竟为我挡下了那一箭,他曾说过,女人于他,不过是玩物或有利用价值,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为我挡箭?那一刻,我有些震撼,亦是不解。裴靳拉着我迅速离开,我不安地回头看耶律,他那冰冷的目光也直刺向我,刺得我生疼。 在逃离的路上,裴靳告诉我,是邬清芳带着邬谷的人将他救出,并盗出了丢失的匕首,而他找到了左安修,潜入了王府来救我。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知道,这一场混战,邬谷死了不少人,要背负生命,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别人呢,嫁给封奕也就算了,那个什么叫耶律的混蛋,还是算了吧。”他竟然提起了封奕,我诧异地看向他。 “你……” “我都想起来,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事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相信封奕也会祝我们幸福的。” “裴靳……” 裴靳紧紧地搂住了我,这种感觉,是那么美,若是此生能凝在这一瞬,我也心甘情愿。 “你们还有空在这儿打情骂俏,那些人快追上来了。”这时,左安修赶了上来。 “师姐呢?”裴靳有些焦虑,这时,一辆马车驶来,车上探出了邬清芳。“快上车。” 于是,我们便开始了逃往之旅。耶律宏晔的人似乎并没有追来,或许,他有意放我们一马吧,毕竟,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至于匕首,他现在有伤在身,又有狐狸眼的监视,他恐怕不会这么快救有所行动。只是我隐隐有些担心他的安危,他为我而受伤,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有些恍惚,裴靳在我面前晃了晃:“贴了这个,不会影响我的潇洒程度吧?” 我笑着推开他,裴靳真真切切地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总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是他最真实的存在,也是如今我最真实的幸福。 “尚郁。”邬清芳突然大声地叫裴靳,她的眼里,尽是不甘。 “师姐,以后还是叫我裴靳吧,那才是我的名字。”裴靳笑笑,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他显得很高兴,原本以为那对他来说也是段痛苦的回忆,但显然他比我乐观许多,他说那是上天给他的一次重生机会,他应该心存感激,努力生活。 邬清芳带着怨恨的眼神看向我,一个她熟悉的人离开了,此刻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虽然不喜欢她,我却能体谅她此时的痛苦。 我们连夜越过了维赤边境,在赤国的一个小城安顿下来。那里一间小小的客栈只剩下了两个房间,我和邬清芳被分到了一起,想起以前她的所作所为,想起她一路对我怨恨的眼神,我竟有些害怕。这样的人所能做的可怕之事,有时候是超乎我想象的。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尚郁的。他是尚郁,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的。”果然,房门一关上,她便发作了。 我本不想理她,放下包,准备休息,她却拉过了我,迫使我和她面对面。 “你听到没有?”她咄咄逼人,我真是佩服她这份勇气和自我感觉良好。 “邬小姐,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不管裴靳也好,尚郁也好,他从来都没有属于你,他只是他自己,他选择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干涉。” “他的命是我捡回来的。要不然,你以为你可以见到他吗?” “我很感谢你救了他,我相信他也很感激你,但感激不是爱。”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弄懂到底什么是爱。 她是个易怒且冲动的人,此刻,她又高高地抬起了一只手,我瞬间明了了她又要用什么招,她的手落下之前,我便抓住了她。“我不想跟你吵,明天还要赶路呢,早点休息吧。” 我甩开了她的手,转过了身,却听到了背后剑出鞘的声音。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恐怕那样的话裴靳也会杀了你。”因为相信着裴靳的爱,所以我才会有这份自信。 邬清芳愤愤地把剑收了回去,我以为终于能够宁静片刻的时候,她的手却从后面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真是个疯狂的女人,到底要怎样她才肯罢手。 或许是出于本能,或许是出于对邬清芳这个女人的忍无可忍,我给她来了个过肩摔,但下手并未太重,毕竟我只想给她个教训,告诉她我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候裴靳突然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桶水:“易阳,师姐,你们洗……”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似乎有些惊讶。 这邬清芳也太会算时间了吧,每次都能被她逮到良机,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裴靳会站在我这边的。 “你们……”裴靳的表情有些尴尬。 “尚郁……”邬清芳眼泛泪光,不用每次都用这招吧,我极度鄙视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裴靳不解地看着我,我并不想多做解释。 “还用问,当然是她欺负我,我的腰……”邬清芳故意作出痛苦的表情,裴靳放下了手中的桶,走到了她身边,这时,轮到我不解了,精明如裴靳,怎么会看不出邬清芳不过是在演戏。我以为他会百分之百站在我一边的,却没想到他担心的竟然是邬清芳。 “没事吧?” “我起不来。” 裴靳回头向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蹲下身,将邬清芳抱了起来,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将另一个女人抱了起来,而那女人贴在他的胸口,还挑衅地看着我。 我胸口闷得慌,转身便出了房门,听见裴靳在身后叫我,我没有理会,我知道他有难处,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对邬清芳置之不理,我只是不想看到那样的一幕,女人都是善妒的,我以为我可以例外,可有时,并不期然。 我一人独自在客栈的后院透气,不多时,我便感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吃醋了?”裴靳戏谑的声音传来,他笑意盈盈地走到我跟前,竟有几分自鸣得意的暗喜。 “没有。”我冷冷地答他。 “你总喜欢口是心非,吃醋就承认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裴靳凑到了我耳根边,温热的气息吹得我麻麻的。 “才没有,我只是不想打搅你们可以了吧。”我推开裴靳,想要回房去,裴靳却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了回去,月光之下,他的眼神是那样迷人,此时的他,少了一丝不羁,多了一分温柔,他慢慢地俯下身,温暖的双唇紧紧贴上了我的唇,先是温柔的触碰,然后是痴缠着深入,一个长长的吻,仿佛要将这些年的爱全部释放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完全地陶醉了,直到很久以后才醒过来,那时,我已经被裴靳紧紧搂在怀中了。“易阳,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你知道,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我在他怀中用力地点了点头,幸福,原来真的可以这么近,我想,我们已经得到最好的重生了。 “裴靳,是不是以后我去哪里,你都会和我一起去?” 裴靳松开了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哪怕是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裴靳的嘴角扬了扬,我的心意也更加坚定,是的,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回去我的世界,两天前打开手机时,我已看到了子昱的短信,但因为当时一切都是未知,我也没有回她,如今,我终于可以告诉她,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而我,还将带上裴靳。 那一夜,我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和裴靳在屋外待了一夜,虽然春夜依旧凉意甚浓,但在他怀中,只觉温暖。我给他讲述我的世界,问他会不会害怕,他却总是笑着摇头:“有你在,有什么可怕的?” “你真的舍得这里的一切吗,你的亲人?”他那样坚定,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走之前和他们好好道别不就行了,只可惜,战争结束之后,我已经完全失去他们的消息了。” “一定可以打听到的。” “是啊,我们明天就启程去玉城,也许父亲还会在那里。” “嗯。” 天亮之后,我们便准备上路,邬清芳要带着匕首赶回邬谷,她硬要裴靳和她一起回去,可裴靳和我已经决定了前往玉城,裴靳有些为难。 “我送邬姑娘回邬谷吧。”左安修主动请缨,我感激不荆 “不用你送,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邬清芳白了一眼左安修,左安修有些自讨没趣地挑了挑眉毛,同情地看着裴靳。 “师姐,我找到亲人的下落,一定会马上赶回邬谷去见师傅的,你放心,不会太久的,左安修从前是我的部下,绝对是个可靠的人,你不必多虑,就让他护送你回邬谷吧。”裴靳说着已经跃上了马,和左安修使了个眼色,便策马向前奔去,我也一甩马鞭,跟上裴靳。 “尚郁1邬清芳有些声嘶力竭,她始终不曾明白,有些事,并非强求便可。 “你怎么这么坏?”虽然我心里暗喜,可裴靳的做法还是过分了些。 “我本来就是这样埃”他那邪邪的笑挂在脸上,是啊,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们可不可以在玉城多留些日子?”我打算在玉城等子昱。 “不想我这么快回邬谷?”裴靳道中了我的心事,我白他一眼。 “我要等子昱。” “子昱?那不是又可以见到老朋友了?” “你那么高兴干吗?” “你不会连朋友的醋也要吃吧,你简直就是个醋坛子埃” “我哪有?” …… 我们驰骋在天地之间,逍遥自在,我的眼前,是美好的未来,它不是遥不可及,而是唾手可得。一路绝尘,将有的,是无尽的快乐,看着身边裴靳帅得无以复加的侧脸,我的幸福满满地溢了出来。 第11章 (2) 胡闹 by上官子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承殷正伏案疾书,我以为他一早便会离去,所以故意起晚些,省得又要忍受一次别离的痛苦,却没想到他还在。 “你怎么还在?” “怎么,不希望我多陪你一阵?”他微微一笑,我却有点恍惚,不过亦是释然,就算以后不能再见到他的笑,能够把这份记忆永远珍藏心底,也足够了。 “多一阵少一阵反正你都是要走的。”他是皇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在他身边的时间越多,感触便越深,也便越清楚自己是永远无法承受这种生活的。 “这么大个人了还撅嘴,羞不羞?对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些早膳,快用吧。” 我侧头看了看餐桌上,放着许许多多吃的,却唯独没有我想吃的绿豆糕,看来我对绿豆糕已经有点上瘾了。“邢穆南呢?”这家伙在的话,应该给我带绿豆糕来了才对。 夏承殷的眉微微一皱,抬头问我:“问他干什么?” “让他给我买吃的。” “这么多吃的,你还要什么?想吃的话,我吩咐厨房去做便是了。” “算了算了,这些都吃不完。”偶尔不吃一天绿豆糕应该死不了吧。 吃饱喝足,夏承殷还在埋首公事,想不到我们最后的相处,竟是这样的平静。 我打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夏承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别开门,留在屋里吧。”不过他的话显然比我的动作慢,我已经开了门,并且看到邢穆南正站在连绵的雨中,院子虽大,他离我虽远,我却看得真切,他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黑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苍白的脸上,他的嘴唇冻得发紫,侧脸的线条是那样硬冷。难道他已在雨中站了一夜?我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冥夜和于昭站在不远处守卫,我回头看了看夏承殷,他漠然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道:“外面还在下雨,呆在屋里吧。” 我径直走向了冥夜和于昭。“这是怎么回事?” 于昭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让人着急,冥夜则使了使眼神,暗示于昭不要乱说话。我瞪了于昭一眼,又走到邢穆南附近,让他回来:“喂,别淋雨了,快回来吧。” 邢穆南没有看我,依旧定定地站在雨中,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目光中带着了然。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左臂上殷红一片,他竟然还受着伤! “子昱姑娘,外面雨大,您还是回屋吧。”冥夜走到了我身边,话语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客气。 “他是不是已经站了一夜?” 冥夜点了点头。 “是皇上的旨意吗?”我想除了夏承殷,也没人能让邢穆南如此这般了。 冥夜的沉默让我知道了答案,我冲回房间,气呼呼地问道:“是你让邢穆南站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吗?” “是。”夏承殷倒还挺干脆。 “为什么?” “他保护你失职,就该罚。”他连头都没抬,语气冰冷。 “就算他失职也不用这么体罚啊,况且他还受了伤,他又不是故意失职,你何必这样罚他?”就算他是皇帝,也该赏罚分明啊,错又不在邢穆南,他很清楚这点,他为什么单单罚他一个? 夏承殷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了笔,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语气冰冷:“不过是一个下人,你何必如此认真?” “这不是下人不下人的问题,你既然派他们来保护我,说明你对他们有足够的信任,你也应该知道邢穆南根本没什么错,再说了,我不是像你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我不会把他们当下人,我只会把他们当朋友,你这样,我也很难做好不好?” “朋友?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高高在上的人,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份。”他的眼神依然凌厉,我却有些黯然,或许,不会有那一天了吧。 “对你来说,也许友情无关紧要,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吗?”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他显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爱情和友情,是没有可比性的,包括亲情,它们都独立存在着,分占着我生命的全部,缺了哪一样,我的人生都不会完整。 “那没可比性埃算了,不讲这个了,你让邢穆南进屋吧,他还受着伤,万一病了,不是更麻烦。” 夏承殷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他很少这样,但我也是不依不饶。 “你别这样,我不想到分手的时候,大家还闹得不愉快。” “分手?”他显然比我想象的更敏感。 “你不是要回焱城了吗?”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冉渊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皇上,该启程了,我们已经耽搁不少时辰了。” 夏承殷看了我一眼,带些无奈和气愤,然后开口道:“知道了,你先退下。”他又转过头对我说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承殷。”他眼里的依依不舍真的很容易让我动摇,可是,我必须做出选择。 “罢了,不过,有一件事你记着,就算你把邢穆南他们当朋友,也不该和他走得太近,知道了吗?” 我揣摸了一下他的意思,突然发现,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嫉妒吧?”我为这一伟大发现兴奋不已,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他突然眼神涣散,开始躲闪我的眼睛,每次被我猜到他那些小心事,他就是这样一副可爱模样。“我不在你身边,你以后万事要小心。” “承认吧,躲什么躲。”我笑着跑去拉他,他颇为无奈。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定定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有多想,哪怕只有一天,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和你在天地间自由逍遥吗?”他眼中闪过的忧伤和黯然让我心痛,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吧,我突然想起了从前他带着我在小巷中避雨的情景,那样快乐的时光,真的只能成为永恒的回忆了。 我紧紧抱住了他,能这样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爱,我已心满意足,以后,我会怀念的,他在我心中那个位置,永远是无法被替代的。 门外又响起了催促夏承殷的敲门声,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好好地工作,一定要成为一个万民爱戴的好皇帝,不管我在哪里,这可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哦。” 夏承殷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和他一起出了房,他跟宝顺耳语了几句,宝顺便迅速跑到了邢穆南身边,邢穆南随即便跟着宝顺走到了廊下。夏承殷要是不下令,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邢穆南会不会乖乖进屋。 邢穆南深邃的眼神透过雨帘直刺向我,让我有些不适,然后,他又看向了夏承殷,痛苦之后垂下了眼帘,低下了头,他的左臂早已被鲜血染红,我替他难过。 “子昱,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多派些人手保证你的安全的。”夏承殷转过头看我,不舍之外的那份关怀让我心痛。 我微笑着点头:“放心吧。你该上路了。”不远处,冉渊已和一队人马在等着他了。 夏承殷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我额上深深地一吻,我有些措手不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如此亲密,我还是颇为尴尬的。 所有的人都自然低下了头,这不是他们该看的,不过他们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偷乐,感觉奇妙。只是不远处邢穆南射来如利剑一般的目光,让我再次心悸。 夏承殷终于还是走了,那一个吻,深深地刻在我的额上,印在我的心里。与其以后痛苦,我想这会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因为天依然阴雨连绵,我决定等雨停之后再上路,恰巧这时收到了易阳的短信,说她会在玉城等我,还说会带上裴靳一起回家,看来她,很幸福。相较之下,我难免失落,因为夏承殷是永远无法和我同进同退的。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明天就可以上路了,不久,一切便会结束,在这个世界,我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突然想起了邢穆南的伤,好像还没去慰问过他,于是我带了几颗感冒药去找他,淋了一夜的雨,他可不要感冒才好。 打开房门,于昭又在和冥夜斗嘴,而冥夜永远是无奈认输的那个。 “邢穆南呢?” 不知为何,于昭和冥夜的脸色都有些异样,沉默了一会儿,于昭才说:“在后屋休息,你还是不要打搅他比较好。” “我就去送点药。” 我径直向后屋走去,冥夜跟了上来,冷冷地说道:“我们带你去吧。” “这点路我还认得,我就不信在这里还会被掳去,拜托给我点自由吧,ok?” 冥夜略愣了一下,我笑着朝邢穆南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竟没有看见邢穆南,只有一个盛满了热水的大桶,呼呼向外冒着热气,敢情这家伙在屋里泡澡了,还挺舒服嘛。我把药放在了桌上,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邢穆南就站在我身后,而且还裸着上半身,我差点就贴上了他的胸前。 我心下一慌,赶紧退了一步,他的左臂缠了厚厚的白色纱布,却依然隐隐渗出血来。不过那并不是我关注的重点,因为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身材真的很正。除了夏承殷,他是我看到的第一个露那么多的男人,他那完美的线条,几乎让我喷鼻血。 我立即捂住了鼻子,问道:“你还好吧?”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吗?”他的态度有些冷淡,让我意外。 “我给你带了些感冒药,可以预防感冒的,你直接喝水吞下去就好了。” “哦。” “你怎么连谢谢都不说一声,亏我这么担心你,真没良心。”我怏怏不快,罚他的是夏承殷,又不是我,他也不用把怨气发我身上吧。 “谢了。”他的态度终于缓和下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他的背坚实而光滑,看得我又有喷鼻血的冲动,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个色女。不过在他的腰际处,却有一条明显的月牙形伤疤,颜色是淡淡的粉红,我好奇伸手去摸了一下。 邢穆南反应巨大地转过了身,表情前所未有的奇怪:“你干什么?” “这伤疤怎么回事啊,形状好特别。” “你问太多了吧,药我会吃的,你可以回去了。”他下完逐客令,便回身去看我送来的那些药。而我看着那条形状特别的伤疤,又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猛地缩了一下,再次回过身,无奈地说道:“我分明警告过你了,别玩了。” “怎么,难不成还是你的敏感带?” 邢穆南的脸微红起来,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吧,哈哈,原来不可一世的他,也有被我抓住小辫子的时候。 “你别胡闹了埃” 我大笑了起来:“谁让你今天态度那么差?”不捉弄你一下他,我就不是上官子昱了。 我追着他跑,他开始四处躲:“喂,别玩了。” “那你告诉我这疤怎么来的?” “被暗器伤的可以了吧?” “噢,那让我再摸一下,好好玩。” 邢穆南估计是被我整到忍无可忍了,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直直地盯着我,他的认证让我愣了半天。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他把我推到了身后的墙上,我能明显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天啊,这回看来玩过头,惹火上身了,不过我可是皇上的女人,量他也不敢怎样吧? “开个玩笑嘛,不玩了还不行吗?”我有些讨饶,因为手腕实在被抓得生疼。 “已经太晚了。”邢穆南慢慢地靠向我,我错愕不已,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样后果会很严重哦。”这是我最后的挣扎,他要是真的敢乱来,我真的会马上联系夏承殷让他撤了邢穆南。 邢穆南的气息渐渐远了,他放开了我,我睁开一只眼偷看,他背对着我,那道伤疤格外的醒目刺眼。 “原来你这么开不起玩笑。”他回头,邪肆地笑着,过分,原来被他耍了。 “拜托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很无聊。”我有些生气,真的很生气,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 他又笑着说:“如果这不是玩笑呢?”他分明不羁的脸上意外地闪过了一丝认真,我迷惑地看着他,发现他真的是个很难理解的人。 “那样我会让夏承殷炒了你。”我气鼓鼓的,想要暗示他,我可不是开玩笑。 “炒?”他显然不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就是解雇你。”我企图解释。 “解雇?”这个世界连解雇这词也没有? “好吧,就是让你离我远点。明白了吧?” 他冷笑了一下:“你不会这么做的。”他倒还挺笃定,算了,不想跟他杠了,今天气氛不对,这么杠,一点乐趣都没有。 “我走了,明天一早就上路,我们去玉城。” “你朋友应该还在维西国。” “很快就到玉城了,所以我们直接去玉城就可以了。”果然还是现代工具联系比较迅速。 走出邢穆南的房间,天已黑了,一轮明月悬在黑丝绒般的夜空,格外明亮,明天,会有个好天气的,一切,又是新的。 第12章 (1) 中毒 by易阳。 我和裴靳很快便来到了玉城,这里和从前相比,繁华了许多,大街小巷一派热闹,连人们挂在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同的。五年过去了,他们早忘却了亡国之痛,努力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想裴靳多少会有些失落,毕竟,他曾是青国的重要将领,经历过那场壮烈的战争。 “你还好吧?”我轻声问他,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在路边买小吃。 “好久没吃这里的包子了,你也尝尝吧。”他乐呵呵地尝着包子,没有任何不悦。“对了,你刚问我什么还好吗?” “没事了。”我摇了摇头,裴靳总是懂得放下,所以,他才会这样快乐,这一点,我真应该好好跟他学学。 “看来玉城发展的不错,那赤国的皇帝老子没亏待百姓。” “你真的不介意青国被灭这件事吗?” “说不介意当然是假的,不过最重要的是百姓幸福,你看,从前你来玉城,可曾见过他们脸上洋溢这样的笑容?”看来,他已经释怀。 裴靳想在玉城打探亲人的消息,但这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要找寻他们似乎并非易事。几日下来,我们一无所获。 这日,我和裴靳上街吃饭,裴靳突然目不转睛地盯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虽是穿着农家布衣,但面目清秀,明丽动人,自有一番独特的魅力。 我在裴靳身边咳嗽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太过分,我不介意他偶尔看看美女,可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吧。 不过裴靳似乎对我的咳嗽没什么反应,他还不理不顾地径直向那女子走去。 “裴靳。”我叫他。 那个女子回过头来,裴靳迎了上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这裴靳,到底搞什么飞机。 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裴靳,表情从惊恐到怀疑,然后她慢慢走到了裴靳面前,双眼满含着泪水,伸手开始摸裴靳的脸,而裴靳,竟完全没有抗拒。天哪,他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我走了上去,想要问个清楚,却看见裴靳的眼中也同样含着泪水。 “八姐。” “靳儿,真的是你,你没有死,真的是你?” 原来,是亲人重逢,怪不得都是相看泪眼,我为自己刚刚夸张的反应而暗觉好笑。看着裴靳脸上那一丝寻得亲人的快乐,我也感动了起来。 我和裴靳随着这个八姐来到了她城郊的家,屋子虽有些简陋,但却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茉莉幽香,想必这八姐,也是个持家有道的人。 “八姐,你就住这儿?”裴靳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嫁给你八姐夫之后,我就住在这儿了,只要开心,哪儿还不都一样。”八姐温婉一笑,透着满满的幸福。 “从前,你可是家里最娇惯的一个,没想到你……” “人是会变得嘛,那年赤军进城,父亲带我们去乡下避难,我却执拗着要回去找忘记的珠宝,结果碰上赤军,连累了保护我的家丁,幸好那时你八姐夫及时出现,救了我,也让我明白了,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快乐才是人生的无价宝。”我和裴靳静静地听着八姐的故事,有时候经历过战争,也并不一定所有记忆都会变成痛苦。“行了,别光说我,你呢,这位大美人,又是怎么回事?”八姐突然将目光移向了我,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就是易阳埃” “原来你就是易阳,你们能够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看来八姐对我早有耳闻了,如此想来,裴靳和八姐的感情一定很好。 “对了,八姐,父亲和其他姐姐们都还好吧?” “父亲在附近的元安村做村长,很受村民爱戴,他也乐得在田园安享晚年,大姐二姐和六姐都陪着他呢。三姐在附近的池县,三姐夫现在是那里的知府;四姐和五姐随四姐夫五姐夫去了焱城做生意,生活得挺好的。