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 第1章 《荆棘玫瑰》作者:鱼好白【cp完结】 简介: 厌恶alpha信息素的alpha攻x对omega信息素不敏感的alpha受 边圳x沈靳 边圳出了场车祸,忘了自己有个相好五年的伴侣,也忘了他的伴侣是彻头彻尾的alpha abo 第一章 边圳在医院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的伴侣沈靳。 周围乱哄哄的,耳鸣一阵接着一阵,对方就站在房间的角落,听医生同他讲明情况。 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本能得抬头望去,眼前却像蒙上了什么似的,视线聚焦了半天,仅仅瞧见一个不明朗的侧脸。 沈靳是他的伴侣,这是护士后来告诉他的。 他对此毫无印象,连是哪两个字也想不起,小姑娘便好心得写在纸上给他看——他被推去抢救时,沈靳作为家属在告知书上签过字。 边圳看了,仍然没有头绪,兴味索然地望向天花板,只觉得身上疼得要命。 疼是应该的,他会躺在这儿是因为车祸,脾脏破裂,左前臂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虽然侥幸捡回了命,但车祸的前因后果以及伴侣相关的事,他丁点不记得,脑子比纸还干净。 手续琐碎费了些时间,沈靳办完便回了病房,守着他打点滴。 液体流得缓慢,边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了一圈屋内,就侧头打量起了自己的伴侣。 和大多体型娇小的omega不同,对方看上去比自己矮不了几公分。身材匀称皮肤偏白,翻看单据的手指长而韧直。 衬衣很适合他,勾勒出了腰线,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张脸,鼻梁挺立眉眼动人,是那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好看。 边圳的目光不带避让,一瞬不瞬得定在他身上,沈靳却也没露出半分局促。 “别乱动,”只是在他不安分得想要坐起时,低声提醒道,“伤口会裂。” 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得紧,像是敲在了钟磬上。 “......水给我。” 他直勾勾得盯着对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头两天需要禁食禁水,”沈靳起身从抽屉中取出棉签,蘸了温水替他润了润嘴唇,“忍一忍。” 边圳极度缺乏忍耐,他很清楚,但眼下的情况不能任他随性。 提出的要求没得到满足,气盛的alpha眉头紧蹙满心烦躁。 被箍在床上处处受缚的感觉就像蚂蚁在啃咬皮肉,痛痒交加一分钟他都难捱。 尽管待在一个房间内,睁眼对方就在视线范围,可两天下来,边圳对这个所谓的伴侣依然谈不上了解。 除了名字,他只知道沈靳年初满的二十七,和自个同岁,在市里数一数二的会计师事务所上班。 他们高中认识,大学确认关系,到现在为止交往已有五年。 交往五年的对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把他忘得干净——他瞧着那张从未有过波动的脸,感觉沈靳的表现有些过于冷静,冷静得近乎薄情。 边圳出车祸的事,沈靳没有对外言说,只通知了他的父母和走得近的三两朋友。 对方家里接到消息并不急着来人,倒是先找关系给换了单人间病房,剩下的便叫他看着办。 沈靳不觉意外,按照流程请了年假。 这假请得突然,加上七七八八的调休,差不多有二十天。 事务所虽处于淡季却也不肯批长假,项目经理找他磨了好一会嘴皮子,最后勉强同意了他一周。 住院后的第三天,边圳的姐姐来了医院。 她下了飞机就直接赶过来,匆匆忙忙拉着行李箱,进屋便快步跨到床边。 “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手术找谁主得刀,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她心太慌,话讲得颠三倒四,紧张得把靠坐在床上正喝粥的alpha上下端量了个遍。见他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精神也不赖,暂且松了口气:“什么事非得开那么快,你明明一向很稳当......” 对方絮絮叨叨停不住,边圳习以为常头都没抬一下,只皱眉咽着手里那碗寡淡的瘦肉粥。 这粥不知是沈靳在哪买的,煮得绵软黏稠米粒也吃不出,让他感觉像被灌食的牲口。 “行了我没事。” 他喝了半碗就放到一边,截断了边洁的碎碎念念:“你不用管。” “什么叫不用管......” 边洁瞧他不当回事,颇为无奈,刚想多问两句,沈靳便拎着东西推门进来。 天气骤然转凉,他抽空回家给边圳拿了几身换洗衣服,顺便取了对方的备用手机。 “手机我送修了,”他和边洁不算陌生,点了点头当是打了招呼,“你先用这个。” 边圳不冷不热得嗯了一声,接过沈靳递来的手机,随手划亮屏幕翻看起里头。 他随身携带的物件在车祸后所剩无几,皮夹糊满了污血,电话遭受剧烈碰撞开不了机。 边洁站在旁侧,将这幕看在眼里,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沈靳不是什么热性子,多少年都是那副模样,反而是自己熟悉的弟弟,言行举止明显异于平常。 “沈靳!”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趁着沈靳出去找医生,追上前叫住了对方:“是不是出了别的事情,你们......” 边圳无端端出车祸也好,他方才对沈靳的态度也好,每一个圆环都像扣在了错误的位置上。 第2章 “他是撞击造成的大脑功能紊乱,”沈靳停下转过了身,“有些事不记得了,问题不大。” 他回答得格外平静,仿佛被伴侣忘记,和早餐店老板少给了一个茶叶蛋一样,没什么打紧。 边洁怔怔地望着他,摸不透他的心思,如果不是边圳的坚持,她其实很难去信任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那,”她想问对方之后的打算,想问他有没有告诉屋里的alpha他们的过往,话在嘴边转了转,变成了一句,“那你忙得过来吗,需不需要我请个护工。” 沈靳低头看着地面,眼里一如既往不见波澜:“忙得过来。” 纵然有顾虑,边洁到底还是止住话茬,掉头回了病房。 房门推开又合上,沈靳走向消防通道,站在楼梯口摸出了放在左边裤兜里的手机。 银色的机壳上满是裂痕,触碰也不灵敏。他连按了几下才点开短讯,在联系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发的,九号凌晨两点四十七,边圳出车祸的前几分钟。 “见面谈。” 他注视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动了动,将它和通话记录一并删除。 第二章 边圳的左手打了石膏,活动不便穿件外套都费劲,却又执拗得不让人帮手。 沈靳知道他是alpha的自尊心在作祟,但更多的是信不过。信不过他伴侣的身份,信不过他说的话,所以单是靠近便会招致反感。 他耐心地坐在旁边,看着对方擦过伤口套上半边夹克,袖口边实实地压在扎了针头的手背上,立即起身想替他挽起。 他俯下身,手快碰到的顷刻,边圳面无表情地抬手避开,自个将袖子撸到了手肘处。 界限画得太分明,沈靳一瞬间都怀疑是信息素没抑制住,不小心散了出来。 他顿了顿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半扇窗子,往里透了些新鲜空气。 与其无谓得僵持,还不如让男人舒适得好好养伤。 “我去外面,”沈靳选择了退让,“有事叫我。” 话虽这么说,他看了眼穿好夹克,重新靠坐在床头的alpha,感觉对方也不会找他。 探望的人寥寥无几,扳着指头都数得清。临近出院,邵成才拎着果篮一瘸一拐地上了门。 他来得不凑巧,边圳去了五楼做康复检查,病房里只有沈靳。 “欸怎么,”瞧见意料之外的人坐在那,邵成不免诧异,话也脱口而出,“你们俩不是说分......” 对方的神情顿时晦暗不明,他明白说错了话,连忙打住找补道:“也是也是,碰到这种事儿,身边没个人真不行。” 邵成是边圳的发小,初中高中都一个班,比自己更早认识边圳。 沈靳没顺着他的话往下,反而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也不怪他会问,对方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脚也跛着,狼狈得像挨了揍。 “别提了,破事全赶到了一起,”邵成说起就丧气,“前几天跟朋友多喝了些,没留神从楼梯上滚下来。” “牙差点摔断半截,脚还崴了,你说背不背,不然早该来看圳哥。” 听起来挺严重的,沈靳的反应却很平淡,甚至没有客套得关心:“他去做检查了,要不你坐一会。” “不了不了,”邵成最不会应付他,总觉得他这个人难以捉摸,来往多久都交不了心,“我还要去接裴裴她爸妈,有空再来有空再来。” 于小裴是他的女朋友,一个比他小两岁的omega,这段日子为了他俩的婚事,两家人也是走动得频繁。 他放下果篮就要走,沈靳也没多留,左右边圳恢复得不错,什么时候看都无妨。 半个小时后,边圳做完检查回了病房。 “刚才邵成来过,”见他注意到放在矮桌上的果篮,沈靳解释道,“他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alpha照例嗯了声作应答,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没问邵成是谁,说明他还记得。 只是比起朋友的到来,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边圳看向站在置物柜前整理的男人,感觉沈靳像是怕冷,一降温便换上了高领的深色针织衫。 没有半点铺垫和周旋,他坐在床头就那么陡然地发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隐瞒。” 一贯单刀直入的作派,沈靳已经不陌生,好不容易叫对方改掉的恶性,一场车祸又撞回了原形。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两秒,又继续归拢里面:“为什么这么问。” 边圳右手撑膝站起身来,大步跨到了他的身后,盯着他被领子遮盖的后颈。 他的骨架大,肩膀宽厚五官轮廓也深,即使身高只多出两三厘米,也给人一种劲烈的压迫感。 “你说你是我的伴侣,”他伸手将对方的衣领拉下两分,看着他没有戴防咬颈饰,又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的脖子,“标记在哪儿。” 交往了几年腺体都没咬过,说他们是伴侣,哄鬼还差不多。 “没有标记。” 他以为沈靳会回避这个问题,结果对方关上柜子,侧过身对上他的双眼,声音平缓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是alpha,你也标记不了我。” alpha和omega相结合生育下子女,这是最普通的家庭构成。 沈靳家便是如此,男性alpha的父亲和女性omega的母亲。 第3章 他没感受过alpha的嚣张凌厉,他的父亲性格温和做事慢调,虽然是alpha,可总被误认为是beta。 高二的时候面临分班,沈靳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谈话,说是为他进行择校规划。问他想读什么专业,想考什么大学,有没有和家长商量过。 对方讲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翻着他去年的成绩表轻描淡写道:“不过你爸爸数值偏低,应该也给不出建设性的意见。你可以上网多查查资料早做准备,别浪费了你这棵好苗子。” 第二性别分化让他成为了alpha,测试各方面潜能得出的数值,又让居于人上的alpha之间有了三六九等。 沈靳无法透彻得理解这个数字所赋予的含义,也不理解为什么数值高的alpha就能够抛开品性不论高高在上。 他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alpha,连omega的信息素都难以察觉。 他所就读的这所普通公立高校,数值处于上位的alpha屈指可数,找不到可以参考的对象。 谈话很快结束,沈靳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漫无目的地穿过走廊,不经意间扫见了摆在一楼大厅,表彰优秀学生的立牌,忽然意识到也不是没有。 数值高的alpha,他们年级就有一个。 第三章 边圳在他们年级是出了名的人物,一是他这样优质的alpha,整个学校也找不出几个,二是他性格乖张极不合群,又家境优渥。 越不了解越容易产生好奇,比如凭他的数值,完全能就读只招收alpha的重点高中。就算不谈资质,他那有钱有势的父母想送他进哪,都不是麻烦事,可他却留在了这里。 独来独往不跟人打堆儿,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那个叫邵成的beta。 衡量之下,对方好似是自己身边最符合标准的alpha。 原觉着不在一个班会很难找到交集,但不想机会比沈靳预料中来得更快。 高二那年,他们学校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两个alpha学生在开运动会时,将同班的一个omega强行拽进空教室,诱使她进入了发热期。 alpha和omega天生相互吸引,跟情愿与否无关,根本抗拒不了信息素的煽动。 而事发当时,边圳就发着高烧,趴在教室倒数几排的座位上,昏沉得睡着。 他烧得厉害,omega惊惧的哭声也听得不真切,隐约感觉到浓烈亢奋的alpha信息素在汹涌,敲击着太阳穴,像是要把他的脑仁给凿个洞。 胃里不断地翻腾,恶心感铺天盖地,他想吐又吐不出来。 说不清是发烧的缘故还是那些信息素,他心烦意燥撑着坐直了些,猛得推翻了面前摞了书的课桌。 “操!” 两个兴致盎然的alpha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教室里还有别人。 一身燥热登时没了影儿,瞧着脸色森然的边圳,心虚地对视一眼,丢下衣衫不整的omega撒腿就跑。 alpha们跑得仓皇,一出门便撞上了人,顾不得细看,慌里慌张地离开了教学楼。 屋里出奇得闷热,边圳坐在那却是冷汗涔涔,两个alpha残留的信息素盖过了发热期的omega,令他由心及身全是厌恶。 神志模糊间,他感觉有人跨进了教室,停在了那个omega的身前。 边圳再醒来时,人已是在医院,打了一剂退烧针,还挂上了输液瓶。 刚要坐起身来,就被旁边的人给按住:“躺好,倒血了。” 那声音清冽得像山泉,沿着山坡流向谷底,边圳随着望去,看到了一张生得很标致的脸。 “......你谁。” 他开口没有一个谢字,粗暴蛮横话里透冷意。 对方不见发恼,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心平气和得回他道:“我叫沈靳,是隔壁班的。” 边圳对其他人其他事从来都欠缺兴趣,即便是对着陪他来医院的人,也再没多问几句。 沈靳坐了小会就走了,隔天邵成来,边圳才从他嘴里晓得,是沈靳控制住事态,把整件事知会了老师。 omega被父母接回了家休养,那两个alpha也叫勒令退学,进了管教所。 “我是没见过定力这么强的alpha,”邵成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发热状态的omega就在眼跟前,居然能沉得住气。” 不但沉住了气,还从omega包里找出抑制剂,准确得注射进了静脉。 “alpha?” 边圳输着液,少见地愣了愣神,抬起头确认道:“你说昨天那个是alpha?” “是啊,”邵成拿起桌上的青枣咬下了半拉,“你没感觉到吗,可能跟体质有关吧,听说他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那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体不体质的不重要,边圳反复回忆着沈靳在身旁时的场景,然而始终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不适。 在那种特殊的状况下,对方如果真的是alpha,他没理由忍受得了——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如同过敏源,腻烦生厌恶心,都是身体的本能,做不了假。 边圳的底子好,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挂了两瓶水,烧便迅速退去。 回校的第一天,他去了沈靳他们班。 对方不在教室里,同桌说他去借书了,边圳就又找到了图书馆。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在教学楼旁,一楼背光潮得像地下室,平时人也少。他出示了学生证后进去,顺着书架找了两分钟,看到了站在最后一列翻书的沈靳。 第4章 太阳光从生了锈的铁栅栏窗户间漏进来,堪堪照亮了书上的字。 “有事吗。” 瞧见他来,沈靳似乎并不奇怪,合上书边浏览架子上的书脊边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 边圳露骨地直视着他,直到背对着他的沈靳转过身来,才猛不防得跨近,俯身凑到了对方的颈边。 距离倏地拉近,他闻到了沈靳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像化在水里的薄荷糖,清亮温和甘甜,淡到不挨拢便不易发现。 第四章 大约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侣是alpha,那天之后直至出院,边圳没再找他聊过半句。 两个人互不干涉,保持着介于路人和点头之交的间距,怎么看都算不得熟稔。 出院的当天,边洁带着小孩来了家里。 她放心不下老惦记着,拎了大包小包的补品,还炖了乌鸡党参汤。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又开了刀,记住身体是第一位,公司那边有人打点......” 边洁打开保温桶,想让他趁热喝一点,旁边三岁的女儿扒着桌沿,蹦跶着往上瞅:“是什么妈妈!是什么!” 沈靳在开放式厨房收拾着刚买的食材,分门别类得填满冰箱,全然不参与他们的对话。 女孩跳了半天也够不着,转头仰着脖子伸长了胳膊,冲边圳喊:“舅舅抱我!” 边洁是beta,不比omega适合生育,怀这个孩子时吃了不少的苦头。 边圳不喜欢小孩,也不招小孩喜欢,但或许是那层血缘关系在,他对边洁的孩子非常包容。 “舅舅你快点!” 小丫头不管alpha有伤还打着石膏,鼓着腮帮跺着脚得催促。 边圳弯腰单手将她抱起,她一下带到了高处,像坐过山车一样,咿咿呀呀笑得起劲。 “别闹了,舅舅的手痛。” 边洁搁下保温桶的盖子,伸手去接,被女儿连推带搡地拒绝,叹了口气接着说:“对了,车祸的事我问过,附近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 他出事的那条路很偏,凌晨两点人烟更是稀少。 若不是运气好,有人开车经过报了警,救护车来得及时,谁也不知道边圳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生站这说话不。 车祸被定论为了一场事故,推测是疲劳驾驶所导致。 “助理说你上个月二十三号出的差,没跟她说哪天回来,你仔细想想......” 边圳这事儿出得蹊跷,讲不通的点不是一个两个,谨慎为上她不能不着意。 她在那自顾自得分析,边圳却听得心不在焉,瞧着怀里玩皮筋的女孩,突兀得转变了话题:“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有个小孩了。” “什么小孩?” 对方和沈靳在一块儿五年,她没听他说过一句想要孩子的话。反倒是自己主动提起,要是他们认为有必要,可以走程序领养一个。 边洁错愕地立在原地,下意识看了眼厨房里的alpha——沈靳站在冰箱前,把一盒里脊放进了冷冻层,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边圳神色淡漠地掂了掂手上的外甥女,有些似答非答:“就是觉得该有了。” 觉得该有了,这话除他外谁说都有可能,荒唐到边洁宁肯相信,是有别的人钻进了这副躯壳。 边洁待到晚饭后才走,没了小孩的闹腾和她在中间调节,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三室两厅的房子很够分,沈靳洗完碗便回了客卧,坐在床尾阖上了眼。 胸口闷得很,打早上起就心神不宁,怎么静心也缓解不了。 他刚放空片刻,父亲便来了电话,寒暄两句直奔主题:“情况如何了,边圳他没大碍吧?” “你一直没联系我们,你妈她想问,又怕你忙打扰到你。” 不是怕他忙,而是怕边圳手术结果不理想,问多了叫他背负担。 “没大碍,”沈靳了然他们的思虑,回答道,“他恢复得很好。” “......那你呢?” 父亲在电话那头犹豫着:“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吱声。” 他是个有主见的,没让他们做父母的操过心,可这次不同,沈靳难得显露出了消沉的一面。 “周末回家吃个饭吧,把边圳也叫上。” 房间里愈渐燥热,犹如闷着不降雨的盛暑。 沈靳解开了颗衬衣扣子,感觉额头都渗出了汗:“不必了,我一个人过来。” 他挂了电话,坐在空荡的卧室里,好几分钟才后知后觉闻到一丝淡淡的气味。 紊乱的信息素散到客厅时,边圳正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那是alpha的味道,他能明确得分辨却生不出痛恶。身体比脑子先给了反应,他径直走到客卧前,打开了房门。 屋里没开灯,仿佛深夜涨潮的海岸,对方的信息素不受控地涌上来。 他是头一回觉着alpha这么得好闻,但又有种浸入感官般的熟悉。 提前来到的易感期冲垮了沈靳的理智,他坐在床边侧头望向门口的alpha,目光温吞得移动着,定在他手里的瓶子上。 “不好拧吗。” 该说他是清醒还是昏聩,这种时候仍记着他骨折的手臂。 边圳看着沈靳起身走到眼前,低头接过凉意触及掌心的塑料瓶。 盖子喀嚓一声拧开,气泡咕噜咕噜朝上冒。 第5章 他紧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脖子,什么深思熟虑都扔在了脑后。 水波漫过吞没了一切,他只想狠戾地咬破他的腺体,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第五章 灼热的呼吸喷在了颈间,沈靳混混噩噩地抬起眼来。 思绪短暂得回了大脑,他条件反射地隔开贴近的alpha,右手按在了腺体上。 桌上放着用过的针管,在觉察到不对时,他就找出了备用的抑制剂进行了注射。 药剂没能让那股味道有所收敛,还莫名加剧了他的症状,信息素像倾倒的水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等等。” 不应当是这样的顺序,原本就对他半信不信的边圳倘若因为信息素的诱导而失控,一旦热潮退却,疑心只会成倍得滋长。 “等什么。” 边圳的耐性为负,最听不得一个等字,陷入易感期的是对方,毫不掩盖气味走到自个儿跟前的是对方,如今排斥他亲近的还是对方。 他注视着沈靳想要保持冷静却又逐渐松懈下来的神情,心焦气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豹子。 “别挡,”他掰开沈靳按着脖子的手,抵着他往墙上靠,牙齿在腺体上磨蹭,“让我咬。” 信息素阻碍着思考,敏感脆弱的部位暴露在alpha视线之中。他迟钝地抬手去推对方的那一刻,边圳决断发狠地咬了下去。 alpha的信息素迅速注入和他的相交融,热流从脖颈蹿向周身,沈靳颤抖了一下,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有亲吻和多余的触碰,仅仅是单纯的暂时标记——这个对omega才会起作用的举动,却让他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 因为这次计划外的易感期,沈靳的假期延长了两天。 药剂的效果微弱,他便又用了阻隔贴,尽可能避免信息素再外散。 边圳对他的态度没多大改变,只是带着审视的打量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问过邵成关于沈靳的事,但对方答得含含糊糊,不像知晓内情的。 邵成倒没蒙他,这两个人满打满算交往了五年,他至今不清楚他们是为什么变熟络。 似乎从高中的某个节点起,沈靳就成了对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后来上了大学,他们俩被同一所大学录取,而他分数不够去了别的学校,联系也慢慢得减少了。 沈靳和边圳报考的不是相同专业,一个读的经济学,一个读的金融。 大学期间边圳没住宿舍,跟辅导员提了申请,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复式公寓。 成年的alpha和omega已经学会了怎样控制信息素,但他习惯了独处,长时间和其他alpha待在一个屋里仍然会烦躁易怒。 他给了沈靳一把备用钥匙,升学没使他和对方的关系有变化,相处的时间只增不减。 沈靳虽然住校,可每个周末都会去他的公寓,玩玩游戏看看电影,偶尔约上邵成聚一聚。 转折点是在大二那年,沈靳说要做小组作业,下周不会过来,坐在客厅里握着游戏手柄的边圳随口问了句:“有哪些人。” 他这话问得很没意义,沈靳的同学他认不得几个,不过他听说对方班上有个omega,最近一天到晚黏着他。 “需要场地可以在我这儿,”他没等沈靳回答什么,就说道,“钥匙你也有。” 意想不到的提议,听着都稀奇。 沈靳手指停住,看向盘腿坐在边上,目光不曾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的边圳:“有alpha,不太方便。” 