七姐和九妹在丽城,去年九妹成了亲,夫家也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妹夫对她也好,她前两天还写信来说,每天就像生活在蜜罐里似的。至于十妹……” “十姐怎么了?” “哎,还是改不了贪玩的性格,说什么要去闯荡江湖,留下一封信便走了,这都快两年了,父亲也常为她担忧,好在上个月她来了信,说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牵挂,你说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不操心。” “十姐不就是这样吗,不用担心她,她的武功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恐怕不去闯荡一下江湖,她自己也会觉得对不起一身功夫吧。” “你啊,就会护着她。” 裴靳的家族,还是个庞大,光是听他们话这些家常,天都已经黑了,不过裴靳能找到家人,我真的很替他高兴。 第二天,裴靳迫不及待地要跟八姐去见父亲,我却因为收到子昱正赶往玉城的消息,而不能和裴靳一起前往。 “子昱可能马上就要到玉城了,我还是在城中等她比较好。”算算时间,子昱可能很快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在玉城等她,到时候错过就麻烦了。 “那……我先去见见父亲,马上回来,等接到了子昱,再带你回家见未来公公。”裴靳一脸嬉笑,我本有些歉意,不过有他的体谅,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虽然现在已经离开了维西,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八姐夫会陪你留在城中,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他依旧处处替我担心。 我点了点头,然后送别了裴靳和八姐。八姐夫憨厚善良,而且功夫很好,有他在身边,我也很安心。 八姐夫帮我在玉城中心的一家客栈中安顿下来,这样要等待子昱,也会方便许多,我给她发了短信,想着很快便要见到她,心中就莫名地兴奋。 中午时分,小二给我送来了饭菜,我想招呼八姐夫过来和我一起吃,小二却说八姐夫已经吃过饭,出去办事了,我只好一个人用餐,前几天都有裴靳陪着,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有点孤单呢。 吃着吃着,我突然头晕目眩起来,手脚无力,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听到门“吱哑”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身形有点像邬清芳,可我已经来不及去辨别她到底是谁了,我的头重重地垂到了桌上,再也无力睁开双眼。 当我略有些知觉的时候,我隐隐觉得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但是身体,却难受不已,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这是梦吗,裴靳,我好难受,裴靳。我不断呼唤着裴靳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有力气继续呼吸,继续活下去。 有人似乎正在为我把脉,有些声音远远的传来,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 “王爷,这位姑娘身中一种叫换神散的剧毒,恐怕没有解药,她撑不过今夜。” “听着,要是治不好她,你就等着陪葬吧。”那个声音霸道威严,怒意慑人,好熟悉。 “是……是,王爷,小的经…尽力而为。” “王爷,我们已经搜遍全城,还没有找到那女子。” “一群废物,继续给我找,否则你们不用活着回来见我。” “王爷,这里毕竟是赤国境地,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我管这里是赤国还是天国,总之,一定要把那女子找出来,把解药找出来,听见没有?” “是……是。” “思毕呢,怎么还没来,你们是怎么接人的?” “思毕先生马……马上就到了,还请王爷少安毋躁。” “滚。” 我想,那是耶律宏晔的声音吧,可,这是梦吧。我不是应该在玉城等着子昱的吗?而我现在,又身处何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一次呼吸,越来越困难,裴靳,我好想……见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布置精致,却陌生异常的房间,这是什么地方?我的身边,有一位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面目慈祥,难道这是天堂? “姑娘,你终于醒了,让老父再替你把把脉。”老者似模似样地替我把脉,这说明-我还活着,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耶律宏晔,为什么是他?此时的他,消瘦了不少,眼中布满了血丝,憔悴不堪,而那掩饰不住的关切让我有些意外,我对他来说,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为何要一次次救我? “王爷,这位姑娘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排出,因为此毒毒性极强,我们又没有解药,只能用另一种药去克毒,所以要痊愈,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 “我不在乎需要多少时间,多少金钱,只要能救她便是。”耶律宏晔直视向我,我却侧过了头,不敢回望,我已经欠他两次了,生命之人情,我该拿什么还? “是,老夫明白。” “思毕先生,这次,真是有劳您了,愿为我来此路途遥远之地。” “能为王爷办事是老夫的荣幸,只望王爷不要忘了答应老夫的事便好。”那老者眼中闪过一阵阴霾,我有些不安,如果耶律宏晔为此再付出什么,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本王心里有数,你先退下吧。”耶律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是。”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耶律宏晔,我仍感虚弱,更不敢面对此时的耶律宏晔。 “为什么救我?”我侧着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听得真切。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你有事罢了。” “上一次……你的伤怎么样了?” “若有事,我会在这里吗?”我知道他无心跟我抬杠,他不过在气我连一个正眼都未给他。 “谢谢。”我终于转过了头,这是基本的礼节,毕竟是我欠他的。 “这两个字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吗?” “我……真的很感激你。” “不必了,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我要的是让你留在我身边。”他的眼中,有某种浓郁的感情,可我害怕,若那是爱,我承受不起。 “为什么?我对你,不是早就失去利用价值了吗?你没必要一次次救我,而且,你知道我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我确实没有想过对我来说,会有第三种女人出现,不过,你的确是我无法放手的人,若能得到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他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想挣扎,他却紧抓着不放,他的掌心慢慢变得温暖,眼中亦是一片温柔。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爱的,不是你。” “我不在乎你现在爱的是谁,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他是那样自信,可他不知道,我的爱,是坚定不移,心已完完全全属于裴靳,即使再过十年百年,我也不会改变这份爱的。 “对不起,你似乎太轻视我的感情了,而且,你也太高估你自己的感情了。”我想他不过是一时热情,毕竟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事业远比爱情来得重要,若能登上他觊觎已久的皇位,他还会那么在乎我吗?我庆幸自己爱的,只是平凡的裴靳,否则,我也会像子昱那样痛苦。 “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你这次来赤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来找你,不可以吗?” “就算是,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原因吧?”我不相信,对于他来说,我真有如此重要。 “我的确还有其他的目的,那就是找到宝藏,不过对我来说,你和宝藏,是同等重要的。”果然,他另有目的,可是,匕首不是已经被夺回了吗,他又要如何去找宝藏?头突然有些痛,看来现在还没办法多做思考。 “如果让你拿我换宝藏,甚至皇位,恐怕你会毫不犹豫吧?”只要他没有犹豫,我不会有一丝内疚,可是为什么,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那样的迟疑,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的表情告诉我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易阳,不要轻视我对你的感情。” “对不起,我累了,我想睡了。”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更不会有任何意义。 我闭上了眼睛,耶律宏晔放开了我的手,然后帮我盖好了被子,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但他些许紊乱的气息依然在我身边,从前的他,一直是沉稳冷静的,如今,他有些不像从前的他了。 “这个时节,维西都城后山已经开出了最美丽的鲜花,我希望明年此时,你能和我共赏那一片山花烂漫,易阳,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从不会许任何一个女人未来,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耶律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有些期待,有些伤痛,更有些害怕。 我紧紧地闭着眼,咬着唇。对不起,耶律宏晔,我相信你的感情,但我永远也无法回应。 第12章 (2) 失落 by上官子昱。 离易阳越来越近的同时,我也离夏承殷越来越远了,心中难免失落,但我终究还是得学着放下。 一路上,邢穆南他们带我走的都是些风景独特的路,偶尔停下欣赏一番,倒不至于让旅途变得过于枯燥。 我每天依旧能吃到最爱的绿豆糕,奇怪的是,我竟然会对一种甜品不生厌烦,吃了那么久还不觉腻味,看来这绿豆糕之于我,真是魅力无穷。 这天,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邢穆南正背对着我,靠在窗口,他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着,一个背影,已足以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邢穆南。”我想唤他跟我一起吃早饭,每次都是他帮我买来绿豆糕,每次都是他保护我,为我受伤,上次还连累他受罚,我心里总觉过意不去。 他回头,双眸尽是忧郁,多少有些痛苦的挣扎,我一怔,一时之间竟忘了原本想的。“嗯,那个,大白天站在女孩子家窗口不太好吧?” “现在最好是不要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不是吗,你若再有闪失,谁来担当?”他语带讽刺,脑中想起那天他淋雨的情景,我倒内疚了起来。 “你伤还好吧?” “没事了。” “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邢穆南似乎有点惊讶,却又冷冷地回道:“不必了,我吃过了。你吃完我们就该赶路了。”他退到了我的视线之外,我也不多说什么,他总是忽冷忽热的,我也该习惯了。 绿豆糕香甜不腻,味道一如既往,看来赤国各地做这道小吃的水平普遍很高。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双皮奶,一道很久未尝,想念很久的甜品,反正自己会,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以我的三分钟热度,我迅速召集了邢穆南、于昭和冥夜去找水牛奶,他们一路保护我这么辛苦,今天就当慰劳一下他们好了,顺便也慰劳一下自己的胃。 “双皮奶?就是传说中那道当年誉满焱城,后来突然销声匿迹的甜品?”于昭显得有些兴奋,没想到大家对我的双皮奶评价那么高,还成了传说之物,我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是啊,这道甜品可是只有本姑娘会做,当年还是靠它给尚房争了不少口碑呢。” “啊,差点忘了你可是尚房的当家。”于昭满脸崇敬,我却是很意外。 “我是尚房当家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外人知道。” “别忘了我们是什么人,走吧。”邢穆南把我拉上了马车,于昭和冥夜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于昭乖乖去驾车,冥夜则骑上他的骏马在前面开路。 刑穆南大概是要告诉我,他们从事的是情报工作,所以没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吧。马车上,他依旧严肃,我试着调解气氛,毕竟,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日子,他们将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你要带我去哪里找牛奶?” “附近的村庄吧。”他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留给我完美却有些阴郁的侧面。 “你今天干嘛阴阳怪气的,有什么不爽就说嘛。”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事,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该不爽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移开了目光,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 “莫名其妙。”我也懒得跟他吵,兀自掀开另一边的帘子看外面的风景。远处一个山坡,春花烂漫,路边的树木一片嫩芽,春的气息,暖暖的,酥酥的,我沉浸其中。 看了许久,我有些累,回过头,却发现邢穆南正盯住我看,见我回头,他又重新看向窗外,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不过……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体,想起那天,不由又感叹起来,身材还真好,如果回现代去做个模特儿,应该能红,到时候当他经纪人,我肯定能发财。易阳应该会带裴靳回去,到时候把裴靳也签了,我就要成女富豪了。 我独自乐了起来,还规划了一个美好的蓝图,想想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邢穆南奇怪地看着我。 “要你管。” “该不会,是在想我的身体吧?”他突然满脸笑意,不怀好意地靠近我,我赶紧把他推开,这家伙,变脸跟变天一样快,真是服了他了。 不过被他说中心事,我多少有些紧张,脸也一阵发烫,因为那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鬼才有闲工夫想那些呢。” “啊,有牛诶。”于昭突然在外面兴奋地大喊起来,我赶紧掀开帘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边。”邢穆南指了指他那边的窗,我凑过去,真的有好多牛,看起来都很健壮的样子,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些牛都是水牛,它们的奶,正是我所需要的。 “太好了,这回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双皮奶了。”我猛地回头,脸几乎贴上了邢穆南的脸,他正在我旁边。 我们四目相对,有怪怪的电流通过,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赶紧退后,这家伙对我,该不会真的没安什么好心吧,这问题,可大可小,当时要是真让夏承殷把他调走就好了,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这么朝夕相处可不是好事,我不想节外生枝,一个夏承殷已经够让我苦恼的了。 希望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白了一眼邢穆南,让于昭停了车,迅速地跳下车去。 有于昭他们在,寻找牛奶,寻找厨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但我却因为长时间疏于练习,做双皮奶的过程竟然失败了两次,看来熟能生巧,久疏却是生锈埃 “你该不会只是糊弄我们吧?”邢穆南在一旁幸灾乐祸,我狠狠地瞪他,想赶他走,他却一副不让我消失在视线之外的姿态,我也无奈。 傍晚的时候,双皮奶终于完成了,我先尝了一口,确保了品质,才敢让邢穆南他们品尝。 冥夜因为不好甜食,我也没让他尝,而邢穆南和于昭,则一人一口尝了起来。 “怎么样?”我竟有些紧张。 “好吃,太好吃了。”于昭的表现有些夸张,他一下子就解决了一碗,又迅速去取另一碗,他一向好吃甜品,我看着他那副模样,安慰地笑起来。 “就是,能吃这个可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皇上都没吃过我亲手做的双皮奶呢。” 一旁的邢穆南突然皱了皱眉头,我自己都觉得味道不错啊,他又想挑什么错处。“干吗这副表情,很难吃吗?” 他转头看了看我,然后大口吃完了一碗双皮奶,把空碗放在了桌上,微微一笑道:“很好吃。”随即他便走出了厨房。 “他怎么了?”最近他真的很怪,我不解地问于昭和冥夜。 冥夜脸色一沉,叮嘱于昭道:“你在这里守着子昱姑娘,我去看看他。” 怎么一个两个都怪怪的,自从那次雨夜事件后,他们就没正常过。 “他们怎么了?”从邢穆南那里,自然得不到什么解释,至于冥夜,一向冷静得可怕,寡言少语,看到我除了毕恭毕敬地说些客套话,一直将我拒于千里之外,看来,我只能从于昭下手了,毕竟,我跟他的关系是最“铁”的。 “还不是因为你。”于昭一时口快,又立马捂住了嘴。 “我?” “噢……就是……因为你受罚的事嘛。” “邢穆南很介意吗,他不应该是这么小气的人埃” “他当然不小气,他有足够的气魄,才敢……”于昭还真喜欢说个半吊子。 “才敢什么?” “没什么啦,反正你知道他这人,乱七八糟的,不用理会。” “也对,他这个人就是乱七八糟的。”于昭这词倒形容得挺准,邢穆南就是那样乱七八糟,不知所谓,让我无可奈何的人。“对了,你们……平时都把我当成什么啊?” “你问问题也太直接了吧,这个问题答得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什么啊?” “谁不知道你是皇上最重要的女人,我万一随便说,你将来还不搬了我的脑袋。” “我像是这种人吗?”我严肃起来,要不是把他当朋友,我才不会这么问,他倒还卖起乖来。 “当然不是,我们三个啊,除了冥夜,都把你当身边的朋友埃”于昭露出他那天真的笑容,显得特别真诚。 “真的?” “要不然我哪敢叫你子昱埃” “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们做的事,违背了皇上的意愿,你们会怎么做?” “啊?”于昭惊讶地看着我,没有料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曾经当我是朋友,他们应该会理解我,并且原谅我的吧。 “我们会保护你完成你要做的事。”邢穆南突然从外面进来,沉郁的眼眸直刺向我,坚定决绝。一旁的冥夜深深看了邢穆南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于昭忙开口道:“对嘛,为朋友两肋插刀啊,放心吧,有我们呢。对吧,冥夜?”于昭清澈的眼眸看向冥夜,冥夜抬头对上于昭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他们除了打闹,竟也有这么默契的时候。 我的心底,涌上一股小小的感动。 我们继续赶路,为了早日找到易阳,为了早日摆脱因为离开夏承殷而产生的无尽的失落。 一天后,我们来到了丽城,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风景如一幅淡淡的水墨,轻轻悠悠,美丽宜人,有春风拂面,更令人沉醉。 “这里曾是青国老皇帝最爱的一座城,行宫修的比皇宫还漂亮,不过现在,那儿是你的了。”于昭给我介绍着这里的故事,于我,却是遥远,只是在听到“我”字的时候,我才有所反应。 “我的?” “皇上下令让你住在行宫里。”冥夜补充道。 “这城这么漂亮,城中肯定有不少有特点的客栈,何必去住那什么行宫。反正夏承殷又不在。”他不在的地方,豪华也好,朴素也罢,还不都是一样。 于昭和冥夜互看了一眼,邢穆南则开口道:“这是皇上下的令,你还是住在行宫比较好。” “我想进城去玩。”我开始执拗起来。 “我们还要赶路呢。”邢穆南面无表情,那气势是不容反驳,他总是那样不可一世。 “是谁说要保护我完成想做的事啊,这么快就忘了?” 邢穆南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我推开了邢穆南,往丽城走去。 “你真的让她去?”冥夜有些担忧。 “这是她的选择。”邢穆南跟了上来,于是,我带着三个帅哥,风风火火地走向了丽城,引来无数少女的羡慕的眼光。 丽城之中遍布河,很多民居依水而建,颇有特色,穿着各异,来自各地的行人穿梭在大街小巷,络绎不绝,看来这已经是座旅游城市了。 我有些口渴,挑了一家茶馆坐下来喝茶,茶馆里好不热闹,人人都在谈论各路八卦。 “听说皇上这回是真要立后了?” “都张榜公布天下了,应该不会有假。” “是啊,我看到集市贴的红榜了,皇后叫温婉莹,来头不小呢,不日就要举行大婚,举国要同庆三天呢。” …… 当这样的八卦传入我耳中时,我的兴致锐减,我以为我会无所谓的,可我连装都装不出来,我以为这次是彻底的放手,可是为什么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是那么心痛难耐?我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不可避免,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不及喝一口茶,便冲出了茶馆,逮着人便问集市在哪里,我要去看那张红榜,我不要相信流言,我要用我的双眼去证实。 邢穆南他们跟着我跑了出来,我来到市集,看到一群人围在告示牌前,我挤进人群,那张红榜上的字我一个个都看的真切,我开始恨,为什么会懂繁体字,为什么会懂这个国家和繁体字如此接近的文字,如果当年没有去学,或许现在我什么都看不懂,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红榜上的一个个黑字无数次锥进了我的心,疼得让我甚至失去了呼吸的勇气。 “你没事吧。”邢穆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好像是从外太空飘来一般,虚幻空灵。 我摇摇头,像是对他说,也对自己说:“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是啊,放手的是我,一走了之,没有勇气面对的从来都是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 “子昱。”邢穆南担忧的双眼里,倒映出两个渺小的我。 我努力扬起了嘴角:“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一路向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去何方,脑袋里空空的,所有人群慢慢地后退,所有声音慢慢地消失,当我略有些意识的时候,我站在一座桥上,夕阳就在远方,红灿灿的,血一样的颜色,第一次,我感到夕阳竟也是刺眼的。 “想哭就哭吧。”邢穆南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是喜欢逞强,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为什么,我决定离开的时候都未曾哭泣,这个时候我却流下了眼泪?或许是因为从前都是我选择离开,而这一次是夏承殷离我而去了吧,他再也不会属于我,他真的彻底走出我的生命了,这泪水,是用来祭奠这远走的爱情的吧。 我越哭越无法收拾,终于转身靠在了邢穆南胸前狠狠地抽泣起来,他的胸膛很温暖,很宽阔,让我安心,让我可以放肆哭泣。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邢穆南的声音很轻,我有些恍惚,仿佛从前夏承殷的声音,这原本就是幻听吧,我没有在意。 一切,终究还是要回到原点,我和夏承殷,不会再有交集,而哭泣过后,我真的该重新开始了。 第13章 相遇 易阳用力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她看到耶律宏晔正趴在不远处的桌上,心中微微一怔。她坐了起来,这些天她的身体已好了许多,但耶律却因为担心她而未允许她离床半步。 轻微的响动让耶律从梦中惊醒,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守在易阳身旁,从未好好睡过,尽管易阳在梦中不断呼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你醒了?”耶律一脸关切,他已经不想再掩藏自己的感情,他曾经放走了易阳一次,想让她自由,让她幸福,可是结果,换来的是自己的痛苦和易阳的不幸,这一次,他发誓绝不会再放手,他要把易阳留在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水。”易阳本有话要说,但干渴难耐,她便脱口而出了这个字。 耶律发现壶中已无水,忙唤人来倒,但午夜时分,门外只有守夜的侍卫,耶律有些怒意,却也不好发作,出去唤了人来。 易阳趁耶律出去的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手机,迅速给子昱发了短信,她已在这里数日,耶律阻断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她想裴靳一定会焦急万分,但又无力离开这里。她曾在迷蒙中听耶律提起过这里的具体方位,于是子昱便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水。”耶律小心翼翼地将水送到了易阳嘴边,看着她慢慢喝下。易阳的脸色一日日好转,他放心了不少,但随即而来的,却是一种足以让他跌入深渊的恐惧,因为他始终担心着易阳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易阳喝了水,觉得舒服了许多,她抬头看见了耶律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眼,无奈地低下头去,她对耶律,始终怀着愧疚,不管耶律是怎样的一个人,对她来说,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耶律不断的靠近,只是让她歉意更深,毕竟,那是一段她永远无法回应的感情。 易阳喝完水,躺下侧转了身,耶律知道她在有意躲避自己,没有多说什么,眼前这个自己第一次真正在乎的女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好了。他为易阳整了整被子,又重新坐回桌前。 长夜漫漫,耶律宏晔却再没有睡意,他看着沉睡中的易阳,涌上了淡淡的幸福之感,原来,幸福是这样的,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吧,他再也不想放手。 上官子昱和邢穆南他们匆匆赶到玉城之后,却完全没有了易阳的消息,子昱天天开着手机,连发了几条短信,却始终找不到易阳,她知道邢穆南他们暗中也在调查,却也毫无消息,子昱非常不安。 “要是易阳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找不到易阳我该怎么办埃” …… 子昱的烦躁情绪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三人,邢穆南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无所谓态度,于昭每天忙着想法子和冥夜斗嘴斗武,而冥夜还是一贯的冷漠。 “喂,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埃” “你不是很有办法和你朋友联系的吗?”邢穆南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现在她不回我短信我有什么办法,这不是该发挥你们用处的时候了吗?”对于子昱偶尔说的一些奇言怪语,邢穆南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此时仍是镇定自若。 “我们查过,不过她的确已经失去了任何消息。” “糟了,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埃”子昱坐立不安,最终决定不能在客栈坐以待毙,便带着邢穆南他们上街去找寻易阳的下落。 可是子昱一旦游荡在玉城繁华的街头,就容易被那些零零碎碎的可爱玩意儿吸引,小吃小饰物,她样样都不放过。 “小姐,你还没付钱呢。”子昱拿起一串肉就走开了,急得小贩直叫唤。 邢穆南走了上来,掏出了一小锭银子,扔给小贩,小贩一看,这已是一天的收入,便收住了声,又到别处吆喝去了。 突然,前方一个匆匆跑来的人和子昱撞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跑开了。子昱暗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她回头,正想教训一下那莽撞的小子,却看到那人似乎正在焦急地找寻什么。 子昱觉得此人十分面熟,当她看到那个完美的巨星般的侧面时,她大叫了一声:“裴靳1 裴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到了一个可爱明媚的少女,竟然是上官子昱,一个他如何都不会想到的故人。 子昱见到裴靳顿时兴奋了起来,不仅因为碰到了过去的帅哥朋友,更重要的是,她应该可以很快见到易阳了。 “嗨,man,易阳呢?”子昱的兴高采烈让邢穆南有几分诧异,他打量着裴靳,颇为警惕。 裴靳一脸的黯然,他此时,亦是为易阳而疯。 子昱一行随着裴靳来到了客栈,一路上,她了解到了关于易阳的一些情况,心想着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绝不会连个短信都不给自己,当然,她不能告诉裴靳自己的猜测,她看得出来裴靳已经够担心了。 客栈里,子昱见到了邬清芳,不知为何,她从见邬清芳的第一眼起,便对这个不断围着裴靳转的女人很是反感。 “尚郁,他们是谁啊?”邬清芳对子昱,也同样没有好感。 “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也是易阳的好朋友,叫上官子昱,子昱,这是我的师姐邬清芳。”裴靳为她们做了介绍。 子昱和邬清芳对视,两人眼中各自喷出了激烈的火花。 “对了,子昱,你还没给我介绍这几位朋友呢。”裴靳刚只顾着和子昱讲易阳的事,全然忽略了其他三人。 “哦,邢穆南、于昭、冥夜,我的保镖,要是有谁对我不利,我保证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子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狠狠地盯着邬清芳,不知为什么,她直觉易阳的失踪,和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保镖?”裴靳嘀咕了一下,又想起子昱本就是个说话奇怪之人,也就没有多做他想,只是礼貌地请邢穆南他们坐下。 …… “听说皇上快要大婚了,举国要同庆三日呢。” “赤国皇上大婚,干我们何事,想当年,这玉城也是一座都城,轮不到他管呢。” “你小点声,不要命啦。” “我就是这么说啊,看谁能拿我怎么样。” “你啊,幸好现在的皇上也算是贤明之人,不知这未来皇后能不能母仪天下。” “听说是个温婉娴静的佳人,一国之后的不二人眩” “看你刚刚还一副不悦的样子,没想到了解的比我还多埃” “行了行了,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吃饭,吃饭。” …… 隔壁桌的谈话,子昱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渐渐阴沉下来,她虽决定放手,但听到这样的谈话,心中依旧不快。 邢穆南看着子昱,心中不免心痛,爱一个人,从来都是件辛苦的事。 “裴靳,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你要多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找易阳埃”邬清芳虽然口上这般说着,但她却知道裴靳永远都不会找到易阳,虽然那天她一个转身已经不见了昏死过去的易阳,但她确定自己下的毒,绝不会让易阳有再次醒来的可能。 子昱本就心情不佳,又看到邬清芳无故对裴靳大献殷勤,更是不爽,忙大声道:“裴靳,你过来,坐这里,我有些关于易阳的事跟你说。”子昱指了指旁边邢穆南的位子,示意裴靳过来。邢穆南愣了一下,于昭在一旁露出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冥夜则依旧低头吃菜。 “什么事这样不能说的吗?”裴靳也不解子昱为何要让自己换位置。 “就是,还换什么位置。”邬清芳当然希望裴靳坐在身边。 “我不想一些无关的人听,不行埃”子昱白了一眼邬清芳,她此时的一腔怨气,正好化为怒气,全部爆发在了邬清芳身上。她随即又转头对邢穆南道:“你和裴靳换一下位置吧。” 邢穆南带着不愿起身,他想,也许自己对子昱来说,永远都是无关的人吧,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保护着她,或许,已经足够了,就算他想得到的更多,如果子昱不愿,他绝不会让她有一点为难。 裴靳坐到了子昱旁边,子昱不断在他耳边低语,讲些关于易阳从前的趣事,两人都不觉好笑,而他们的谈笑风生和亲密举动,自然把邬清芳气个半死,不过两分钟,邬清芳便气呼呼地起身,先回房去了。 子昱看邬清芳回了房,便没有继续演戏,而是和大家商量,该如何寻找易阳了。 半夜时分,天空中一轮下弦月慢慢没入乌云之中。 子昱依旧难以入睡,她靠在窗前,担心着易阳,也不由自主地思念着夏承殷。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邢穆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还没睡吧?” “进来吧。”子昱转头,看到了表情有些异样的邢穆南。“什么事?” 邢穆南拿着一封密函递给子昱:“皇上给你的。” 子昱接信的手抖了一下,密函飘落到了地上,邢穆南低身捡起,然后又放回了失神的子昱手中。 子昱拿着信,有些不知所措,她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却又害怕知道。如果已经决定放弃,决定忘记,又何必再去知道夏承殷要告诉自己的,究竟是什么?看了,不过是徒增烦恼。 “你出去吧。”子昱走到了桌前,然后把密函放在了烛焰上点燃,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子昱那张落寞的脸。 邢穆南在回身关门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幕,他的心一震,他对子昱的好奇,有时也是因为她这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拒绝皇上,她却能够理所当然地做到。 烧了信,子昱还在独自难过,突然,手机响了,她激动地拿来一看,是易阳。 “邢穆南。”子昱大声地喊了起来。 门外的邢穆南紧张地冲了进来:“怎么了?” “快通知于昭、冥夜,还有裴靳,对了,别让那个讨厌的女人知道,我们去救易阳去。”子昱雷厉风行,说着就向外冲,邢穆南却拉住了她,她不解地回头:“干吗?” “我让于昭和冥夜去,你留在这里,太危险。” “有你在,怕什么。”子昱对邢穆南已是完全的信任,虽然之前他曾“失职”过两次,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能给她一种安全感。 出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雨,一片阴湿,夜深沉的可怕。 在前往救易阳的途中,子昱给易阳发了短信,说他们很快就会到,让易阳做好准备。 几个人都策马奔驰,子昱坐在邢穆南的马上。 邢穆南轻轻地环着子昱,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心,他从来都不知道子昱会在前方面对什么,但他能够确定的是,不论子昱将会面对什么,自己都不会离她半步。 易阳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她没有想到子昱这么快就有所行动,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子昱,更可以见到裴靳,她一阵激动。 易阳转了个身,偷偷睁眼,却发现耶律宏晔并不在房间里,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悄悄出了房门。 外面已飘起了细雨,易阳趁着别处微弱的灯光,看到院中一个挺拔威严的背影,细雨湿了他的发,他为何要站在雨中? 耶律宏晔突然转过了身,看着茫然失措的易阳,他有几分疑惑,更有几分安心,因为易阳,终于在慢慢恢复。“你怎么出来了?” “这些天都没有出过房门,我想换换气。” “也是,在房里一定闷着了。身体好些了吗?” “嗯。”易阳轻轻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走到自己身边的耶律。“你干吗站在雨中,会着凉。”对于救命恩人,易阳多了几分关心。 “这样能让我冷静下来,想清楚一些事情,怎么,担心我?”耶律为着易阳的一点关心,竟是别样的激动,前一刻,他还在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固然重要,但自己所要成就的大业亦绝不能忘。为了易阳,他已将半张藏宝图送给了思毕,那个一心只想全国太平,却不想全国更强大的顽固老狐狸。虽然他的脑中,早已装下了整张藏宝图,不会在意这半张地图的得失,但他明白,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绝不能大意。 “是,你救了我的命,出于基本的礼节,我也不能对你视而不见吧。”易阳虽镇定地和耶律说着话,心中却在担心着裴靳他们,她不知道耶律在这院中,到底有多少人手,更何况,耶律本身就是个万中无一的高手。 “只是因为这样?” “对,只是这样,你不要想太多了。” 耶律自信地看着易阳,坚定地说道:“无所谓,总有一天,你会真正地关心我的。” “对不起,我想不会有这一天的。”易阳看着耶律的眼睛,也是同样的坚定。“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我,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耶律微微一愣,却依旧不动声色道:“对我来说,的确有些东西很重要,不过,你会明白你的地位,也同样重要的。” “那你可以不去找什么宝藏吗?” “你是在考验我?” “我只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耶律上前了一步,脸贴到了离易阳很近的地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他是如此渴望,却又如此不敢靠近的,因为他想得到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心。 “易阳1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易阳和耶律都惊讶地侧身去看,裴靳早已跳落在院子里,他看着朝思暮想的易阳,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裴靳。”易阳几乎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耶律粗暴地拉到了身后。 耶律因裴靳的到来而燃起了熊熊怒火,因为他看出了易阳眼中的那份快乐,那份幸福,这是她看到自己时绝不会出现的。 邢穆南带着子昱也赶到了,子昱在一旁兴奋地大叫:“易阳。” “子昱。”易阳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因为只有子昱,才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最最了解自己的人。 “喂,这帅哥又是谁啊,你没跟我说过埃”子昱一眼便看到了气度不凡,英俊逼人的耶律宏晔,她发现帅哥的眼睛,一向都是雪亮的,即使此刻光线昏暗。 当子昱还在好奇的时候,裴靳和耶律已经交起手来,子昱便赶紧冲向易阳,想把她拉回自己这边,可就在这时,院中却突然涌入了许多人,个个手执兵器,凶神恶煞,不用看,也知道和自己不是一伙儿的。 邢穆南赶紧把冒失的子昱拉到了自己身边,子昱却突然发现于昭和冥夜没了踪影。 “于昭和冥夜那两个家伙呢,好小子,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竟然落跑了。”就在子昱还在想怎么教训于昭和冥夜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向自己冲了过来,幸好邢穆南反应及时,挡住了数剑。 “就知道,有你在一定不会有事的。”看着邢穆南一下子解决了好几个对手,子昱忍不住夸起他来,她并未自觉,她对邢穆南早已有了某种依赖感。 正在此时,子昱的身后又有人举剑而来,邢穆南迅速地解决了面前的对手之后,伸手揽住了子昱的腰,把她拉向了自己怀中,他一个转身出剑,因为动作慢了半秒而被对手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鲜血直冒。 “邢穆南1子昱惊得大叫,邢穆南则反剑一挑,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对手,将其放倒在地,动弹不得。从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定会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如今,他却因为子昱不喜欢杀戮,而不曾下过狠手。他朝子昱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子昱才总算松了口气。 另一边,裴靳和耶律宏晔亦打得不可开交,耶律宏晔的武功本在裴靳之上,可今日却心绪混乱,而屡屡犯错,竟也未占上风。 院子里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子昱趁乱赶紧将易阳拉了过来,一旁的耶律宏晔忙要将易阳抢回,他绝不能容忍易阳再从自己身边溜走。 子昱看耶律宏晔朝这边扑来,大喊一声:“邢穆南。” 邢穆南适时地出现护住了子昱和易阳,并迅速加入了裴靳和耶律的战斗中,以邢穆南和裴靳联手,耶律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邢穆南,快把那大帅哥搞定埃”子昱在一旁兴奋地大叫,看三个帅哥交手,自然是件赏心悦目之事。 “别伤他,我们快离开吧。”易阳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并不想耶律有事,毕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也对哦,帅哥破相就不好了。喂,打够了我们该撤啦。” 裴靳迅速退后,带着易阳和子昱离开,耶律此时急红了眼,却被邢穆南死死地缠住了,邢穆南虽伤了手,接耶律的招却依然游刃有余,耶律知他来头不小,心情便更加焦急,眼睁睁地看着易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愤恨不已。 “王爷,西厢房有人潜入。”突然有人来报,耶律宏晔大惊,怪不得赶来这边的人那么少,原来是藏地图的西厢房出了事。他虽然担心西厢房的事,却更想去追回易阳,正犹豫间,邢穆南狠狠一掌,将耶律劈在了地上,自己则迅速离开了。 子昱、易阳和裴靳逃出了那个宅院之后,看到于昭和冥夜正骑着马在等他们,裴靳迅速抱着易阳跨上了马,于昭要拉子昱上马,子昱却闹起了别扭。 “你们两个没义气的,刚刚跑哪儿去了?” “我们……我们有要事要办啦,快上马吧。”于昭焦急万分,子昱却还有工夫在那追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要事?什么要事?”子昱执拗着,以她的性格不弄清楚真相是绝不会罢休的。 “皇上吩咐我们来找些东西。”一旁的冥夜开了口,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和子昱这个大小姐继续纠缠下去了。 “皇上?”子昱有些恍惚,看来,邢穆南他们还有着许多自己不知的秘密。 这时候,邢穆南也逃了出来,看到子昱还没上马,他也来不及多想,抱起她便上了马,也不顾这样的动作,会让自己的伤口有多痛。 一路人马在细雨缥缈的黑夜中疾驰着,有人带着久别后的甜蜜,有人却带着无数的疑问。 “停下来。”子昱突然开口,他和邢穆南的马落后于其他人,她想借这个机会,问清楚他一些事。 “他们随时会追来。” “天这么黑,你随便找个地方躲不行啊,我有话要问你,你给我马上停下来,我数到三,要不然我就跳马。” 邢穆南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这样环着子昱,她根本就没办法跳,可他还是选择了把马停下来,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子昱,就算不跳马也会做出些其他危险动作来。 “我问你,你们除了保护我,到底还要做什么?” 邢穆南猜到一定是于昭和冥夜的事被她知道了,便也不想隐瞒什么:“你也知道皇上和我们一直有联络,皇上吩咐的,我们自然需要去完成。” “所以一开始,他派你们来我身边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保护我?”子昱原以为夏承殷即便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为自己做的,定是全心全意,可没想到他连派来保护自己的人,都另有目的,他口口声声说自己重要,可自己的重要程度只是这样而已吗? 看着子昱一脸黯然的模样,邢穆南也于心不忍。“一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太过巧合罢了。” “是吗。”子昱知道,自己如此紧张这件事,只能再一次说明自己还在优柔寡断,还不能彻彻底底放弃夏承殷。 “现在你的朋友找到了,该回焱城了吧。”尽管邢穆南心中亦不愿带子昱回焱城,看着她回到皇上身边。可为什么自己爱上的,偏偏是皇上的女人,他的心,亦是痛苦不堪。 “邢穆南,你是不是说过,你会保护我,完成我想完成的事,即使那是违背皇上意愿的?” 邢穆南的眉微微一皱,却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要回焱城,我要去万连山,能带我去吗?”不管怎样,有些事已经决定了,更何况,忘记的过程本来就是痛苦的,自己不是早就该做好准备的吗,子昱这样想着,期待地看向邢穆南。 天已有些微亮,邢穆南看到子昱期待的表情,心中一暖,不管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得到回报,只要子昱有这份对自己的信任,就足够了。“不管你要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子昱露出了微笑,低头的瞬间,看到了邢穆南的伤口,她的心一颤,刚刚只为了自己的任性,却忘了邢穆南还为自己受了伤。 “你伤还好吧?” “不会有事的。”对于邢穆南来说,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但能为子昱受的伤,只会让他幸福。 “走吧走吧,快回去,伤口发炎就糟糕了。” 邢穆南拉着子昱上了马,将子昱紧紧环了起来,马在雨中飞驰起来,子昱能明显感觉到邢穆南有力的心跳和沉稳的呼吸,虽然雨丝打在脸上,有些阴冷,但她的心间涌上了一股暖流,因为她知道,不管她以后去到哪里,身在何方,都有一个可依赖可信任的人,那便是邢穆南。 第14章 完满 邢穆南的伤势并不严重,子昱让易阳帮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于昭和冥夜执意要请大夫,子昱和裴靳却极力支持易阳,子昱是因为相信易阳带来的先进药物,裴靳则是因为过去那些经历。 易阳身体本就虚弱,替邢穆南包扎完后,便由裴靳陪着回房间去了。于昭和冥夜本有要事和邢穆南商量,可是子昱却执意要留在房中照顾邢穆南,他们便只得先退了出去。 因为折腾了一夜,此时的子昱困乏难当,可邢穆南还没睡,她也不好意思去睡,便强忍着睡意。 “你不睡一下?” 邢穆南摇了摇头:“睡不着。” “埃”子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都累了一夜了,你还受了伤,怎么能睡不着呢,快,躺下睡觉。”子昱硬是把邢穆南拉着躺了下来,然后替他盖上了被子。 邢穆南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愿也不能睡去,不愿是因为子昱悉心的照料本就难得,不能是因为他有保护子昱的责任。 子昱累得在床边靠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邢穆南坐起了身,看着子昱那浓密的睫毛微微翘着,粉嫩的唇在睡梦中轻轻动着,他不由地笑了,子昱不论在何时,都是那样可爱,可是她的心,却在为另一个男人累着。 有些事,邢穆南不愿多想,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但他亦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心。 邢穆南轻轻将子昱抱上了床,替她拢了拢额前的发,然后打开房门,于昭和冥夜正在外面等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沮丧。 “没有找到?”邢穆南早已料到这结果,对方是维西国智慧过人,野心满满的宏王爷,自然不是如此容易对付之人。 “里面机关重设,人手众多,而且我们实难确定地图的具体位置。”冥夜刚刚在西厢房与对方一场恶战,若非撤退及时,等他们的王爷赶到,或许他和于昭已是阶下之囚,更可能是剑下之鬼。 “可怜我们的线人,这下应该已经一命呜呼了吧。哎,我们要怎么向皇上交待?” “皇上最在意的并非地图,而是要遏制耶律宏晔的势力,维西如今也是政局不稳,皇上也想早有防备。我们可以静观其变,适当的时候,或许从子昱的朋友身上,可以获取些有用的讯息。”邢穆南从来都是按命办事,但对于那些命令的了解,一向都是最深刻的。 冥夜看了看此时沉静的邢穆南,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自己甚至比他早一年接受训练,成为隐卫,但不论是在谋略还是武功,他都略逊于邢穆南,所以即使地位在邢穆南之下,他亦心服口服。 这时,隔壁房门突然“吱丫”一声开了,他们声音本就很低,此刻则保持了沉默。 邬清芳从房中出来,看到上官子昱所谓的几个“保镖”,没使什么好脸色,她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便上楼找裴靳去了。 “这女人还真是讨厌,怪不得子昱看她不顺眼,等下我去抓点蛇鼠虫蚁放她被窝里,吓死她。”于昭对于邬清芳的不屑耿耿于怀。 邢穆南笑了笑:“子昱一定会支持你的。你们俩好好守着,我去去就来。” “你已经受伤了,又一夜没睡,今天就别去了。”冥夜知道邢穆南是要为子昱去买绿豆糕,有些为他担心。 “对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天天去,再说了,要打动女人的心,多的是方法,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于昭主动请缨。 邢穆南笑着摇了摇头,便迅速离开了,看着他愈发消瘦的背影,冥夜总觉不安。邢穆南对他们,从未有所隐瞒,他亦早早察觉到了邢穆南对上官子昱的感情,他劝过,警告过,但以邢穆南的性格,又怎会违抗自己的心意。况且他亦知道,一旦爱上一个人,不论对方是谁,想要放下,谈何容易。他看了看一旁事事都无所谓,只要快乐就好的于昭,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裴靳带着易阳回到房间后,将她安置在了床上,正想起身为易阳倒些水,却被易阳拉住了。 易阳看着裴靳那张帅气得无以复加的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在易阳眼中,裴靳那份浓厚的深情,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了,看我太帅都看呆了?”裴靳依然带着那招牌式的邪邪笑容,让易阳倍感亲切。 易阳这次没有想和裴靳抬杠,只是幸福地点了点头,此生能获得这样一份感情,夫复何求?“坐下来陪陪我。” “你不用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易阳摇了摇头,拉着裴靳坐了下来,此时,她只想好好享受和裴靳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我可不可以躺下来?”裴靳永远都改不掉那嬉闹的本性。 “好埃”易阳大方地应允,她已将裴靳当作下辈子的依靠,又有什么,是两个人不能一起做的呢? 裴靳有些意外,但还是躺在了易阳身边,他看着易阳有些苍白,但依旧美丽的脸庞,忍不住俯身去吻她,那一吻缠绵,两人陶醉不已。 “裴靳,我帮你带了早……”邬清芳推开裴靳的房门,却见到让她不可思议的一幕,裴靳竟在吻一个女人。放着早餐的托盘从她手中滑落,盛粥的碗摔得粉碎,白粥溅了一地。 裴靳和易阳大惊,忙抬头朝门口看去。 邬清芳在看到易阳的瞬间震惊不已,她怎么还活着?自己用毒从未失手,可为何如今易阳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邬清芳迅速地离开,她不想看到易阳和裴靳在一起,她更害怕易阳会怀疑自己。 “看来有人吃醋喽。”这回,轮到易阳开起了玩笑。 “我和师姐真的没什么。” “可她不是回邬谷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失踪之后,师姐便找到了我,本来是要带我们回邬谷的,听说你失踪,她也费了不少心力找你。” “她会这么好心?” “看起来,吃醋那个人是你哦。” “我哪有……”易阳在辩驳的同时,脑中忽然闪过了那天中毒时的情景,门打开之后,走进来的女人好像就是……易阳看向了门外,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什么,去把门关了吧,我想睡一会儿。” 子昱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暗想着这回生物钟又得完全颠倒了。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绿豆糕。 子昱欣喜地跳下床,见到邢穆南正准备开门离去,他全身湿透,紫色的长衫深成了黑色,乌黑的长发湿湿地粘在后背上,这样的邢穆南,少了平日的不可一世,竟多了几分落寞,子昱心里一阵酸楚。 “邢……穆南。”子昱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自己为何有一丝犹豫。 邢穆南正要推门的手一滞,雨水和伤痛,让他的反应有些迟缓,否则他绝不会感觉不到子昱下床,他应该可以更快离开的,可听到子昱的叫唤时,他心中分明有一股浅浅的喜悦,他,终不是会压抑自己情感的人。 邢穆南缓缓转身,下意识地将自己受了伤的手臂放到了身后,然后不露声色的笑着:“醒了?” 子昱分明看到了邢穆南故意藏起的手臂,上一次,他伤了左臂,这一次是右臂,想到这儿,子昱的心紧了起来。 子昱走到邢穆南面前,伸手拉过了他的手臂,看到袖上更深的颜色,她想到那份皮肉之痛,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对不起。” 邢穆南一阵心疼,抬手轻轻抚去了子昱脸颊上的泪水,轻轻将她圈在了怀里,子昱的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拒绝,邢穆南的怀抱,虽不比夏承殷的温柔,却是极有安全感的,而这正是子昱此刻最最需要的。 “我只想看你笑,哭哭啼啼,可不是我认识的上官子昱。”为了让子昱快乐,邢穆南可以不惜一切,即使背负最深的罪孽。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就算子昱再如何粗心大意,有些事,她总能察觉,只是有时候,她选择了不去面对。 “因为……” “因为你喜欢我?”答案其实早已明了,子昱离开邢穆南的怀抱,直直地看向他。 邢穆南断然不会想到子昱会如此直截了当,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子昱突然踮起了脚尖,在邢穆南的唇上轻轻一碰,这样的举动,不仅让邢穆南惊讶,就连子昱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是因为感动于邢穆南为自己做的一切,还是,为了忘掉另一个人? “其实我只是……”亲完之后,子昱尴尬地笑了,她想,在现代,为了表示感谢,这样的举动也不算太过分吧? 还未等子昱做任何解释,邢穆南却略带霸道地吻上了子昱,他的唇是冰冷的,却很柔软,子昱从慌张到陶醉,有些看不清的事,就让它模糊着吧,一些对错,本来就是道不清界限的。 一吻深长,到最后,两个人却尽是痛苦,邢穆南知道子昱忘不掉那个男人,子昱亦觉愧疚。 “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去,就算没有最高的位置,亦是万千宠爱,你能得你所想。” “你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不会再回去了,我要的是一个能一心一意爱我的人,是一个可以和我一起自由、快乐的人,他和我,永远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所以我才要离开。” “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你说过你会带我走的。”子昱信任地看向邢穆南,他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欺骗自己的人。 邢穆南点头,然后转身道:“刚刚的一切,就忘了吧。” “我不会忘的,因为我不后悔。”是的,她不曾后悔,她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后悔,她始终是看着前方的。 邢穆南讶异地回身,有一丝的喜悦。 “虽然我现在也讲不清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想过当你的女朋友,不过,未来的事现在还很难说,我们也许有发展空间也不一定啊,是吧?所以,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尴尬?ok?” 和子昱相处那么久,邢穆南早已明了“ok”的含义,他看着子昱比着ok的手势,点了点头,子昱的大方,让他更坚定了自己。 “天,所以你和那个邢穆南接吻了?”子昱果然永远都能做出些让自己惊讶的事来,易阳这样想着,就像三分钟前,她眼睁睁地看着子昱冲进了自己房里,硬是把搂着自己说着情话的裴靳赶了出去。 “嗯。” “你爱他吗?” “不知道,但我很喜欢他,况且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 “感激不是爱情埃” “我知道,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有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没什么不好。” “我觉得你有点任性。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离开了,他怎么办?” “那请问你预备把裴靳怎么办?” “带回现代去埃” “那不就结了,要是邢穆南愿意,我把他也带走就行啦。” “你真是……那夏承殷呢?” 子昱突然停顿了一下,夏承殷始终是心里最深的痛:“我曾经很爱他,就算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忘了他,可是,我不得不放弃他,因为他永远不会放下这里的一切,和我回家的。” 