他们小组一共五个人,两个alpha两个beta,还有一个omega。 “你不也是alpha,”边圳按动着技能键,一记猛击爆掉了怪物的脑袋,“有什么妨碍。” 他的口吻理所应当,就好像抵触alpha气味的人不是他,而是沈靳。 沈靳带同学来公寓的那天,边圳在二楼的卧室没下来过。 中途他上去了一次,发现对方坐在床头咬着烟摆弄着电脑,屋里闷沉沉的全是烟味。 沈靳走到窗边拉起百叶帘,推开了玻璃窗,带着凉意的风闯了进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换个地方。” 被陌生人侵入私人空间,说不介意也是在自我勉强。 小组作业其实在哪儿都能做,并不拘泥于场所,何况边圳那强烈的气势,别说omega在他屋里待着,为戾气的信息素包围感到不适,连另一个alpha也是胸口阵阵发闷。 “不用,”边圳看了他一眼,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截烟碾熄在烟灰缸里,“你们几点结束?晚的话你就在这住。” 两层楼的公寓,床只有卧室这一张。 尽管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那也意味着他要和同为alpha的自己共处一室。 沈靳望着坐在床上的男人,对方像根本没意识到这点,又或者并不在意,缭绕的烟雾从嘴里吐出。 “你不去找邵成吗?” 他记得邵成快要过生日,还特地打电话约了他们吃饭。 “看情况吧,事儿挺多,”边圳一心两用地回着消息,问他道,“你去不去?” 邵成过生日他不是非去不可,毕竟对方是他的发小,不是自个儿的。 “我不去。” “行,”alpha听到他的答复,敲击着键盘平淡地应了声,“那我也不想去。” 沈靳发觉了一个问题,边圳这个人性格乖张极其强势,讲话生硬不懂得和缓,但这都不是他最大的毛病。 第6章 他最大的毛病,是没有分寸感。 第六章 邵成过生日,他们到底是在一起吃了顿饭。 终归寿星坐了两个多小时车,跨了大半个城来他们学校,沈靳也不好推辞。 桌上话最多的是邵成,聊到毕业后的去向,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一桌三个人,边圳和沈靳不愁前程,只有自己,是晃晃悠悠的半桶水。 “关照关照,”他杯子举了又举,啤酒灌得直烧心,“以后全靠你们多关照。” 边圳无动于衷,没有要碰杯或接话的意思,这家店的菜不合他胃口,他筷子都没动两下。 邵成显然有些尴尬,坐在对面的沈靳把他的杯子按了下来:“差不多了,别喝多。” 一顿饭吃得草草,邵成结完账,瞧见边圳在外边接电话,摸出根烟点燃,冲沈靳笑了笑:“他就是那么个人,相处起来挺累的吧。”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他们一家人都是这副德性。” 只有那个长几岁的姐姐边洁,还算得是正常。 沈靳没附和什么,邵成乍得回过神来,叼着烟打马虎道:“不过你和边圳关系好,他肯定不会亏了你......” 男人的解释被电话提示音给打断,沈靳摸出了手机,是他们班上一个omega发的消息,问他在干嘛。 他看了但没有回,退出界面按下锁屏,重新放回了包里。 对方是个很干脆主动的omega,上课会特地选他旁边的位置,下了课又追着跟去食堂。 长得漂亮个子刚好,一笑嘴角就露出颗虎牙。 因为小组作业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沈靳也在感受到他的示好后,明白得告诉,自己对omega产生不了悸动。 “没关系啊,”对方听了全当是借口,笑眯眯地说,“我可以等,我不怕浪费时间。” 他就喜欢沈靳这样的,不像多数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alpha,也不会轻易被omega一根手指便勾走,矜持而又克制。 没得到回复的第二天,他在学校拦住了沈靳:“今天有空吗,我们打算去水库吃烧烤,要不要一起?” “我约了人,”沈靳看了眼他站在不远处嬉闹的朋友,照例是拒绝,“你们玩。” omega一而再得吃闭门羹,面子上过不去,不甘心地挡在他身前:“你如果觉得人太多,我们可以单独约。” “我的信息素很好闻的,”他不信自己吸引不了alpha,暗暗得释放出香甜诱人的信息素来,“你试一试好不好?” alpha是被本能支配的动物,有时候不需要真的喜欢,气味就能够让人情动意乱。 “不用试,”omega的味道猛得涌来,沈靳却平静得像在旁观别人的事,“没用的,我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 他看见对方难以置信得愣在那,想着和边圳约的时间,应该是赶不上了。 沈靳晚到了一会,屋里的alpha给他开门时,带着一身的低气压:“不是给过你钥匙吗。” 他心情欠佳,不安分的气味裹挟着扑来,房间内充斥着呛人烈性的信息素。 眼下芝麻大的事都能令他气闷烦乱,比如沈靳的迟到,比如被对方当做摆设的钥匙。 明显的易感期症状,他却没有规避掉所有不稳定的因素,甚至在这种时候,让一个alpha进入了他的领地范围。 “易感期什么时候来的,”沈靳望向才冲完凉,发梢还滴水的边圳,擦肩跨进了客厅,“有没有注射抑制剂?” alpha的信息素会相互抵抗冲突,更何况边圳体质特殊,受不了同类靠近。 他印象中茶几的抽屉里有放药剂,刚走到桌旁,就听到对方情绪不明的声音:“你身上什么味道。” 那是种似有若无的甜味,不属于沈靳,也不属于别的alpha。 他一问,沈靳才意识到,身上沾染的信息素没能清理干净。 离开学校后他喷过隔离用的药物作应急,按理说一路过来,omega的气味早消散殆尽。 “谁的,”见他低头闻了一下,边圳的脸色也愈加阴沉,“哪个omega?” 沈靳没应答,弯身拉开抽屉找到了抑制剂,声音一如既往泛不起波澜:“针管在哪。” 他拆了药剂的包装,正要起身,边圳从后头走来,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原来失控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这是沈靳被压制时,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遵从了身体给出的信号,过于好懂的本性,零星的omega信息素就能让处于易感期的alpha弃甲丢盔。 那种足够淹没理智的欲求,是他活了小二十年也无法理解的。 “所以有多好闻,”他想起了方才omega的提议,像在探讨课题般,问近到呼吸相及的对方,“omega的味道。” 第七章 边圳被他的话问得眉头蹙起,满身悍然的信息素像火上烧煮的沸水,浇在石块上便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他知道对方感觉不到omega的气味,也正因为沈靳对任何事都没表现出过浓烈的兴趣,他才会在此刻越发愠恼。 alpha的信息素猛烈到即使惯于和他同处的沈靳,也觉得心头不畅快,提醒道:“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信......” 说不清是哪个字触到对方的逆鳞,边圳毫无预警得覆上来,截断了他继续说的可能。 突如而来的亲吻,心安理得的触碰,轮子脱离车体刹不住得往悬崖边滚。 第7章 边圳醒来的时候,沈靳已经离开,公寓的窗户都开着,屋里残留着信息素的味道。 酣畅的纵欲让他很好得度过了易感期,他揉了揉落枕的肩膀,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电话也没人接,边圳隔天去了学校,才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堵到了人。 见着他找来,沈靳的反应格外平常,好像这两天和他缱绻纠缠的是别人一样。 “几点下课?” 边圳站在跟前,不自觉得凑拢去闻他的脖颈,像在确认自己留下的痕迹。 alpha会对标记后的对象产生依恋和占有欲,这是易感期的遗留症状,在症状消减之前频繁得见面,延续的也是错生出的情感。 “最近课程重,”沈靳想到这里收起了思绪,摸出钥匙示意他,“周末我不过去了。” 第八章 边圳注视着那把几乎没被用过的钥匙,又看向了沈靳:“什么意思。” 对方在拿忙来搪塞他,他不至于连这点都听不出。 如果在此前他们算是朋友,那昨天发生的事怎么也不能当做朋友间的排遣。 哪个alpha会容许另一个alpha如此蛮横得进入,即便被陷入易感期的自己袭击,沈靳也没露出丁点的抗拒,甚至还主动配合。 “字面意思,”边圳这人很拗,随便糊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沈靳了然道,“我也没义务替你处理需求,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了? 边圳听清了这句话,但却一个字都不认同。 对方身上沾到omega的味道,他便觉得难以忍受,根本无法想象沈靳和其他的人标记。 他直视着神情漠然的男人,直截了当得问道:“怎么才可以。” alpha的意图显明得写在脸上,喜好憎恶野心欲求毫不掩饰。 这是作为上位者的坏习惯,想要的东西总是唾手可得,不需要哪怕一分钟的等待。 那一瞬间,沈靳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态,像是在潮湿的背阴处疯长的藤蔓。 “伴侣,”他想要看一看任何时候都顺风顺水的边圳,在受挫时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只和伴侣保持稳定的亲密关系。” 对方不可能同alpha成为伴侣,这是沈靳当时认识边圳三年,唯一判断错误的一件事。 边圳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早在高中那会,他就从邵成的口中听过一二。 所以就算是莫名其妙得确定交往后,沈靳也没想过这段关系会长久。 易感期一过,对方便会恢复清醒,即使撑到了毕业,家庭的压力也会迫使边圳选择omega。 然而五年晃过,臆测的状况一个都没发生。 他们完成了学业,搬到了一起住,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直到边圳出了一场车祸。 糖醋排骨在锅里咕噜作响,沈靳收回神用锅铲翻了下,黄糖牢牢得黏在锅底,他闻到了糊掉的味道。 烧糊的一盘排骨,虾炒西蓝花,再加上紫菜蛋花汤,他把菜端上了桌,示意刚做完复查回来的alpha吃饭。 边圳坐在了他对面,皱眉盯着他衣领口露出的半截阻隔贴——对方的易感期过了已有两三天,却还是一直贴着那玩意,似乎谨慎得过了头。 他一向厌恶的alpha味道,现在被捂得严严实实闻不到了,心里反倒是浮躁起来。 “周末我要回一趟家,手机修好了,”沈靳从包里摸出了他车祸时用的那个,放在了桌上,“可以正常使用。” 机壳更换过,看上去像崭新的般,边圳拿在手上翻了翻,大多的资料都还在。 他划动屏幕简单得查看,在通讯栏里找到了沈靳的名字。 消息发得频繁,不过全是些很日常的对话。 路上堵车了,下午要连轴开会,合作方听不懂人话,昨天吃的烧鱼今天又想了。 最后一条信息是在车祸的前一天,他说还有几天才能回来,沈靳回了个好。 他问过助理,出事前自己开车去外地出差,没要人跟,也不曾同对方提及确切的返程日期。 “什么事情。” 边圳粗略扫过,收起了手机,抬眼看着坐下来的男人。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沈靳还是听懂了,回答他:“没什么事,就是回去看看。” 他的解释缺乏信服力,边圳微扬着下巴又问道:“那我呢。” “你不是说我们是伴侣,我不能去?” 伴侣这个称呼像是什么把柄,充满着讽刺,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框在框架里审度掂量。 不是不能去,而是没去过,他们交往的这五年,边圳和他的父母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虽然父亲在电话里提过,让对方来家里吃顿便饭,但现下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你想去就去,”沈靳吃着饭安静了半分钟,随后说道,“周六我要加班,去吃晚饭吧。” 边圳的到来,对沈靳的父母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只在谈话里出现过的alpha,终于切切实实得站在了面前,omega母亲头一句就忍不住感叹道:“哦哟吃什么长的呀,个头老高了。” “你这是什么话,”沈靳的父亲在旁边笑得无奈,“沈靳不也差不多吗。” 身高是差不过几公分,但边圳的骨架更大,看上去比身形匀称的沈靳要板实好些。 “你也是,”她转头又埋怨alpha儿子道,“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做的全是家常菜。” 第8章 沈靳把买的水果和牛奶放在了茶几上,顺手摘掉了桌上花盆里的枯叶:“没事,有什么吃什么。” 说是家常菜,却也摆了满满一桌,他兴致冲冲的母亲坐下来,嘴也停不住。 “沈靳说你出了事儿,我们也怪担心的,本来想去医院看看,他爸又说我是瞎操心。” 边圳听着她热情难减的寒暄,剔着碗里那半边红烧鲫鱼。 “对了,”对方一边招呼他夹菜,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听沈靳讲你们暂时不打算结婚?” 第九章 打从进门起他就觉得怪异,不管是沈靳父母陌生的样子,还是那怎么听都像头一次见的对话。 说是伴侣,却没见过家长也不愿意深谈结婚,关系撇了八丈远。 他无数次怀疑过其中的真伪,但身体不排斥对方的信息素,还克制不住咬了alpha的腺体,又是否认不了的事实。 “妈,”察觉到他停住筷子,沈靳开口挡话道,“结婚这件事,我们想再慎重一些考虑清楚。” 他用了“我们”,把自己也划分到里头,合情合理中透着丝违和。 烦躁的情绪在持续得积累,被易感期时的伴侣拒绝临时标记,避开他想要一个人回家,紧接着得知沈靳曾告诉父母,他们暂时不打算结婚。 什么叫暂时不打算,事情只有想和不想,做与不做,剩余的全是借口。 “没什么好考虑的,”边圳很陡然得接上了话,无名火烧腾着,像是有别的人在他身体里作祟,“我们下个月登记。” alpha的口气生硬不带商量,沈靳的父母愣了一愣,对视一眼又望向旁边不置可否的儿子。 “他妈妈就是问一句,不是要催你们,”最终沈靳的父亲站出来打了圆场,“结婚是大事,你们想好了再决定。” 桌上的气氛微妙,吃完饭他们也没久留,沈靳找了个由头便带边圳离开。 晚上八九点正起着凉风,他看着兀自走在前头,朝露天停车场迈的alpha,缓声道:“你刚才没必要讲那样的话。” 记忆七零八落的状况下,还违愿得承诺下个月去登记,不符合常理的行径。独断专行的那面比起以前,也更加严重了。 边圳找到了车又停下,折返跨到了他跟前,咄咄逼人得问:“是结婚没必要,还是跟我结没必要。”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靳注视着对方锋利尖锐的目光,想到他要是能够记起,或许就不会再在这种徒劳无益的问题上偏执。 重点一下子偏移,他沉默的那十几秒,彻底激怒了缺少耐心的alpha——边圳抬腿猛地靠近,气势骇然带着傍晚的寒意,压身吻过来。 纠缠抵死的深吻,压迫感在呼吸间挤压,明明是在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露天停车场,他却并没有被推开。 沈靳不是听话顺从的类型,可不管他做出怎样有攻击性的举动,对方都无条件得容忍。就算是易感期,也还会在意他拧不拧得开瓶盖,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要恶劣到哪种地步,才能惹恼沈靳,他厌烦他那副始终泰然的模样,包括这份忍让。 因为alpha的忍让是对那个和他共度五年的伴侣,而不是丢失了这段记忆的自己。 边圳松开了怀里的男人,看着呼吸略有起伏,神情无动于衷的沈靳,转身走到车边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你去副驾驶,”见他低头往里坐,沈靳的脸上终于有了动摇,“我来开。” 他的声音轻微不稳,夹杂着不明显的紧张,夜间行车让他不可避免得联想到了对方的那场车祸。 边圳抬头看向他,丝毫没有在车祸中险些丧命而留下阴影和恐惧,像个置身事外的旁人。 “下车。” 眼瞧alpha坐在车上不做反应,沈靳加重语气重复道。 边圳到底是听了,依言跨出了车,只是刚起身就恍神一般,动作停顿了两秒。 “怎么了,”沈靳走上前,下意识得想要察看他腹部上的绷带有没有渗血,“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过是觉得熟悉,同样的事情类似的对话,仿佛在车祸那时候也发生过。 边洁接到他的电话,是两天后的事了。 她依旧来得匆忙,把皮包搁在沙发上,边拢头发边环视了眼屋内问道:“沈靳呢?” 边圳靠坐在饭厅的椅子上,桌上摆着台电脑,不咸不淡得回了句:“去上班了。” 人是去上班了,但冰箱里有预备好的饭菜,打热就能吃,很方便也比外面点的合他口味。 “他不在也好,”边洁无端得松了口气,拉开把椅子坐在了他对面,“正巧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她纠结了很长时间,在想要不要把实情和盘托出,思来想去都觉得瞒着对方是下下策。 “车祸的调查报告,保险公司那边其实早就给了,他们说现场有拉过手刹的痕迹,之所以会出事故,主要是高速行驶时拉动手刹,造成了侧滑翻车。” 她了解边圳,即便是疲劳驾驶即便是精神不振,她的alpha弟弟也不可能犯这般离谱的错误。 “还有,我找人查过沈靳,你出事前两天他向事务所提了年假申请,”边洁手指交错相握,眉头攒紧打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真的会有这么巧合吗?” 第十章 第9章 她并非笃定沈靳实实在在有问题,只是把对方的所有行为都归结为恰好,她觉得怎么也说不过去。 “你想表达什么。” 边圳坐在那儿毫无反应,看不出惊讶或恼怒,甚至情绪都不带一点波动。 事发时车上有旁人,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点,但他不认为那个人会是沈靳。 “我明白你有自己的想法,”边洁愣了一下,手指攥得更紧了些,“不过多留个心,没有坏处的。” 是过去的感情在作怪吗,她感觉对方在处理沈靳的事情时,失去了一贯的辨别力和决断。 边圳不知听进心里没,目光停在亮着屏的电脑上:“有件事需要你帮我确认。” 晚上八点一刻,沈靳照例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父亲给他打来了电话,开头依旧是拉家常,问他到家了吗吃过饭没,是不是又加班了。 他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母亲抢了过去。 “绕什么圈子你倒是直接说呀,”前半句是埋怨,后半句才转向他,“儿子,你可千万不能跟那个边圳结婚啊!” “当着我和你爸的面,他讲话都那么不客气,私底下难不成还能跟你和和气气的?” 父母会有这样的顾虑也不奇怪,沈靳看着远处的红绿灯,绿色跳转成了红色,视线有点对不上焦:“他以前不是这样。” “你也说是以前。” 母亲忧心忡忡得劝道:“人都是会变的呀,你要是想找alpha,我们也可以帮你多问问,总能碰到个像你爸这样性子好的。” 和男性alpha交往的事,沈靳在工作半年后,便开诚布公得同他们说了。 他们作为父母一点苗头都没发觉,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当时就怔在了椅子上。 alpha和alpha虽然也能够登记结婚,成为合法伴侣,但社会上的认同度普遍不高,偏见随处可见。 “对方多大年纪,”她稍微缓了缓,试探性得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左右,”沈靳很平静得回答了她,“和我同龄,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交往了两年,挑在有了工作,且比较稳定的状态下告诉他们,思虑和考量都显而易见了。 一旁的丈夫看了眼她的脸色,慎重得开口道:“那你之前说毕业后,和朋友一起住......” 沈靳坦然得承认:“是和他。” 自家儿子是个有主意的,尽管有些时候他们也会担心,他会太过于有主意。 但在这件事上,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想法,没有加以干预。 本以为是个多优秀多拔尖的alpha,不想如今带回家一看,却是个标准到近乎模板的alpha,自行其是四个字就差写在了脸上。 过日子其他都是次要,性格必须得好。 沈靳的母亲想到这里,又补了一句:“你如果觉得有感情舍不得,一时半会分不了也没事,不过说什么都别跟他去登记啊。” 对方千叮咛万嘱咐,沈靳望着跳回绿色的红绿灯,回过神来:“......嗯,我知道了。” 车子堵了将近一个小时,沈靳到家时已经快九点半。 边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有些冗长的纪录片,是他平时根本不会看的。 时间其实还早,但他莫名觉得疲倦,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便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嵌入式浴缸有日子没用,放满水要等好一会。 他半靠着坐在里面,看着水面一点一点上升,漫过手臂漫过膝盖,最后漫过了肩膀。 沈靳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再出来时,alpha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他。 “有事吗。” 对方把路挡得死死的,他捋了下左手爬高的袖子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边圳注视着散着热气的沈靳,脖子上的咬痕淡得快要不显眼,“你是我的伴侣,为什么要分开睡。” 他竟然在计较这个问题,沈靳顿了顿,又随即明白过来。 分开与否并不重要,他只是在试他,试他的虚实试他的底线。 “那就一起睡......” 他侧身往主卧走,然而下一秒,边圳就猝然得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alpha握得生紧,沈靳条件反射得想要抽回,却也动弹不得。 很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是被对方给注意到。 边圳面无表情得撸起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他方才捋直长袖,想要遮挡的东西。 那是个很深的齿印,在靠近手腕内侧的位置,咬得深到伤口虽是愈合,仍留下了清晰的淤青。 他记不起这个痕迹的由来,但又分明得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咬过而造成的印记。 “怎么弄的,”alpha的声音一下子冷却,像是背毛竖起来的动物,“谁弄的。” 第十一章 他攥得太用力,沈靳眉头拧起又很快恢复冷静,抬眼看着对方绷紧的神色说道:“......松开。” 边圳直勾勾得盯着他,躁动灼烈的信息素涌动着,僵持了半天终究放开了手。 “我现在不想聊这个,”沈靳拉下袖子重新盖好,没有直视他的质问,“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始终保持回避。 除此之外他是否有别的隐瞒,只有自己浑然不觉被蒙在鼓里。 得不到答案的alpha,情绪不加掩饰,气闷到信息素都满是攻击性的味道,充斥了房间。 第10章 沈靳自然也感觉得到,迟疑片刻后,用了最明快的办法去解决——他释放了信息素跨上前,温吞得亲吻了对方。 没了阻隔贴的妨碍,清透甘甜的味道径直散出来,悠然包裹在了身上。 明知是在用信息素搪塞,他的主动仍是让边圳得到了些微安抚,没再执拗得追根下去。 虽是维持表面,但这一晚到底是相安无事得度过。 第二天下午沈靳在事务所看报表,破天荒收到了对方给他发的消息。 那是一张很日常的照片,不过潮湿季难得出了回太阳。 大片阳光笼罩着街道,有只黄狗趴在马路牙边打盹儿,皮毛在光线下泛着微亮。 紧接着是几个字,天气很好。 他想起今天是对方按例复查的日子,但更多的是意外边圳居然会跟他联系。 他恍惚间有种回到以往的感觉,习惯性得回复了好,问他去医院复查的情况怎么样。 alpha答得简洁,就一句正常。 沈靳其实也知道,边圳在定期做康复治疗,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连记忆复健也包括在内。 他没有问过也不想了解,他怕会是好消息,又怕会是坏消息。 对话到这里便打住,边圳没再发别的。 临近七点沈靳下了班,组里有聚餐但被他推掉。 一下楼进到停车场,就看见靠坐在栏杆上很打眼的alpha。 “你怎么过来了?” 白天发过消息边圳只字未提要来,他着实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儿,怔了怔摸出车钥匙解了锁。 alpha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像是太阳晒得太足,锋刃也晒没了冒了句:“接你。” 从医院到他们事务所,打车也要一个多小时,他不觉得边圳会专门跑一趟。 “你在周围逛过了吗,”沈靳启动了车子,缓缓开出了停车场,“晚饭吃了没。” 斜落的太阳照得alpha眼睛眯起,对方忽然卸下了防备,懒散得看着窗外:“没有。” 很奇怪的祥和氛围,昨天的剑拔弩张也被抛在了边上。 甚至在他到家后开始做饭,边圳都待在旁边,剥了几头独瓣蒜。 距离仍然在,但又不断得缩短。 对方不问过去不聊往事,不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平时怎么相处,沈靳也不刻意去提。 晚上洗完澡,沈靳照常回了主卧。 坐在床边把玩着手机的alpha望向他,视线由手臂滑到了脖颈,屏幕跟着暗下来。 他拉开衣柜门的当头,边圳起身走近,从后面抱了上去。 对方抱得很实,胸膛紧贴着后背,鼻梁抵在颈间,温热的呼吸喷在了腺体上。 有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沈靳并没有抗拒,他们在一起五年,做过得远比这多得多。 边圳在感情上向来直白,喜恶分明不讲节制。 直到触碰变得越来越密集,他才抬手握住了对方探进衣服里的手:“等一下。” alpha的左手打了石膏,小腹上手术后的伤口没能完全愈合,他们的关系也处在不上不下的状态,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不适合太亲近。 “还不行......” 他刚想要讲明,就被对方截断。 “你没义务替我处理需求,”边圳低沉清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他有种冷不防回到现实的感觉,“你想说这个对不对。” 心头像是被敲毁了一块边角,碎渣扑簌簌得往下掉。 原来对方突如其来的转性,只是个预兆,他的戒备片刻都没有放下过。 沈靳望着衣柜里挂起的深色外套,目光有一瞬间的晃动:“还有呢。” 他想起来了多少,高中大学工作车祸,到哪儿为止。 边圳搂着他的腰侧,压低两分身体,用他熟稔的口吻问道:“见面谈是谈什么。” 第十二章 删掉的信息即使去营业厅查询,也只查得到发送号码和时间,看不到内容。 对方既然能准确无误得讲出来,说明已经或多或少想起了什么。 沈靳没昏头到这时候还遮遮掩掩,坦白道:“我说我想分开。” “然后。” 边圳扶着他的腰侧,声音顺着紧靠的身体传来。 若是打定主意要分开,那为什么又以伴侣的身份留下。自己浑然忘记这段感情的当头,明明是切断联系最好的时机。 “我反悔了,”沈靳的眉头动了动,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我不想分了。” 不想分所以留了下来,删掉消息记录,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听起来倒也说得过去,但也极度得专断,边圳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成了很没必要的存在。 alpha不喜欢被压制被拿捏的感觉,他贴着沈靳的后颈,面不改色得问:“你不想分,跟我有什么关系。” 冷漠过头的反问,沈靳知道他有这样恶性的一面,但却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 “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他看着手里的外套,上面的褶皱太显,需要熨一熨才能穿,“我明天会收拾东西搬出去。” 搬出去?搬去哪里。 没来由的火气冲到头顶,边圳有些发恼得问道:“我叫你搬了?” 沈靳停顿了一下,侧转过身来,望着自相矛盾反复无常的alpha——他要是能再有点自觉就好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把外套搭在了手臂上,平心静气得问,“想清楚了再说。” 第11章 对方的从容让他心气不顺,感觉自己的每个举动都在按对方的预料走。 边圳注视着面前的alpha,太阳穴突突得跳动着。 “待在这儿,”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回答道,“我说让你待在这。” 被牵着鼻子走了,边圳靠在沙发上,手上拿着车祸时用的那个手机想道。 那之后过去了两天,他又查了一遍手机,但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事发前几分钟他和沈靳还通过电话,对方提出想要分开,而后他拉下了手刹,致使车体侧滑翻倒。 已知的信息全串联在一起,他就是一个被伴侣抛弃,冲动下做出轻生之举的alpha。 然而边圳很清楚,这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几率为零。 事情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坐在车上的那另一个人。 他取下身上固定手臂的支架,活动了下肩膀,小区保安室那边正好打来了电话。 保安说是有访客到来,找他核对情况,对方自称是沈靳的朋友。 “沈靳朋友”这四个字就像张免检的通行证,边圳没怎么犹疑,就让他放人进来。 十五分钟后,玄关处响起了门铃声。 他跨到门前打开,看见外头站着一个二十六七的女性omega。 对方长得很端正,一身职业套装裙,手里拎着个巴掌大的皮包,冲他笑了笑:“果然说是沈靳的朋友,你就会见。” “怎么,不记得我了?”见边圳全无反应,她也没露出局促,“原来外面说你失忆也是真的。” 她很自然得从皮包里摸出张名片,递向了他:“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江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很陌生的名字,他对这张脸也没有印象。 alpha没接那张卡片,更没有要让对方进屋的意思。 他高大挺拔的身体把半开的门口挡得严实,像蹲在洞口守着巢穴的动物:“找沈靳什么事。” 和设想中的状况相差无几,江祯对此表现得很镇定:“我不找沈靳,我找你,之前的提议我想和你再谈一谈。” 她说到这踌躇了两秒,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同“第一次见”的人聊,有点不太合适。 “我本来也想等你好全了再说,但我等不起,我觉得你应该也一样。” 江祯铺垫了一大堆,终于在alpha失去耐心前切入了正题:“我希望能尽快办理婚姻登记,婚前财产可以做公证,流程按家里商量的走,我们不需要同住,我也不会干涉你和沈靳的关系。” “谁办理婚姻登记。” 边圳右手按在另一边小臂上,漠不关心得问道。 面生的omega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结婚,整件事荒唐到不着边,他却没有太多得诧异。 江祯一字一句得回答:“你和我。” 这是再好不过的提议,她认为是互惠互利两得其便。 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永远不是两个人纯粹的结合,打一开头就和利益挂上了钩。 对方就算不找她,也会找别人,边圳不可能真的和一个alpha成为伴侣。 “我为什么要同意。” 男人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看着等待他回复的江祯。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讲出来,”他的态度不见松动,江祯的内心也焦灼了起来,“沈靳那边我都找过了,他让我直接跟你说就好,还有什么问......” 她的话没能说完,气势汹汹的信息素就骤然涌来,生生堵住了她的喉头。 烈性凶横的味道充满了压迫,让她刹那间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江祯心惊得往后退了半步,心脏狂跳像错了拍的鼓点。 阴沉下脸色的alpha盯视着她,确认道:“他让你直接跟我说?” 第十三章 沈靳打开门的顷刻,悍然的信息素裹挟着烟味腾涌而出,扑了他一身。 他退了半步才跨进屋内,一面走一面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搭在了椅背上。 屋子里闷得很,像冷却的蒸笼,润而潮湿。 边圳就坐在沙发上,心浮气躁得倚着靠垫,烟已经抽完了,桌上有余留的烟头。 “来过了吗江祯。” 沈靳很久没见他抽过烟,都快忘了对方会抽烟这件事。 他照直穿过客厅,走到阳台打开了窗子,把烟味散出去了些。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置之度外般得探讨,alpha愠恼得用同样强硬的句式发难道:“你让她来找得我。” “江祯和你情况差不多,”沈靳算是承认了,“各方面也适合,见一见不干碍。” 适婚的alpha考虑门当户对的omega,很正常的事,何况江祯不论年龄家庭还是性格,都是可以和他匹配的。 边圳盯着站在阳台上那个前几天还说不想分的伴侣,燥意快要压不住。 他理性得像这段感情可有可无,哪怕替自己选择要标记的omega也不足为意。 “她不介意我跟你的关系,”对方终始如一的态度激怒了边圳,信息素失控得往外迸发,充溢了整个房间,“所以你是不是也不介意我有个omega伴侣。” 沈靳停住了解袖扣的动作,定在原地,像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 缺了记忆的alpha易躁易怒,满是戒心,但控制欲又不断作祟,让他止不住越线。 “介意。” 第12章 直至边圳的忍耐快要消磨干净,沈靳才再次抬起眼来,对上了他的视线:“我介意和别人共享伴侣,名义上的也不行。” 介意却推他给别的omega,就像在试他的反应一样。 边圳脸色难看得从沙发上站起,径直跨到跟前,强硬得将他给按倒。 满身戾气的信息素毫无阻拦得涌过来,熟悉的感觉让沈靳眉头紧蹙——边圳的易感期到了。 伴侣之间的易感期会相互影响,大多临近甚至同时,也难怪对方的情绪会这般异样得起伏。 alpha没给他思忖的间隙,俯身靠近他的脖子,了当得咬破了他的腺体。 第十四章 边圳睡足醒来时,沈靳并不在家,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浴室里有用过的痕迹,地上的瓷砖还是湿的。 他起身去客厅翻出把剪刀,把身上的绷带拆了,冲了个澡,又用碘酒擦拭了腹部上有些开裂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边圳没再去重新包扎,大喇喇得坐在了沙发上。 那伤口乍一看很是骇人,手臂肩膀腿上,擦伤和淤青也到处都是。 做的时候沈靳好几次走神,都是在看他身上的伤。 放在沙发扶手上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边圳拿到手划拉了下未接和未读。 两天前边洁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有没有去医院做复健,没得到回复的隔天她又问手机怎么关机了,是哪里不舒服。 边圳手指敲了敲刚要回她,边洁就打了过来。 “你总算是开机了,”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呼出了一口气,“你想吓死我是不是,消息也不回,复健治疗也没去。” 要不是这两天抽不出身来,又想着有沈靳在,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她早就找过去了。 “我没事,”边圳平心定气得答道,“医院明天去。” 很普通平常的回答,边洁却还是觉出了差异,alpha弟弟的语气似乎有着微妙的不同。 哪怕是隔着电话,她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情绪,就像是注射过镇定剂一样,稳定得异常。 “……真的没事吗?” 她不确信得追问道:“沈靳呢,他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边圳慢腾腾得扫了一眼屋内,无端得笃定,“他去了公司。” “你们……” 边洁握着手机欲言又止,她想问他们相处得还好吗,要不要先分开。 让缺了记忆又对alpha信息素反感的边圳,和同为alpha的伴侣共处,她总认为不太稳妥。 “我说过没事,”边圳低头看着小腹上狰狞的伤口,站起身去卧室找了件衣服套上,准备出门,“先挂了。” 他忽然觉得即便是去公司也不行,只要对方不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内,都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沈靳晚了一个小时下班,桌上的手机振了振,他才收拾东西去了一楼的咖啡厅。 路上他碰到了同事,对方同他打了招呼,瞥见他脖子上的惨状,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沈靳!” 沈靳刚走进店里,坐在靠窗位置的beta女人就晃着手示意他。 “我的妈呀,你这怎么搞的,”他人到了跟前,白净才注意到他微开的衣领下,被咬得惨不忍睹的腺体,刚夹起的方糖噗通掉进了杯子里,“真不用去趟医院吗,还是我马上帮你报警?”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哪个alpha的腺体被咬成过这副德性,甚至佩服对方能毫不在意旁人的视线,都没有刻意遮挡一下。 “不是说有好消息吗,”沈靳不露神色得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是什么。” “哦对对对,”白净拿起旁边的皮包,从里头摸出了一张喜帖来,“上个月的大学同学会你没去就算了,我下个月摆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结婚了。” “对啊,还是之前那个,”白净给他看手上的戒指,又瞧了眼沈靳脖子上的痕迹,“你呢,还跟边圳在一块儿吗?” 能下手这么狠的,她感觉除了边圳,好像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白净对边圳的印象很深刻,显而易见的高数值alpha,走到哪儿都很惹眼,而且是她认识的人当中,家底最厚的一个。 她记得第一次去边圳住的公寓,是因为小组作业,对方一直待在楼上,身边的alpha和omega同学却说屋里的信息素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 白净是beta,感受不到这些,只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如果不是因为沈靳,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这句话是对的,她最开始并不清楚,要不是身边的朋友认出了边圳,她都以为对方家里的有钱,是她认知里的那种有钱。 然而事实上,边圳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有背景有底子的。 再后来大三那年,白净去做兼职,被学姐带去了一个有钱人的聚会当服务生。 那是个很沉闷不快的场合,被邀请来的百分之九十都是alpha。 她摆弄着桌上的酒杯,听到不远处的某个alpha在同别人谈笑:“伴侣?你真信那个alpha会是他的伴侣?” “那还不是怕人嚼舌根才这么说,边家的人要脸面,你想他找个alpha图什么,不就是图操起来更带劲,没有后顾之忧,比omega方便吗。” “喂,”旁边的人提醒他道,“少说两句吧,你不是想跟边家攀关系吗,嘴上悠着点。” 第13章 “悠个屁悠,那姓边的毛都没长齐楞青头一个,”alpha满是嘲讽得啐了口,“要不是看他们家份上,老子会腆着脸去讨好他?” 他话音刚落,边圳就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邵成。 说闲话的alpha被朋友连捣了几下,才回过头看到了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没跟对方碰过面,但信息素是很好辨认的名片,他从边圳的身上感觉到了同那个男人类似的气息。 “边圳,你就是边圳吧,”他愣了半天,换上了一副笑脸,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球包,“边叔叔说你下个月生日,这个是送你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alpha深谙此理,况且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绕来绕去全是熟人,没必要闹得抹不开面。 边圳看了眼那个崭新的球包,拉开了拉链,将里面的高尔夫球棒抽了出来,握在手里掂量。 “这是专门定做的,手感绝对好,你……” alpha示好的话伴随着一声闷响,变成了凄厉的惨叫,人也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边圳握着球棒直接抡在了他左腿膝盖上,大力到球棒当中折断。 喧嚷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白净站在角落,目瞪口呆得望着这一幕,听到了边圳那不带感情的声音:“手感是不错,不过质量太差了。” 第十五章 白净在那个当下,有种极度陌生的感觉。 巨大的身份悬殊,alpha凌冽的压迫感,还有发自心底的恐惧,她看到了邵成脸上的表情,纵然是边圳的朋友,对方瞧见这样的情形仍然吓得怔住。 怎么做到丝毫不手软砸下去的,饶是alpha发出撕裂喉咙般的喊叫,边圳的神情都没有半点波动。 桌上的手机振了一声,白净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抬起了头。 沈靳拿起点开,是边圳发的消息,问他还有多久。 他朝周围望了一圈,很快看见了半落地窗外,倚坐在几米开外长椅上的alpha。 视线对上,他握着的手机又震了下,还是边圳,依旧是问多久,最后强调了一句我现在很饿。 沈靳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晌,回了句进来,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份松饼。 “是,我还跟他在一起。” 他在白净疑惑的目光下回答道。 白净嘴张了张又抿紧,瞥见几分眼熟的alpha推开咖啡店的门,径直向他们走来,到他拉开沈靳身旁的椅子坐下,才意识到刚才那份松饼是给他点的。 “白净,”沈靳提了一句,以防他记不起,“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知道,”边圳望向坐在对面的beta,抱着手臂处之泰然道,“她去过我的公寓。” 白净有些勉强得扯起嘴角,冲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那股充溢着压迫的气势和大学时相比没什么两样,光是对视都叫她感到不自在,像被抵在了逼仄处般。 边圳身上的锋利感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外表,再挺拔再帅气,也不会有人想要靠近。 松饼端了上来,alpha过于凌厉的信息素压过了糖浆的甜味,沈靳拧起眉头转头看过去,他才收敛起信息素,拿起了刀叉。 “其实大家偶尔出来聚聚也挺不错的,”白净局促得把头发拨到了耳后,扫过沈靳手腕上掩盖不了的淤红,“虽然毕业后各忙各的,不过再见面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alpha无论身体素质还是社会地位,总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因为体型差异和信息素控制而受虐的omega伴侣并不在少数。 沈靳是alpha,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瞧见他身上的伤,白净免不了多想。 【更多精彩好文 联系vx:weimao790】 “你要是有事想找人商量,也可以跟我联系,”顾忌着边圳在旁边,她话说得很委婉,“什么事都行。” alpha在伴侣关系中被暴力相向,往往在乎身份在乎舆论,更不愿寻求旁人的帮助,大都隐忍不发。 她想要多提醒两句,抬头就察觉到边圳的眼神,心里咯噔跳了下,慌忙望向了别处。 白净借口有事,咖啡没喝到一半就先离开了。 “我说过不要用那种目光看别人,会让人不畅快。” 沈靳付完账从店里出来,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车,对身后的alpha道。 “哪种目光。” 边圳划动着手机屏幕浏览着消息,没有反省之意得问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沈靳倏地停下来,回头看向了他,愠怒在接连得堆叠。 他知道就算发恼也是白费功夫,对方不是故意的,蛮悍气盛自以为然,那些都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低头往下,蓦地留意到alpha衣服上的血迹,几步跨近,拽起了边圳的外套。 失去绷带得遮掩,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就这么明晃晃得映入了眼里,渗出的血早已干涸。 “什么时候裂开的,为什么没跟我说。” 沈靳下意识道,问完才发觉这个问题有多愚蠢,还能是什么时候。 “行了,”他松开了手,立刻做了决定,“去医院。” 显然有些小题大做的提议,但边圳凝视着他却没反对,跟着上了车,还打开导航搜了个附近的医院。 两个人到医院时天色全黑,门诊都下了班,只能挂了急诊。 alpha拿着挂号单一进屋内,桌后的医生就仰起头来,愣在了那里:“边圳?” 第14章 对方是个女性omega,看起来五十多岁,可是皮肤保养得很好,栗色卷曲的头发服服帖帖得绑在脑后。 沈靳觉着她有点眼熟,望向了她身上戴的胸牌,女人叫陈映,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陈映莫名紧张得站起身来,在他们讲明状况前,快步迈过来,拉起了边圳的衣服。 “他之前做过腹腔手术,”沈靳替alpha回答道,又感觉太多余,“线好像崩开了。” 对方似乎很了解边圳的伤势,晓得他出过车祸,也晓得他的刀口是在腹部。 “问题不大,不需要重新缝线,”陈映看完松了口气,去拿器具帮他处理,“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白天再来做个彻底的检查。” “不用,”边圳没理会,轻描淡写得下了结论,“又不严重。” 他的标准在陈映看来很奇怪,险些在手术台上失血致死,命都是从鬼门关生拉硬扯抢救回来的,还要怎样才算严重。 “不要仗着恢复得快就说这种话,支具也没戴,万一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稍微上点年纪就受不住了。” 她像在拉家常似的,动作也尽量放轻,一应妥帖后,才对沈靳道:“你的也处理下吧,会发炎的。” 腺体被咬成那个样子,都快搞不清他们谁该看医生了。 沈靳在她的劝告下,坐在了椅子上,低下了些头。 蘸着碘伏的棉球在脖子上涂抹着,有点凉意,他突兀得想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对方了。 是边洁的婚礼上。 第十六章 那是一场泛泛寻常的婚礼,在中等偏上的酒店里举行,边洁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工薪阶层的男性beta。 整场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唯一的违和是边洁的父母并未到场,需要父亲在台上陪她走向伴侣的那段路,是当时二十三岁的alpha弟弟陪她走的。 边圳练过七八年射箭,肩膀宽厚个子高,穿西装身姿笔挺,衬得更为势强。 没人会觉得这一幕不合常理,在场的宾客都看得心安理得。 不相称的两个家庭相结合,这场婚姻注定得不到认可,边洁的父母不来是情理之中。 “得有多想不开,才要和这种资质的beta结婚,听家里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讲出去也体面些。” “听说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处好几年了,是真有感情。” “有感情管什么用,本来她在边家就不受重视,说不上话,这下彻底成笑柄了。” 沈靳坐在女方的主桌观看着仪式,隔壁的议论声不间断得爬进耳里。 他的手机震个不停,工作群喧杂得像翻炒的锅。 他毕业后入职这家事务所刚满一年,眼下正是最忙的时点,下午还要坐高铁去外地出差,说不准又要待几个月。 催进度的电话打来时,台上的新人刚好在相拥亲吻,手机那头的声音被四周的哄闹压过,沈靳只能起身去宴会厅外接。 走到大厅的门口,他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出神得望着里面,对方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却比那些应邀来的宾客看得还要认真。 “嗯,你说……” 沈靳移了两步停在了一旁,接着听电话,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那女人瞄了他好几眼。 账务上涉及的问题太多,通话迟迟结束不了。 从台上下来的边圳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他回座,干脆找了过来。 找到沈靳的同时,alpha也瞧见了那个女人。 比他年长许多的omega有些慌乱得从皮包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他:“这个可以麻烦你拿给边洁吗,帮我祝她新婚快乐。” 红包很厚,但边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里面还有位置。” “不了我还要回趟医院,”女人连忙摆了摆手,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太自然,“时间比较紧。” 她走得很急,像背后有人在追赶她,又像是前头有人在等。 