易阳看出了子昱的黯然,但依旧忍不住提醒她:“可是用另一个人去忘记曾经的爱人,并不合适,这会伤害更多的人。” “放心,我并不想利用邢穆南,我不想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发现现在讲爱情大道理,你比我行啊,看来裴靳调教的不错。” “你少胡扯。” “对了,让裴靳回去之后当明星吧,像他这么帅的,准能混个super_star,到时千万记得把他的经济约给我啊,哈哈,一定能发财。” 易阳在子昱脑袋上戳了一下:“又胡说八道什么。” “你怎么病着力气还那么大。” “现在想怎么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对对,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得马上启程,我怕,我们的消息会很快传到夏承殷那儿,到时候要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嗯,我想多休息一两天应该差不多了。” “对了,这次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对你下毒?” “我猜……”易阳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子昱,子昱气得立刻就要去和邬清芳对峙,让邢穆南干掉这个讨厌的女人,可易阳却说无凭无据,不想冤枉好人,更何况邬清芳始终是裴靳的恩人,若非她,恐怕自己也无法和裴靳再续前缘。子昱也只得另想办法。 这天,裴靳为易阳上街备药,子昱来到易阳房中陪她,带了些最近搜罗的小玩意儿送给易阳。 子昱把一串七彩的玉珠手链做成了手机链,挂在了易阳手机上,易阳看着那一颗颗珠子都是晶莹剔透,颜色纯正,笑道:“看来有个富有的前男友,也挺好的。” “这下发现裴靳寒酸了吧?没关系,等回去了,我马上包装他当大明星,他也很快会变成有钱人的。”子昱已能自如地开夏承殷的玩笑,其实有时候,要放下一些事,不是暗自下定决心,嘴上激励一下就可以的,时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门突然被推开,邬清芳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小二说药已煎好,我帮你端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好心了啊?”子昱出言不善,对于邬清芳这种人,她绝对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你放那儿吧。”易阳对邬清芳,也有几分戒心,但想到子昱和邢穆南他们都在,料邬清芳也不敢有何过分举动。 子昱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门外邢穆南正背靠着墙,双手交叉胸前,低头沉思着什么。子昱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子昱便又回了易阳的房间。 邬清芳端着药走到易阳面前,假笑道:“药凉了会失掉一部分药性的。” “谁说的?”子昱上前抢下了邬清芳手中的药道:“那万一药中有毒,又怎么算?” 邬清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这时,于昭走了进来,笑着从子昱手里拿过药碗,走到了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根制作特别的长针,放进药碗里捣鼓了一阵,然后判断道:“这里面有一种半月亡的隐性毒药,服用的人在半月之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半月之后会离奇猝死,没说错吧,邬小姐?” 邬清芳大惊,她没有料到,区区一个上官子昱身边,竟会有通晓用毒之人。 “上一次要害易阳的,也是你吧?”子昱咄咄逼人,邬清芳退了一步,然后狂笑起来:“是又如何,我就是无法忍受她从我身边夺走尚郁,我绝不会原谅她的。” 子昱恨得牙痒痒,她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可自己显然不是学武之人的对手,于是她给一旁的邢穆南使了个眼色,邢穆南正要上前,易阳却突然开口道:“子昱,算了,让她走吧。” 每个人都很惊讶,包括邬清芳。 “她注定是个什么都得不到的可怜人,不管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易阳的话,比剑更锋利,瞬间,邬清芳几欲崩溃,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易阳的房间。易阳依旧冷静:“这件事,不要让裴靳知道。” 邢穆南和于昭也退出了易阳的房间,邢穆南心中不免感叹,子昱的朋友,也是一样的不平凡,怪不得当年能够女扮男装,巾帼不让须眉地成为青国封家军第一队的队长。 “你真的打算带子昱去万连山?”其实于昭心里亦明白,邢穆南一旦决定的事,是绝不会改变的。 “你和冥夜尽快回焱城吧,我不想连累你们。”邢穆南明白前面将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他,已回不了头。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三兄弟,就算死都要死在一起,我们怎么会临阵脱逃呢?”于昭拍了拍邢穆南的背:“明天,准时启程。” “也好,这一路,或许还有获得地图的机会,到时皇上定不会过分为难你们。”一切后果,邢穆南已决定独自承担。于昭摇了摇头,他知道邢穆南所想,也更为他担心。 “明天要准时启程啊,你行不行?”房内,子昱还在担心易阳的身体。 “刚刚要是和邬清芳打起来,我也不会输,你信不信?” “难说。” 子昱和易阳笑着,终于要准备回程了,所有的事,都会完满起来的,她们这样坚信着。 第15章 欲望 “易阳舅母,你看,我的画好看,还是晴儿的画好看?” “易阳舅母,一定是我的好看吧?” 两个六七岁的女孩缠在易阳身边,弄得她哭笑不得,要知道,她可是最怕小孩的,可谁让这两个可爱的小孩,是裴靳六姐的孩子呢。 因为易阳告诉裴靳,要带他去的地方,离这里非常遥远,可能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回来,于是裴靳提议带易阳回来见见父亲,也了却裴父的一个心愿。 “易阳舅母1子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学着小孩叫易阳,易阳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子昱却是“得理不饶人”道:“这还没过门就已经叫婶婶了,怪不得平时最怕孩子的易阳同学,也忙着巴结起孩子来了。” “你少胡扯。” “明明乐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还赖。”子昱看着易阳能够如此幸福,也替她高兴,她回头正对上邢穆南关切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又移开了目光,子昱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至少,自己也不算太孤独。 不远处,裴靳和大姐、二姐的几个儿子在切磋武艺,那四个小子,正是十五六岁的大好年华,而且个个英俊帅气,风度不输裴靳,子昱看着,不禁感叹道:“哎,我说,这家子的基因也太好了吧。把他们弄回去组个组合,肯定比当年的f4红。” “你们两个,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子昱和易阳回身去看,是裴靳的父亲,他虽是中年,却依然潇洒不凡。 “在说裴伯伯风采不减当年,如此英俊潇洒,恐怕到现代,梁朝伟和刘德华都不是你的对手。” “子昱。”易阳打断了子昱的滔滔不绝,深怕她说出更离谱的来。 “哈哈,子昱姑娘这张嘴啊,还真是会逗人开心,不过这梁某人和刘某人,又是何方高人啊?” “噢,我家两个叔叔,虽然比你年轻,不过绝对没你帅。” “哈哈,是吗?” “对了,裴伯伯,你对我们家易阳做你儿媳妇,还满意吗?”讨了裴父的欢心,子昱更加来劲。 “子昱。”易阳真是拿子昱没办法,颇有误交损友之感。 “满意,非常满意。”裴父对裴靳的眼光,自然深信不疑,更何况易阳本就是女中豪杰,颇有几分裴靳母亲当年的风范,自然更加满意。 易阳一听,脸红着低下头去。 “哟,不好意思啦,裴靳,你家娘子脸红啦。”子昱大声地叫唤裴靳,裴靳突然停下,被外甥们群起击倒在地,却还是乐呵呵的笑着。 易阳无奈地直戳子昱,子昱痒得不行,便逃开去,看见邢穆南,急忙抓着他的衣角躲到了他身后。“我有保镖在此,你休得胡来。” 易阳只得住了手,然后对邢穆南道:“你啊,今后有得受了,她就交给你啦。”易阳看着子昱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转身,她也算以牙还牙了。 邢穆南回头,子昱朝他傻傻一笑,他看着子昱的快乐,多么希望自己能守住这份快乐。看着这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场面,从小便是孤儿的他亦觉温馨,如果没有子昱,他或许永远是个冷漠的杀人工具,子昱的出现,是他的重生,所以他才更想不惜一切地保护自己最最珍视的人。 在那个田园农宅之中,易阳和子昱享受了最快乐的一天。 半夜,易阳和子昱偷偷溜了出来,在后院聊起了天,她们需要一点闺房时间,却只能等大家都进入梦乡。 “要是每天都这么开心就好了。”子昱不由发出感叹。 “那你会愿意留在这儿吗?”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的啊,少了络、电视、音乐、电影……反正没有电的世界,我根本就活不下去啊,我始终不属于这里,强迫自己留在这里,等于慢性自杀,我已经试过一次,不会再犯傻了。” “即使你爱的人在这里?” “总能忘的吧,在回去了之后。”子昱看向了深蓝的天空,那一轮半月格外明亮,四周的星星也格外耀眼,在乡间田园,看到的总比城市中多,因为生活在城市中,在迷离的灯光下人们总忘了抬头去看看久违的天空。 易阳多少看出了子昱的无奈,但她想,以子昱的性格,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吧,子昱不像自己,总是放不下,所以只能自私地带裴靳去自己的世界,自己还是不够潇洒。 “我想,如果邢穆南愿意的话,带他一起回去。” “你是认真的?” “嗯,这是给我们两个一个平等的机会,我想至少要对他公平些。” “要去适应我们的世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家裴靳做得到,我家邢穆南就不行吗?” 易阳看出了子昱对邢穆南的绝对信心,因为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邢穆南归为了“我家”的。子昱总是以为自己在感情上,从来都有足够的理智,但这也造成了她在很多事上的后知后觉。易阳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突然,易阳觉得身后好似有人闪过,回头,竟是耶律宏晔。 “你……”易阳惊诧万分,伴随着些许不安。 子昱也回过了头,看到了那个如雕塑一般俊**冷的耶律宏晔,忍不住说道:“这不是那天的帅哥吗。这么巧……”子昱还想多说几句,却被耶律宏晔出手点了穴道,再不能动弹作声,她只能焦急地给易阳使眼色。 “你这是干什么,她是我朋友。” “正因为是你朋友,所以我不会伤她。”耶律宏晔那股阴冷霸气,有别于平日在自己面前的温柔,易阳暗惊。 “你想要干什么?” 耶律宏晔没有作声,将一个精致小巧的玉萧挂在了易阳颈上。“跟我走。”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耶律宏晔从未如此在乎一个女人,跟我走,我会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一生的幸福,相信我。”他紧紧地抓着易阳的肩膀,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女人。 “我的幸福在这里,你若真的在乎我,真的想让我幸福,就不要再说什么让我跟你走的傻话。对你的救命之恩,我此生无以回报,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去完成你的大业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会后悔的。” “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若没有你,他朝能登上皇位又如何?” 一旁的子昱虽然不能动弹不能开口,但耶律宏晔和易阳的对话却一字一句听得真切,原来,耶律宏晔也是个野心家,可他刚才那番话语,多像夏承殷曾经对自己说的。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嘴上说得再动听,不过也是一时激动,到了关键时候,天下,永远比女人重要。易阳的幸运,在于她能够拒绝这样的男人,而自己的不幸,是已深陷于这样的男人。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家易阳有什么关系。”裴靳突然从耶律身后出现,挡在了易阳面前。易阳心里一阵安然。 “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易阳幸福,只不过是个在她生命垂危时不知身在何方的懦夫而已。”耶律宏晔不由分说,已握拳和裴靳交起手来。 裴靳轻松地躲过,一脸邪笑:“第一,让易阳生命垂危的确是我的疏忽,但这不足以证明我是懦夫,并且也不能以此怀疑我对她的爱;第二,你救了易阳一命我很感激,但这不表示我就要将易阳拱手相让,能给她幸福的人是我,她本人也已明确表示过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易阳了。” 耶律被裴靳的一席话气得不轻,他不顾幕僚的反对,执意要带走易阳,更瞒着他们深夜来见易阳,他想要的结果,绝不是现在这样的。他出手更重,裴靳有些招架不住,易阳在一旁焦急万分。 子昱也是干着急,她现在不能动,连转身看帅哥打架的机会都没有,她在心中默念了“邢穆南,你快给我出现”22遍之后,邢穆南终于出现,替子昱解开了穴道,子昱身体一软,倒在了邢穆南怀中。 “你没事吧。”邢穆南及时将子昱横抱了起来。 子昱愣了一下,心想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没事,你快放我下来,去帮裴靳吧。” “噢。”邢穆南将子昱放了下来,子昱却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喂,我可没让你把我扔地上埃”子昱有些生气。 邢穆南回头笑道:“好像是你自己站不稳的。” “邢穆南1子昱生气地大叫。 邢穆南对易阳说完:“交给你了。”便加入到了那场情敌之争中去,虽然他知道这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亦是另有目的。 看着三个帅哥打成一团,最过瘾的自然是子昱,而她,全然没有发现易阳的担心,她以为易阳是绝对站在裴靳这边的,但其实易阳并不想任何一方受伤,爱一个人,本无过错,只是各自的表达方式不同,更何况,自己欠耶律的,是一条命。 在裴靳和邢穆南的夹击下,耶律宏晔明显处于劣势,他知道这样拖下去于自己毫无意义,他远远地望向易阳,看到易阳眼中的那份担忧,他知道易阳还是关心自己的,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份关心罢了,因为易阳曾经担心裴靳的眼神,饱含的,是无限的深情。 耶律一时失神,被邢穆南重重一掌,连退了几步,他知道此刻时机不妥,便向后撤去,邢穆南正要追去,裴靳却道:“算了,别追了,她们没事就好。” 邢穆南看向了那一片幽深的树林,没有再追,他知道于昭和冥夜正等在前方,他亦不想其他人起疑。 邢穆南明白,拿回藏宝图,或许是他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者说,是为于昭和冥夜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清楚自己的命运,一旦决定跟着子昱,他便已无法回头。 耶律宏晔隐入了树林,见裴靳和邢穆南没有再追上来,略松了一口气。上一次邢穆南高深莫测的武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料想邢穆南来头不小,调查之下才发现,原来赤国皇上都已在关注地图。但他,并不在意,如今,半张地图已落入思毕之手,以思毕的性格,恐怕那半张早已消失于世。而另半张,则已被他藏到了一个人们绝不会猜到的地方。 知道藏宝图传说的人,都会以为即使取出地图,要将它们合二为一,也必需先将两块“茜波”合二为一,其中一块“茜波”当年随蓝陵国的灭亡而被毁,没有人会认为仅拿着一块“茜波”的耶律宏晔能合起藏宝图。但耶律恰将这种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他搜遍天下奇石,早在多年前便找到了一块能与“茜波”感应的异石,和易阳成亲的那个晚上,他已将藏宝图完整呈现,并印刻在了脑中。也就是说,不管谁,拿到任何半张地图,都是毫无意义的,当今世上,只有耶律宏晔才知道真正的宝藏到底所处何方。 对于那些各怀鬼胎,拼命抢夺地图的人,耶律不过是抱着戏耍的心态旁观。 耶律正往回赶的时候,突然有两个紫衣人出现在面前,那便是于昭和冥夜。 “你知道我们要什么,最好乖乖交出来,否则我们一定让你好看。”于昭大放厥词,因为他知道刚刚与邢穆南交手之时,耶律已经元气大伤,而如今自己和冥夜联手,打败耶律不在话下。 冥夜知道耶律宏晔实力不可小觑,只是警惕地看着,听着,没有多说。 “有本事,就自己找吧。”耶律宏晔知道此战难免,只想速战速决。 但于昭和冥夜的武功,比耶律宏晔料想的高,之前和裴靳及邢穆南交手之时,他已伤了元气,特别是邢穆南最后一掌,似乎伤到某处,耶律很快便不敌于昭和冥夜,但他依旧冷静,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有何场面未曾见过。 就在三人酣战之时,突然有几个黑衣人凌空出现,扔下了几个球状物体,一团烟雾散去后,于昭和冥夜已经不见了耶律宏晔,于昭想朝前面追去,却被冥夜制止了。 “他们恐怕人手众多,小心有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于昭有些不愿地走到冥夜身边说道:“你总是这么小心,有些事明明很容易做到,你何必怕这怕那?” “我只是不想大家受伤。” “你不过害怕面对自己,明明希望老大幸福,却又总是劝他放弃,明明把子昱当成朋友,却总对她敬而远之,明明……”于昭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冥夜明白自己接下去要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不知道冥夜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总是怀念从前,因为那时的他们,没有任何秘密。 于昭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冥夜晃了一下神,追了上去,他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有最好的结局,但他此刻突然发现,一直在逃避的,原来是自己,命运既然是注定的,就应该学会接受。 耶律宏晔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被捆绑在了一张椅子上,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虽不绝色倾城,但却雍容倾国的女人,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更显尊贵,他觉得这个女人颇有几分眼熟,亦知道她的身份绝不简单,看来一切,越来越有趣了。 那夜几个黑衣人出现之后便带走了耶律宏晔,他以为是自己的人,掉以轻心,结果着了道。一路上虽然他一直被药物控制,但依然留下了些记号,相信自己的人很快便能找到此处。 “宏王爷,这样见面,实在是难为了,想这些天路上你也一定辛苦了。” “那为何,还是给我这般待遇?” “因为宏王爷实在不是简单的人物,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哼,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吧,我想赤国太后也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刚刚,耶律宏晔只是在怀疑女子的身份,在赤国,凡能着红色服饰的女子,必是宫中之人,以红的程度,定其在宫中的地位,而暗红色,自然是地位极高的女子才能穿着于身的。而现在,她抬手之间那一枚凤指,让他确定了她的身份,在自己尚年幼的时候,曾随父亲出使过赤国,那时赤国皇后的那一枚凤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宏王爷果然不简单,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想和王爷做个交易。” “交易?” “我知道王爷谋略过人,又有治国之心,强国之能,只可惜无缘皇位,我愿助王爷登上维西国的皇帝宝座,只要,王爷愿意交出你手中的两张藏宝图。” “恐怕给了你,你也没办法把它们合二为一吧。” “这个王爷不必操心,我自有办法。” “其实藏宝图给不给你我倒是无所谓,因为皇位本就是我囊中之物,可惜,现在藏宝图并不在我手上。” “看来王爷还需要些时间来考虑,没关系,我可以等,三天之后,我想王爷会给我个满意的答案。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尊贵之身,我也不想你受什么皮肉之苦。” 太后带着人离开了房间,耶律宏晔独自笑了起来。 这藏宝图,究竟引出了多少野心啊,人性,也终究会毁灭在无止境的**面前。 第16章 意外 易阳和子昱在经历了混乱的一夜之后,第二天便告别了裴父,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万连山之路。 途中春意盎然,草长莺飞,易阳、子昱还有裴靳都心情大靓,而邢穆南、于昭和冥夜却各自心事重重。特别是于昭和冥夜,昨夜到现在没有一句交谈,邢穆南明显感到了他们之间的异样,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昨夜的失手。 正午时分,大家到了一处亭下休息,裴靳趁子昱去一旁取食物,便窜到了易阳身边,这一路,他一直苦于子昱霸占着易阳,也不好和易阳太过亲近,这下,总算被他逮到了机会。 子昱一个转身,见裴靳已经和易阳两人情话绵绵,也不好去当电灯泡,便凑到了邢穆南身边。 “你今天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子昱看到邢穆南微皱的眉头,有些替他担心。 “没什么。” “没什么干吗皱着眉头,笑一个。” 邢穆南无奈地牵动嘴角,“呵”了一下。lt;band?像这样。”子昱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邢穆南忍不住笑了,尽管那只是一瞬的闪现,却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快乐。“这才对嘛。” 子昱掰了一口干粮,塞进了邢穆南嘴里,邢穆南有些受宠若惊,子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继续吃东西:“这就当对你的奖赏好了。” 邢穆南腕上的黑玉珠链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他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亦有一丝甜蜜,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他不会有任何埋怨,能守住子昱,这一生已经足矣。 “我发现你这串手链很神奇呢。”子昱好奇地看向那串手链,觉得它,总是在随着邢穆南的情绪而不断变幻着。 “这是师傅留给我的。”当年师傅给自己这串黑玉珠链,是为了控制自己过重的杀气,可是到如今邢穆南才发现,这个世上真正能让自己放下屠刀的,是一个叫上官子昱的女孩。 “哦,怪不得你一直戴着它,对了,于昭和冥夜怎么了?”此时,于昭和冥夜各自坐在一端,互不理睬,却都神情沮丧。 “我也不知道。”邢穆南自幼便和于昭、冥夜在一起,对于他们之间的牵牵绊绊,他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他并不觉得这适合告诉子昱。 “好像吵架了吧,他们也真是的,明明这么在乎对方,却硬要这样来折磨对方。”子昱的话让邢穆南有小小的惊讶,子昱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这个做老大的,是时候该起点作用了,看他们这么辛苦,你心里好受啊?” “你知道?” “是啊,我都跟于昭那么熟了,这小子喜欢谁,我会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上官子昱了吧?” 邢穆南看了看于昭和冥夜,默默叹了口气,这两个兄弟,始终是自己放心不下的。 “对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子昱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抬头认真地看着邢穆南,她需要一个认真的答案,因为不知不觉中,她对邢穆南的依赖已经越来越重。 “回家?” “我去万连山,其实是要回家,那儿和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东西存在,适应的过程可能会很可怕,你必须像个孩子一样从头开始,你,愿意吗?” 邢穆南坚定地点了点头,为了子昱,自己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又还有什么会更可怕呢? 子昱开心地笑了,她靠在了邢穆南的肩上,安心而幸福,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了,她想,选择邢穆南会是另一种的幸福,至少自己会更快乐,曾经的伤痛,总有一天自己能够微笑面对的。 这一幕落入了冥夜的眼中,他眼中为阴霾所盖。他起身走向邢穆南,冷冰冰地说道:“子昱姑娘,我有些话和穆南说,请你回避一下。” “噢。”子昱有些怏怏地起身,虽然她知道冥夜也是一心一意保护自己,但对自己的态度,却总是不冷不热的,她也无力改变。 子昱看裴靳和易阳依旧在你侬我侬,也不好去打搅,只得跑去找于昭。“喂,你小子今天怎么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皮球是什么东西?”于昭竟认真了起来。 “皮球就是……算了,这不是重点啦。” “你不跟老大在一起,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冥夜好像有事跟他说。” 于昭转头看了看冥夜和邢穆南,略带怒气道:“他一定又是去嚼舌根。” “嚼什么舌根?”于昭的愤愤然让子昱很意外。 “还不是让老大不要违抗皇上的命令,不要跟你去万连山。” “噢……”子昱对邢穆南绝对有百分之两百的信任,她在意的,是冥夜始终无法认同自己。 于昭突然站起了身,朝邢穆南他们走去,子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易阳也是一个人,心下奇怪怎么不见了裴靳,便走到了她身边。 “裴靳呢?” “他打水去了。” “你们俩倒好,亲亲我我的,也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子昱故意装出一副抱怨的样子。 “你的邢穆南呢?” “冥夜和于昭不知道要跟他谈什么,算了,不管他。哇,你怎么还带着这个,不怕被裴靳发现埃”子昱突然注意到了易阳颈上挂着的玉箫,小巧玲珑很是别致,那是耶律宏晔留下的礼物。子昱好奇地拿起来看。“好漂亮哦,你打算一直戴着啊?” “我只是忘了拿下来而已。” “既然你那么不在乎,就给我吧?” “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心意……” “嘿嘿,有人不舍得喽,我告诉裴靳去。”子昱趁易阳不备,从她颈上扯下了玉箫。 “你别胡闹。快还给我。”易阳赶紧去抢,她还真怕子昱会告诉裴靳,这是耶律送给自己的。 “好啦好啦……啊1子昱经不住易阳发动的挠痒痒进攻,只好乖乖求饶,却在还回玉箫的时候,一失手,将它掉到了地上,玉箫和地上的石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瞬间碎成两半。子昱闭上眼不敢看易阳,一副犯了错准备挨骂的样子。 那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让易阳突然有了一种和过去彻底告别的感觉,她和子昱终于重聚,准备回家,而她,还将带上深爱的裴靳,美好的未来已经在不远的前方,或许过去的一切她都该放手了。可是,藏在玉箫里面的一卷纸却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蹲下身,抽出了那张纸,打开,竟是一张古时的地图,关于藏宝图的一切在脑中一闪而过,难道……“子昱。” 子昱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了易阳手里那张小小的地图,她听易阳讲起过关于藏宝图的事,亦联想过邢穆南他们要找到的东西,可能与此有关,于是赶紧让易阳收起了地图:“你快把它收好,不要给任何人。耶律宏晔把这个放你身上,肯定有什么意图,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裴靳呢?” “不行,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子昱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窃窃说着什么的邢穆南他们,然后转回头继续叮嘱道:“现在尽快离开这里才是王道,其它什么也别管,回了家,这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总之这里的事,就当没发生过,ok?” 子昱把地图塞进了易阳的怀里,她们两人,表情都有些凝重,但她们心中所想的,却都是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太阳下山之后,天黑得愈发快了,一行人往前方的一座村落赶去,准备在那里留宿一夜。 天黑之后,一切总是变得特别宁静,宁静地可怕。马车里,坐着易阳和子昱,几个男人则护着马车前进。 子昱一路都处于摇晃昏睡的状态,易阳很是佩服她在这种状况下都能睡着。 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外传来了刀剑相触的声音,易阳正要探头去看,一把长剑刺入了车中,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拿起了车上的剑去挡。子昱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这样一幕,惊讶不已。“这又是哪路人马啊?” “你留在车里别动。”