沈靳接完了电话,转身发现边圳还站在旁边等他。 “怎么事这么多。” alpha忍不住抱怨,想到他待会就要出发去别的城市跟项目,就烦躁得很:“这次又是多久。” 沈靳收起了手机,往宴会大厅里走:“还不确定。” 边洁和她的伴侣在一桌一桌得敬酒,起哄声闹腾得像要把房顶给掀掉。 边圳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跟在沈靳的后面,眉头直皱:“结婚能不能不办仪式,吵得要死。” “可以。” 沈靳在想事情,注意力没集中,答完了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得听出对方不是在发牢骚,而是在问他的意见。 他脚下一顿站定在那,侧头望向了边圳:“你是说跟我?” alpha心情不悦得注视着他,比他想象中更理所当然得反问道:“不然跟谁。” 不该意外的,谈婚论嫁对二十三岁,前景还不明朗的他们而言,考虑得未免过早,可对于边圳,他只会顾及自身,不抑制任何的欲望和渴求,不思量任何的后果和代价。 “你没想过?” 充斥着恼怒的信息素登时涌了过来,呛进了喉咙里,烧灼得厉害。 “没想过,”沈靳却对此熟视无睹,冷静得回答道,“目前这种状态就很好,我没想过要去改变。” 第15章 alpha整个人绷着,脸色变得又陡又急,可出乎意料的,没有当场发作。 怒意像离弦的箭般歘得冲到了头顶,又一点一点得摁了下来。 对方好似牢牢得记住了他这句话,那之后再没同他提及过结婚的事情。 从医院出来后回到车上,边圳一路上都懒懒散散得望着窗外。 车子在路口短暂得停留,沈靳直视着前方的红灯问道:“这不是周边最近的医院,你是特地来找她的。” 陈映来过边洁的婚礼还给了数额不少的礼金,alpha今天去的又正好是对方所在的医院,还正好是她在值班。 巧合太多那就不叫巧合,那是蓄意,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边圳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边圳靠在副驾驶座,摸着他骨折过的左手臂,心不在焉得回了句:“算是。” 觉察到了他举动的沈靳,启动了车子没再追问,对话也戛然而止。 一路上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alpha,到了睡觉时便性情大转,从后面抱住了沈靳,身体挨了上来。 和alpha伴侣同床这件事,边圳在经历了一个易感期后,就坦然自若得习惯了。 清透的信息素萦绕在鼻间,好闻到所有浮躁焦灼的情绪都被充分得安抚。 他鼻梁贴着沈靳的脖子,腺体近得张口就能咬到,却不能够咬。 “有那么容易发炎吗。” 边圳有些烦乱得问道,忍了半分钟,侧过去咬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像在磨牙期的小狗。 肩上的刺痛让沈靳挣了一下,结果被腰上的手臂环得更紧。 “放开。” 他按住了边圳的手,又在意识到那是受过伤的左手后卸了力,由着对方贴合得抱着他,在自己的身上留下齿印。 痛意叫他清醒也叫他愣怔,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沈靳靠在边圳的怀抱里想到,比起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那个晚上,被alpha咬烂腺体也不算糟糕。 至少对方的呼吸体温连同信息素,都是真切存在的,至少边圳还活着,还在他身边。 第十七章 沈靳母亲的电话是几天后打来的,一大早问他今天周六有没有空,说是约了他姨妈姨父,一块儿去湿地公园露营烧烤。 “那边空气可好了,”母亲兴致勃勃得鼓动道,“景好水又清凉,去周围散散步爬爬山也不坏。” 这段日子他的确很少放松,有些事压在心里,缺一个倾泄的由头。 沈靳侧躺在床上,低头看了眼搭在腰上的手臂,身后的alpha抱着他贴得很近,近到几乎没空隙可言。 身体的习性貌似比记忆更好找回,对方顺从本能得选择了让自己最舒适的状态,他想了想答应道:“好,我一会来接你们。” “接谁。” 边圳不知是哪一刻醒的,闭着眼声音还瓮着,收拢左手搂紧了两分。 沈靳清楚他的脾性,懂得怎么做才是最省工夫,把手机放回了床头,驾轻就熟得应付道:“起来再告诉你。” 边圳坐在饭厅吃他煎的培根时,沈靳正在厨房找户外用的烧烤架。 听见他有外出的行程,alpha放下叉子不快得抬起了头,涌动的信息素彰显着存在感:“那我怎么办。” “冰箱里有吃的,药箱在茶几抽屉的第二格,”沈靳打开水槽下的橱柜,很平淡得答道,“我晚上就会回来。” 行动如常连支具也懒得戴的alpha,自力更生一天根本不是问题。 何况任谁见了边圳,都不会料到他曾经九死一生,一个多月前还躺在医院翻身都困难。 “没必要赶着回来,”餐桌前的alpha表情不善得凭在椅背上,直白又蛮横得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也要去。” 明明对方是他的伴侣,却要丢他一个人在家去什么湿地公园,沈靳有这种想法就足够让他滋长恼意。 沈靳蹲在橱柜前停止了翻找,想起之前回父母家吃饭,也是类似的情况。 只是那时边圳是质疑他们的关系,强硬地要求同去企图验证,现在则更像是面临分离时生出的焦躁感。 要看到他要触碰他,要他在视野内,要事态完全在掌控中,他已经能想象得到母亲瞧见了边圳会是怎样的神情。 沈靳不是即刻就应许,盯着他后背的边圳,声音顷刻间冷了下来:“不行?” alpha会对共同度过易感期的对象产生依赖,程度强弱因人而异,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没有不行,”沈靳从橱柜里抽出了烤架,回答了他,“去就好了。” 但边圳的症状明显延续得太长,易感期后都快一周还不见消退,程度再深也不至如此。 要带的东西刚收理好,房前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边洁是带着小孩过来的,一进门看到安好无恙的alpha弟弟,还愣神了几秒。 果然因为是高数值的alpha吗,痊愈能力超过了普通人,快要看不出事故后的痕迹。 “这是你让我查的那件事,”她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那个人经济上确实出过问题,是赌债,欠了七十多万,不过上个月就还清了。” “之前还是之后。” 边圳随手接过打开,敷衍得扫了一遍问道。 “还清债的话是在你出事之后,”边洁不禁一怔,应答得有些迟疑,“为什么这么问,你难道怀疑车祸的事跟他有关?” 第16章 最值得怀疑的不该是和他住同一屋檐下的alpha,可对方却像是灯下黑一样,对埋在枕边的这颗定时炸弹并不在意。 边洁想多问几句,看见从卧室出来的沈靳,又把话咽了下去。 “你今天能帮我看下右右吗,”她转移话题道,“我下午要去办点事,没法带她一起。” “我们要去露营,”边圳把那叠纸塞回了文件袋里,“马上就出发。” “那……” 边洁为难得咬了咬嘴唇,对他们谈话兴趣索然半天没出声的女儿,捕捉到关键词,迅速昂起了头。 “露营?我要去我要去!” 女孩又蹦又跳得喊道,像个满格电的高音喇叭,拽着边圳的手晃:“舅舅,带我去!” alpha没有直接答复,转过头看向茶几前的沈靳。 沈靳知道对方是在征询自己的同意,一个带也是带,两个带也是带,对他来说没多大差别:“那去吧。” 惯来自以为是的alpha竟然会搭理其他人的想法,边洁心绪如麻得望着身旁的弟弟,感觉生疏而又荒诞。 湿地公园距家算不上远,不过得先去接沈靳的父母。 路上开车的照旧是沈靳,边圳坐副驾驶,右右独自在后排玩拼图。 情形和沈靳预想的相差无几,他的母亲站在家楼下,远远看到驶向他们的车上坐着的alpha,脸就垮了下来。 “……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原本是担心沈靳的状况,才特意提出去公园烧烤换一换心情,结果最让人心气不顺的人还跟来了。 上次边圳来家里吃饭,就没给她留什么好印象,她对儿子执意和对方交往一事也颇有微词。 “你小点声,”车子逐渐驶近,她的alpha丈夫拉了她一下,“人不是条件挺好的吗,各方面都优秀,沈靳又喜欢。” “哪里条件好了?有钱就是条件好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来气:“边启祥多少花边新闻,你没听过啊,比我去超市大采购打得小票还长!他爸都那个德性,他能好到哪儿去!私生活肯定不检点!” 车子在面前刹住,右右从后座车窗探出个脑袋来,举着拼图兴高采烈得喊:“爷爷奶奶好!” “谁啊这小孩,”拼图哗啦啦掉了一地,沈靳母亲的脸也皱成了一团,错愕了片刻,满脸惊悚得转向自己的伴侣,“那alpha都有孩子了?!” 第十八章 明摆显见的性格缺陷,单看新闻就够糟心的原生家庭,甚至还有作风问题。 沈靳母亲顾全儿子而一压再压的火,终于在见到小孩时遏制不住,噌得蹿到了顶头。 她疾步走上前去,指着从副驾驶上下来的alpha,就要劈头盖脸一通训:“你,我说你……” “哎呀!” 车后座的女孩没察觉到氛围有异,张着手气呼呼得直嚷:“舅舅!你踩到我的拼图了!” 那声脆生生的舅舅,把沈靳母亲一肚子的怒斥,结结实实得给噎了回去。 她骇然的目光在alpha和女孩之间来回打转,依稀记起沈靳曾讲过,边圳有个大他几岁的亲姐姐。 积愤咕噜咕噜烧得沸腾,她憋红了脸撤回手,紧接着问:“……你们俩吃早饭了吗。” 一句早饭问得是咬牙切齿,alpha丈夫站在后边笑了笑,帮她圆话道:“我们带了零食和水果,要是没吃可以先垫一垫。” 沈靳母亲对他一百个不满意,边圳一眼就看得出却满不关心,弯腰捡起右右掉在地上的拼图,回答道:“吃过。” 沈靳在他们寥寥的寒暄中,将父母准备好的食材顺进了后备箱。 他没叫边圳帮手,但对方把拼图扔进车内,还是跟过来和他一同搬了。 “那是右右,”上车后沈靳系上安全带,提了下抱着拼板手忙脚乱的的女孩,“边圳姐姐的孩子。” 母亲环着手没什么好脸色,闷声闷气得回了句:“晓得了晓得了,快走吧都几点了。” 沈靳应声去拉手刹,身边的边圳手横在了跟前,陡然得挡住了他。 先前刀口裂开也不当回事的alpha,此刻却破天荒得转头冲他说道:“我身上痛。” 撞伤擦碰碾挫挤压,头部脾脏手臂下肢,对方一场车祸大大小小什么伤都受过。 “哪个部位痛,”各种各样的可能从脑海里掠过,沈靳一时无法确定是哪处,沿着边圳的肩膀摸到了小腹,“哪种痛?” 他上心的样子让alpha很受用,边圳拉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右手小臂上:“这儿。” 沈靳怔了一怔,看着那和其余伤相较简直微不足道的擦破,感觉像被戏耍了一般:“你骨折的是左手。” “我知道是左手,”边圳理当如此得答道,“但我就是觉得这里痛。” 怎么会有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狂恣不逊的alpha?! 后排的沈靳母亲愤愤得望向立马握着她的手,用眼神劝她不要过问的丈夫,在心里把她这辈子骂过最脏的话都骂了个遍。 虽然明白对方并无大碍,沈靳还是找出事先备好的软膏和棉签,替边圳涂擦了伤口。 等他们抵达湿地公园,姨妈姨父早就到了。 沈靳母亲率先下了车,右右兴冲冲得跟着跑下去,两手呼哧呼哧当翅膀扇。 沈靳姨妈摇晃着手里的遮阳帽,瞧着怒火中烧走来的omega姐姐和后头的女孩,边扇风边惊讶道:“沈靳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帮忙带小孩也怪累的吧。” 第17章 “什么沈靳的孩子!” 对方记性差还没眼力见,omega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婚都没结,哪儿来的小孩,这是那alpha家的!” 沈靳的姨妈眨巴了下眼睛,望着车那边同沈靳搬东西的边圳,才想起似乎听她说过,沈靳的伴侣是个拔尖出众的男性alpha。 她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又压低嗓子问道:“沈靳找了个离异的呀?” 她那omega姐姐当即就来了火,直眉瞪眼得对她吼:“放你的狗屁!” 母亲和姨妈在吵吵嚷嚷得聊着什么,沈靳将后备箱里的物件都取了出来,递了些给旁边的alpha:“搭一下天幕。” 这地方挑得好,风景属实不错,山明水秀凉风绕绕,水清亮得能见底。 沈靳姨父拿石头在水里围了个圈,把西瓜和啤酒放在了当中。 边圳涂过药膏后心和气平,这会被使唤也没半点怨言,选了处平坦的空地就开始组装。 他上手很快,又稳又不拖泥带水,连接短杆摊平天幕系起风绳结。 沈靳姨父还想着搭把手,alpha就固定好地钉,撑起了天幕杆。 他捣鼓完便去找沈靳了,支起的烧烤架碳烧得正旺,烤肉的香味四溢开来。 “没累着吧,”沈靳的父亲主动招手道,“刚烤好的羊肉串,快坐下尝尝。” “他不吃羊肉。” 沈靳翻着架子上的肉串,把手边的盘子给了站在身侧的边圳:“我烤了别的给他。” 塑料盘里堆了一小摞,都是合他胃口的,alpha被切实得照顾到,弛然心定得吃着,信息素都少了些攻击性。 “好香啊舅舅,”右右眼巴巴得盯着边圳,想够又够不着,扯着他的裤腿问,“你在吃什么啊?” 让三岁的孩子吃烧烤还太早了,肠胃也经受不住,沈靳便用现有的食材,在烤盘上做了个简单的无米烩饭。 小孩很轻易就满足,有了烩饭就不再馋边圳的烤串,抱着小碟子一勺一勺吃得不亦乐乎。 她没两下便吃得满脸都是,用手背蹭了蹭,扬起脸要沈靳帮她擦。 沈靳伸手去拿纸巾,却旋即被身旁的边圳攥住手腕拦下来。 alpha方才还平和安定的信息素,猛然间灼烈呛鼻了些许,态度分外生硬:“让她自己擦。” 第十九章 孩子从来不是边圳人生规划的一部分,一个会哭会闹极需人关注的存在,于他而论没有丁点可取之处,只会分散沈靳有限的注意力。 他不做无利可图的事,也容不下第三人横生在他和伴侣中间。 边洁为此还专程去办公室找过他,劝诫他和沈靳这样长期共处的关系,多个小孩不见得是坏事。 “我是说真的,你眼下还年轻不觉得有什么,以后岁数慢慢大了就懂了,我不会害你。” 她天真得以为或许领养个孩子,能让对方充满戾气的性子变得柔和一些,也好借势移开他的焦点,别始终落在沈靳身上。 专注于伴侣是好的,但这不适用于边圳。 “不需要,”然而alpha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建议,“我不考虑。” 边洁怅然得望着他,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你有问过沈靳的意思吗?” 既然是伴侣就要尊重彼此,双方的决意同等得重要。 “我为什么要问他的意思,”边圳面无表情得反问道,“是他能生,还是我能生?” 边洁被alpha弟弟恶劣的反应哽了一下:“这不是能不能生的问题,他是你的伴侣,无论什么事你都得为对方着想,孩子不过是其中一……” “即便有了孩子,我的需求也是首位,”边圳撂下手上的文件,径直打断了她,“他不能把小孩看得比我更重。” 全然以自我为中心,极度得自私自利,边洁不愿将他和他们的父母划为同一类人,可越是不想,就越是被现实冲撞。 沈靳成不了第二个陈映,包容得了另一半全部的欠缺和偏执,她在眼睁睁得看着边圳走极端。 “那如果沈靳说他希望有个小孩呢?” 边洁破釜沉舟得问道。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alpha盯着被他紧握住手腕的伴侣,神色晦暗毫无头绪。 刺激性的味道太过呛人,还年幼到分辨不清信息素的右右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缩起肩膀。 “收回去,”沈靳骤然沉下脸来,带着显然的怒意看向他,“把信息素收回去。” 边圳出神入定得注视着他,翻覆起伏的情绪持续了小会儿,又顺服得听从他的话,按捺住强横的信息素。 他松开了对方,渐进得归于平静,涌到嘴边的质问也通通压下。 “好了好了,”沈靳的父亲紧忙走近,适时得插话道,“别光顾着说话,你瞧瞧,肉都烤糊了。” 父亲是在从中调和,沈靳明了得敛起气性,转身去收拾烤架上的狼藉。 “他其实性子不像我和他妈妈,”见儿子走远了些,alpha父亲才继续道,“以前我们工作忙,小学一二年级前,他都是在老家跟外婆住。” 沈靳一直很独立,生活和学习自己就能理得清,懂事明理沉稳内敛,成绩也突出,丝毫不用他们做父母的费神。 但有时候太让人放心也是个问题,尤其那天送沈靳去医院,他看到对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手术结束,这种顾虑就越发得强烈。 第18章 相与好几年的伴侣处在生死关头,沈靳却表现得过度镇定,没有惊慌没有紧张没有惧怕,说是伤者的家属,倒更似主刀的医生。 “他分化得比较早,”沈靳的父亲倒了杯果汁给他,有点感慨道,“又是少见得闻不到omega信息素的alpha,之中出了好些岔子。” 边圳没接那果汁,反而是抓住了字眼:“什么岔子。” 沈靳父亲愣了愣,随即搪塞得笑道:“也没什么,都是翻了篇的事,他也调整过来了。 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对答模棱两可,满是回避的姿态让alpha联想到了沈靳,那个他所谓的伴侣。 还有多少是他不清楚的,还有多少是瞒着他的。 边圳望着在车子后备箱取东西的沈靳,忽的起身迈向了他。 “哎……” 沈靳的父亲想将他叫住,一张嘴又没了下句,他的omega妻子坐在溪水边瞪着他,对这个局面满腹怨言。 alpha几步就跨到了沈靳的身后,盯着他脖子上被衣领盖了半边的阻隔贴,在开口前先凑了上去。 贴上不是为了隔断味道,而是掩饰咬得惨烈还没恢复完好的腺体,可闻不到对方的信息素,仍旧让他心生燥意。 他搂住了沈靳的腰,又被背对着他的人拨开了手。 边圳动作顿住,气恼烦闷晃眼间翻倍增长,不明所以道:“我不是听了你的吗。” 不介意他在他父母跟前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却在因为他的蹿火令右右感到不适大为光火。 alpha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他分明依言控制好了信息素,也没刨根问底胡搅蛮缠。 听了话就该得到称赞和奖励,这是小猫小狗都懂的道理,他要沈靳给点优待哪里过分。 第二十章 一昧得索取他的正面反馈,用野蛮不逊的方式求证真意。 对方过于得缺乏安全感,心浮气盛得不像他谙熟的伴侣,这般沉不住气的边圳,在过去的几年相处里,他见得少之又少。 沈靳在alpha灼人的视线中转过身去,把他的手放回了自己腰上,又偏头挨拢亲了一下:“够了吗。” 不够,当然不够。 边圳紧盯着那双沉静从容的眼,在他退开前吻了上去,悍然得占据了主导。 呼吸在舌齿间交换,他舔吻着对方的上颚,在沈靳有所回应时,右手顺着腰摸到了脊背加深这个吻。 一点就着说翻脸就翻脸,但又很好安抚,伴侣的一点让步就能让alpha平心静气消停下来。 来湿地公园一趟,玩得最欢实的人还是右右。 女孩整个下午撒欢似的又爬树又踩水,小脸也晒得红扑扑的,累了才跑去找边圳,哈欠连天得要他抱。 边圳知道她是瞌睡来了,不过沈靳比他先低下身,张开手臂向小孩示意:“右右。” 女孩迷迷瞪瞪得回过头,踢跶两步扑进了他怀里,不认生得把脑袋趴在了他肩膀上。 对方身上沾染了边圳的信息素,熟悉的味道让她更无防备,没几分钟就熟睡了过去。 刚刚还为沈靳多留意了些小孩就动气的alpha,当下却待在旁侧异常平定,一句不满或抱怨都没有。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沈靳母亲在事后气汹汹得给予了评价:“这种alpha就不是能过日子的!” 可不管她怎么恼火怎么甩脸子,边圳都不以为意,她的喜好和判断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从露营地到家快晚上十点了,沈靳规整规整便先去洗澡。 边洁事没忙完抽不开身,她出差回来的beta丈夫赶来接走了右右,还给他们带了一堆特产。 才送走了女孩,边圳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叮铃作响,来电显示是边启祥。 这是车祸后父亲头一回跟他联系,一接起对方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开门见山目的明确,完全不关心出事故的儿子康复得如何,仿佛嘘寒问暖都是浪费口舌。 “能喘气就去露个脸,”边启祥喝了点酒,小茶几上还剩了半杯白兰地,“不然再传两天,我就该替你发讣告了。” “下个星期。” alpha漠然直截得回答道,把带出门的烧烤架顺回了厨房。 他工作后难得放一次长假,尽管代价略微惨重,连自己的伴侣都差点弄丢。 “记得抽时间和那边吃个饭,”边启祥倚在躺椅上,微醺得摸出烟在黑暗中点燃,“你和江祯的婚事要在年前办完,拎清点别让我给你拾烂摊子。” 不是询问不是商议,仅仅是通知,他的意见感受一贯得不在对方思量范围内。 边圳习以为常得坐回了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不断的水声:“我没答应过。” 边启祥夹着烟的手放在了扶手上,没有节奏慢吞吞得敲着,瞧不出愠色:“因为那个叫沈靳的alpha?” 他会知晓沈靳的存在并不奇怪,边圳周围的人都在所难免被摸底细,况且是同居了几年亲密无间的伴侣。 “我不反对你们来往,这两件事本身就不冲突,边圳,和你母亲学,做事要权衡利弊。” 权衡利弊四个字说得很漂亮,相似的话江祯也讲过。 结婚后她不会干涉他和沈靳的关系,不要他的钱和感情,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众人认可,名义上的alpha丈夫。 每个人都在和他谈得失谈条件,在他身上找可以利用的价值,他深悉这种感觉且厌恶至极。 第19章 水声淌进了耳里,盖过了那些聒噪嘈杂的声响,边圳的目光深暗得探不到底:“是以你的标准权衡,还是以我的标准。” 烟身迟缓得燃烧着,一小撮烟灰掉落在了地毯上。 “沈靳的伤好了吗。” 边启祥把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换了个话题:“咬得够深,应该没那么快。” 他拿闲谈的口吻去触对方的底线,分厘不差精准得捅在了要害上。 浴室里的哗啦声停了,边圳挂断了电话。 沈靳从里头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没走几步就闻到了alpha不对劲的信息素,闷沉得叫人喉咙发紧。 对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想到在浴室里隐约听见的说话声,抬起眼问道:“谁打来的。” “边启祥。” 边圳站起走到了他面前,捋下他的袖子露出了手腕内侧的齿印,语调平直没有起落:“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受过伤。” 第二十一章 预料中铺天盖地的愤懑和怒意并未出现,alpha反而很冷静,冷静得让他心往下沉。 “我和他见过,”沈靳注视着对方,才被热气蒸腾过的身体却在发凉,“不过伤不是他弄的。”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薄弱信任,一旦产生怀疑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他显然是搞砸了,无数个解释中,他偏偏选择了最取巧的一种。 边圳放开了他的手,神色不变却又捉摸不透,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但更多的是心冷防备。 “沈靳。” alpha一瞬不瞬得盯着他,声音也阴冷:“你别告诉我你在袒护他。” 从他车祸后醒来,对方就没有全然向他坦白,隐瞒了哪些说了多少谎,只有沈靳自己最清楚。 被揣度被蒙混的感觉令边圳恶心,他不能接受伴侣有任何的哄骗遮掩,他开始质疑沈靳的用意,质疑他的每一句话。 “我不会袒护他,”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到了地板上,沈靳在他挟带压迫的信息素中答道,“也不可能。” 他究竟是在哪一步做错的,是没在第一时间全盘托出讲出实情,还是删掉边圳手机里的消息和通话记录。 他以为对方会接着问下去,然而alpha站定片刻,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边圳彻底得疏远了他,之后的大半个月都再没回过家里,打去的电话和发送的消息也全石沉大海。 沈靳仍然会像往常那样在上班前预备好饭菜,可等工作结束后打开房门,看到空荡冷清的屋子和纹丝未动的冰箱,就明白是徒劳。 白净在市郊酒店举办的婚礼,沈靳最终是一个人去的。 “哎!这边!” beta女人提着有些厚重的裙摆冲他用力挥手,在他走近时才犹豫着问道:“边圳呢,他没跟你一块儿来吗?” 上次见面还气势凶戾,把控制欲写脸上的alpha,却没和沈靳同行,谁都能瞧出当中有问题。 “他有事,”沈靳给的理由简短而敷衍,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得揪扯,将红包递给了她,“新婚快乐。” 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兴致不高很是疲倦。 “……谢谢。” 白净微微抿了抿嘴有意追问,但很快又被父母叫去招呼宾客,忙得晕头转向顾不上他。 沈靳坐在了同学的那一桌,几张不算眼生的面孔拽着他东拉西扯,聊过往聊近况,也避免不了得提到了边圳。 “人家那才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毕业就进自家公司当高管,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做得不成也有家里兜着,咱们哪儿比得上。” “比什么比啊,边儿都挨不着,哥几个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了,吃菜吃菜!” 揶揄声像虫鸣般在耳边不绝得响,沈靳喝了两杯就觉得闷得透不过气。 他将近一周都在加班,项目催得紧事多繁重,来参加白净的婚礼不是为了听这些闲话。 “沈靳,沈靳?” 他放下杯子起身朝大厅外走,有人在后头一个劲得叫他。 沈靳充耳不闻得快步往前迈,直到被拉住才停下转过了头。 拦住他的alpha男人三十岁左右,个头和边圳差不多,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白净让我过来看看你,”对方从另一头追来走得急,胸膛起伏喘着气问道,“还好吗最近,你后来没再找过我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 “还好。” 沈靳没说实话,alpha听得出来也瞧得出来,顿了顿从身上拿出了手机:“这样吧,你留一个电话给我,方便联……” “不用了,”沈靳却是直接回绝了他,态度几分冷淡,“我真的没事。” “可是……” 男人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得摸了摸眼镜,他心里晓得不能信沈靳的话,又实在劝不动对方。 沈靳回过身正要走,就看到站在大厅门口直视着他的边圳,忽的怔在了原地。 边圳的神情让他觉得陌生,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乱糟糟的思绪一窝蜂得涌入了大脑,像马蜂回巢一样嗡嗡作响,沈靳脑仁疼得厉害,眼前也在发花。 边圳跨近了他,然后停在了他的身侧,打量着和他交谈的那个alpha男人。 “你是边圳吧,”男人感受到了明显刺鼻不快的信息素,连忙伸出手示好道,“你好,我听沈靳说过你。” 第20章 “是吗。” alpha无动于衷得看向了他,间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说我什么。” 第二十二章 边圳没回去的这两个星期,几乎都待在公司,神经紧绷情绪极不稳定。 他不愿意去验证,是因为和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层打交道,还是因为失去了伴侣信息素的慰藉。 沈靳给他打过电话,他一次也没接,发的消息看了,都是些很平常的内容,问他什么时候回,冰箱里头有饭菜,再不就是提醒他去医院复查,做复健治疗。 边圳不是对感情有执念的人,可说不清是什么在作祟,他很难剥离开来不去想沈靳的事。 越剥离不开他越心烦躁动,习惯了上位的alpha却被对方给左右,那种感知简直糟糕透顶。 所以他为什么要来这,边圳盯着想和他握手的alpha,信息素难以按下得翻腾着——为什么在收到邵成的讯息,说朋友在婚礼上碰见沈靳,觉着他脸色差劲后赶来。 跟前的alpha和沈靳又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相好,是在他们交往时的事,还是在自己醒来后的这阵日子。 男人局促得撤回手扶了下眼镜,被边圳的质问难到,他不论怎么答都不会让对方满意,根本是在死胡同里打转。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好在沈靳替他解了围,冲边圳说道,“送我回公司。” 咄咄逼人的alpha气焰不减,不过相持了几秒,到底是扔下他跟着沈靳走了。 一路上车里异样得安静,沈靳的信息素被酒味晕染,比平时要浓烈些许。 本该有很多话要讲的边圳少有得沉住了气,没提之前的争执,也没问那陌生的alpha是谁。 车子抵达了公司的楼下,alpha才终于问道:“几点。” “看进度,”沈靳愣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在问他要加班到几点,“尽量十点前。” 边圳平淡得应了声,摸出手机划拉着信息,像是要在这等他似的。 沈靳上楼回了办公室,望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摸不准此时此刻的alpha在想些什么,再见时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盘根问底,一切都是未知数,又仿若一眼看到了头。 一个小时后,前台的小姑娘跑来叫他,说是有人找。 沈靳还在想对方这么快就等得没了耐心,却不想来到门口,见到的是心事重重的边洁。 “抱歉,”边洁朝他点了点头,“耽搁你十分钟可以吗?” 她来得很唐突,沈靳没感到意外,只是带她去了一间空的会议室。 “我应该提前知会一声的,我知道你很忙,可边圳是我弟弟,有些事不当面问清,我心里也不安生。” beta女人一面说着一面坐下,手里的皮包放在了腿上:“沈靳我想问你,边圳出车祸前你请了年假,还订了张去国外的机票,这是碰巧吗?” 对方找人查过他,内容零零碎碎却又有一定得指向性,她来这不是什么一时兴起,而是不想让他有所准备。 沈靳的脸上不见动摇,反问她道:“你觉得边圳出事跟我有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洁有些纠结得攥紧了皮包,谨慎得措辞,“我仅仅是想了解你跟边圳,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其实很早就想找他谈一谈,但这毕竟是私事,边圳反感旁人插手干预,界限划分鲜明强烈,即便她是alpha的亲姐姐也不行。 沈靳沉默了一阵,回答了她:“我和边圳感情上没出问题,你可以放心,我也不会害他。” “那为什么……” 边洁不解得拧起了眉头,会议室的门随即被敲响,前台小姑娘探头进来说有事找沈靳。 沈靳站起身走了出去,边洁坐在位置上思索着他刚才的那番话,困惑不减反增。 没出问题怎么会闹到这地步,对方在事发后的种种行径耐人寻味,她对沈靳的熟悉和信任很有限,做不到深信不疑。 边洁在会议室里等了又等,沈靳始终没回来,外面闹哄哄的,吵嚷声愈来愈大。 她拎着包推开了门,才发现事务所门前人围了不少。 “不会吧看不出呀……沈靳不是……” 人群中不停得响起沈靳的名字,边洁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切得抓了个人就问:“沈靳?沈靳怎么了?” 一旁的人瞧她眼生,对视了一眼没敢乱说。 她只能四处张望着,找到了那个前台的小姑娘,一把上前拽住:“沈靳人呢!你把他叫去哪儿了?!” 女孩吓了一大跳,后退两步看清是她,支支吾吾得答道:“他……他被警察带走了。” “带走了?!” 边洁脑子里乱得没头路,四周的议论声尖锐得宛如耳鸣般:“为什么要带走他?” “……未遂,”女孩茫然得看了眼身旁的同事,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警察说他强奸omega未遂,要调查他。” 第二十三章 不能够让边圳知道沈靳出了事,这是边洁在错愕恍惚间,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她比谁都更了然在牵扯到伴侣时,对方可以有多不理智和不受控,只怕会让事态越演越烈。 beta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急匆匆得下楼,然而刚走到停车场,就同她的alpha弟弟撞了个正着。 第21章 边洁脸上的慌张来不及收起,胡乱得拨了下头发,不等问就说:“我有个朋友在这,他……” “来找沈靳的。” 边圳打断了她蹩脚的说辞,视线从她背后的大楼转到了她身上:“你跟他说了什么。” 边洁顿时被噎住,皮包抓得起皱,警察既然带走了沈靳,那也意味着不久便会通知作为伴侣的alpha。 她没法在对方察觉的状况下,瞒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 “你听我讲边圳,”边洁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后道,“沈靳现在不在公司,警察找他问点事,配合调查而已。” “配合什么调查。” alpha俯视着她问道,声音听不出温度,像在聊别人的事。 边洁不敢离开,忐忑得握着手机在客厅和阳台来回走,不时望向坐在沙发上比她还镇定的边圳。 她在告诉对方原委后,就马上表示她在局里有关系,这事交给她处理会更好,好说歹说把alpha先哄回了家。 可要紧的电话迟迟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上门探望边圳的邵成。 “强奸omega?!” 邵成拎着几盒营养品,得知沈靳被卷入了事端,也是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他认识对方有些年头了,没见沈靳和哪个omega特别得亲近,何况omega的信息素对他也起不了作用。 “搞错了吧,多大点事儿,”邵成把营养品放在了桌上安慰道,“警察一问清肯定就会放人的。” 他喝多摔伤的脚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但仍不如边圳这个alpha恢复得好,走路还有点跛。 邵成的话音刚落,边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急迫得接起放到耳边,又在听见托人打听到的结果后,脸色渐渐凝重。 报警的人是受害的omega和她的alpha丈夫,根据omega的描述,是沈靳在一场酒会上主动找她聊天的。 和其他alpha不同,沈靳平和的信息素和得宜的举止,让她卸下了提防。 当时还没结婚的omega把对方当做了朋友,却不想相约到自己的公寓小坐时,会险些被本性暴露的alpha侵犯。 她在事发后做了取证,保留了所有能保留的证据,证明沈靳来过的可视门铃监控记录,手臂上抓握的淤红,奋力反抗时咬伤对方留下的血迹。 但最后因为羞辱感和恐惧,没有立即报警,一直到结婚后才在alpha丈夫的鼓励下去了警局。 边洁心神不定得听完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旁边的alpha弟弟:“……还有,那个omega是许伶。” 许伶不是什么素不相识的人,而是她和边圳亲姑妈的女儿。 对方只比他们大两岁,虽然是亲戚可并不常走动,她上上个月的婚礼边圳就没去,关系普通到甚至生分。 “她丈夫曾耀兴说是要告到底,”边洁焦虑得环抱着手臂,有点穷途末路的感觉,“警局那边也不给保释。” 她很怕捞不出沈靳来,但更怕眼下的边圳。 对方表现得太过平静,质疑失望愤怒,那些理应出现的情绪,都半点没在alpha的脸上显现。 “曾耀兴?” 坐旁侧的邵成一愣,扭头去看边圳,果不其然alpha对这名字毫无印象。 “怎么了,”边洁忙问,“你认得他?” 邵成低下头搓了搓手,迟疑得回答道:“见过,圳哥早些年和他有点过节。” 曾耀兴就是那个嘴巴不干净,被边圳一球杆砸碎了膝盖的alpha。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个圈,一心想拍边家马屁的alpha,竟会在几年后成为边圳表姐的合法伴侣,还跳出来要告沈靳强奸。 时间线很清晰了,沈靳是在半年前的酒会上和许伶有的交集,那场酒会边圳记得,是他让对方陪他去的,中途又觉得无趣一同离了场。 按照许伶的说法,三个月前沈靳去了她的公寓意图侵犯,此后半个月她和曾耀兴结了婚。 一个多月前边圳出了车祸,而现下他们要沈靳坐牢。 “约曾耀兴和许伶见面,”听了半晌的alpha突然开口道,“这件事当面解决。” 边洁无奈得直摇头:“他怎么会同意见你,曾耀兴说了不接受私了的。” 尤其是许伶,她是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和加害者的伴侣面对面再谈及此事,只会是二次伤害。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肯放弃追责,沈靳要真做过,公诉案件也不可能为此撤诉。 “他会见的,”边圳仰起头来看她,目光锐利得捅心窝子,“赌吗。” 第二十四章 边洁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但事实验证了alpha的判断,曾耀兴答应得非常爽快,就像特意等着这一刻般。 碰面定在了第二天下午,曾耀兴夫妻俩迟到了,边圳和边洁在包间里多等了半个小时。 边洁频频看表,时不时瞧一眼身边不露形色的弟弟,没来由得心慌。 “待会我来谈吧,”她半劝半安抚得说道,“人没事就行,别的都好说。” 她拿不准沈靳究竟是被下了套,还是确有其事,可又不能放任不管,由着alpha用他的手段去摆平。 边圳抱着手臂没答话,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 十多分钟后曾耀兴推门走进来,一个稍显瘦削的omega女人低着头紧跟在后面,肩膀缩起看着很局促。 第22章 “许伶姐,”边洁站起身客客气气得喊她道,“路上有点堵吧,先坐先坐,看要喝点什么……” “行了,少来这套。” 她话没说完就被截住,曾耀兴不紧不慢得坐了下来,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都是大忙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沈靳强奸我太太这事儿怎么说,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他讲话的方式让人很不舒服,好像受了侮辱的人不是许伶,而是他一样。 边洁嘴角绷紧,忍了忍继续道:“耀兴,今天请你们来,其实也是想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 曾耀兴一听这话就笑了:“你说得倒轻巧,我太太因为那破档子事人都崩溃了,成天不睡觉把药当饭吃,你想怎么解决?” “说实话,”他不给边洁应声的空隙,又把矛头对准了面前的alpha,“我要不是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怎么可能让我太太和犯人的家属见面,这不荒唐吗!” 旁边的许伶直愣愣得盯着桌底,紧张得手指都掐得有些泛白,却似乎浑然不觉。 边圳注视着omega长而紧贴的衣袖,漠不关心道:“我只要沈靳出来。” “你可以提条件,”边洁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们会尽力满足的。” 曾耀兴耸着肩笑出了声,握住了许伶放在腿上的手:“边圳,你车祸人撞坏了,脑子也撞坏了?强奸omega罪名有多大,用我告诉你? “沈靳这牢是他妈坐定了!你不是有钱有关系吗,你找人去捞啊,跟我在这儿扯什么犊子!” 边洁发怔得望着他那挑衅嚣张的笑容,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曾耀兴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谈。 他更像是来看热闹的,把许伶当筹码,看边圳要怎么为了沈靳低三下四得求他。 呛鼻的信息素陡然窜出,气氛瞬间变得烧灼起来。 许伶是包间里唯一的omega,当即被那股剧烈的逼迫感给包裹,惊恐到浑身颤栗,脸色也惨白。 “边圳!” 边洁慌忙按住了alpha,让他压下不断溢出的信息素。 见边圳没有要低头的意思,曾耀兴扬起眉毛,晃了晃翘着的腿:“看来沈靳也没多大点分量啊,也对,玩了几年是该腻了,不如你趁这个机会换一个怎么样?换个更听话更会来事儿的。” “不用谢我,应该的。” 他讥笑完就去拉许伶要走,omega不知怎的吓得不轻,惊弓之鸟似的缩了一下。 曾耀兴带许伶出了包间,边洁拽着边圳的手才松开了两分。 “他是故意激你,着他的道不值当,”她竭力得去劝诫,却清楚这话苍白无力,alpha压根不会听进心里,“我再托人问问,说不定能有别的办法呢。” 她觉着许伶也古怪得很,进屋后一声不吭,闷着头连个对视都不曾有。 两口子不像两口子,尽管omega整个过程都紧贴着曾耀兴,但不像是出于依赖,倒像是畏惧多一些。 边圳显然等不了她那什么别的办法,径直起身就往外走。 边洁在后头喊想要叫住他,然而无济于事。 见完边圳后的曾耀兴满面春风,别提有多痛快,打了个车送走许伶,便去了常光顾的酒吧庆祝。 这口憋了几年的恶气总算撒了出来,他一想到边圳那吃瘪的样子做梦都能笑醒。 曾耀兴进了包间就打电话叫人,人一拨拨地来,酒一提一提地上。 很快他就喝得不省人事,搂着个omega女人,要对方嘴对嘴得喂他。 周围的人哄闹一片:“哟玩这么花,不怕你那新婚老婆跟你翻脸吗?” 他哪里会怕,许伶畏缩怯懦半句重话都不敢讲,就算他把别人带回家,对方也只能忍气吞声。 曾耀兴在酒吧待到了半夜,才搂着omega从后门出去,摇摇晃晃得迈向自己的车。 “你喝了那么多,能开吗?” omega费力得搀扶着他,又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后,本能得嗅到了危险的气味,疑惑得推了推他。 车子停在昏暗的角落,光线本就不明朗。 曾耀兴昏昏沉沉得昂起头,眯着眼看了好半天,才注意到了倚靠在车盖上的边圳。 对方穿着一身深色衣服混在夜色中,神情也模模糊糊瞧不真切。 “边大少爷怎么着,”曾耀兴揽着omega的腰,促狭得笑道,“这么有空,在这蹲我啊。” 边圳不作声得直起身来,拎着手上的玩意,试了试手感,然后嘭的一声砸在了车前窗上。 闷沉的响声在巷子里像是一记惊雷,吓得omega女人一抖,撇开曾耀兴的手,就仓皇得踩着高跟鞋跑了。 曾耀兴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握着根钢管,不禁戏谑道:“恢复得够可以的,唬我啊,你以为砸个车玻璃老子就会怕你了?” “你这是恐吓,”他掏出车钥匙,对着边圳晃,“我要……” 他一个要字没要完,alpha就走到了跟前,一钢管抡在了他的右腿上。 超出预想的力度让曾耀兴痛得膝窝一弯,差点倒头跪地上,踉跄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还行,”边圳掂了两下钢管,不以为然道,“要不你评价评价。” 第二下卷着风砸在了他的后腰上,第三下是手臂,曾耀兴起先还能扯着嗓子骂几句,逐渐便只剩下了呻吟。 信息素掺杂着血腥味弥漫开来,alpha下得是死手,疼得他神志不清,后脑勺也突突得跳——感觉那钢管再偏离一丁点正中脑袋上,自己立刻就能玩完。 第23章 这是受过重伤的人该有的力道吗,哪怕他没喝酒也不见得是对手。 短短的几分钟,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曾耀兴被砸到蜷缩在地上不得动弹,对方才停住从他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扔还给了他:“不是要告到底吗,告吧。” 第二十五章 将近凌晨两点,中年beta男人行色匆忙得赶到了酒吧附近的派出所。 有人喊住他问他来意,他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对方又叫来了旁人,几分钟后将他领进了一个小房间。 片警正在给边圳做笔录,看见他来,alpha并不诧异,意味索然得靠着椅背,仿佛这个情形全在意料当中。 打通关节没费多少时间,beta男人便带走了边圳,上了自己的车。 “蓄意伤人寻衅滋事,你想坐牢吗,”beta熟练得启动车子,心平气和得问道,“什么事犯得着亲自动手。” 衣服上沾染的血味腥臊恶臭,边圳脱了外套扔在了后座上,答非所问:“曾耀兴人呢。” “伤得很重还在急救,他的伴侣接到消息赶去医院了。” 对方在十字路口停留了片刻,从储物柜里找出副眼镜戴上:“等曾耀兴醒了,派出所会找他了解情况,他会说你们是在酒吧喝多发生口角,最终演变成互殴,属于民事纠纷,他也愿意和解。” “互殴。” 边圳手肘倚着车窗框,撑着头重复道。 “他被你打进了医院,你也伤了筋动了骨,左手骨折还轻度脑震荡,这都是有医生诊断的。” 为了让这场争端合理化,把他车祸时受的伤都挪用过来,无所不用其极,的确是边启祥向来的做派。 对方跟着边启祥做事多年,处理方式如出一辙。 “另外你爸说明天回禄湖吃个饭,”beta男人扶着方向盘又转达道,“他有话和你说。” 禄湖的那栋二层别墅,边圳从出生到高二前,差不多有一半的日子都住在那。 比起他名下别的房产这里明显老旧,配套也差强人意,不过他没有要出手掉置办新房的想法。 边圳到的时候早已过了午饭的点儿,边启祥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刚喝完半杯红酒。 “搞这一出你想干什么,”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里续,直言不讳得问在对面沙发坐下的alpha儿子,“一点小事还需要我来给你善后。” 成年前毫无怨言得参加各类训练和比赛,成年后听从守规得进入公司接手管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对方第一次惹事惹到他眼边,他不相信会是一时得冲动。 边圳靠在椅背上,懒得跟他兜圈子:“沈靳的事是你让曾耀兴干的。” 曾耀兴那种一根筋的蠢货,除了耀武扬威得叫嚣还会什么,要是没有谁的授意,怎么能想到去设这样一个局。 许伶的母亲是边启祥的亲姐姐,他不用露面就可以摆布曾耀兴,再动用点人脉,关沈靳十天半个月是很简单的事。 “他没做过,警察查清了就会放,”边启祥没承认也没分辩,晃着酒杯徐徐道,“对他能有什么影响,别搞得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边圳凝视着他,神色冷冽到极致:“你让人上他公司带走他,你跟我说没影响。” 谣言是能吃人的,能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一个当众被警察请去问话,疑似侵犯omega的alpha,即便是无罪释放,也很难再在事务所里立足。 他知道边启祥算到了这一步,对方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治沈靳的罪,而是叫他做不了人。 “名声有那么重要吗。” 边启祥品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得问。 alpha满身锋利,即刻反问道:“不重要你为什么要保我。” 边启祥搁下了手里的玻璃杯,神色阴晦冷然,像是被掐住了七寸。 他确实不在意边圳的死活,但极为在意边圳戴上镣铐后,给边家带来的诸多非议。 他们之间的利益线平行而又交错,长年来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没料到对方会为着个alpha选择将其打破。 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映心焦火燎得推门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进派出所,”她走得太急,平日规规矩矩绑好的发丝也跑出来几缕,在脸庞晃,“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她收到通知就马不停蹄得赶来,无视边启祥的存在,先走近边圳上上下下细瞧了一番,确认他身上没再添新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怎么会搞成这样……” 慢几步走在后头的omega女人,擦身而过跨向了边启祥,边走边取食指上的戒指,站定在他眼前,直接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她扇得很狠,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随后俯视着对方的双眼缓声道:“把那个alpha还他,听不听得懂人话。” “方怡,”陈映倒抽了口凉气,想拦也赶不及,下意识得朝旁侧移,挡在了边圳的身前,“你冷静点,有什么好好说。” omega女人在她说话间踩着皮质短靴,气势凌人得跨了过来,望向了被她隔开的alpha:“边圳,我对你没有别的期望,但你最好别像你父亲那样让我作呕。” “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再跟我耍这种花样。” 第二十六章 陈映惴惴不安得护着背后的边圳,感觉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第24章 她以为两个人打了照面,对方的态度就会有所缓和,以为方怡知晓边启祥的行径后会为边圳不平,却忘了她的过度上心会坏了事。 在医院偶遇边圳的那次夜班,她回到家时的状态就不太对。 方怡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等她,觉察到她的异常,抬起了头来:“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我碰见边圳了,”陈映取下肩上的皮包,踌躇了许久回答道,“他伤口崩开了,来挂急诊号。” 那刀口又长又深她瞧着都觉得骇人,但方怡听了反应却转而冷淡,接着翻手上的书:“alpha没那么容易死,一个月早就康复了。” “你问一问他好吗,打个电话也行,你一直都没关心过他,他肯定也不好受。” 陈映不抱希望得劝道,边圳出事后她就很想去医院看望,是考虑到对方的心情,才打消了那些念头。 “你要不要算一下市里有多少家医院,”方怡把书放在了腿上,声音不带起伏,“距离远近加上你的排班,如果不是他刻意,你不可能见得到他。” 他学到了他父亲的奸猾,绝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一股子腐烂的功利味儿。 她的话堵得陈映胸口发闷,无力感也在止不住得攀升:“我真的很担心他,方怡,他是和沈靳一块儿来的,那个alpha身上有伤,万一……” alpha的控制欲过了头会伤到伴侣,她怕边圳掌握不了度,像边启祥那般任情妄为,全然以自我为中心。 “有伤也是他自找的,你觉得边圳是那种会克制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吗,”方怡对此不为所动,甚至多了几分嘲讽,“明知他一副烂样还不躲远点,他问题小得到哪儿去,都不是省油的灯。” 身为alpha有足够的抵抗能力,却容许边圳的恣意,对他的阴暗面视而不见,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宽和善良,说是同一类人更为准确。 “方怡,你别对他有偏见,他再怎样也是你的孩子,”陈映几近恳求道,“边启祥不赞成他们好,迟早会打主意搅局,你出面帮他讲一讲,他路不至于太难走。” “难走是因为他贪得无厌,他要是放弃现在的一切,没人会管他和谁好。” omega的耐心一点点得消磨,表情也随之难看:“alpha全是自私惯了的,你去问他,他百分之一百会说他都要,陈映,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德性。” 一聊到边启祥和边圳便会如此,陈映消沉得站在那,感觉每到这时候,对方就会陌生得叫她害怕。 “那你呢,你舍得放弃了吗。” 她望着地上乳白色的瓷砖,心里空落落的往下坠:“你不也是都要吗,何必谴责他。” 方怡翻书的手一顿,终于把目光从纸上转向了她,陈映什么都好,唯有那份无用的心软,多余到碍她眼。 边圳是她的第二个孩子,是她和边启祥商量好的,一个承担了双方家里众望,必须出生的alpha。 她怀得过程并不顺利,针打得多到身体像个筛子,极度得抵触让她孕期间失去了孩子父亲信息素地抚慰。 再之后她妊娠反应强烈,吃进去的东西全数吐出,为了保胎要整天整天得躺在床上。 陈映守着她可也于事无补,她转眼间便消瘦,犹如被汲取了全部的营养,难受到等不了下床就吐在了被子上。 生产的那天方怡不让人进产房陪护,痛得大汗淋漓折了半条命,硬是一声都没喊。 她再醒来时,陈映把孩子抱给她看:“很像你,方怡,他长得比小洁更像你。” 她侧过头看着那张皱巴巴的脸,五官攒紧皮肤青紫,和怪物没什么两样,她瞧不出像与不像,只有厌倦和麻木。 “拿开。” 她张嘴就会扯到伤口,眉头皱成了川字:“我不想看到他。” “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样,”陈映瞧见她显露的嫌恶,急忙说道,“小洁不也是吗,长大就会好看了。” 她将孩子放到方怡的枕边想挨她近些,然而对方偏过脸闭上了眼,一个眼神也不愿再给。 他不会变好看了,方怡内心明白,不管他往后长得多挺拔多英俊,在她眼里都会是污脏丑陋的,一辈子无法改变。 omega拒绝母乳喂养,拒绝亲力亲为得去照顾,更看不惯陈映填补了她的空缺,一天到晚抱着孩子哄。 陈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神经衰弱得入睡都成了苦差事,一躺下便能听到响亮的哭声。 她深夜从床上惊醒,顾不上去管身边莫名空着的位置,就快步走向婴儿房。 孩子果然在哭,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小脸都涨红,咳嗽接连不止。 她轻手轻脚得将他抱起,拍抚着他的后背,舒缓得散发出温和的信息素,但效果甚微。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一哭就抱。” 她没留意到身后靠近的窸窣声,心惊肉跳得转过去,望着猝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杯水的方怡:“他闹够了就会停,别惯他的毛病。” “……可他才两个月大,会不会太苛刻了,”陈映无措得抱紧了小孩,试图劝说对方,“他需要父母的信息素给予安全感,这再正常不过。” omega心不在焉得听着,然后不容置疑道:“放他回床上,陈映。” 怀里的孩子仍在拼命地哭,磨得嗓子跟破锣似的,拉扯得陈映心里生疼。 第25章 再过一个月边启祥便会来接走他,alpha会对他好吗,状况会变好还是更差。 她胡思乱想的那几秒钟,方怡把手上的玻璃杯哐当摔在了地上,赤着脚踩了上去:“我让你放他下来。” 第二十七章 血液从omega脚下疯狂涌出的刹那,陈映摇摆不定的天平毫无悬念得偏向了方怡。 对伴侣过多的占有欲让对方不能忍受她把精力分割,投注到别人的身上,即便是和她血缘相连的孩子。 陈映无比同情小孩的处境,却又不得不承认,方怡于她而言才是更重要的那个,这是不可移易的。 孩子最终被边启祥提前接走,alpha还专门带了育儿的阿姨上门。 将小孩递给阿姨的当下,陈映彷徨间有种在交接货物的错觉。 他出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得到了两个家庭无尽得关注和翘望,却得不到父母哪怕一个应付得拥抱。 没了孩子在身旁,方怡又变回了她熟知的样子,除了公事,不再和边启祥有任何的联系。 小孩快三岁的那年,陈映陪方怡去了趟alpha禄湖的住处。 在对方和边启祥谈事的间隙,她到处转了转,找到了坐在屋内地上堆玩着积木的男孩。 半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长得极快,也越来越像方怡,五官生得很好,连专心的神态都和方怡一般无二。 “这个好玩吗,”陈映走到旁侧蹲下了身,拿起一块积木垒在了最上头,“我和你一起玩儿好不好?” “别动。” 然而对方看也不看她,就丢出了硬邦邦的两个字来。 陈映愣了一愣,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手足无措得倒更像是孩子:“你说什么?” “我让你别动,”小孩不耐烦得扬起了头来,拧着眉看她,“这是我的东西。” 眼生的阿姨端着热牛奶走进来,司空见惯得解释道:“他不喜欢人家碰他的玩具,小孩子嘛,都有点脾气。” 这和脾气不脾气的根本搭不上边,那样戒备不快的视线,完全丢失了孩子的纯粹和天真。 她记得半年前见到对方的时候,他还很黏看顾他的阿姨,连走带跑不小心摔破了膝盖,也不喊痛地跟在阿姨后边。 陈映起身回了书房,望着面对面坐在落地窗旁,浏览着合同的夫妇问道:“之前的那个阿姨不做了吗,怎么又换了一个?” 边启祥签着字,慢条斯理得翻下一份:“没有,她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为什么要换,”这话让陈映觉得摸不着头脑,“频繁更换小孩身边的人,对他的成长也不好,他还那么小……” 照管他的起居是一方面,要紧得是替代父母给与得宝贵陪伴。 “什么不好。” 边启祥轻飘飘得说道:“阿姨而已能对他的成长带来什么影响,多换上几个,他就知道依赖是件多不济的事了。” 原来对方都清楚,清楚小孩依赖阿姨多过于他们,却仍然一次一次在他熟悉习惯后,换掉他的寄托,直到他烦厌无感。 陈映恍然得站在房间的中央,冷意从心底漫延到了四肢。 她期盼着方怡能截断alpha那荒谬的理论,可方怡只是看着合同置若罔闻。 把利害得失放第一位的表面夫妻,糟糕至极的父母,她感觉方怡很分裂,可以对她体贴入微,也可以忽略小孩到她看不下去。 边启祥结结实实挨了个耳光,但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 他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才摸出手机打了电话,两分钟解决了沈靳被拘的事。 被陈映挡住的alpha没做逗留,转身就大步迈出了屋子。 陈映卸力地退后几步靠在墙上,垂下眼眸盯着地板,她晓得方怡觉得她蠢,晓得边圳是在利用她的内疚和自责。 他要保沈靳,其他的都无所谓,自身的价值也能当胁迫的资本。 或许他们说的没错,边圳同边启祥方怡又有什么区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薄情寡义满眼私利。 她转变不了什么,不过总算良心上过得去了。 边圳一路疾驰抵达了派出所,却没见到沈靳,反而碰着了收到消息先赶来的边洁。 “沈靳办完手续已经走了,”对方刚好从里面出来,呼吸不稳还在喘,“你……” 她想问alpha是怎么和父母谈的,竟能让边启祥松口放人,又猜到了经过不会美好,全咽了回去。 边圳的手机及时响起,是沈靳来的讯息,很是简短的几个字:“我晚点回。” “是沈靳吗,”边洁无端提起了心来,“他说什么?” alpha没回答她,而是握着手机掉头上了车。 第二十八章 沈靳将房卡放在把手下的感应区,滴的一声刷开了酒店的房门。 他开的是钟点房,不大但还算整洁,去浴室冲了个澡,便换上了才在楼下商场新买的衬衣跟休闲西裤,把先前的那一身扔进了垃圾桶。 他被带走得突然,身上就只有手机和皮夹,眼下手机也电量不足即将关机。 收拾完后他打车去了松悦酒楼,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沈靳坐在后座望着窗外,想着alpha去派出所没接到人会是怎样的神情。 车子顺顺当当得送他到了目的地,酒楼大门口摆好的迎宾牌格外显眼,照片上的beta男人亲昵得搂着伴侣,笑得眼角眯起。 第26章 婚礼是在明天,沈靳坐电梯上了三楼,站在了宴会大厅斜后方的门前——里头一对新婚夫妇正在台上进行最后的仪式彩排,一旁还有不少围观的亲友。 beta男人来来去去得走位,步子也慢慢缓下来,不时弯腰去揉左边的小腿。 “沈靳?” 对方不经意得一瞥,瞧见了大厅外的alpha,怔了好几秒才对身侧的omega伴侣说了声,半瘸半拐得迈了过来:“你不是在看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靳没接他的话,低头看了眼他的腿问道:“伤没好,上台不妨碍吗。” “嗐,”邵成摆了摆手,“崴个脚能有什么妨碍,结婚一辈子就那一回,我蹦也得蹦上去,你说是不。” 他摸着鼻子朝宴会厅里望,伸手把沈靳往旁边拉:“沈靳,你一出事,我琢磨着圳哥肯定忙,哪顾得上我这边,请帖也没好意思送,这座位早安排好了,你看……” “不用加座,”对方很平静得注视着他,“我是来要表的。” “表?” 邵成条件反射得去看自己的右手,随即一头雾水得问:“什么表?” “上次边圳出差戴的那块,你出手掉填完债,应该还剩四五十万。” 他赌钱输得老本都砸进去的事,在朋友间不算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 “你在说什么啊沈靳,你没事吧,”邵成扯了下嘴角,气极反笑道,“填债?我哪来的债,况且圳哥的表怎么会在我这儿,他上次出差……” 不就是对方发生意外,出车祸的那回吗。 沈靳没给他辩解的余地,继续问:“你记不记得你来医院看边圳时,说过什么。” beta喉头一紧,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明明没讲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随便问候了两句,还奇怪和边圳分手的沈靳,为什么会在病房里。 “我只跟边圳提过一次分手,”沈靳看着他晃眼变了的脸色,声音平缓得听不出一丝异样,“是在车祸那天的电话里,所以你从哪听来的。” 通话后几分钟alpha便出了事故,手机里也没有再联系旁人的记录,对方能够知情,除非当时就在现场,就在边圳的那辆车上。 邵成用力抹了一把脸,弓着背呼哧呼哧得喘气,摸出了烟来:“我不是成心的,沈靳,我不是成心,我实在没办法……” 他手抖得厉害,烟叼在嘴上怎么也点不燃,又颓丧地薅下来扔到地上。 要不是债主逼得他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坐车追到边圳出差的城市,在alpha提早处理完公事要返程时,主动殷勤得去当司机,求对方借他笔钱周转。 他想得很简单,七十万对边圳算得了什么,翻个倍也无关痛痒,alpha动动手指就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打牌这种事有输有赢,我只是想把本儿捞回来,谁能想到那些人是一伙的,圳哥你放心,我借了一定还!” 他和于小裴的婚期在即,本金加上玩命翻滚得利息压得他睡不着觉,更不敢被omega家里知道他欠了那么多外债。 可是他这话抛出去,却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边圳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像没听见一样,手机响了才睁开了眼,看完消息撂给他一句:“前面服务区停车。” “怎……怎么了?” 邵成提心吊胆得瞥了他一眼,但还是照做,车一停好就被拽下驾驶座,一头雾水得上了副驾驶。 alpha抬手拉过安全带系好,踩油门换挡提速一气呵成,车子猛地往前蹿,吓得他身子紧贴座椅,赶紧抓住了扶手。 车速提到了快一百一,边圳翻出耳机戴上,拨通电话单刀直入:“为什么要分开,出了什么事。” 轰鸣声震得邵成直发慌,他没听清手机那头的人说的内容,只听到alpha最后很绝对的回答:“不行,我说不行。” 电话突兀得结束,边圳发了条信息,把手机丢在了车载置物箱里。 邵成用不着多问,就估摸到和他对话的人是沈靳,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意外沈靳会和边圳分手。 有几个人能忍得了对方那种性格,朝夕相处五年就够让人佩服。 “圳哥……” 邵成小心翼翼得喊道,alpha也终于分了丁点注意力给他,然而一开口就砸碎了他的幻想:“借给你你还得起吗。” “七十万你不吃不喝多久能赚到,你觉得我钱多到没处花?” “……我,”邵成僵硬得坐在副驾驶上,脸皮像是被血淋淋得撕下,又甩在地上辗轧,“我会还的,圳哥,我会……” 他心如死灰得盯着边圳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感觉讽刺到了极点,边圳腕上的那块表少说也要一两百万,却连几十万的救命钱都不愿借。 他像狗似的讨好了对方这么多年,到头来alpha压根没把他当过朋友。 “圳哥,你帮帮我,这钱还不上我就完了……小裴会跟我离婚的,我没法跟我爸妈交代……” 他的乞求动摇不了身侧的alpha,声也愈来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目光发直垂着头坐了半晌,忽然俯身一把抓住手刹狠狠得往后拉——下一秒车子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失控得冲向了路旁。 第二十九章 头晕目眩大脑空白,钻心的痛意反而慢一步爬上来,但转瞬就让beta疼到半个身子都发麻。 第27章 他说不清是此刻更难捱,还是一次次被债主堵在家楼下打更难捱,嘴里全是腥苦味,止不住得干呕,好一会才艰难得从倾斜的车里爬出来。 他的左腿断了,不过显然卡在驾驶座里失去意识的alpha,情况要恶劣许多。 “圳哥,边圳……” 邵成活了小三十年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吓得浑身哆嗦,跪在车旁去摸被甩到座椅下的手机。 他会和边圳交好都是曾经做生意的父母一力撺掇的,让他去示好让他去巴结,总归和边家的小孩走得近不是坏事,多少能沾点光。 他也的确因为边圳朋友的这个身份,得到了诸多好处和便利。 邵成心知肚明对方能默许他在身边,除开他够识趣又不多嘴不越界外,最主要的是他身为beta不会散发信息素。 alpha有拿正眼瞧过他吗,如今自己身陷囹圄,边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拉他出困境,却依旧不留情面得拒绝。 那充满讥讽的应答点燃了他长久堆积的憋屈和愤懑,情绪立刻冲到顶点,一念之间拉下了手刹——他深悉他和alpha力量体能的悬殊,没有正面来的胆量。 邵成的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手机屏幕上糊满了血,又在按下拨出键前陡然得停住。 如果边圳醒了会放过他吗,如果于小裴和她的家人得知他欠了一屁股债,还做出这种事,会同意他们结婚吗。 他站了足足两分钟,手从颤抖到逐渐平稳,朝四周张望了几下,开阔空旷的马路上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过路车。 然后收起手机,咬着牙身子探进车内,将alpha手上的那块表取了下来。 “我不是有意的,沈靳,我是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邵成战战兢兢得掩着脸,翻来覆去得车轱辘话:“圳哥不是恢复得很好吗,我们就把这篇翻过去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你先回去,我奶奶她有心脏病,她受不了惊吓……” 他出掉拿走的那块表还了债,还用剩下的钱办了婚礼,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没想到在那样的事故中边圳还能活,alpha醒来时缺失了记忆,也让他心存了侥幸。 “沈靳,我……” 他的话在抬头对上alpha的视线时戛然而止,鸡皮疙瘩蹿了一身,顷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冷得没有温度,锋利得像开了刃的短刀。 邵成半张着嘴惶然得立在原地,去医院探望时沈靳就从他的话里发现了端倪,为什么偏偏等到今天才找他对峙。 是不确定自己的判断,还是特意而为。 他一贯觉得沈靳和寻常的alpha不同,比边圳理智比边圳好说话,直到现下才看清现实,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同一类人。 “需不需要我进去帮你解释,”沈靳把他的哀求当了耳旁风,“你明天缺席的原因。” 邵成当然明白对方去的结果会是如何,他的种种行径会被抖落个干净,一点转圜的可能都没有。 他面如土色得盯着地面,双腿软得站不住,好半天跌跌撞撞得朝宴会大厅里走去。 几分钟后里面传来了喧嚷声。 “你在说什么邵成,你是不是疯了,什么叫婚不结了?!” 争执越来越激烈,于小裴的哥哥怒不可遏得揪住邵成的领子,将他推翻在地。 也是在这时电梯门叮的打开,边圳从里头跨出来,径直走到了沈靳的跟前。 他发过消息说了晚些回,但显而易见没能安抚alpha的燥意,对方还是遵从本心得找上了门来,确认他切切实实毫发无伤,也切切实实得没想要离开。 “我没事,”沈靳在被自上而下扫视了一遍后,抬手按在了边圳的腺体上,“你控制一下信息素。” 充溢着烦乱的信息素压迫着呼吸,在他提醒后略微缓和了两分。 为什么冷不丁得提分手,那个在白净婚礼上叫住他的alpha是什么人,他和许伶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和边启祥见过面。 “沈靳。” 有太多太多的事要讲清,可沈靳却在这之前截住了他问道:“不是说这个月去登记吗,现在三点半过去还来得及,去不去。” 第三十章 结婚应该是一件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事,没有疑虑没有猜忌彼此坦诚,他们俨然抛开固有规则,跳过好几个步骤来到了最后关卡。 “去,”alpha直勾勾得盯着他,最终只说了一句,“当然要去。”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般,无需权衡探究,他就直截得给了答案。 两个人一刻也没耽搁,开车回家取了证件,半路又在珠宝店买了对戒,接着去了离家最近的民政局。 登记结婚的人零零星星,手续办得很顺利,不过工作人员在瞥见身份证上的第二分化性别时,还是多打量了两眼,才在证上敲下了钢戳。 短暂几个小时从派出所再到民政局,比电视剧还要戏剧化,他们便成了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隔壁就是离婚登记处,要不要反悔,沈靳望着那张证明他们关系的凭证,听到身旁的alpha问:“可以了吗。” “什么可以了。” 他掉转目光看了过去,被忽的挨近的边圳吻了一下嘴角。 “我可不可以亲吻自己的伴侣了,”对方目不转视得征求着他的同意,语气冷静而又强硬,“回答我。” 第28章 婚姻关系对他来说似乎重要不过一个亲吻,alpha不在意以何种形式去维持他们的联系,但他要沈靳无条件在身边,要他无论身心都不能偏离。 沈靳同他对视着站定几秒,随后如他愿得凑上前,和他交换了他们成为合法伴侣后的第一个吻。 半个小时后边洁接到了alpha弟弟的电话,说是晚上在外边吃,让她带上她的伴侣和右右一起。 边洁刚到家便听说了邵成去自首的事儿,一肚子的疑问却是半个字都没问出,通话就被单方面得挂断。 “会不会是想庆祝沈靳放出来啊,”beta丈夫在旁边陪右右画画随口道,“叫上了就去吧。” 边洁望着手机不知怎的,莫名有预感,对方叫她带上家人不可能单单是为了吃一顿便饭。 beta丈夫开车载她们去了边圳订的餐厅,右右连蹦带跳得走在前头,使劲推开了包间的门。 宽敞的屋里只坐着边圳一个人,沈靳并不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 “沈靳呢。” 边洁环顾了一圈悬吊着心问道。 右右张开手绕着圆桌颠颠得跑,一头撞进alpha舅舅的怀里,仰起脑袋学她喊:“沈靳呢!” 边圳放下手机腾出手来,抱起了想要往他身上爬的小孩:“去接他父母了。” “他爸妈也要来?” 边洁心里咯噔跳了下,眉头攒紧试图理清整个状况:“你们刚才去做什么了,邵成去自首了你知不知道,车祸真是他……” 她问到一半兀的打住,发觉了对方几个小时前还什么都没戴的手指上,多出的那枚戒指。 她瞬间了然alpha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选择,认定了沈靳是他的伴侣。 “你们去登记了?” “不会太草率了吗,”边洁顿时觉得血压飙升,深呼了一口气,“就算你出车祸跟他没关系,但他怎么和许伶牵扯上的你清楚吗?” 对方从派出所放出来不是因为确凿无罪,个中缘由alpha应当比她更明了。 连边圳出车祸的事,她都没敢跟家里的几个老人讲,瞒着说他是忙才不得空回去。 结个婚他说结就结了,谁也没商量谁也没合计,直接通知一声就算完事。 “好了,你先别急,”beta丈夫见她太过激动,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这种事他肯定是考虑好了才做的,而且他们俩领证,沈靳父母那边才是更该担心的一方吧。” 边洁猝不及防得被噎住,看着对这话不置可否的alpha弟弟,不晓得待会要怎样面对沈靳的家人。 她正想问对方是如何打算的,边圳就扫了眼手机上收到的信息,放下右右起身往外走。 沈靳把车子停在了餐厅门前的停车场,回完消息后下了车,母亲还在旁边嘟囔着:“怎么想来外面吃了,家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哪儿来的兴致。” “偶尔下个馆子不也挺好的,”沈靳的父亲笑着接话道,“念叨一路了,耳朵都念出茧子了。” 馆子是下得,可她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盯着收起手机的儿子,忽然上手将他给拽住。 “你等会!” 她瞧清了对方手指上戴的东西,立马汗毛倒竖警铃大作:“……那alpha跟你说结婚的事了?!” 沈靳低头看向手上,那戒指款式简单买得仓促,在店里只花了几分钟便定了下来,回答她道:“我们登完记了。” “登完记了,”他的omega母亲愣了愣,反应了好一阵也依然难以消化,“你不是说真的吧?” “沈靳,你……” 她的声音腾地拔高,又在望见边圳从餐厅里照直出来时,压住火转向了对方。 只是她那火星还没崩上去,alpha就迈到沈靳面前停下,挨拢亲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怒意霎时间直冲天灵盖,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扬起胳膊就想给对方一巴掌。 身侧的alpha丈夫眼疾手快得抓住了她的手,半哄半劝道:“外头风大,先进去吧。” 她着实看不惯沈靳对边圳过头举动也全盘接受的样子,却憋着什么也没说,跟着上楼进了包间。 门一打开,边洁就紧张得站起身来同他们打招呼,又示意右右让她叫人。 “爷爷奶奶好,”女孩脆生生得喊道,不怕生得伸着脑袋看,兴奋得扭头向母亲汇报,“沈靳来了!” “什么沈靳,”边洁连忙摸了摸她的脸,“没大没小的。” 沈靳的母亲板着脸端量了她一番,beta女人和边圳虽是亲姐弟,可长得像也不像——边洁外形没有边圳那般出挑,五官比较普通轮廓也相对更柔和。 她勉为其难得坐下,又焦灼得很,看见桌对面的边圳握着沈靳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得转动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哗啦站了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 omega母亲横了眼一旁的丈夫,不容反驳道:“你跟我一块儿去!” 她踩着矮跟鞋噔噔噔走到了外边,快迈到了消防通道,才回过头怒气冲冲得对跟来的伴侣嚷:“你刚刚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他那副嘴脸不是挑衅是什么?!” 分明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显摆他确实按饭桌上所说在一个月内登记,显摆他能当着她的面跟沈靳亲近还不被拒绝。 alpha的劣根明白透顶,就跟写在了脸上一样,多瞧一眼她都觉得反胃。 第29章 “不至于不至于,”alpha丈夫耐心得开解着她,“他们俩感情好不也是好事吗,年轻人可能做事张扬了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他那是年轻张扬?” 沈靳的母亲没被说服,反倒更发恼了:“你忘了上回去公园他什么德性了?人高马大的一点事儿没有,还腆着脸在那喊痛!跟自己的亲侄女都能计较,沈靳半分钟没过问,他就坐不住了!” “这种alpha有多容易走极端,用我说吗?!儿子和他过能有什么好?!” 她都后悔在沈靳说他搬去和人合住时,没多嘴问两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靳在包间里坐了七八分钟,父母始终不见回来。 屋里的气氛异常尴尬,边洁反复拿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局促得拉过右右,把她跑乱的发辫散开重新扎好。 他的伴侣全然置身事外,貌似感觉不到他父母的不快般,心安坦然得坐在他旁边。 “我出去一下。” 沈靳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将手抽走前先安定住alpha:“几分钟。” 