易阳吩咐了一声,便跳车下去加入战斗,车外,十多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正在和邢穆南他们交手。 身手最好的邢穆南和裴靳,各自被四人团团围于离马车较远的地方,于昭和冥夜则守着马车,不让敌人靠近。 一个黑衣人见易阳从马车上下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一个反身,将对方放倒在地,现代的防身术,显然对方并不熟悉。 邢穆南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易阳?子昱?还是取他们的性命?他看到易阳下了马车,更加担心子昱,只想速战速决,赶到子昱身边,因为此刻他能够感觉到,子昱是多么需要自己。然而围攻他的,亦是万中挑一的高手,他以一敌四,要突围并非易事,更何况,他不想取人性命。 当一场恶战结束,黑衣人纷纷受伤退去的时候,裴靳第一时间赶到了易阳身边,上下察看她有没有受伤。 邢穆南也迅速冲上了马车,可是空荡荡的车上,早已不见了子昱的踪影,他大声喊着子昱的名字,却无人应他,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绝望,他们,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子昱,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是如何带走子昱的。 冥夜脚下还有一个垂死的黑衣人,他举起剑,对准了那人的喉咙。 “冥夜,留活口。”于昭在一旁想要制止冥夜,冥夜却仍是一剑封喉。 “你疯了,这样怎么找线索?”于昭有些暴怒。 “杀人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线索是从活人身上找的,你忘了吗?”冥夜冷冷地看着于昭,看着他臂上受的伤,那正是刚刚被自己结果的人所为。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没有活口我们怎么知道子昱的下落,我们现在又不能请求帮助,难道要让皇上知道我们是带着子昱去万连山吗?” “好了,不要吵了,这些本来就是死士。”邢穆南虽然焦急,却极力保持着冷静,他知道就算冥夜不杀这些黑衣人,他们逃脱不了,也自然会一死了解,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那现在怎么办?”易阳的心中满是悔恨与不安,她责备自己为什么要下车,如果留在车上保护子昱就不会有事了,如果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耶律派来的人,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裴靳紧紧握住了易阳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一场血战之后,夜暗得更加深沉。 子昱那日被突然从窗户窜进的人点了穴之后,便迅速被带走了,她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喊。之后,她一直被下药,浑浑噩噩的,只感觉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带去何方。 子昱残存的一点意识里,常常想念香香甜甜的绿豆糕,还有邢穆南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偶尔,夏承殷的微笑也会在脑中浮现,那时,子昱即使无法清醒,也依然能感到心口的痛楚。 几天之后,子昱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装饰得非常豪华的房间里,屏风是精致的木雕,床是檀香木所制,睡得特别舒服。 几天没怎么进食,子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突然看到桌上竟放着几样色香俱全的小菜,也顾不得多想,便吃了起来,刚吃两口,她突然想,这些东西该不会有毒吧?不过食物美妙的味道早已胜过一切,被毒死,总比被饿死强,子昱这样想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子昱被关了两天,两天中,除了一个进来换食物的凶神恶煞的不发一语的侍卫,子昱没有见过任何人,她完全被隔绝了,甚至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她的手机竟然在此时没电了,有电的电板还在自己的包里,而那包,不知道现在离自己是十万八千里还是八万十千里呢。 刚开始的时候,子昱还在默默祈祷着邢穆南快来救自己,渐渐的,她想,哪怕是夏承殷来救自己她也认了,到最后,她想谁救自己出去都没用了,因为自己那时已经疯了,她连做瑜伽都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她终于明白了幽室恐惧症是一种多可怕的病症。 这天,子昱开始大喊大叫,想要引起点注意,她想至少得找个人来说说话。突然,她听见屋外有些打斗的声音,她欣喜不已,难道是邢穆南来解救自己了? 门“哐当”一声被剑劈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啊?”可是刚一说完,子昱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邢穆南,显然那人根本没邢穆南高。 两人对视了两秒之后,黑衣人迅速窜走。 子昱赶紧逃了出去,却见门口两个侍卫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子昱在那一瞬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人命总是这样廉价,就算是禁锢自己的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埃 “王爷,小心。”子昱正恍惚间,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竟是那个耶律宏晔,他怎么也在这里。 趁着耶律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子昱赶紧回头,迅速跳过了两具尸体,然后趁着院中一片混战,偷偷开溜。她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庄园,不过其他地方,并无太多看守,她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两个年老的扫地阿叔之后,逃到了一处无人之地,那里的大门紧闭,子昱本想撞门,在被疼痛打败之后,她产生了翻墙的想法,但那两人高的墙,显然不是她能爬的。 “***,要是邢穆南在就好了。”子昱又沿着墙走了一段,突然发现一个墙角的小洞,她低头看了看,外面杂草丛生,应该不属于这个庄园了吧? 不过,这个洞实在不大,子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减肥,但现在也只能拼了。 子昱趴下了身,一点点挪出洞去,虽然屁股那里有点卡,但最终还是钻了出来。 子昱一身灰土,狼狈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世界,她颇有些惊讶,自己的前方,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现在的自己,真的可以顺利回家吗? 第17章 (1) 坚定 by易阳。 子昱已经被抓走两天了,我的心一直处于不安的状态之下,邢穆南他们来去无影,却也迟迟未有子昱的消息,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似乎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才让她的人生变得如此混乱。若不是我,她应该还在现代打游戏听音乐吃巧克力,绝不会到这个世界来受苦。 我一直试图用手机和子昱联系,她却没有回我任何短信,或许她的手机在途中被损坏了吧,我只能这样想,因为我至少要相信子昱还是平安的。 “易阳,你没事吧?”子昱不见之后,裴靳对我愈发体贴,不再像往日那样成天开我玩笑,因为他此刻最能理解我的心情,毕竟失去最好的朋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没事,我只是在担心子昱。” “放心吧,子昱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这时,邢穆南他们正好从外面回来,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看到我和裴靳,便纷纷止了声,可我分明从于昭那里听到了“藏宝图”三个字,难道子昱被抓,跟藏宝图有关? “有子昱的消息吗?”我焦急地问他们。 邢穆南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回房去了,于昭和冥夜紧随其后,他们对我,始终有所防备。 关于藏宝图的秘密,我再也藏不住了,如果这事关子昱生死,我就必须把我有半张藏宝图的事说出来,而裴靳知道后的惊讶,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藏宝图已在他手上,那当初拿回邬谷的匕首,不过是个空壳了。” “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把地图交给邢穆南他们?”此时的我,已经茫无头绪。 “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那些人绑走子昱的目的真是藏宝图怎么办,你怎么不替子昱想想?”我有些不明白裴靳的用意。 “若让别人知道你有半张藏宝图,你也会有危险的。” “那就可以不顾子昱了吗?”我的语气开始加重,我和裴靳常常吵闹,但这绝对是我们第一次争吵。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裴靳突然收了声,我侧头,才看到邢穆南正略带怀疑地看着我们。 邢穆南和我们擦肩而过,他身上,散发着某种阴狠,让人不寒而栗,但能肯定的是,他比谁都在乎子昱,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子昱的。不知为何,我始终对他充满了信任,我想我或许可以理解,子昱为什么会如此依赖他,甚至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他了。 看着邢穆南走远,裴靳开口道:“易阳,我希望你明白,子昱是我们的朋友,我当然担心她,但我也不想你有事。”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我绕过裴靳,回了房,这种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压抑。我更加想念子昱,有她在的时候,总有许多快乐,一个个冷笑话,一个个恶作剧,即使在她难过的时候,她也会为了让我开怀而绞尽脑汁,没有她在,真的很寂寞。 十天过去了,我们依然没有子昱的消息。天已开始慢慢热了,不知道子昱的生活如何,这样的天气,若不能天天洗澡,她一定会崩溃吧。想着她那些夸张的表情,我常常失笑,随即却是吞噬人心的难过。 这天,我靠在窗口,看着客栈院中满眼的绿色,心底却依旧伤怀,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天空,划出完美的弧线,然后优雅地落在了邢穆南他们房前,邢穆南抓过了鸽子,从它脚上拿下了一张小小的纸条,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便关上了窗。 我瞬间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打开房门的时候,正碰上邢穆南、于昭和冥夜匆匆而过。 “是不是有子昱消息了?” “你和裴靳留在客栈等消息,我们会尽快赶回来的。”邢穆南显得异常焦急与匆忙,略失平日的沉稳。 “请你一定要把子昱带回来,你知道,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能一起回家。” 邢穆南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但他仍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开了。看着他们匆匆而去的背影,我也只能默默祈祷一切能够顺利平安。 几天过去可,邢穆南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我整天坐立不安,心神不定,这样焦急等待的日子,实在不好受。我和裴靳的关系,似乎有点僵,尽管他极力想让我安心,想要保护我,但在藏宝图的事上,我们依然有分歧。 这天半夜,我辗转难眠,突然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我以为是裴靳,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一开门,看到的却是耶律宏晔,他有些憔悴,眼中的光芒却异常明亮。 我大为吃惊,向后一退,正想大叫出声,却被他捂住了嘴巴,他把门关了起来,将我推到了墙边,我狠命挣扎,终不及他的大力。 他直直的望向我,眼中有思念、无奈,却少了以前那种莫名的坚持。 “我没有恶意,你不用叫人来。”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放下了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准备回维西,皇上三日前病死,他三岁的儿子登基,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终于明白了他眼中的那份明亮,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要发动政变?” “维西,很快就是我的了,我们的国家,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的。”他很自信,我也相信他的这份自信,能够帮助他登上顶峰。 “恭喜你。”我冷冷的,对他的事,我本没有什么兴致,更何况如今子昱仍是消息全无。 “你在担心你的朋友?”他的突然提问让我提高了警惕,难道子昱被抓,和他有关? “难道是你抓走子昱?” 耶律突然笑了起来,是我的问题太愚蠢了吗,我不解又怀疑地看着他。“你觉得她对我的利用价值是什么?” “那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过是个偶然,我只知道,她对我虽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对某些人来说,她显然是个重要的筹码。” “谁?”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跟我回维西吗?”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这种人。” “你似乎很了解我。所以不论如何,你都不愿意跟我走,对不对?” “是。”我坚定地回答,这是我永不会变的答案。 “也对,就算现在带你回去,也是前途难测,我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不过,等我真正登上皇位的时候,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我希望你能够实现宏愿,但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不论怎样,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裴靳能给我幸福,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等你真正登上皇位的时候,你有一个国家要去管理,要成为一个好皇上,就不该再为感情所牵绊,忘了我吧。” “你永远都这么绝情,或许,正是因为你这种拒绝,才让我不断想要接近,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子昱的消息,我真的很担心她。” “我看到她的时候,在焱城近郊一所幽深的宅院之中,至于后来,我不知道她有没有逃脱。” “焱城?”子昱怎么会被抓去焱城呢,难道是夏承殷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要把子昱抓回去?如果是这样,我们要走就难了。 “你很担心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是不是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他靠近一步,将我逼到了墙上,背脊紧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我感觉到了他浓重与不甘的气息。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永远感激的人。” “恩人?”他苦笑了一下,我有些不忍,但我也只能对他残酷。他看了看窗外,然后又看向我:“我该走了。” “多保重。”我知道自己很绝情,但除了能在心里祝他成功,我还能做什么呢? 耶律依旧将我压在墙上,只是看着我,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时候不早,你不是该……”我话音未落,他的唇却霸道地吻了上来,不留一点余地,我无处遁逃,他很大力,我推不开,到最后,也只能默默等待结束。 他很快便结束了这略带悲哀的吻,因为他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窗外有些异响传来,他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准备从窗口里开。 “那半张地图,为什么给我?”我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你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只是把它还给你们,现在地图已经在我脑海之中,需要时,我自会去取那些宝藏,你不用替我担心。”他说完,留给了我一个自信优雅的笑,一如我第一次见他,然后,他便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走到窗边,远远地看到几匹奔马绝尘而去,这是我和耶律宏晔的永别,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虽然他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我仍心存感激与愧疚。 第二天一早,我便拉上裴靳,往焱城赶去,现在,我也顾不得邢穆南他们了,只有尽快找到子昱,我们才可能尽快回家。 耶律宏晔的放手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让我相信,所有的事,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子昱是相信未来的人,我们一定能再见面,然后排出一切障碍回家的。 第17章 (2) 安心 by上官子昱。 “来,热乎乎的包子啦。”小贩的叫卖声一阵阵传来,以前,从没觉得包子能散发如此香味。我穿着一身破烂乞丐装,灰头土脸地蹲在一个小巷子里,身上所有能换钱的东西我都当了,可现在,我依旧饿了一天一夜。 那天逃出来之后,我发现前面是一座一望无际的青山,我有些绝望,不知道自己能否翻过那座山,更不知道山的那头,又会有什么等着我。但,我别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山。 接近山顶的时候,天色已暗,身处深山老林之中,那种恐惧简直难以言喻,我找到了一座破庙,躲了进去,可老天却偏偏和我作对,这种时候,竟还下起雷雨,一个个响雷震耳欲聋,一个个闪电照得庙里的佛像特别可怕,我差点没被吓死,而且那破庙时不时还会钻出几只老鼠,天知道我有多怕老鼠。 我想要大叫,又怕被人发现,只能默默流泪,长这么大,我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邢穆南最好快点给我出现,要不然我一定不饶他。 我又花了几乎一天,才翻下山,来到一座城中,却发现,我身处的,竟然是焱城,天子脚下,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回忆翻江倒海而来,伤痛亦然。 接下来的几天,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为了不惹人注意,我甚至将自己打扮成了乞丐,如今,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前所未有的无助让我苦不堪言。 这天,我已打算离开焱城,向着原来的地方去,这样,或许还有和易阳他们会合的可能,否则,我只能坐以待毙。 但显然我做决定做的不是时候,不知为何,这天城中的官兵特别多,似乎还在找什么人,反正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再躲一躲,在那个脏兮兮的小巷子里,我饥肠辘辘,却又无可奈何。 “她现在究竟到哪里去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传来,我好奇地凑了过去,望见的竟是夏承康。有那么一瞬,我很是激动,因为眼前的人,至少能够解决我的温饱问题,可是,一旦找上他,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将无法脱离夏承殷,甚至无法回家? “小的也不知道,那天维西宏王爷的手下来救人,一场混乱,不小心让她跑了,我们已经在四处搜索了。”这番话让我大吃一惊,难道这一切阴谋的源头,是夏承康?我不敢置信。 “母后为何就是不肯放手,子昱根本就是最不该被牵涉的人。”夏承康的声音似乎有着很深的无奈,我又迷茫起来,照这么说,他又好像跟绑架我没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爷,太后也是为了你能登上皇位才这么做的,得到那个女子,便能得天下,当年,她若不是站在皇上一边,恐怕现在天下,是三王爷的。太后一片苦心,还请王爷体谅。” “哼,这根本就是个无聊的传说罢了,我从来都不信这种无畏的流言,如今皇上将天下治理得如此繁荣,母后为何始终执迷不悟?你最好尽快找到子昱,她要是伤了半根毫毛,我决不饶你们,还有,找到她之后绝不能将她交给母后,听见没有?” “可是,太后她……” “太后那里我自会交待,总之,保证她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是。” 或许,夏承康并没有恶意,可是,我该相信他吗,就算他对我没有恶意,可我能保证他不把我交给皇上吗? 夏承康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无处可躲,心下矛盾,在这时候,我真的可以选择信任他吗?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拉住了我,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我的嘴,迅速将我向后拉去。 因为没吃饭的缘故,我根本无力挣扎,被那人带进了一个陌生的小院子之后,他才放开了我,我转身,看到了一张我朝思暮想的面庞,我掩饰不住激动,紧紧地抱住了他:“邢穆南,我就知道你回来救我的,我就知道。”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可是,我却终于安下心来,所有的恐惧慌乱迷茫无措,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因为有他在,我便是最安全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躲进了某个巷子中的一间小屋,我边狼吞虎咽着邢穆南带来的绿豆糕,边口齿不清地问着。 “秘密。”他还故意跟我卖关子。 “切,知道你们情报机构发达啦。”邢穆南微一皱眉,却被我轻轻略过。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焱城。” 我突然想起了夏承殷,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皇宫的方向,一切已经结束,我们不会再相见了,这个是非之地,我已不再眷恋,我也不想自己再次陷入无谓的政治斗争,夏承殷自会应付一切,还会有一个美丽大方的皇后支持,他不会有事的。 邢穆南突然从我身边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看窗外降落的夕阳。红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他的手放在后面,那一串黑玉珠链暗沉无光,是我刚刚的所想,被他猜到了吗? 我拿起一块绿豆糕,塞在他手里,他回头看我,我微笑着说:“其实你也很喜欢吃吧,干嘛每次都只看我吃,两个人一起吃不是更好。” 他拿起绿豆糕,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谁说我喜欢吃了,你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算了,既然你给我吃,我就勉为其难吃一次吧。” “什么嘛。”真是的,好心给他吃还跟我唱反调。我从他手里抢过了绿豆糕,塞进了自己嘴里,突然,我看到了他手背上一道明显的疤痕,忍不住去触摸。“这是为我受的伤吧?”我想起了那次,多亏他,我才能赶往前线。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埃”不过那时,我对他显然没有更多的印象,可是他呢?“那时候,你该不会就已经喜欢我了吧?” 邢穆南故作镇定,但脸上微妙的变化依然逃不过我的眼睛,是的,他关注我比我想象得更早,或许,能被这样一个人默默的关注,也是一种幸福吧。 “是就承认嘛,谁让本姑娘魅力这么大呢。”我沾沾自喜起来。 “不是你魅力大,这是我的命运。”他转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就算我知道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我也不会回头。”是这样吗,爱上我,难道是他的命中注定? 他的眼中带着哀伤,我有些不忍,我轻轻环住他,抚着他的背,说道:“我不会让你万劫不复的,我会带你去一个新的世界,一切都重新开始,好吗?” 邢穆南保持着沉默,我感到了他胸膛坚定的心跳声,我想,他会相信我的。 夕阳的余光打在我们身上,屋里很安静,这样的气氛,很美。 可是,我竟然在这时想起了一件和这美好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的事来,我本想压住自己的好奇心,却仍忍不住推开了邢穆南,问道:“对了,你腰上的那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邢穆南愣了一下,然后走开去点灯,淡淡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说嘛,我真的很好奇,那可是你的敏感带,你要是不说,我就……”我伸手想去摸他伤疤的位置,被他及时握住了手。 “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就是小时候和师傅练剑,不小心被刺的。” “哇,什么师傅啊,这么狠心,自己徒弟都下得了手。” “师傅轻易是不跟我们过招的,能与他过招是我们的荣幸,受点伤,又算什么。” “你是受虐狂啊,要是被我见到你师傅啊,一定好好骂他一顿。”古时候的人,阶级观念太强,一点都不懂得用人权来保护自己,真是的,我都替他不平。 邢穆南突然神秘一笑:“其实你早就见过他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师傅?” “仲苘大师,你总还记得吧?” “你师傅是仲苘?天哪,这也太巧了吧?可是他为什么……”这个问题或许不合时宜,但我只是好奇:“你就保护夏承殷?难道仲苘偏向他?” “当然不是,师傅其他的得意弟子,也被分派保护其他的皇子,能为皇上做事,也不过是种缘份。” “哦。”这个话题似乎已不适合继续下去了,我急忙扯开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上路?”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夜,因为这小房子里,只有一张小小的木床。 “这就走吧,晚上比较安全。” 我们日夜兼程地往回赶,途中和于昭冥夜会合,他们两个似乎已经走过最糟糕的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正甜蜜的时候吧,我看在眼里,自然也替他们高兴。等和易阳会合,她带上裴靳,我带上邢穆南回了现代之后,一切就完美了。 幸福生活乐陶陶,之前那些委屈,那些痛苦,就统统抛掉吧,甩掉了所有的烦恼,人生才会有更大的快乐。我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会好的。 第18章 分开 上官子昱和邢穆南一行人一路往回赶去,日夜兼程,子昱只想快些结束一切,尽快回到原点。 这天,子昱他们在一座城中稍作休整,她一时兴起,又跑上街去闲逛,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不放过。 “我看你像是来玩的。”于昭忍不住嘲笑子昱。 “人生嘛,当然要尽情享受,能玩就玩啊,这给你。”子昱把一个绸做的风车塞给了于昭,于昭赶紧把它插回了摊位上,这么女人的东西,他可不喜欢。 突然,子昱在人群中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起初她不太确定,可越靠近她越兴奋,当她发现那真的是易阳和裴靳的时候,她直想大叫。不过,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个鬼主意。 易阳和裴靳正疲惫地走在街上,突然,一个小孩从易阳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易阳从小孩手里接过了一封信,正觉奇怪,想要问个究竟,小孩却早已不见踪影。 易阳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繁体字,于是赶忙递给裴靳。“这上面写了什么?” 裴靳疑惑着读起来:“要想上官子昱平安,速拿地图来福悦客栈梅厢房。” 易阳和裴靳都吃惊不小,他们没有料到,那些人抓走子昱,真的是冲着易阳手里的地图来的。 易阳迅速问了路人福悦客栈的位置,便准备前往救子昱。 “等一下,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裴靳最担心的,还是易阳,他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简单复杂的,把子昱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要远离开这里的一切了,那藏宝图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易阳对裴靳的话很是反感。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那么冲动,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去。” “那怎么行,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要去就一起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快走吧。” 裴靳无奈,只能和易阳一同前往福悦客栈。他终于还是拗不过易阳,而他,也只能不惜一切去保护易阳。 裴靳和易阳很快来到了位于小巷中的福悦客栈,这里行人稀少,安静异常。他们来到了梅厢房门口,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易阳躲在一边,裴靳开始敲门。可是过了很久,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动,裴靳觉得奇怪,便将门轻轻一推,慢慢走进房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床上的帘子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哒哒哒,surprise1子昱突然从易阳他们身后跳了出来,立即冲上去给易阳来了个熊抱。 “你……”易阳半天还没回过神来,裴靳在一旁松了口气,看来,这回又被子昱耍了。 “我早就逃出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们,我的包呢?我手机都没电池了。” “靠,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还开这种玩笑。”易阳有些生气,心下却仍然开心能够和子昱重逢。 “好啦,起码知道你还是很紧张我的啊,为了我还和裴靳吵,委屈你们小两口了。”子昱不禁得意起来。 “你碍…”易阳摇了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子昱好了,这时,邢穆南他们也陆续进来了,大家终于聚到了一起,又可以整装待发了。 在易阳的坚持下,裴靳终于同意她把那半张藏宝图交给了于昭和冥夜。 “想不到得来毫不费功夫,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皇上有这半张地图在身边,便可保天下太平了。”于昭开心不已,他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冥夜冷冷地看他一眼,拿过藏宝图放进了自己怀中:“这个还是留给我保管吧,交给你我实在不放心。” “你……小看我,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争这个。” 子昱看着于昭和冥夜,不觉笑了起来,她推了推身旁的邢穆南,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锦囊,那是深紫色丝绸制的,上面绣着粉色的荷花,精致华丽。 “什么?”邢穆南疑惑子昱为何把女人用的香囊给自己。 “刚刚在街上看到的,很好看,很配你的紫色衣服啊,而且老板说,这个可以保平安,你带着吧,这样以后身上就不会再添那些乱七八糟的伤了。” 邢穆南本想拒绝这女子气的东西,但想到这是子昱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更是她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便欣然收下,将它放置在贴身的内袋中,小心保管。 “我是让你挂在外面的,和你紫色的衣服很配埃” “哪有一个大男人还挂小锦囊的,再说上面还有绣着荷花,你觉得这和我威武潇洒的形象配吗?” 子昱撅了撅嘴,想想也是,自己的男人怎么能变娘娘腔呢。“那我下次看见玉佩什么的再帮你挑一件好了,这么好看一身衣服,总得有点什么配饰才像样。” 子昱仔细地打量着邢穆南,觉得他真的很好看,乌黑的长发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明亮的眸子已褪去了从前的杀气,从前脸上那种不可一世也渐渐消失不见,慢慢变得温柔起来,她知道他的改变是为了自己,或许正因为此,她才越来越无法离开他吧。 一行人很快就起程前往万连山,易阳已经放松了心情,只等着和裴靳回到现代继续幸福生活,而子昱,心情总有些异样,因为夏承殷的大婚之日已在眼前。 “子昱?子昱?”子昱正靠在窗口,出神地想着什么,全然没有察觉到邢穆南已站在自己身边好一阵子了。 “啊?”子昱终于回过了神。“什么事?” “绿豆糕。”邢穆南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子昱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天路上太热闹了,所以……”邢穆南说到一半,却觉不妥,街上热闹,是因为今天是皇上大婚之日,举国同庆。 “哦。”子昱淡淡地答道。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将迎娶那个身穿鲜红凤衣的美丽女子,带她走上那个曾经许诺给自己的位置。当然,那些从来不是子昱在乎的,她难过的,只是他们的爱情,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 看着子昱艰难地咀嚼着绿豆糕,邢穆南亦感心痛,当自己的心,会随着另一个人而痛时,他已经深陷得无法自拔了。 门口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于昭和冥夜站在门口,神情焦急,邢穆南心领神会,他转头看了看漠然的子昱,心一紧,便随于昭和冥夜出了门。 “什么事?”邢穆南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收到密报,太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正派出八人组来劫子昱,而且……”于昭顿了顿,又不得不开口道:“皇上也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正……龙颜大怒。” 邢穆南的脸沉了下来,这次的事,实在有些棘手,要躲过太后的人马,又不能让皇上知晓他们的目的地,难度不小,更何况太后派出的人,是大内最强的高手,而皇上的情报又无处不在。 “有没有消息说太后的人,大概什么时候会到?”此刻,邢穆南更担心的是太后的人,毕竟对皇上的情报机构,他已了如指掌,要避过会容易很多。 “估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如果真与他们交手,于昭你带子昱和裴靳易阳他们往赋宁城走,那里去万连山会更快,而且不容易被监局的人发现。”邢穆南知道太后所派的人是何等高人,亦明白若不分头走,谁都无法离开。 “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凭什么让冥夜留你身边?”于昭有些不服气,他早已决心与冥夜同进同退,自然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他分开。 “你当初要是好好学艺,能跟上冥夜的水平,我自然就会让你呆在我身边了。记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子昱,明白了吗?” “知道了,对你来说,她是最重要的人,可对我来说,她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埃” 邢穆南信任地点了点头,他想,有些命运,或许最终还是逃不过的,梦再美丽,总还是有清醒的一天。 他重新回到了子昱房中,子昱正趴在桌上打盹。他没有吵醒她,而是静静地坐在了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侧脸,那浓密的睫毛,那小巧的鼻子,那雪白的肌肤,她从来都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在自己心中,她却永远是最美的。 邢穆南就这样静静坐着,享受着与子昱的这份宁静,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瞬间已过了几个世纪,如果这样能直到永远,该有多好? 子昱突然醒了,惺忪的双眼看到邢穆南,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熟的时候,谁能叫醒你?”邢穆南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 “呵,难道像你,千年不用睡觉一样吗。” “子昱。” “嗯?什么?”子昱看到了邢穆南脸上掠过的一丝忧郁,看到了他的黑玉珠子暗淡无光,她知道,他一定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只是想叫一下,只是想确定,这个名字,也曾属于我。” “傻瓜,我以后都是属于你的好吧。”子昱并不擅长说这些肉麻话,但她真心希望邢穆南心情能好起来。 邢穆南一阵感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串黑玉珠链,也闪过一丝光泽。 “这样才对嘛,多笑笑,而且要发自内心那种哦,别动不动冷笑,很可怕的。”子昱捏了捏邢穆南的脸,教他如何去笑。 邢穆南握住了子昱的手,眼底一抹柔情,他伸手拉过子昱,将她拥在了自己怀中,再也不想放开。 子昱安静地躺在邢穆南的怀中,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慢慢抚平心中伤痛。 “其实,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被谁抓的了吧?” “是,怎么了?” “我仔细想了想,要怪,还是得怪你那个师傅仲苘,没事预什么言,现在把我害那么惨。” “师傅的预言向来有他的道理。” “那你信命吗?” “信。”自己的命,早已注定,爱上子昱,便是结局。 “我就不信,命是掌握在人自己手里的,能改变它的,也只有人自己,如果连自己都相信了命运,相信了自己无法改变命运,那就真的彻底输给命运了。” 邢穆南一阵沉默,是这样吗,自己还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吗?还是,自己一直没有改变命运的勇气? “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让自己有事,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希望,才有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嗯,我会记得的,好了,我们该启程了。”邢穆南恋恋不舍的开口,他是多么不愿与子昱分开啊,但有些事,却并非他所能控制的。 “现在?这么赶,我们早上才到的,我还以为要在这儿住一晚呢。” “你不是想快点回家吗?” “嗯,可是……” “走吧,于昭他们已经备好车了。” “坐马车?” “怎么?” “我喜欢坐你前面,和你一起骑马。”子昱调皮地撒娇。 “以后会有机会的。”以后,会有机会的吧?邢穆南轻轻推开了子昱额前的留海,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走吧。” 子昱、易阳和裴靳都被安排坐上了马车,于昭在前面负责驾马,他不舍地看向冥夜。冥夜则是信任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坚信着,以后的路,还会和于昭继续走下去,直到老,直到生命尽头。 一行人很快上路,渐渐的,邢穆南带着冥夜和马车分开行驶,冥夜驾驶了另一辆早已备好的空马车,趁着夜色,驶向了另一条路。 子昱坐在马车中,本想睡一会儿,却总隐隐觉得不安,掀开窗帘,也不见邢穆南的马。 “怎么了?”易阳看子昱如此紧张,有些担心。 “我看不到邢穆南。” “他应该就在附近吧,你别疑神疑鬼的,他又不会离你而去。”易阳知道子昱在乎邢穆南,也欣慰这段新的感情能让她走出伤痛。 “可是,我听不到起他的马蹄声。”子昱总觉得有所不妥,她想起了刚刚邢穆南的模样,好似不同于往日。 子昱掀开了车帘,马车正在疾驰,风猛烈吹来。“于昭,邢穆南呢?” “他……他就在后面跟着呢,没事。” “我怎么看不到他?” “天这么黑,你有灯眼啊?”于昭不想子昱担心,但他心中,又何尝不担心冥夜。 子昱白了一眼于昭,又坐回了车内,有些沮丧。“我应该把手机留给邢穆南,这样至少还能跟他联系。” “你啊,还真是恋得不轻。”易阳在一旁揶揄她。 “练?” “恋爱埃”易阳不觉好笑,子昱总是谈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可是真正陷在爱里的时候,却是最搞不清楚状况那个。 夜的深沉漫长伴随着子昱的不安渐渐过去,太阳终将重新升起,新的一天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到来的脚步。 第19章 死别 初夏的空气,有些微热,眼前的树林一片青葱翠绿,几朵点缀在泥土上的野花娇艳欲滴,这是生机勃勃的时刻,子昱却倚在树上,伤感而孤独。 “子昱,我们该走了。”易阳看着子昱这般模样,心里很不好受,却也没有办法,邢穆南和冥夜已经四天没有出现了,易阳能感觉到子昱的焦急与不安。 “再等等吧,邢穆南还没来呢。”子昱幽幽地回身,眼里毫无生气。 “子昱,走吧,老大和冥夜一定会赶上来的。”于昭也过来劝子昱,其实他心中,也一样为邢穆南和冥夜担心,尤其是冥夜,他们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怎能这样便宣告结束? “于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再瞒我了。” “他们……那天,我们收到了密报,太后派人来劫你,所以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吧?” “老大和冥夜这么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知道老大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于昭挤出一丝笑意,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勉强。 “是吗。”子昱也不断安慰着自己,邢穆南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要跟自己回家的,他不会食言的。 远处,传来一阵奇异的鸟叫声,悲凉似哀鸣,听得人心惊,大家都被笼罩在不安之中。 子昱终于坐回马车里,他们将要往赋宁城赶。 子昱想着,只要到了赋宁城,她便能和邢穆南重聚,然后幸福地开始全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有块地方,隐隐藏着不安呢。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坐在后面的易阳和子昱因着惯性而向前冲,裴靳及时护住了易阳,子昱却跌倒在车板上。 子昱回头,瞪了裴靳一眼:“你干吗不多伸只手,重色轻友的家伙。” 裴靳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扶起了子昱。 子昱在这种时候,仍想着打趣裴靳,以减轻心中的不安:“你最好对我好一点,要不然没我同意,易阳绝不会嫁给你的。” “是。”裴靳似模似样地回答。 易阳在一旁暗自好笑:“谁说要嫁给他埃” 此刻,于昭正和三个人对峙,那是太后所派八人组的人,没想到,他们竟追到了这里,那邢穆南和冥夜呢,于昭心中亦是忐忑。 “你知道我们要什么,把她交出来。” “别做梦了。”于昭只当对方放屁,迅速取剑迎了上去,瞬间刀光剑影,于昭出手招招狠绝,但显然他并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 这时,裴靳也从马车中杀了出来,迅速加入了战斗,与于昭并肩作战,局势终于有所逆转。 然而那三人中一个很轻松便窜到了马车附近,而于昭和裴靳则被另两个人牵制住,完全不能靠近马车。 于昭因为着急,一分大意,便被对手刺中了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深蓝色的长衫。对手又是一掌,于昭重重地倒地,对手绕过他,迅速向马车冲去。 “易阳。”裴靳心下着急,但并未大意,而是趁对手疏忽,一剑直刺他的心脏。裴靳已经许久没有杀人了,那种剑肉相贴的感觉,对他来说只是种负担,但此刻,他不能让子昱有事,更不能让易阳有事。 当依偎在易阳身边的子昱看到掀开帘子的是一张陌生的,凶恶的面孔时,她吓得不轻。易阳早已举剑准备,但她知道在这些高手面前,她的雕虫小技根本保护不了子昱,甚至自己,她很无助,也担心车外裴靳的情形。 “子昱姑娘,乖乖跟我们走吧,别让我们难为你。”那张凶恶的面孔皮笑肉不笑着,子昱看得恶心。 突然,那张魔鬼般的笑脸突然扭曲起来,异常可怕。然后抓着车帘,向后倒去,车帘被他扯去。车外,出现了一大队人马,三具尸体直直地躺在,远处,裴靳正舔着手上的伤口,于昭跪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一团。 是邢穆南来救自己了吗?子昱这样祈祷着,可是,待她看分明的时候,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远处的高马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长衫的男人,气宇轩昂,帅气逼人,漆黑深邃的眼中,压抑着思念与痛苦,那脸部完美的弧线,勾出了一丝坚毅与冷漠。 他慢慢下了马,慢慢走向马车,他伸手,子昱却没有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夏承殷?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不会让你有事。”夏承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子昱的眼底,却是黯然。 为什么是他,自己明明决定忘掉他,一切重新开始的,可是现在,她逃不掉了,没有邢穆南,她哪儿也去不了。 易阳看着怔怔的子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发动了一场战争,夺去了自己曾经所爱的封奕,虽然她已试着放下仇恨,但亦不能完全释然。 不过,易阳明白,他对子昱是真心的,虽然那真心太过霸道,但至少他有能力保护子昱。 子昱和夏承殷四目相对,恍如隔世,她终于还是逃不过。 子昱被带回了焱城,住进宫中,易阳和裴靳被安排在离宫不远的一处别院,必须有夏承殷的同意,才能进宫看子昱。 子昱重新回到了那座硕大无比,奢华至极的“监狱”中,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兴奋与好奇,有的,不过是痛苦的回忆和对邢穆南的思念。 夏承殷将子昱安置在宫中最华丽的锦昱园中,这里的小桥流水,花园亭台,水上阁楼,都是子昱喜欢的庭院风格,是五年间夏承殷为子昱所建的,但子昱,却没有丝毫情致去欣赏。 看着子昱一路的漠然和伤怀,夏承殷只以为她是在怨自己成婚之事,可当子昱一遍遍问起邢穆南时,他开始吃醋,开始赌气,不再费力讨好子昱,而是用更冷漠地方式对待她。 谁又知道,夏承殷是如何不顾众臣地反对,在大婚第二天,如此关键的时刻,离开焱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去救子昱的。又有谁会知道,他见到子昱那一刻,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他想,子昱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了,即使,她曾经想要从自己身边逃开,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失去她。 那天晚上,他激动地亲吻着子昱,子昱却是冰冷淡漠。 “回到我身边不高兴吗?”夏承殷有些不解地看着子昱。 “你应该知道,我早就找到了易阳,你也应该知道,我要走的路,不是回焱城的。” “但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夏承殷紧紧搂住了子昱,眉间却已闪过一丝不悦。 “那如果我的心已经离开你了呢,你会放我走吗?” 夏承殷猛地放开了子昱,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子昱,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子。那是自己曾经认识的子昱吗?为何她对自己,是这样的无情?“我想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回焱城呢。” “邢穆南他……在哪里?” 夏承殷的背微微一颤,沉声道:“还没有他和冥夜的消息,有了我会通知你的。” “你的情报不是很发达吗,连我在哪里做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没有邢穆南他们的消息?”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夏承殷微怒,冷峻的剑眉紧紧锁着,威严摄人。 子昱没有害怕,只是凝视着夏承殷,丝毫没有退缩。 夏承殷无法忍受子昱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愤愤然转身。那之后,他和子昱的关系渐渐跌入冰点。 子昱坐在池塘边,把脚浸在湖中,回想着那晚的事情。 “子昱姑娘,我终于见到你了。”突然,一个年少可人的女孩出现在子昱面前,子昱仿似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 “你是?” “我是小小啊,你还记得我吗?” “小小?”子昱极力搜索着自己的回忆。 “大概五年前,你和皇上曾经到我们家避过雨,还住过一晚呢。”女孩的微笑,纯真地好似湛蓝天空不含一丝杂质。 “小小,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子昱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际遇,这该说是缘分,还是另一种安排? “是啊,子昱姑娘,你倒是一点没变呢,还是和那时一样年轻漂亮。” 是啊,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年多的事。“你怎么会在宫里?” “三年前奶奶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给奶奶办了丧事,后来,我找不到工,流落街头,幸好遇上出宫巡视的皇上,要不然,我现在恐怕早就饿死了。皇上很照顾我,让我当了宫女,给我的活也很轻松,还处处保护我,皇上真是个大好人。” “他是个懂得报恩的人。” “其实当年我们也没做什么,现在想想,那时候给你们做的那些菜,真是委屈你们娇贵的身子了。” “怎么会呢,夏……皇上他可是最喜欢吃地瓜了。”子昱想起了那段往事,忍不住微笑起来。 “地瓜?”小小歪着脑袋,很是不解,子昱忘了这个世界的地瓜,并不叫“地瓜。”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这样笑了。”夏承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子昱转头看向池塘,收起了笑容。 小小赶紧给夏承殷行礼,然后便静悄悄地消失了。 夏承殷站到了子昱身旁,她却低头看着那些围在脚边的小鱼,至少看着它们,她不会有任何负担。 “有邢穆南的消息了。”夏承殷冷冷地开口。 子昱猛地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他在哪里?” “你去问冥夜吧,宝顺会带你去。”夏承殷背手立在池边,子昱匆匆跑向远处的宝顺。夏承殷只觉心口赌得慌,起脚将一块石头踢进了池塘,那些小鱼纷纷沉入池底,池上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最终,池塘又恢复了平静。 宝顺带着子昱七绕八拐,来到了一座小院子里,推开门,冥夜正躺在床上,于昭坐在床边,满眼的悲凉,屋里满是破碎的茶杯茶壶,东倒西歪的桌椅,一片狼藉,有人,似乎已经发过狂了。 “冥夜?”子昱慢慢靠近床边,冥夜已是奄奄一息,他看到子昱,张了张口,没有出声,然后他伸开手,将一个锦囊递给子昱。 子昱认得,那是不久前自己送给邢穆南的锦囊,此时,那个精巧别致的锦囊被刺了一个洞,上面还残存着血迹。子昱的心跳开始加速,极度的不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邢穆南呢?”子昱终于弱弱地问出了声。 冥夜摇了摇头,然后艰难地开口:“他让我告诉你,他爱你,那是他的命。” “不,邢穆南人呢,他去哪儿了,你告诉我,他到哪儿去了,我想吃绿豆糕了,他为什么不买来给我吃,他到底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你告诉我埃”子昱突然失控地大叫起来,冥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子昱不甘心,她抓住了冥夜的肩膀,近乎疯狂地喊着:“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他死了。”于昭在一旁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不会的,邢穆南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不,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他想跟我玩捉迷藏对不对,冥夜,你告诉我啊?”子昱全然忘记了冥夜的伤,动作也加大了。 于昭想要拉住子昱,她却开始极力挣扎,他们,都是陷入疯狂的人,子昱不愿相信,邢穆南已经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子昱被推倒在地上,无助地再也站不起来。 “冥夜,冥夜,你醒醒,你答应过的,你说要跟我一起走到最后的。”于昭也开始疯狂地大喊。 “对不起。”冥夜虚弱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不甘地垂下了眼睑。 “冥夜1于昭大声叫着,却已无法唤醒永远沉睡的冥夜了。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只剩下子昱和于昭轻微的呼吸声。 门突然开了,一阵光亮射来,子昱睁不开眼睛,阳光处,是夏承殷的身影。 夏承殷从地上拉起了瘫软的子昱,然后又怒目而视向于昭:“你们违抗命令的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几个士兵匆匆进来拖走了同样无力的于昭,子昱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忘记了该有任何的反应。 御书房中,淡淡的迷迭香味飘散,夏承殷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一堆的奏折,心思却全在子昱身上。 听到邢穆南死讯时子昱痛苦的表情不断在夏承殷脑中浮现,他仅仅想将这理解为子昱失去朋友的痛苦,但他知道,那分明已经超乎了朋友的界限,他开始后悔,当初将本就桀骜不羁的邢穆南放到子昱身边,他只是想派最强的高手保护子昱,如今,邢穆南却成了自己最强的对手,自己不在子昱身边的时候,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承殷心神愈发不定,如今邢穆南已死,他多少也有些惋惜,毕竟邢穆南是自己最得意的隐卫,多次护驾有功,但那又如何,他绝对无法容忍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对子昱有所杂念。子昱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这时,冉渊前来求见,他看着夏承殷案上那些奏折,看着夏承殷疲惫的模样,心中已有几分了然,那个名叫上官子昱的女人,实在浪费了皇上太多精力,可是,那实在是个不凡的女子,他从来都不敢小觑。 “南诚王说要等一月之后才交出兵权,皇上怎么看?” “他不过是想让婉莹坐稳皇后之位,他说的一个月,未必可信。” “那皇上是要一直等下去吗?” “这事急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中部的旱灾,开仓赈灾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粮草等不日便会运抵灾区,灾民的安置也尚算妥帖,这件事交给郭启文去办,皇上大可放心。” “嗯。”夏承殷突然又压低声音道:“太后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继续追查,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是,此事是否需要告知太皇?” “暂且不用,朕自有打算。” “是。” 这时,门外宝顺大喊道:“皇后驾到。” 夏承殷抬眼看了看冉渊,示意他退下,冉渊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 温婉莹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长袍,明艳动人,她端着一碗参汤,走到了夏承殷面前。“这几日皇上四处奔波辛苦了,臣妾亲自熬了参汤,给皇上补补身子。” “你放着吧,朕一会儿会喝的。” “可别等它凉了。” “知道了。”夏承殷翻开奏折,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那臣妾回去等皇上,希望皇上不要忘了答应臣妾的。”温婉莹带着落寞转身离开。 夏承殷想起了大婚之夜,他为了尽快赶去救子昱,让温婉莹帮自己圆谎,他答应她回来之后必夜夜与她相伴,此举,也是为了做给有心人看,可是,他的心,却时时地记挂着子昱,他有些头痛,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子昱一个人坐在房中,早已哭得没了眼泪,小小端去饭菜,她也不吃,小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一定不会死的,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他一定还活着。”子昱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夜深了,她却没有睡意,她在等待,等待绿豆糕,等待一个奇迹。 第20章 悲伤 连续三天,子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夏承殷每天都来看她,可是她却始终不发一语,那种悲伤的表情,让夏承殷难过,亦气愤。 每个夜晚,是子昱最难熬的时候,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邢穆南,难以入眠,她一天憔悴过一天。 子昱的心中,一直默默地等待着邢穆南的突然出现,带来她最爱吃的绿豆糕,告诉她一切都不是真的,然后带她离开这深宫内院。 “子昱姑娘,你多少吃点吧,这样下去,受罚发可是我们埃”小小央求的语气让子昱回过了神。 “受罚的是你们。”子昱突然想起了于昭,想起了那晚夏承殷派人将于昭拖了下去,不知要如何处置他,可他,根本就是无辜的啊,这些天,光顾着自己难过,却忘了这个重要的朋友。 子昱突然站起了身,也不管现在已经夜深,径直冲出了房去。 “子昱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小小急忙追了出去。 月光洒在院中的池塘里,照得几株含苞待放的荷花娇艳欲滴,然而这里,却无一个人有心赏花。 子昱直向御书房奔去,没有人能拦住她,也没有人敢拦她,因为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对皇上来说,是比皇后更重要的女人。 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看匆匆而来的子昱,都惊吓得不轻。他们没敢去拦子昱,任她闯进了空空的御书房,夏承殷并不在那儿。 “夏承殷呢?”子昱回头问侍卫,两个侍卫哆哆嗦嗦不敢回答,没有人敢直呼皇上的姓名,他们若是回答,不也是对皇上的不敬? “子昱姑娘问你们话呢,皇上这会儿在哪儿啊?”小小忙掩过这份尴尬。 “皇……皇上去皇后寝宫了,这几日,皇上都是在那儿就寝的。” 子昱突然眼前一黑,腿一软,便昏了过去。当一个人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时候,还有什么力量再支撑她站下去呢。 子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夏承殷正握着她一只手,眼中满是焦急。 “子昱,你醒了?”夏承殷伸手去抚子昱的面庞,子昱却侧过了头,并且挣脱了他的手。夏承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你找我有事吗?”当听到子昱昏倒的消息时,夏承殷不顾一切从温婉莹那里赶了过来,看着日渐憔悴的子昱,他满是心疼,可是面对子昱的冷淡,他又忍不住自己的怒意。 “于昭呢?”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夏承殷不悦。 “他没有任何过错,你让他们保护我,他们都很尽职,是我不想回宫,让他们带我走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放了于昭吧。” “呵。”夏承殷突然冷笑了一下:“是因为邢穆南,所以你才要离开我吗?”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他抓住了子昱的肩膀,强迫子昱看着自己。 子昱凝视着夏承殷,缓缓地摇了摇头:“离开是我的本意,与他何干?” “为什么?”夏承殷近乎歇斯底里。 “因为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我不属于这里,即使我想迁就自己适应这里的一切,我也不会快乐,不要说这里没有我所熟知的一切,就连你,我也无法百分之百的依赖,在我之前,你有一整个天下,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是一国之君,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夏承殷被深深刺痛了,他如此深爱一个女子,为什么她总是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为了她,自己一次次深陷危机,为了她,自己一次次被群臣所逼,为了她,自己甚至在国事上失策,可是她,却说想要的不是自己能给的,她怎能如此狠心? “我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我要你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要你能够常常陪在我身边,甚至回到我的世界,陪我看电影、打游戏、逛街、吃饭……就算你有自己的事业,最初的起点也是要为了让我幸福快乐。我的爱就是这么自私,你给不了,你给不了……”子昱忍不住抽泣,泪水一滴滴地滑落,让夏承殷再也不忍和她继续争吵下去。 夏承殷也明白,子昱说的那些,都是自己无法给的,虽然她后来的语无伦次,让他不明就里,但他对子昱,也有着很深的歉疚。如果说伤害,他们互相给对方的,谁会更深呢? “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你要回你的皇后那儿了吗?”子昱的眼神是冰冷的,语气是冰冷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她的心,早已因伤痛而冰冷了。 “对不起,我答应了她。”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天下?” “子昱,你知道我心中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 “那就是为了天下?真是委屈你了。” “子昱。”夏承殷震惊于子昱的冷嘲热讽。 “那如果我让你留下陪我,你还要去皇后那儿吗?” 一瞬间,夏承殷心中闪过一丝惊喜,可是随即,他想起了温婉莹的约定,和南城王的约定,他犹豫了。 这时,一阵小心翼翼地敲门声响起,宝顺在门外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催了,让皇上早些过去歇息。” 夏承殷的身体僵在原地,子昱冷笑道:“还不快去?” “子昱,对不起,我明天会来陪你的,我保证。”夏承殷不情愿地转身,准备离去。 “承殷。” 夏承殷微微一愣,子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自己了。他回过身,看着依然冷漠的子昱。“什么事?” “没有你在,我没有安全感,你至少该派个人来保护我。” “我会安排人手在附近日夜巡视的,门口也有宫内武功高强的侍卫,你尽可放心。” “我想让于昭来保护我。” “子昱,你……” “要么就让于昭来保护我,要么,你就留下。”子昱直直地看向夏承殷,眼中的决绝带着冷漠。 夏承殷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怒意,然后离开了子昱的房间。 子昱坐在床上,不停地流着泪,为什么她和夏承殷,只剩下了彼此伤害,他们曾经的爱呢? 半个时辰后,目光空洞的于昭来到子昱房中,此时的他们,可以从各自身上看到自己,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自己。 “于昭,你还好吧?” “没事。”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易阳和裴靳,我想……离开这里。” “子昱?”于昭仍是惊讶地抬头。 “我想回属于我的世界,否则,我一定会死的,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我答应过老大,也答应过你。” “谢谢。” 或许在这样的深夜,也只有两颗同样受伤的心,才能彼此找到最初的慰藉。 此时在宫外的易阳和裴靳,几乎是被软禁了起来,如果没有夏承殷的允许,别说进宫看子昱,就连出门都不可能。易阳给子昱发的短信,也不见回,她也便愈发担心子昱。 “子昱她不会有事吧?”易阳心中的不安一天浓过一天。 “那皇上这么爱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裴靳又何尝不担心子昱,可是他更想安慰易阳,他不想她总是闷闷不乐。 “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子昱再也没有机会出宫啊,那到时,我们就没办法回家了。” “可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联系她,若不是被软禁,我倒还可以去找些门路,但如今……”裴靳叹了口气,从前他为了收集情报,也曾多次出入焱城,亦有些有头有脸的朋友,可惜现在,他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有裴靳在,他总会找到苦中作乐的方法,时而教易阳下棋,时而让易阳教自己日语,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仅仅只为打发无聊时间,而是在暗中观察看守他们的人,因为只要他和易阳玩得越起劲,那些人的看守便越放松,这对于他和易阳,绝对是个重要发现。 这天,于昭突然来到了易阳和裴靳的住处,他带来的消息,让两人始料未及。 “子昱她现在怎么样?”裴靳关切地问,此时的易阳,早就倚在他的肩膀,无法言语了,因为身为子昱最好朋友,她能够体会子昱此时的痛苦。 “她,只想尽快离开离开这里。” “可是,这恐怕不容易吧。” “我们将她带出来是几乎不可能的,除非她能拿到皇上的令牌,才能冒险一试。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也被软禁了。” “不用担心我们,这里人手不多,我看过了,要溜出去并不难,只是这件事,必须小心计划,谨慎行事。”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他们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离开了。 子昱一直都没什么食欲,她常常想起邢穆南替自己买的绿豆糕,可每每此时,她便又添了一分心痛。 “子昱姑娘到底要吃什么啊,在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饿坏的。”小小在门外喃喃自语,正好被于昭听到。 “或许……”于昭想起了子昱最爱吃的绿豆糕。 “什么?于昭大哥,你快告诉我吧,你也不想看着子昱姑娘饿坏身子吧?” “子昱姑娘最爱吃的是绿豆糕。” “绿豆糕?”不知何时,夏承殷已来到子昱门外,他为了不打扰子昱,并不让人通报,小小和于昭急急下跪向他请安。 夏承殷若有所思,立即派于昭将那制绿豆糕的师傅请回宫里。两天后,当一盘香喷喷的绿豆糕摆在眼前的时候,子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说你喜欢吃这绿豆糕,我特地命人备的,快尝尝吧。”夏承殷满心期待。 子昱轻轻拿起了一块绿豆糕,脑中浮现的,却是邢穆南那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她叹了口气,将绿豆糕放进了嘴里,可是为什么,味道却和从前不同?是它本身的味道变了,还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子昱只咬了一口,便将绿豆糕放回了盘里。 “怎么,不好吃?” “味道不一样。”子昱起身,走到了窗边,靠在窗台上,出神地看着远处的池塘,一朵朵粉色的荷花已经盛开,娇嫩典雅。 “不会啊,全国就直有普原城有做这种脆糕,你从前吃的都是那里所作,我特地将师傅请来,味道怎么会有不同呢?” 子昱的手紧紧抓住了窗台,以免自己虚弱的身体会倒下去。难道从前,邢穆南每天都是跑回普原城去买绿豆糕的吗,可他明明每天都出现在自己身边,又怎么可能……? “我去让他们重新做。” “不用了,放着吧,我会吃的,你不用操心了,你不是应该有一大堆国事要忙吗,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 “子昱,我只想陪陪你,这些天晚上我可能没办法陪你,所以至少白天,能让我看看你。” “那你已经看过了,该回去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做个好皇上的吗,这样不管不顾国事,好像不太好吧?” 夏承殷站了起来,对于子昱的冷淡,他已无话可说,他想尽力地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他却觉得子昱离自己越来越远。所以他才更要将子昱绑在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否则,自己就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 “那我忙完再来看你。” 子昱没有回头,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过身,然后叫来了于昭。 “于昭,邢穆南他从前,每天是怎么买来这些绿豆糕的?” “他每夜都会去普原城,为了能让你尝到绿豆糕,他每夜骑马没命地飞奔,那时连他号称天下第一驹的爱马,也因受伤而亡,子昱,他为你做的远不止这些,你应该明白。” 子昱早已泣不成声,于昭亦是难过,他羡慕子昱能痛快地哭出声,可是自己失去了最爱的人,却连眼泪,都已经没有了。 于昭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黑玉链子交给子昱,子昱认出了那是邢穆南的,她诧异地抬头看于昭。 “这是我在冥夜身上找到的,我想,这一定是老大要留给你的。” 子昱接过了链子,轻轻抚摸着它,然后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腕上,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邢穆南的温度,感觉他仿佛就在身边,可是,那暗哑的珠子,却又残忍地透着子昱此时沉痛的心情。 “于昭,你和易阳他们联系得如何,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子昱现在只想着快点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于昭看到了眼泪下子昱那双坚定的眼睛,他想,也许子昱比自己想象得坚强的多。 这天,子昱还在房中睡觉,这些天来,她的睡眠一直很差,此刻,她难得入眠。 “皇后驾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子昱以为只是梦境。 小小看到皇后前来,多少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靠近那个美丽得能让所有鲜花失去颜色的女人。 “奴婢给皇后请安,子昱姑娘她,恐怕还没有醒,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温婉莹的脸上依然挂着从容温雅,但那三个字又似乎透着淡淡的敌意。她轻轻将门推开。 一道光射进房间,子昱睁了睁眼,看到了门口的一身红衣,耀眼异常。 “子昱姑娘,皇后来了。”小小赶到子昱床前,想要扶她起来,此时房中的空气,凝结着紧张。 “皇后娘娘,对不起,子昱姑娘这几日身子不太好。”小小见子昱没有要起的意思,赶紧替她打圆常 “我这就是来看子昱姑娘的,小小,你先下去吧。” 虽然没有和皇后打过照面,但她竟然记得自己,小小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但她更担心的是子昱。 子昱朝小小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坐了起来,下了床。小小这才退出房去,房里只剩下了子昱和温婉莹,一个穿着白色的睡衣,憔悴不堪,一个却身穿鲜艳的凤袍,满是母仪天下的威严。 温婉莹等着子昱给自己下跪请安,却半天不见子昱有何动静,心里愤愤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听说子昱姑娘身子不太好?” “劳皇后娘娘操心了,我好得很。”子昱淡淡的,她多少能猜到温婉莹前来的目的,那是女人的直觉。 温婉莹愣了一下,她没有料到自己身为皇后,子昱对自己的态度却全然没有一点恭敬,但她亦知道子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不好发作,依旧温和道:“子昱姑娘那么久没有回宫,在这里还住的惯吧?” 若是从前,或许子昱会和温婉莹抬杠,因为她不会容忍另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爱人,可是如今,她早已放下了和夏承殷的感情,也并不想和温婉莹多费口舌。“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温婉莹万没料到子昱会这么说话,微微一愣,复又笑道:“子昱姑娘,我们都是皇上身边的女人,我想用不了几天,皇上就会给你个名份,到时候我们便是姐妹,我只是想……” “皇后娘娘,我想有些事你误会了,我已经不是皇上的女人了,我不需要什么名分,也没有必要和你以姐妹相称,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温婉莹这次彻底地愣住了,她绝不会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女子,竟可以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了,夏承殷正站在门口,俊逸的脸上只留冷酷,从前那个温柔的四皇子,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子昱凝视着夏承殷,看到了她眼里的震惊与愤怒。 夏承殷虽然也怀疑着子昱和邢穆南,但他宁愿相信那只是自己的多疑,是子昱的赌气,但此刻,子昱竟承认她心中有了别人,他感到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被践踏了,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婉莹急急给夏承殷请安,却瞥见一旁的子昱依然站着,心中更加惊讶。 “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温婉莹心惊肉跳地抬头看着夏承殷,那个自己用尽了力气去爱,却得不到一点回应的男人,此刻的他,眼中只有一个上官子昱。 “出去,听见没有?”夏承殷的声音是歇斯底里的暴怒。 温婉莹一怔,匆匆退下。“臣妾告退。”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这次,是子昱和夏承殷。 “你刚刚说心里有别人,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说出实话。” “什么?” “我爱上了邢穆南,这样可以了吗?”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子昱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子昱不自觉地伸手去抚。她知道,她和夏承殷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覆水难收,他们彼此,已经伤得太深,而这一巴掌,已经宣告了一切的结束。她没有示弱,抬头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他或许是自己此生的最爱,可是,他们注定是走不到最后的。 夏承殷在那一巴掌之后突然又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但一时也放不下身段,只是冷冷地看着子昱,他的心中,恨意难免。 “不管你现在心里有没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夏承殷说完转身离开,带着满身伤痛。 子昱跌坐在地上,眼里尽是无助,她多么希望此时邢穆南能在身边,给自己一个安心的拥抱,让自己不再彷徨心痛。 第21章 放手 那夜之后,夏承殷没有再出现在锦昱园,子昱也被限制在锦昱园,不得跨出那里半步。 关于夏承殷的传闻一个个传来: “听说,皇上要废后,娶子昱姑娘。” “听说,皇上想要用武力夺取南城王手中的兵权。” “听说,中部灾情愈发严重让皇上寝食难安。” “听说,皇上夜夜在御书房就寝,赶走了前来请安的皇后。” “听说……” …… 许多的听说,子昱却是漠然的,她开始吃饭,开始做瑜珈,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因为,她要逃离开这座“监狱”,逃离开夏承殷,逃离开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 此时的御书房中,正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夏承殷孤傲的眼神,直直地看向那个依旧淡定自若的南城王,他知道,在此时摊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可是,他决定放手一搏。 冉渊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担忧,与向来的冷静,相去甚远。 南城王放下了手中的玉瓷茶杯,淡淡道:“皇上,我希望您不要忘记和我的约定,如果你定要将国家陷于战争,我可以奉陪,只怕到时候受苦的,可是您最爱的子民。” 夏承殷淡淡地冷笑:“皇叔,请别忘了你可是身处宫中。” “那又如何?”南城王挑衅地看着在他眼中尚且稚嫩的夏承殷,他知道,夏承殷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尤其是此刻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神智的夏承殷。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发起战争吗?”夏承殷的眼中闪烁出可怕的光芒。 “皇上。”冉渊担心地看向夏承殷,他就知道,只要上官子昱出现,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她的存在,根本与传说无关,那些预言,在他看来不过是仲苘的危言耸听,他从不是宿命论者,他相信用自己的实力去改变命运,可是,他却又无法否认,子昱就是夏承殷的宿命。 “皇上,其实本王不过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好好对待婉莹,一个月后,我自会交出兵权,皇上是聪明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我叫急,更何况,婉莹有哪里做错了吗?她美丽大方,作为一个皇后从未失了分寸,敢问皇上,为何会有废后一说。”南城王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婉莹哪怕是一丝一毫,这是他答应过亡妻的,即使曾经最爱的,那个为了皇后之位抛弃自己的女人再来求自己,自己也没有动摇这个信念。 南诚王慢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还请皇上考虑清楚,臣先行告退了。臣最后想说,如果皇上不能好好治理国家,或许天下人,更愿意让英明的六王爷坐上皇位。” 夏承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紧紧握成了拳。 南诚王拂袖而去,在他心中,婉莹的幸福,比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更重要,他也清楚对婉莹来说,夏承殷的爱,比皇后之位来得更加珍贵。 夏日枝头的知了已经开始放肆地喊热,南诚王却是一阵清爽越走越远。 子昱在做一个向后仰的姿势时因为一时大意,重重向后倒去,一阵闷响,小小赶紧推门进来,见子昱正躺在地板所铺的薄薄面被上。 “子昱姑娘,你没事吧?” 子昱重新坐了起来,盘腿而坐,然后微微一笑:“我没事,不过做这个需要安静。” “是,我这就出去,啊,对了,子昱姑娘今天想吃什么,我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我今天想吃些鱼肉。” “好。”小小看着子昱的食欲慢慢改善,脸色渐渐红润,也为她高兴,便欣欣然退出了房去。 腰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疼痛,子昱做了几个反向动作调节,然后便结束了今天的瑜伽。她这些天都会打开手机,每天向易阳报备自己的情况,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而易阳也会把为逃离所做的准备告诉子昱。这样的联络方式,比让于昭来回带话来得安全许多。子昱庆幸自己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为了以防万一多备了许多手机电池,包括易阳的。 百无聊赖的时候,子昱会在案前练练书法,那是她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最常用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忽然,想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子昱心下奇怪,小小和于昭敲门之时都会自报家门,夏承殷则每次都是直直地闯进来,而现在,会是谁呢? “进来。” 门开了,一阵阳光洒进来,夏承康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便服,许久不见,他俊朗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成熟。 “怎么是你?”子昱很意外。 “听说你在宫里,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夏承康隐约知道了发生在子昱身上的事,看着眼前的她眼中那份极力掩饰的忧伤,他亦很难过。 他对子昱,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她与众不同,总是喜欢欺负她,看她狼狈的样子,可是,他又觉得她像姐姐一般,在关系复杂的宫中,只有她不会将自己当作皇子,而是像朋友那样对待。小的时候,他看到了三哥和四哥为了争夺她的那一切惊心动魄,他明白,她爱的是四哥,不是如今那个皇上。 多年后,当他再遇到她,她愈发的迷人,那种特别深深吸引着他,可是,他明白她的心意,他只想她幸福,他愿意永远站在她身后保护她。在明了了母后的计划后,他更想要阻止这一切,他从不想独占她,她应该选择她自己所爱的人。 “嗯,还好,只是……”子昱的眼中锋芒毕露:“我还该继续相信你吗?想要劫我的人,是你母后吧?”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对权力无休止的**,或许邢穆南就不会死,或许他们已经回到了现代,子昱想,也许自己,很恨那个女人。 “对不起,子昱,母后一直不听我的劝,那次,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试图阻止了。” “可你终究还是没能阻止。” “但至少你安然无恙,还在皇上身边,我一定会让母后放弃她可怕的计划,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所以,你以为我在夏承殷身边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皇上他还是很爱你的,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想要冒险废后。” “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事。” “子昱,我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快乐。” “我也这么希望埃”子昱的语气很淡漠,带着嘲讽,那样的快乐,自己真的还能拥有吗,至少在这个世界,她再不会拥有了。 “不管怎样,你还愿意当我是朋友吗?”夏承康带着几分心痛问道。 “我……”子昱想起了从前那个天真调皮的小男孩,他那时的调皮,或许也是因为害怕长大后面对如此复杂的境地吧,可他对自己的成长,是别无选择的。子昱微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当然,我会永远记得你这个朋友的。” 夏承康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此时的他,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此生最珍惜的朋友,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当然,那也是为了他敬爱的皇上,和他热爱的国家。 紫檀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有淡淡的雾气四处飘着。 “你只是想让婉莹幸福,如果皇上不再是皇上,或者,婉莹会比现在幸福得多。”太后的语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是啊,她对皇后之位,不会像你这么般执着。”南诚王轻呷了一口茶,淡淡道,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已没有了当初的爱意,可是有些东西,又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 “为什么不把兵权交给承康?” “我终究是不明白,承康登上皇位,和现在承殷站在皇位之上,又有何区别,你,只能是太后。” “承康是我的亲生儿子。” “只是这样吗?”南诚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了然一切。“我真是替皇兄不值,当初竟会娶了你。” “反正他爱的,也不是我。”太后冷冷的,残存着一丝恨意,她为了权力,放弃了自己的最爱,嫁给了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人,可是那个人,对自己却毫无感情,自己的一生,都生活在孤独之中,既然如此,她就要得到权利,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她忘却孤独的可怕。 “所以,你就想拥有最高的权力,来报复你曾经失去的一切?” “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太后高贵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心中,依然暗叹着,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果然只有南诚王。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交出虎符吧,你明知道一个月后将兵权交给了承殷,他还是会废了婉莹的,若他成为被贬的王族,他就没有权利休妻了,这对婉莹来说,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可是,对朝廷来说,这也会是个好结果吗?