对方注视着他表情不像是完全相信,但也没起身跟上来,靠在椅背上看着挣脱边洁,撒欢跑向他的右右。 沈靳顺着走廊走到了尽头,在拐角处找到了正窝火的omega母亲和好声好气劝她的父亲。 见他找来,母亲没好气得抱着手偏向了一边:“你别叫我吃饭,我这会没心情!” 她和alpha就见过两次,第一次见刚了解了个大概,第二次再见对方就成了自己儿子的合法伴侣,还连带着见了他的家人。 八点档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剧情,她却一碰一个准。 “我跟你怎么说的,我说你要是舍不得分,拖一拖也不碍事儿,可是千万别和他去登记!你是一句不听啊!” “是我不对,”沈靳很平静得承认道,“我应该提前讲。” 尽管提前讲也不会改变他本就决意的事,但父母的心里或许能够好受些许。 “这婚就非结不可吗?!” omega母亲接受不了得问他:“他们家里边那么复杂,你犯得上去趟什么浑水,搞得自己的日子跟一锅粥似的吗?” 他的确从没想过会有被警察带走的一天,没想过会有人用家人来算计,没想过边圳会出车祸还忘了他。 结婚对边圳是不是必要的,他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明确结论是否定的。 婚姻并不等同于幸福和美好,这一点alpha的家庭已经让他切身体会过。 对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怎么可能是为着感情去促成这场结合,不过是为了寻求更多的安全感。 “是,非结不可,”沈靳按亮手机屏幕,晃了眼时间,算着答应alpha的几分钟还剩多少,“我离不开他。” 第三十二章 离不开是一句很重的话,尤其是从沈靳的嘴里说出。 omega母亲神情错愕,有些茫然得望向了她的伴侣,硬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他们不认为沈靳会是个冲动的人,他足够得理性也足够得聪明,正因如此他们作为父母才会满是顾虑。 那个alpha到底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分量,他们问得越多越没了底。 “你想好了就行,”alpha父亲在缄默片刻后,张口道,“结婚的事我和你妈妈都做不了你的主,我们只能建议,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他说完拍了拍沈靳的肩膀,为剑拔弩张的谈话画上了短促的句号。 双方家人见面的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和气,可沈靳的父母返回包间后也再没说什么。 边洁在中间极力打圆场,话头还是几次掉桌上捡都捡不起来。 只有右右在座位上埋头晃着脚,吃得兴致勃勃,半点没受影响。 送完父母再回到家里,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天色早就黑透。 沈靳脱掉外套放在了沙发背上,回过身去看走在后头的alpha——对方在有意识得压制着他的信息素,但仍旧溢出了少许味道来。 父母明显不赞成他们自作主张去登了记,即便没当众提反对意见,态度也一目了然。 他清楚边圳厌烦热闹厌烦沾亲带故,讲明了他们不会举办婚礼,他照常会每周末回趟家吃饭,生活重回轨道,只是多了两本结婚证。 “怎么了。” 沈靳顿了顿迈到对方身前,一面扶上他脖子上的腺体,一面凑近吻了上去。 卧室里有现成的毯子,他找了一床正要抱着困乏的伴侣盖上,一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手上的动作一停,低下身捡起了地板上的手机翻了下。 是一条信息,内容也算不上愉快。 “曾耀兴醒了。” 边圳面无表情得转向阖着眼的沈靳,随即搜出一家医院挂了其中一个医生的号,这才躺回对方身边,扯过毯子搂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有婚车,找一下 第三十三章 地毯比想象中更好睡,沈靳再醒来时天亮了大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光线直晃着眼睛。 他身上被擦拭过不适感也很轻微,但掀开毯子扫过去,边圳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生怕发现不了一样惹眼得很。 alpha抱着他似乎睡得很沉,不过他一起身,对方就睁开了眼,蹙着眉头像是被扰了清梦,声音也闷沉:“才几点。” 第30章 沈靳回头看向跟着他坐起身的边圳,像往常那样贴近亲了下说道:“我一会需要去趟事务所,不会很久。” 他是从公司被带走的,事闹得不小,现在出来了理当回去把该处理的处理了。 “那午饭能不能一起吃。” alpha清醒了两分,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被浴室的门隔断,才移开去卧室找了身衣服套上。 “应该可以,”沈靳拧开浴缸的水龙头,靠坐在里头,觉着热气一点一点在蒸腾,“弄好了我跟你联系。” 他在浴室里泡了小二十分钟,身体彻底得松懈了下来。 等收拾完回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摆着做好了的熏肉三明治——边圳在开放式厨房冲泡着咖啡,熟练得压实了咖啡粉,卡上手柄萃取。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沈靳坐在沙发上望着桌上的三明治,有种很久违的感觉,对方上一次这般有空闲有意兴得准备早餐,还是快两三个月前的事。 “不用,”alpha走过来,把咖啡递给了他,“我约了医生。” 又是复诊吗。 沈靳接过杯子没有问出口,握在手里喝了一口,那咖啡醇香微苦,是他熟悉而又格外挂念的味道。 吃过早饭后,边圳便开车送他去了公司,在停车场停留了几分钟,见他进了大厅才掉头去了医院。 他推开诊室的门跨进去时,正在查看病历的alpha医生看上去很意外,有些诧异得松开鼠标扶了下眼镜。 “边圳……” 果然不是什么巧合,他在挂号信息栏看到这个名字,还在想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他镇静得收起桌上的资料放进抽屉里,试探得问道:“沈靳没跟你一同过来吗?” 虽说都是alpha,但边圳个高肩宽线条结实,充满压迫的俯视,仍是让他觉得胸口发闷。 只是比起在白净婚礼时的那次碰面,对方当下的信息素显然安稳许多,就像是干燥毛糙的皮毛被照料得光泽水亮。 alpha医生注意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禁有了答案:“……如果你是想问沈靳的事,抱歉我不能回答你。” 边圳索性得拉开椅子坐下,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问道:“他之前找你是为什么。” 要查alpha男人的身份再轻易不过,他两下便知晓了对方是市一医院心理科的医生,也知晓了他同白净是十多年的邻居。 两家人关系很要好,多半是白净在当中牵线搭桥,介绍他跟沈靳认识。 “我说了我不能回答,”alpha医生条件反射得抗拒,“我是医生,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只能说我和沈靳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边圳审视着他的神情,如愿抓到了漏洞:“所以他是找你做心理咨询的。” 假如是单纯的私人话题,对方不会提起职业操守这个词,除非是涉及到问诊。 alpha医生哽了一下,明白他是说错了话,掩饰得转开了目光:“这里是医院,现在是接诊时间,要是你没有别的问题,麻烦先出去不要打扰到其他患者。” “我有别的问题,”边圳盯着他,理所应当得说道,“我要做婚姻咨询。” “我的伴侣向我提出过分手,理由是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对我说谎对我有隐瞒,这算不算是问题。” 孩子当然是托词,alpha不会连这个都辨别不出,可这不代表他要装傻充愣,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们都结婚了边圳,”alpha医生迟疑了半晌,从旁观者的角度开导道,“你肯定是信任他才会和他去登记,再纠结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些东西撕开了也是血淋淋的,不如看开一些。” “沈靳对你什么感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怎么可能不清楚,从他一身信息素按倒对方没被推开反而还配合时,他就清楚了沈靳对他的想法。 同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alpha,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沈靳哪里会顺服得由着他恣意妄为。 alpha医生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下去,又猛然察觉到什么,不敢确信得望着边圳:“等一等,你想起来了?” 他记得沈靳说过分手的事是在车祸前,alpha明明在事故后丢失了那些记忆,为什么还会谈及,连细枝末节都没漏掉。 边圳没理会他的追问,感觉从他嘴里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东西,站起来掉头就走。 第三十四章 门铃响起的时候,沈靳的父亲正在阳台修剪盆栽,omega妻子和妹妹在电话里拉家常聊得不亦乐乎。 他放下剪子穿过客厅,一打开门看到站在外头的alpha,怔了怔望了眼屋内,换上鞋走出房子将门给带上。 “沈靳没在这儿,你怎么过来了,你们吵架了吗?” “我知道他不在这,”他关切得询问道,边圳却是面不改色,不带丝毫铺垫得反问他,“露营那天你说他分化得早出过岔子,是什么岔子。” 沈靳找医生做过心理咨询,联想到上次的闲谈,他直觉这两件事之间会有干系。 alpha父亲没想到他会把那天的话听进耳里,犹豫了好半天依旧吞吞吐吐:“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又是这样含糊不清闪烁其词,不肯直面他的发问,alpha的耐性接连消磨,但还是抑制着信息素,不让情绪过于外泄。 边圳感觉得到有些事沈靳不愿深谈,他手腕上的齿印也好,和许伶的关系也好,见心理医生的原因也好。 第31章 原则上对方反感的事他不会去碰,可若这些他尽力无视的玩意儿是导致沈靳要跟他分开的根源,那他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alpha父亲望着他晦暗的神色,叹了口气开口道:“沈靳是闻不到omega信息素的,所以他分化这件事我们也发觉得晚。” alpha无论体能智力都优于omega和beta,对信息素的味道也更加敏锐,在几岁时就会显现出差异来。 “他小时候一直和外婆在老家住,他外婆说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我和他妈妈没有多想,其实他是alpha是beta是omega都好,但要是我们能早一点意识到他的不同,可能情况不见得会那样坏。” 沈靳在会议室里等了十多分钟,前台的小姑娘小心得推门探进头来:“……沈经理,陈总让你去下他的办公室。” 她胆怯又好奇得瞄了好几眼,不晓得该信小道消息,还是信她平时接触到的沈靳。 沈靳回过神抬起了头,应了她一声随后朝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像是在争执着什么,他一拉开门beta副老板的声音就冲了出来:“留这么个人在公司,传出去咱们事务所还开不开了,omega员工不管了吗,不都得人心惶惶的?” alpha男人翻着手上的资料,听到动静抬了抬眼,把文件甩在了桌上问:“荣城那边有个新项目,你看看能不能接。” “有点麻烦得几边跑,”他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又说,“你牵头带几个人,什么时候能过去。” 副老板难以置信得盯着他,他认为对方此刻最该谈的是辞退,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新项目。 沈靳并不惊讶得翻开了那资料,边看边答道:“休完婚假就可以。” 婚假?和谁?那个被强迫的omega? 副老板这会才瞥见沈靳手上戴着戒指,身上却又有盖不住的陌生alpha的味道,感觉信息量多到脑子发昏。 “行,”大老板将烟搁在烟灰缸上磕了几下,“不过最多两天,找人事走流程吧。” “公司不会听那些闲言碎语,”他瞧着沈靳那向来冷淡的模样,温和得说,“我也相信你的为人,该翻篇的就翻篇,不要有负担。” 对话一句不多一句不少,见沈靳出了办公室,副老板心情复杂地转头问道:“你真的觉得那件事他能撇得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腥?” “我管他干不干净,”alpha男人若无其事得吐出烟圈来,“他能给我挣钱,我只看这个。” 和沈靳这样的人打交道很省事,省去了周旋目的明确利益为重,一个标准意义上的alpha。 办完休假手续,沈靳离开了事务所,摸出手机打算告诉边圳,又在看见未读消息时停住脚步。 “边圳来找过我了,他的状态不像是有记忆障碍,还提到了你说分手时的细节,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他想起来了吗。 质疑对方的恢复能力是件徒劳无果的事,沈靳站在电梯里看着屏幕上朝下的箭头,暗潮翻涌着要没过他的头顶。 电梯停在了一楼,门打开又快速合上,他抬手挡了一下跨了出去,发了条消息给alpha说事情办完了。 他还没收起手机边圳的电话就打来,快得和车祸那天不差上下,一接通就问:“好了吗,我来接你。” “好了。” 有什么抵在了喉咙上,他的声音低缓发涩,在想自己当时为了合情合理,说了些什么不着边的话。 边圳会在第一时间看到信息,并不在他的预想之中,他特意选在对方出差的空当提分开,事先请好年假订了去国外的机票,保持充足的距离让alpha尽量理智得去思考。 可偏偏边圳提前办完了公事,开着夜车返程,撞上了他计划好的一切。 他了解对方,如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让他分了神,边圳不会留意不到副驾驶座上邵成的反常——他能想到的只有那通电话。 沈靳坐在一楼咖啡厅外的长椅上没等多久,边圳的车就驶入了露天停车场,停在了他的旁边。 “我订了餐厅,”alpha在这间隙回了个消息,“晚上吃中餐。” 然而沈靳略过了他这句话,径直问道:“你刚才去医院做了什么检查。” 边圳瞬时觉出了细微的不对,抛开手机下了车,完全不回避得答道:“我没去做什么检查,我找了那个姓赵的alpha。” 边洁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他,别对沈靳用这套,不打招呼就去盘根究底还查到他家人朋友身上,必然会招来对方厌恶。 “我查他了,”他直视着他的伴侣,平和而又咄咄逼人得问,“怎么了,你要跟我离婚吗,还是要跟我分开。” 他问得很奇怪,全无逻辑可言,沈靳尝试理清却又怎么也理不清:“我没有要跟你离婚,也没有要跟你分开。” 或者反过来说,边圳找回了记忆,应该是更想终止这段关系的那个才对。 “那还有什么问题,”alpha压下身信息素覆了上来,仿佛沈靳的去留远大于他差点死在那场事故中,“扯平了。” 他不在意沈靳当初提分手是违心还是实话,他只要沈靳再不会有类似的念头。 他很难设身处地得去理解沈靳父亲所说的那种“愧疚感”,但他满足于他的伴侣因他生出的情感和思绪。 感觉到对方是在用信息素安抚他,沈靳头抵在俯身的alpha肩上,内心终究安定了下来。 第32章 第三十五章 把边圳作为观察对象,是沈靳高二那年生出的想法。 同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相貌能力数值家庭条件,不论在哪个方面都无可挑剔的边圳,对那个时候茫无头绪,陷入自我定义混乱的他而言,是最合适恰当的人选。 究竟怎么才算是符合标准和常理的alpha,他觉得对方可以给他正确的答案。 能接近边圳纯粹是偶然,他在运动会时回教室取东西,在穿过走廊的空当闻到一旁教室传来异样的信息素。 那味道猛烈而腥晦,搅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一些不好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迫使他立刻转身找了过去。 他快步跨进教室,正撞上两个犯事的alpha逃走,omega瑟缩在角落惊魂未定,后排的边圳脸色难看得靠着书桌烧得意识模糊,呼吸也乱七八糟。 他弯腰在omega衣兜里翻出了抑制剂,迅速注射进对方的静脉,让她平复下两分,才起身去看边圳的状况。 凌人的气势和传闻中一样,越走得近越叫人喘气都困难。 沈靳尽可能得收起自己的信息素避免冲突,伸手在他脖子上探了探,alpha身上烫得厉害,但似乎并不是因为被迫进入发热期的omega。 “能听见我说话吗。” “边圳。” 他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alpha紧蹙着眉头胸膛起伏,却毫不抵触他触碰时感觉到的舒适体温,本能得偏过头挨近他的手。 他的信息素没有招致对方的嫌恶,让整件事变得简单了很多。 再然后边圳找上了他,从寥寥可数的谈话到碰面吃饭私下来往,他们的关系在上了大学,alpha在学校周围租了公寓后有了新的改变。 他们见得更加频繁,频繁到沈靳都分不清他是在宿舍待得更多,还是在这个屋子里。 对方偶尔会像是忘记他同为alpha般,冷不防得低头靠拢他的腺体,确认他信息素的味道。 缺乏体谅不顾及他人感受,把alpha刻板印象中的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靳提过几次,却换来一句不以为意的:“我又不会对别人这样做。” 边圳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他搭错了筋要去好奇其他alpha的信息素,更不可能主动得靠近,沈靳是个特例。 他在搬到公寓后不久就给了沈靳这的钥匙,可对方每次来仍然会按门铃,对他来开门时满身的不快视若无睹。 他才是屋里的那个,却有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他忍受不了沈靳将边界划得这样分明。 这股恼意绵延叠加,直至他易感期再也控制不住,按倒了带着omega信息素跨进屋内的沈靳。 称不上糟糕。 沈靳被狠戾得咬破腺体,痛得半边肩发麻时在想,被信息素煽动的alpha在天性的驱使下,对错根本不值得一提。 即便边圳对alpha的味道深恶痛绝,零星的omega信息素也能冲昏他的头脑。 边圳咬得太狠,浸染上的信息素更是遮掩不了,易感期一过沈靳就不再逗留,去宾馆住了两天。 他没回对方消息,也不接电话,和边圳交往过密界限模糊,令他觉得自己的判断能力也过分得降低。 他需要空余去衡量考虑,不想让信息素左右。 但隔天便在教室门口被拦住,alpha刨根究底质问他怎样才能延续这段关系。 “伴侣。” 真糟糕,沈靳看着面前心浮躁动的alpha忽然觉察到,他对自己的观察对象有了超出的感情:“我只和伴侣保持稳定的亲密关系。” 他们早该界定好关系避免过线,他也以为对方会了然得退回原来的位置。 结果边圳不假思索得答应,甚至像一下便适应了这种转变,心安理得地增加身体接触,心安理得地要他任何时候都以他为先以他为主。 事情眼瞧着很顺利,然而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月,alpha就踢到了铁板。 沈靳虽然仍像平常那样来公寓,吃饭打游戏看电影时不时还留宿,但唯独拒绝和他亲近。 每次都是一句今天不想做,态度叫人捉摸不透。 “你说的伴侣就可以,”边圳被应付几次后,按捺不下烦躁得问道,“为什么又不行。” “没有不行。” 沈靳关上冰箱门,走向沙发上充着电的手机,拿在手里划动屏幕:“只是今天不想做。” 又是相同的说辞,显明敷衍的回答说服不了alpha,边圳眉头蹙起,盯着他又问:“你有别的alpha,还是那个omega还在缠你。” 怒意混杂在信息素中,想忽视都困难,沈靳也放下了手机,对上了他的双眼答道:“没有别的alpha,也没有什么omega在缠我。” “边圳,上次你是受易感期和omega信息素的影响……” 彼此都处于一个清醒的状态再做决定,他觉着对边圳对自己都好。 在易感期时心血来潮要和男性alpha结成伴侣,任谁看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受omega信息素影响? 边圳定定得注视着对方,终于弄清沈靳三番五次推开他的缘由,愠怒更胜直接打断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他?” 第三十六章 似乎梦到了好几年前的事,沈靳睁开眼,感觉紧贴着他的alpha鼻梁抵着他的后颈,在深睡中不自觉得散发着信息素。 气温突降了十多度,但屋子里很暖和,玻璃窗上雾蒙蒙一片。 第33章 他侧过身望向边圳,对方睡觉时还是老样子,手臂环抱在他的腰上,微抿着嘴总不够放松。 婚假只有两天,alpha对此诸多不满。 这几年加班出差,他们有时候一两个月也见不着一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休假,却还短得连出个省都费劲。 沈靳看了好一会,低下身亲吻在对方嘴角上,他刚一碰到,边圳就倏地醒来,盯视着他反应了两秒钟,便凑上来回吻他。 难得和缓温吞的吻,alpha还没醒透,信息素也驯顺不带丁点攻击性,搂着他慢腾腾得亲了半天。 “我梦到了以前的事。” 沈靳在被松开的间隙提起了他方才的梦。 过去快七八年了,他其实不确定边圳是否记得,再加上对方先前又经历了一场事故,身体受过重创。 边圳抱着他的腰收拢手臂,头埋在了他的身前:“什么事。” 还有再问的必要吗。 是不是受易感期和omega信息素的影响才冲动莽撞得要跟他结为伴侣,alpha那时就给了绝对否定的答复。 “记不清了。” 沈靳停顿了片刻收回神,感觉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他清楚边圳在感情上很偏执,要得多给得也多,但从交往到现在,对方没有过杂念。 他说记不清了,alpha就不再穷追到底,只是搂得更紧了些,信息素环了上来。 两个人少有得睡到了中午才起,午饭也做得省事,两个小炒菜一个汤,边圳还顺手煎了一盘牛里脊。 结婚登记后的第二天,比设想中的更平静也更和洽。 饭桌上他们聊了好些,从要不要新购房子到之后的生活工作调整,从边圳的复健到过年的安排,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单单没聊沈靳为什么去看了心理医生。 “曾耀兴怎么样了。” 他切着盘里那块鲜嫩的牛里脊,平淡得问道。 边圳收拾曾耀兴的事他听说了一二,对方下手不轻全无忌惮,那alpha做了手术这会都仍在医院里躺着。 “还行,”alpha在恒温酒柜里挑了一支红酒,割开瓶口的锡纸,用海马刀拔出了木塞,“还能喘。” 曾耀兴住两个月的院就能出来,但邵成就没那么好过了。 尽管他在半胁迫下去派出所交待算自首,可整件事行为恶劣边家又咬死不放,他态度再端正也逃不了吃牢饭。 女方那边得知了前因后果,吓得婚礼也不办了,一门心思得要离婚。 红酒刚刚倒上,玄关便传来门铃声,沈靳放下刀叉起身去开门。 他订的花到了,一束玫瑰一束康乃馨,alpha闻声过来时,他正同外送员核对着信息,将那一大捧玫瑰递给了对方。 边圳对花没什么兴趣,不过沈靳给的另当别论。 他低下头闻了闻,玫瑰的味道不似想象中浓烈,但他还是觉得沈靳的信息素要更好闻。 他一抬眼发现自己伴侣手上还抱着束康乃馨,信息素压着都蹿出来了小半截:“那个给谁的。” 沈靳送走了外送员,花搁在隔断上,这才回身贴上去跟对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许伶,”他耐心得把alpha亲到没脾气后说道,“我想去看一下她。” 曾耀兴被打进医院后,许伶就和家人一起去探望了他。 她一如往常恹恹得垂着脑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扯着衣角拽了又拽。 谁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更别提照顾曾耀兴,想到她和边圳的那层关系,只以为alpha是替表亲出头,看她便更觉晦气。 许伶在医院里待了一天,突然腹部绞痛趴在洗手池吐个不停。 护工将她送到隔壁楼的科室一检查,查出是胆囊炎,于是给她办了住院挂起了点滴。 沈靳跨进病房的时候,屋里还坐着别的人,正和许伶说着话。 听到声响omega女人回头望了一眼,她穿着一身干练利落的青灰色套装,看上去四十出头,棕红的头发不长刚够扎起来。 许伶倚在病床上瞧见了他,也瞧见了他手里的康乃馨,下意识得攥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omega女人注意到沈靳是个alpha,转而看向许伶温和得问道。 许伶很紧张,紧张得手都有点抖,但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第三十七章 omega女人没再坚持,冲沈靳点了下头,错肩而过离开了房间。 “好些了吗。” 沈靳走到病床边,把康乃馨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望见上头还摆着一张名片。 许伶垂着头目光发直,缩着肩膀脊背绷得像把弓。 “对不起,”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声音又轻又抖,“对不起。” 她知道真相却闭口不言,成了曾耀兴的帮凶,否则对方不至于被关上几天。 