你以为皇兄隐居了就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理吗,你以为他会坐视让你胡作非为吗?” “恐怕到时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愿不愿意交出兵权?” 南诚王又喝了一口清茶,然后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凝视着太后,她依然是那么雍容华贵,岁月在她脸上,仅仅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可是,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女了。 门突然开了,进来的竟是夏承康,南诚王有几丝疑惑,但诡异的气氛让他觉察到了不安。 “承康给皇叔请安。”夏承康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坐在一边的太后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 “请皇叔交出兵权。” “呵,你们母子真是可笑,凭什么就以为我会将兵权交给你们?” “因为……婉莹姐姐在我手里。”夏承康早已将婉莹骗出宫,监禁起来了,夏承殷根本就不会关心温婉莹,对于她一时半会儿的出宫自然不会在意,所以,当夏承康将婉莹一直随身佩带的玉佩拿到南诚王面前的时候,南诚王也心惊了。 “皇叔,你应该明白,在权力面前,人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夏承康直直地看着南诚王,眼里只留决绝。 南诚王的眼微微眯了起来,这个世界的变化,永远比自己想的快,他或许还来不及接受曾经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承康,居然会在此时倒戈,或许,他的演技太好了,足以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御书房里,夏承殷正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太累了,身累,心亦累,宝顺在他身后,轻轻地摇着扇子,脸上是担忧的表情。 “六王爷求见。”门外响起了通报声。 夏承康匆匆而来,给夏承殷行礼之后,看了看宝顺,说道:“臣弟有要事想与皇上单独商讨。” 夏承殷挥了挥手,宝顺便推出了房间。 “什么事?”夏承殷对夏承康,总是有所防备。 夏承康掏出了虎符,放到了夏承殷的案上:“这是南诚王的兵权。” 夏承殷在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切,自己费尽心机所要的东西,如今竟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 “皇上,臣弟的请求很简单,希望皇上能好好爱护子昱,不要再让她受伤害,还有母后,也请皇上饶她一命。” “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上,请您相信,臣弟从来没有要谋反的意思,可母后是我的亲生母亲,很多事都是我阻止不了的,这样的争斗没有丝毫的意义,就如当年您和三皇兄一样,到最后,大家都受到了伤害,我们都是兄弟,我真的不想让这样的悲剧重演了。”夏承康顿了顿,又说道:“子昱让我明白了许多,她是个特别的女孩,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希望看到她幸福,而我相信,皇上一定能给她幸福。” “承康。”夏承殷有些激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毕竟不是一个天生冷血的人。 “皇上,其实,婉莹姐姐也很爱你,就算不能给她皇后之位,也请好好照顾她,好吗?” 夏承殷若有所思,沉默以对。 “可以放过母后吗,毕竟,她也是皇上的母后。” “朕自有分寸,这一系列事,不是应该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多谢皇上,臣弟告退。”夏承康决绝地转身,他的眼中,含着微笑。 “承康。你要去哪儿?”夏承殷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从前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转转的弟弟,好像会永远离开自己一样。 夏承康回头淡淡一笑,说道:“希望皇上能答应臣弟说的。” 那一个英俊的少年决绝地离去,深夜的御书房,在炎炎的夏日里竟透着丝丝凉意。 “听说,六王爷出家为僧,永世不会回朝了。” “听说,太后大病,已经回太皇的隐宫了。” “听说,皇上已经准备要贬皇后之位了。” “听说,南诚王已经回南部去了,皇上已经接过了南部的所有兵权。” “听说……” 又是无数个听说,子昱常常独自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承殷的消息,都是要通过“听说”才能得知呢。 门被推开了,子昱听到了夏承殷的脚步声,却没有分心,继续打坐,瑜伽并不能真的让人有多安心,但那可以成为一种很好的逃避方式。 夏承殷见子昱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闷闷地坐在了一边,然后让人陆续拿了一些东西进来,按序铺在桌上。那是一件鲜红华美的凤袍,一个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凤冠,接着是各种各样精美绝伦的首饰。 几个宫女涌了进来,又按序离开。房内,只剩下了子昱和夏承殷。 夏承殷静静地等待,今晚,他有的是时间。子昱的腿有些麻了,但她不想起来,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终于,子昱慢慢睁开眼睛,站起了身,腿有些麻,她退后一步坐在了床上,然后看到了桌上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看向夏承殷。 “这是为大婚准备的,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皇后。”夏承殷的语气中,有一点微怒,有一点歉意,有一点兴奋。 “我不愿意。”子昱冷冷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了,总之以后,好好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幸福。”这是最后的承诺了吧,从前的承诺,自己总是无法兑现,这一次,他不会再食言。 子昱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有一个词叫覆水难收,你明白吗,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承殷,放手吧,你明知道我们是看不到未来的。” “未来就是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总之,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夏承殷语带霸道,他不会放手,他再也不要放手,再也不想每夜每夜想着子昱而不能入眠。 子昱黯然地垂下眼帘,她也多么希望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可是,她也知道那个人绝不会是夏承殷。除非……子昱随即又摇了摇头,夏承殷,是永远不会抛下他的国家,和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 子昱突然羡慕起易阳来,因为裴靳愿意不顾一切地和她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可是夏承殷永远不会,是他的爱不够吗,是的,是他的爱不够,他的爱,还要分给一整个天下,自己,又有什么实力去跟天下争呢? “子昱,不要再离开我,好吗?”夏承殷走到子昱身边,握着她的肩,将她慢慢搂进了怀里。 子昱僵硬地站着,没有挣扎,没有回应。她茫然地看向窗外,湖面波光粼粼,她仿佛能隐隐看到邢穆南的模样。如果是他,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和自己离开的,可是……这就是命运吗,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待自己的方式吗,注定自己的爱情,永远无法美满?所以,才可以绝然地离开吧。 子昱轻轻抚了抚手上的黑玉珠链,然后将手放在了夏承殷的背上,要离开,就必须让他放松警惕。 夏承殷背脊微微一僵,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会幸福的,他们会幸福的。那个宁静的夜,他们彼此相拥,却已经无法再猜透对方的心思了。 第22章 结束 一切终于准备就绪了,当最后的日子来临,子昱却没有一点感觉,没有留恋,没有悲伤,有的,或许是对明天的希望吧。 即使逃出皇宫,要前往万连山,一路或许也不会顺顺利利,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日,阳光晴好,有阵阵微风吹来,子昱站在湖心亭中,出神地望着轻轻泛起涟漪的湖面,小小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四周,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小校”子昱慢慢地回身,看着小小,淡淡地笑着。 “子昱姑娘,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给皇上报个信,让他今晚来一趟锦昱园,我想见他。” “是是,奴婢这就去。”小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仿佛子昱和夏承殷能和好如初,是她最重要的企盼。 子昱伸手摸了摸颈间那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小锁,也许以后,她再也不能将它从身上取走了,可是,关于它的所有回忆,她会学着去埋葬。 傍晚,夏承殷兴匆匆地来到锦昱园,这是子昱回来后第一次主动想见自己,他的开心,是难以言喻的。 子昱让小小备了酒菜,都是夏承殷爱吃的,然后静静地站在窗边,等待夏承殷的出现,今晚,一切都会结束,她的目光,有些黯淡。 门被轻轻推开了,夏承殷走了进来,子昱没有回头,任他走到自己身后,轻轻环住自己,将头抵在自己的肩上,呼吸温热,那气息像个被冷落的孩子重拾起快乐。 “听到你说要见我,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你就不怕我想告诉你的,不是你想听的?” “不会的,我有预感。”夏承殷轻柔的吻落在子昱的颈间,子昱涌上一丝黯然。 “我让小小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菜,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他依旧环着我,轻声道:“如果以后每一天,你都等着我回来吃饭,该有多美好。” 是啊,该有多美好,子昱叹了口气。 夏承殷随子昱来到了桌前,端起碗筷,和子昱一同吃饭,她为他夹菜,他笑望着她,一切,很温馨,从未有过的温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虎口之下救了我。”子昱回想起从前,那时,即使有再多的不甘,也是美好的。那时的夏承殷,还是一个温柔的翩翩少年,可是如今,他已是霸气十足的君王了,不同了,都已经不同了。 “所以你要怎么报答我?”夏承殷笑着看子昱,这样的笑,不再掺有杂质,是子昱所熟悉的笑,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沉醉。 “我为你准备了一道特别的菜。”子昱喊小小把一早准备的烤地瓜拿了进来,夏承殷闻到香气,颇为兴奋。 “好久没吃了,怪想念的,子昱,你有心了。” “喝了这杯吧,算我敬你。”子昱终于拿起了酒杯,里面放了裴靳特制的迷药,能让人睡上一天一夜,而子昱已早早服下解药,所以即使喝下那些酒,也不会昏迷。 夏承殷兴致勃勃地喝酒,药性并不会很快发作,而是让人自然地入睡。子昱和他聊着从前,心却愈发疼痛。如果说一丝不舍都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可是,注定的事她不想再去改变。 “我有些困了。”夏承殷突然感到昏昏欲睡,他拉起子昱,向床边走去,他紧紧地牵着子昱的手,是那么害怕失去她。 子昱替夏承殷盖好被子,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他一把将她拉进,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唇,紧紧地贴了上来,那一个吻,缠绵而深沉。子昱的眼中含着泪光,晶莹闪烁,这是最后一吻了吧。 夏承殷沉沉地睡去,子昱轻声说了一句:“goodbye。”此时她的脸庞,已挂满了泪痕。 她很快换了一身太监服,然后从夏承殷身上取走了那个可以进出宫中的令牌。她最后又深深看了夏承殷一眼,然后吹灭蜡烛,爬出了窗外。 窗外,于昭早已在等待,他带着子昱迅速朝城门走去。 因着天黑,宫中的侍卫也没有太在意子昱和于昭,一个是侍卫,一个是太监,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当他们终于来到城门的时候,尽职的守卫却开始仔细检查起他们来,于昭的令牌本就可以让他自由出入宫中,可是子昱的令牌,却是皇上贴身所有,让守卫产生了怀疑。 “这不是皇上的贴身令牌吗?” “是,奴才是皇上身边的人,奉了皇上的命,出宫去办事。” “皇上身边的人?没见过你啊,叫什么?” “奴才是新到皇上身边的,叫宝来。”子昱心下紧张,只能胡编乱造。 “宝来?没听过皇上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埃”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子昱暗叫不好,赶紧低下头去,躲到了于昭身后,于昭也不免紧张起来。 冉渊走近之后,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于昭,又将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子昱。 侍卫纷纷向冉渊行了礼,然后报告了于昭和子昱的情况。 “宝来?”冉渊借着月色,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上官子昱,她竟然想要出宫,这个女子,到底想要什么?可是看她的表情,分明是一副永远离开的模样,自己,或许应该来个顺水推舟,毕竟,对于夏承殷来说,她是他成为一个真正王者的最大障碍。“哦,是啊,最近刚到皇上身边的,皇上很器重呢。” “哦,那就没问题了,开城门。” 冉渊一直将于昭和子昱送出了宫。 “为什么要帮我?”子昱不明白,一个一直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为什么会在此刻帮自己。 “为了皇上,你也应该明白,只要你在,皇上就不能真正成为一个天下无双的王者。”冉渊依旧是一贯的沉稳冷静。 “可是你放了我,夏承殷到时候知道……”子昱明白,这次自己逃离,夏承殷一定不会放过与此事有关的任何人,她也曾担心连累于昭,但于昭却是以必死之心来保护子昱,毕竟对他来说,若没有最爱的人在身边,剩下的岁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自有办法。你们快走吧,一定要在天亮之前离开焱城。” 是啊,以冉渊的智慧,以他在夏承殷面前的地位,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子昱道了谢,便和于昭迅速离开了。 夜色之中,冉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他看着子昱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他心中,对她的勇气充满了佩服。 子昱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向万连山赶去,而此时,夏承殷也终于醒过来了,他的头很痛,床边没有子昱的身影,房间也是空空荡荡的,他迅速起了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枕边有一个白色信封,夏承殷将它打开。 “承殷,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留在你的身边,爱情已经死了,如果我继续留下去,我也会死的,你怨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我都不会介意。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曾经,我真的很爱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们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这是我一直向你隐瞒的秘密,对不起。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为民所爱戴的好皇帝,成为一个让国家繁荣的王者,你会答应我的,对吗?再见了,承殷,你多保重。” 夏承殷看着信,痛苦、懊恼、愤恨齐齐地涌了上来,他知道,子昱一定是要赶往万连山,他来不及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便带着大批人马迅速往北方赶去。 夏天的万连山顶,依旧积着厚厚的白雪。子昱、易阳、裴靳和于昭终于日夜兼程地赶到了万连山,但要找到那个神奇的山洞,却颇费了他们一些功夫。 “埃”子昱脚下一滑,身体差点跌落进山谷,幸亏于昭及时拉住了她,裴靳也赶过来帮忙,才把她拉了上来。 子昱惊魂未定,易阳却看着那一个山谷,觉得似曾相识,小心看去,她发现了那个山洞。 “在这里。”易阳兴奋地大叫。 子昱和裴靳也惊喜地凑了过来,于昭脸上,有一种完成使命的愉悦。 “走吧。”子昱招呼于昭,于昭却是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我还是留在这里。” “夏承殷他不会放过你的,跟我们一起走吧。” 于昭笑着摇了摇头:“从冥夜死的那刻开始,我也已经死了,如今,我代替他和老大完成了他们没有完成的,我也能堂堂正正面对他们了。快走吧,不用担心我,冥夜在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于昭。”子昱的眼中,亦带着伤痛。 这时,远处传来了大队人马前行的声音,于昭面色一惊,转身看去,夏承殷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追到了。 “快走。”于昭挡在了子昱面前,让子昱先行。子昱看到了远处那个高高在上的夏承殷,他的脸庞,惊人的绝美,但那样愤怒地想要嗜人的可怕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子昱匆匆向山洞走去。裴靳意识到情况危机,便让易阳带着子昱先下去山洞。 “上官子昱,你给我站祝”夏承殷的声音,是绝望的咆哮,子昱忍不住回头去看,含泪的双眼带着决绝。 子昱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易阳焦急地看着裴靳,裴靳笑笑道:“我马上就来。” 裴靳和于昭势单力薄地与夏承殷的人交手,易阳和子昱走到了洞边,却担心地看向他们。 “裴靳。”易阳叫着裴靳的名字,心中满是不安,她害怕,再一次失去裴靳。 “你们快走。”裴靳放倒了一个对手,退了几步,于昭也在拼命掩护着他。 夏承殷终于无法忍受,他不能再次让子昱从自己身边离开,他跳下马来,一路向子昱追来,子昱大惊,拉起易阳便往洞的深处跑去。 “可是裴靳……”易阳不断地回头,可是洞里渐渐一片漆黑,她充满了惶恐。 “裴靳会赶上来的,我们……”还没等子昱把话说完,她已经掉进了那个无尽的深渊里,易阳也被向前冲的惯性拉了下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坠落,坠落。 子昱远远地听到了夏承殷的呼唤,可是,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一股巨大的力,正在把她向下拉去。 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终究还是如一场梦般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心中总有块地方,依旧纠结着,牵挂着,这样的感觉,又何时才会结束呢? 当子昱和易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们正身处在医院之中,周围,是爸妈焦急的目光。 “我说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大冬天的,竟然跑长白山来了,也不知道人家都封山了你们是怎么闯进去的,这次要不是被人及时发现,你们恐怕要冻死在里面了。”子昱的妈妈罗罗嗦嗦说个不停。 他们,都很担心自己,子昱心中终于有了一份释然,回到父母身边,回到被他们呵护的生活中,也是种简单的幸福,过去的,应该只是一场梦吧。 只是此刻的易阳,心心念念的还是裴靳,如果没有裴靳,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易阳的母亲轻抚着女儿的额头,轻叹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子昱看着易阳的表情,直到她还在牵挂着裴靳,不知道他和于昭,最后……子昱也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一次,她们谁都没有遗忘呢,如果那真是一场梦,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中,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夕阳西下,子昱和易阳坐在广场的喷水池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在广场上溜冰的孩子,他们不断地跌倒,又一次次勇敢地站起来。 “他们好勇敢哦,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如果换成是我,我现在一定不敢去溜了,因为觉得摔跤会很丢人,就不敢尝试了。”子昱看着看着,不禁感叹起来。回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忘掉,让自己重新开始。 “所以你也就永远学不会溜冰了。”易阳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孩子。 “就像爱情,因为怕再受伤害,所以都不敢爱了。”要全然忘记从前,终不是件太过容易的事。 易阳心中一紧,那熟悉的邪笑又出现在眼前,她没有一刻忘记过裴靳。 “算了,还是要向前看,对了,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这里有倒计时,我们一块儿过来看吧。”子昱看着挂满枝头的霓虹灯,突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也便来了劲,只要不让自己停下来,她就不会费心去思考那些只会让自己心痛的事了。 “很无聊。”易阳冷冷地说。 “就当陪我嘛,好嘛。”子昱开始跟易阳撒娇,易阳到最后也只有妥协的份。 最后的一丝阳光照在子昱和易阳的身上,她们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或许有一天,时间真的可以抚平心中的伤痛吧,她们都这样默默祈祷着。 第23章 尾声 平安夜,圣诞树上挂满了银色的星星,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一种迷人的光芒。 欢快的音乐,喧闹的人群,迷离的灯光,节日的喜气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此刻,易阳也站在人群之中,她一身黑色的短尼外套,一条灰色的短裙配上一双黑色的靴子,精神干练,在洌洌风中更显英姿飒爽,然而她那冷酷的表情,眼中时而闪过的几抹哀伤,与周围愉悦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从那个世界回来,已经快一年了,可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忘记过去?是忘不了了吧,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易阳身旁,上官子昱一身白色的羽绒服,一条白色的长围巾,一个白色的绒球帽,一双白色的手套,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却依旧冻得双唇发紫,她向来怕冷。 “我今天是不是穿的太像雪球了?怎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这么奇怪?”子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如从前。 易阳看着,却尽是感伤,她们曾经两次坠入那个奇妙的世界,遇到了人生中的最爱,却也经历了最痛,过去的一幕幕,常常闪现在眼前。她本可以将自己的幸福,带回这个世界,可是,她又怎能放任伤痕累累的子昱不管,毕竟是自己,一次次地将她拉入了那个深渊之中。 子昱常说,过去的所有,就当一场梦吧,回到这里,梦醒了,一切依旧会沿着过去的轨道行进。子昱,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吵吵闹闹的女孩,可是她真的只是将过往的一切当作一场梦了吗?有时候,子昱常常出神地望向远方,愣愣地坐上半天,从前的她,绝不会如此安静,她不过在极力压抑着真实的自己,不让周围的人担心罢了。 “我觉得更像北极熊。”子昱勇敢地选择了快乐,易阳当然会极力配合,即使,这种快乐仅仅停留在表面。 “你***,我就是怕冷嘛,哪像你,居然还能穿短裙,大冬天的,需要这么性感吗?”子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健忘的人,再快乐甚至再痛苦的事情,只要时间到了,就自然会忘记,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原来很多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毕竟那样的痛,又有几个人能全然地释怀呢。虽然假装快乐是另一种痛苦,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她的人生,她始终相信,只要坚持,就会看到另一片天。 “靠,是谁硬把我打扮成这样的?” 子昱吐了吐舌头:“好啦,快许愿,时间到了。”子昱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一副虔诚的模样。 易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人们齐齐地闭上眼睛,许下那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平安夜愿望。 子昱偷睁开眼瞄了瞄易阳,见她依旧漠然,推了她一下道:“快点啊,错过时间就不灵了。 “你知道我向来不相信这些。” “你怎么总是那么无趣,做人得有点希望嘛,就算不能实现,想想也好埃”子昱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不会放弃希望。 “那你许了什么愿?” “我想见……”子昱突然眼神一黯,又赶忙掩饰道:“说出来就不准了。”子昱明明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可是,她依旧不能将他忘记,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忘记,可在内心深处,她根本不愿将他忘记,即使他曾经带给了她最深的痛。 易阳捕捉到了子昱眼中的那丝酸楚,她一直以为,子昱应该恨那个男人的,可是现在才发现,所谓的恨,不过是因为太深的爱,子昱终是放不下夏承殷。而自己呢,不也一样忘不了裴靳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痛楚甜蜜,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触手可及。想起离别时裴靳那万分不舍的眼神,易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已无法回头了。 圣诞钟声敲响,四周一片欢腾,子昱睁开眼睛,看到了片片白雪如无数白色精灵般飘落人间,下雪了,她微笑着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它在自己的手中,慢慢融化,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最初的夏承殷,挂着温暖的笑容,深情地看着自己。然而,一切终是回不去了,彼此伤得太深,连面对都失去勇气,这段感情又该如何继续?从此,他们生活在各自的世界,再无交集,命运便是如此弄人。 子昱不经意地抬起了头,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是他,没有错,那万年不变的温润微笑,真的是他吗,刚刚许下的愿望,难道这么快就成真了?子昱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看到对面人群中的那个人正转身离去,她来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可是,拥挤的人群却挡住了子昱的去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消失在人海之中,然后告慰自己,那不过是另一个梦。 炫彩的灯光打在子昱脸上,印衬出了她无限的落寞。她像是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粲然一笑,新的一天已经到来,该有个新的起点了。 此时的易阳,回身没有看到子昱,有些焦急,随着人流去找她,四下看时,却突然站直了身子,她的肩微微有些抖动,当站在对面的人露出了那个邪邪的笑时,她几乎不能站立,她再没有力气往前迈动一步,因为她怕一切不过是气泡中的幻想,稍一触碰就会破灭,她唯有站在原地,等待那个人,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四周纷闹的声音,在那一刻化为乌有,茫茫的白色大地之中,她已经拥有了全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