沈靳望着她露出的半边手臂,上面的淤青还没完全消散,显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在同样的位置,他的beta外婆也有一块很大的伤疤,从小臂到手肘,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像个烙印一样。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便和外婆在老家住。 他的外婆很早就和伴侣分开,两个人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对方在盛怒下,抄起桌上的保温瓶狠狠地砸了过来。 保温瓶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开水溅在了他外婆的身上。 第34章 这段婚姻关系被画上了句点,但伤疤也永远得留了下来。 “会很痛吗。” 四五岁的沈靳望着她手上的疤曾经问过。 他的beta外婆放下菜刀,把案板上切好的西瓜递给了他:“已经不痛了。” 已经不痛了,那或许不是一句谎话。 可是过年路过巷口时,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冷不丁的一声摔炮响,对方牵着他的手还是会猛地握紧。 为什么她的伴侣会做这种事,沈靳也问过,得到的答案很简单。 “没有为什么,”beta女人理着堆在腿上的毛线,冷静而又漠然,“她是个alpha,alpha就是这样,很难把控自己的情绪。” 傲慢刚愎缺少同理心,只会要求别人,把高人一等刻在了骨子里。 沈靳无法透彻得领会她的话,他的父亲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 他的外婆说他是个例外,但也说了“alpha本性如此,没有那么多的例外”。 再后来一年级的夏天,沈靳放学回到家里,看见客厅里坐着个穿短衫短裤,二十出头的女孩。 对方歪着头打量他,又转向去看在厨房里做饭的beta外婆:“他就是沈靳吗?” 余沁家就在隔壁楼,她的alpha父亲长年酗酒,一喝多就动手,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跑了。 院儿里的老一辈见她没人管觉着可怜,便经常叫她去家里吃饭,沈靳的外婆家也是她常去的地方。 直到她考上大学去了外省,才很少再回来。 “分化了吗?” 听到beta女人应了她,余沁下巴枕在沙发背上问道。 “他才多大,”沈靳的外婆拌着凉菜,麻利地切段撒上葱花,“哪有那么快。” 余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转头走到沈靳的面前蹲下了身。 她把头发拨到一边露出脖子来,释放出少许的信息素,凑拢他问道:“能闻到什么味道?” “……薄荷味。” 沈靳仔细地闻了闻回答她。 “不对,”omega女孩扬起了嘴角,他明明答错了,可她却似乎很高兴,“那是洗发水的味道。” alpha对信息素极度敏锐,在小的时候就会显露出来,这也是分化的迹象。 对方从包里掏出颗糖塞给了他,沈靳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又看了看她,心里萌生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老师在课堂上提到的分化,是每个人都会经历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在外婆和女孩的嘴里,却是有对错好坏之分的。 他还没有确定第二性别,就已然注定是“某一类人”了。 余沁回老家是来迁户口的,她的alpha父亲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在家里又砸又摔。 她身上的伤在变多,但每次去沈靳外婆家,都依然开朗健谈,塞糖给沈靳。 周末的一个中午,外婆让沈靳把她做好的菜送去余沁家里。 沈靳捧着不锈钢盆敲响了余沁家的门,门没有关严实,他一推就开了。 卧室里的电视开着,窸窸窣窣夹杂着对话声,屋里充斥着一股沉闷浓厚的烟味。 沈靳被那味道呛得直咳嗽,朝里头喊了两声没人应,将菜放在桌上回了家。 半小时后,他和外婆还在吃饭,外面便吵嚷开来。 他们放下碗筷走到楼下,才发现警车停在了院子里,车边围了不少的人,余沁站在中间身上披着外套。 她被打得不像样,右边脸肿着,血沿着眼眶往下流,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她的alpha父亲被警察拦着,骂骂咧咧得站在旁边,趁着边上的人没留意又挣开冲上前,揪着她的领子一耳光扇过去。 人群里一阵喧哗,余沁被那狠重的力道打得摇摇晃晃,几乎摔坐在地上。 沈靳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像被钉在了那儿,身体僵硬得挪不动脚。 他头一次清晰得感受到alpha的独断强硬和压倒性的力量,只要对方情愿,他就可以把omega的意愿和身体肆意辗轧。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恶心,在余沁家里闻到的那股烟味也在此时疯狂涌来,他呼吸变得急促眼前发花,胃里搅动着不断地干呕。 “沈靳!沈靳!” 他的beta外婆慌张地抱起他,逃一般地往附近的医院跑。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最后的结论是他有了分化的迹象。 “他能感觉到信息素的存在,不过年纪太小了,很容易受波动的信息素影响,没什么大碍,家长注意点就行了。” 沈靳也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他闻到的那所谓的烟味,是余沁alpha父亲信息素的味道。 “确定吗?” 沈靳的外婆半信半疑地追问,她是个beta,察觉不到沈靳对信息素的敏感。 医生能够肯定诊断无误,但却解释不清沈靳为什么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只能建议她带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她让沈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独自跑前跑后地取了药。 等再回到他身边时,沈靳还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家了。” 沈靳仰起了头来,目不转视地看着她,脸色有些发白:“她当时在卧室里。” “谁?” 他的外婆愣了一愣,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又想拦住他不让他说下去。 “余沁,”沈靳觉得脑子是空的,只有那股味道始终萦绕着驱散不去,“我去送菜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 第35章 他听到的响动,他闻到的气味,都是余沁父亲施暴时传来的信号,他却没有发觉径直走了。 “如果我闻得到omega的信息素,”如果他在第一时间叫来了大人,他由衷地问道,“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打成那样了?” 第三十八章 他的beta外婆心乱如麻地拧起了眉头,然后用力地抱住了他:“胡说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沈靳靠在她的肩上,望向医院走廊狭长的尽头,内心莫名空落落的。 这件事后,在市区工作的父母立马给他办理了转学,将他接回了身旁。 该做的检查自然也没落下,可带着他辗转去了好几个医院,依旧查不出他不能感知omega信息素的原因。 “算了,”折腾了一通后,他的omega母亲干脆地做了决断,“闻不到就闻不到,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不影响日常生活不就行了。” 信息素的适配并非是选择伴侣的唯一基准,她相信沈靳长大后能通过其他办法找到适合的另一半。 初二那年学校的常规体检,沈靳确认了第二性别的分化。 他站在保健院的过道里,注视着体检单上的结果,陌生感席卷而来。 信息素到底可以左右到哪种地步,他会像他的父亲,还是会像他外婆的伴侣和余沁的父亲。 成为alpha是件好事吗,往后的日子会不会有所改变。 他陷进了一种难以自适的境地中,更没想到自己会在几年后跟一个alpha交往。 确定关系后的边圳在别的方面一如既往,但对肢体上的接触开始索求无度。 要拥抱要亲吻要他留在公寓过夜,他身上的痕迹总是还没消退,就又覆上了新的。 从后颈到不便示人的部位,对方很执着得要他彻头彻尾都布满他的信息素。 alpha似乎很缺乏安全感,一遍一遍用他的方式去求证,不过一点点额外得关注,便能让他平心定气没了气焰。 沈靳觉得很矛盾,边圳和寻常的alpha别无二致,甚至更自负势强,可又说不清是哪里有着微妙的不同。 他忽然萌生了试探的念头,他想要弄清对方忍让的底线究竟在哪,可以为了伴侣让步到什么程度。 在alpha把游戏手柄扔到一旁,理所应当地搂上来凑到他颈间时,他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向了他:“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边圳环住了他的腰,娴熟地压倒在地板上,纠缠着他的舌尖徐然得亲完才问道:“什么事。” 他手探进了沈靳的衬衫里,信息素也接连散出,声音听着都在发懒。 “没什么事,就是在周边逛逛。” 对方不喜欢做没有目的性的事,但他说要去闲逛,alpha也没提出异议,默认同行套了件夹克就跟他出了门。 边圳住的公寓离他们就读的大学很近,隔着条街走路只用十多分钟。 刚走出小区门,他们就碰到了在街对面站台等公交的同学。 “沈靳!” 白净挽着beta男朋友的胳膊,兴冲冲得对他晃手,又在扫见他旁侧的alpha后,有点犯怵地缩了回去。 沈靳同边圳顺着斑马线过了街,迈上路坎随口问道:“准备去哪儿。” “海洋乐园,”白净笑着扭头和男朋友对视了一眼,“听他室友说那周围有家火锅店特好吃,今天吃不上我就不回了!” “你们呢?” 她转过头来问得两分犹豫,都不太敢去看沈靳身侧的alpha。 她想不通沈靳为什么会跟边圳来往得如此密切,即便同是alpha,他们也明显不是一种人。 “随便转转。” 几个人站在那闲聊了小会儿,边圳毫不关心地划着手机,等他们寒暄完,才拉过沈靳的手朝背后的咖啡店走去。 白净的beta男朋友眼见两人走远,张望了一下问道:“他们俩是一对吗?” 白净有些茫然地抓着对方,都怀疑是她眼花了,怎么会看到沈靳一个alpha后颈的腺体被咬得红肿斑驳。 那句“想什么呢”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变成一句:“好像是吧……” 一贯的没耐性且不看眼色,就像是不知道两个男性alpha交往有多惹眼一样。 沈靳被拉着跨进咖啡店,感觉带着探究的目光投来,走在前面的边圳却熟视无睹。 他松了手兀自上前点了餐,一杯美式一杯拿铁,拿着取餐号回身去找沈靳,却险些和一个叼着烟的alpha撞上。 “你长没长……” alpha男人正搂着omega聊得起劲,不耐烦地看向挡了路的边圳,喉咙随即如同掐住了般,被悍然的信息素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alpha和omega靠信息素就能判断一个人的优劣高下,就像动物靠体型来衡量强弱,是本能的行为。 他顿时明白对方招惹不起,畏缩躲闪得取下嘴里的烟,拽着omega快步走向一边。 “我记得你之前是抽烟的。” 这个小插曲让沈靳不经意间想起了别的,问停在他跟前的边圳道。 回想他们半同居的这几个月,他一次也没见边圳碰过烟,也不曾在公寓和对方身上闻到过烟味。 “你不是不喜欢吗。” alpha直接反问他。 他不喜欢吗。 沈靳看着对方,没印象说过他不喜欢烟味,或者说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在反感那股味道。 第36章 “先前你进屋就把窗子打开,”边圳不理解他在疑惑什么,“不就是因为闻不惯烟味。” 沈靳顿了顿反应过来,alpha说的是他带同学来公寓的那天。 对方一个人在楼上的房间抽了烟,他上去时觉着闷沉,就打开了玻璃窗透风。 现在想来打那时候起,边圳便没再当他的面抽过烟了。 第三十九章 边圳会对这么琐碎的事上心,是在沈靳意料之外的。 凡事从个人利益出发的alpha会为旁人考虑,就像是编写了错误的代码,但程序却正常得运行了。 意气相投身体契合,在通常意义上不易适配的性别特征没有造成阻碍,对方反倒是个很不错的伴侣。 他们转眼间毕了业,他进了市里一家有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一晃几年从实习生到能负责项目。 即使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他和边圳的感情还是照旧如常,直至车祸的半年前,他陪对方参加了一场酒会。 那原本是次很寻常的应酬,边圳这种身份的人各式邀约数不胜数,去不去看利害也看心情。 酒会的途中沈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便留意到孤零零站在角落的许伶。 她虽然打扮得很规整,但看着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神情恍惚地抓着衣袖,像犯了错的小孩在罚站般。 沈靳脚下一顿转身走向了她,他并不清楚对方是边圳的表姐,会主动搭话全是因为许伶异样的状态,和她身上那件不合宜的长袖连衣裙。 天气潮湿闷热得像要下雨,大厅里的空气也不够畅通。 他想起了他的omega外婆为了遮挡手臂上的疤痕,哪怕酷暑,在外也要穿长袖的习惯。 他希望他的猜想是错的,停在了许伶面前:“需要去外边透一下气吗?” omega女人有些惘然地仰起头,觉察到他是alpha,惧怕地退后了半步嘴巴紧闭。 “许伶!” 一个中年omega疾步迈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小声在许伶耳边叮嘱了几句,拉着她就走,还警惕地用余光瞥了眼沈靳。 沈靳站在那看着两人逐渐远去,身后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 “你好。” 他侧过身望见了握着酒杯的omega,女人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 “江祯,”对方落落大方得自我介绍道,“你就是沈靳吧,你跟边圳的事我听陈映阿姨讲过。” 这是他和江祯第一次见,她口中的陈映阿姨听着生疏,却又不觉得意外。 “找我有事吗。” 江祯略微焦灼地摸着杯身,表面上还保持着镇定:“边圳可能没跟你提起我,不过我见过他父母了,他们很喜欢我,也想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 她刻意避开了一些字眼,说得含含混混,心里在不安得乱跳。 边圳是她相亲的alpha里条件最好的,对方有伴侣于她而言也是利大于弊——边圳对她没有兴趣,她不必担心会被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强迫亲近。 沈靳望着她直截平静地问:“定什么。” “定……定我跟边圳的婚事。” 整个事难办在alpha不搭理她共赢的提议,她碰了几次硬钉子只招来更多厌烦。 江祯像是被噎住了喉咙,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你能不能劝边圳和我登记,你放心结婚前什么样结婚后什么样,一切都不会变!我不干涉你们的感情,对边圳家里也不多话!” 一切都不会变吗。 “边圳和alpha在一起是不现实的,你应该也懂得,边家是要脸面的,不可能把这段关系放在明面上。” 笑柄。 不体面。 他在边洁的婚礼上,早听过外人对这场不相称得结合的评价,也想过边圳说不定会是下一个被揶揄讽刺的对象。 沈靳看向了不远处有人攀谈的alpha,对方兴味索然地喝了一口酒,无趣两个字明晃晃得挂在脸上。 让他劝自己的伴侣和omega结婚,既荒诞又滑稽,可他却做不到断然地拒绝。 他们处在两个迥异的圈子,处境和家庭天差地别。 也许江祯说的没错,长期居于上位心高气傲的alpha,有更轻巧更松快的路可以走,何必要进退维艰那么辛苦。 堆积已久的心绪在深处压出了一条裂痕,控制不住得漫延,缝隙也越来越深。 三个月后沈靳接到了一个电话,手机那头的男人说想和他当面聊一聊。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和边圳同居几年,对方家里不是不晓得他的存在,只是全然没放在心上。 他按照约定去了公寓,拉开虚掩的门跨进屋内,刚走到客厅就感觉到了不对。 卧室里有水声,湿漉漉的花芬味隐约可闻,他下意识地折身朝门口迈,却在房间门打开的同时,听到了玄关外落锁的声响。 他像被小刀抵在了腰上,缓慢地转过身,和湿着头发呆立在那的许伶相对望。 那漫长而又短促的几秒钟里,omega的表情从错愕到惊恐,手里的毛巾掉了也顾不上,几近踉跄地跑到茶几旁,抓起了果盘里的水果刀。 “出去,”她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举着刀身体抖得像筛子,“你出去……” 伤痕新旧交错得布在omega的手臂上,印证了他上次的猜想。 沈靳来不及理清现状,迅速收起信息素以免给对方造成压迫感:“我会出去,你先放下刀。” 第37章 他心平气和不带迫胁,可是许伶已经彻底听不进,呼吸紧得像是缺氧,双眼不聚焦,握着水果刀陡然朝脖子上划去。 事情在眨眼间发生,沈靳防不及防身体比大脑更先行动,两步跨上前,在混乱中紧握住刀身。 他的突然靠近让omega仅存的一丝理智断线,本能地咬在了横在眼前的手腕上。 血沿着划破的手心淌了一地,她咬得很重,重到沈靳左手都发麻,以至于一刹那感觉不到痛意。 又搞砸了吗。 他望着咬到脱力,瘫坐在地上惊颤的许伶,想到了余沁那时垂着头,嗒嗒嗒流的血浸透了白边短衫。 第四十章 盛放情绪的容器满到溢出,终于在眼下不堪重负得裂开倾泻一地。 alpha敏锐又眼快,他手上的伤触目惊心,加上一身猛烈的omega信息素,显示是不能马上回家。 沈靳去医院处理了伤口,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联系alpha说所里临时安排,要出两天差。 “几号回来。”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对方虽是明摆的不快,但也没有对此生疑。 他把医生开的消炎药放回桌上,坐在床沿注视着映在电视屏幕里的身影:“暂时定不了。” 屋里空荡得仿佛能听见回声,可他却闷得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挤压着胸口。 想见你。 想要拥抱,想要体温,想要你的信息素。 这些话一个劲儿得翻涌着,又被他不断堆叠的思虑给压制。 他了解边圳的脾性,一旦开了口,对方势必会想方设法得过来,那他借口出差住在酒店想遮掩的事,便暴露无遗了。 “定了告诉我,”alpha磨合了几年,不再像开头时那般有分离焦虑,得到了回答就能够安定下来,“我来接你。” “好。” 沈靳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握着手机在那坐了很久。 半个月后,他听说许伶在父母的牵线下,和alpha仓促得举办了婚礼。 他和边圳的感情终究是要画上一个句号,如若要找个节点,他觉得大概就是此刻了。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条不紊,在边圳去外地公干时请好年假收拾了行李,又同往常的周末一样去父母家吃晚饭。 “你怎么拿着箱子,是要去哪儿吗?” 母亲端着菜从厨房里迈出,满是狐疑得问了一句。 “项目结束了有点空余,”他没提要和边圳分开的事,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去碗柜里取出了碗筷,“想休个假。” “就应当劳逸结合,该忙忙该休休,”alpha父亲笑着取下了围裙,“你们那工作强度太大,适时给自己放个假挺好的,打算去哪儿玩?” 母亲抿着嘴擦了擦手,嫌他没眼力见使劲捣了他两下,扭头问沈靳:“你一个人去吗,那边圳呢?” “他工作没忙完,我一个人去。” omega拿起筷子欲言又止,把清蒸鲈鱼往儿子那推了下:“有空了也带他上咱们这吃个饭吧,处了几年长什么样我跟你爸都不知道,算个什么事儿。” “不是看过照片嘛,”见沈靳没立刻应允,父亲赶紧说和道,“我瞧着蛮端正的,年轻人忙事业不得闲,以后再说吧。” omega妻子埋怨得瞪了他一眼,他忙剔了块鱼肉夹到她碗里:“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靳少见得走了神,没怎么接他们的话,吃完饭便回了房间。 他一直没睡待到了凌晨两三点,估摸边圳睡下,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他设想好了接下来的发展,等alpha醒来看到时,他已然不在国内,就算边圳接受不了他的说辞,一时也没奈何,有足够的空当去平复。 然而他放下手机不到半分钟,电话便猝然响起,一接通边圳就来势汹汹得问他:“为什么要分开,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 他感觉湿冷的潮水从心底徐缓漫出,一点一点将他淹没:“边圳,我想要一个相对普通的伴侣和家庭,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反正我们不会有结果,及时止损对你不是坏事。” 他靠在床头,望着透过窗子照进屋内的光线,起身拉上了窗帘。 他们两个都是alpha,要想有自己的小孩,势必会掺杂进一个omega。 不管是第三人的介入还是孩子,尽是触及边圳底线的事。 预料中的愤怒和质问并没有出现,对方的声音又冷又不容反驳:“不行,我说不行。” 他不想再听下去,径直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沈靳阖着眼却没能睡着,嗡嗡震动的电话在深夜倍加清晰,他有些疲倦得坐起身去接,随后听到了从医院传来的消息。 “车祸……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 他在那一刻大脑空白,只能断断续续得捕捉到几个词,反应了好几秒,才迅疾得起床去拿车钥匙。 他没开灯走得太快太大步,小腿撞到了柜脚,嘭的一声响。 “……沈靳?” 卧室里熟睡的父母被这动静吵醒,披着外套从屋里出来,按开了客厅的灯:“你怎么起来了?” “边圳出了车祸,”他拿起手机和钥匙朝门口跨,“医院通知我过去。” “车……车祸?” 第38章 母亲望着他心头七上八下的,着急地拽了拽alpha丈夫的手——她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总觉得儿子今天格外反常。 “别慌别慌,”男人抚了抚她的后背,连忙穿好外套追上去,“车钥匙给我,我开车送你吧。” 沈靳没反对,跟着他下楼上了车,车子一路疾驰穿行市区,他坐在副驾驶一句话也没说。 半夜四点的医院仍旧是闹哄哄的,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还有一滩没来得及清理的血。 医生简短得给他们讲明了状况,他补签了手术知情书和病危通知书,在和病人关系的那栏勾了伴侣。 “放宽心。” 父亲陪着他在等候区坐下,忍不住安慰道:“手术会顺利的。”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他不晓得那摊血是边圳的还是别人的,快要分不清自己哪句真哪句假,“我没事。” 手术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alpha终于从里面推出来,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天,才转回了普通病房。 他没见过边圳这么虚弱的样子,向来强烈的信息素淡得几乎闻不到,手也冰凉得没有热度。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着,他守在旁边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慢得他发慌慢得他害怕。 边圳恢复意识的时候,医生正在跟他讲后续治疗和陪护的注意事项,他其实没什么真实感,也谈不上高兴。 医生给alpha做了检查,问他的名字问他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怎么来的医院,最后指了指身侧的沈靳:“他是谁你认识吗?” 身上的痛感随着清醒而加剧,对方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得烦躁焦渴:“……不认识。” 医生不由得一愣,看了眼这两天都陪在医院,细致照顾他的alpha:“你确定吗?你再认真想想……” 男人没说完就被打断,耐心消磨殆尽的alpha皱着眉头问:“我必须认得他吗。” 他提的分手他特意拉开距离,恐怕也是他打去的电话,让边圳分心导致了事故。 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沈靳看着对方近乎漠然的神色,内心像忽的缺了什么,他好像要不到他的拥抱了。 第四十一章 (完结) 边圳的痊愈能力远超出了医生的预期,躺了几天就耐不住性子,开始自行下床走动。 他把医嘱置之脑后更不听劝,即便得知沈靳是他的伴侣,即便同在一个房间近在咫尺也满是疏离。 边洁来探望时感受到氛围异常,有些看不过去小声劝和:“好歹一连几天都在这看顾你,你能不能有点好脸色?” 她说什么都不抵事,alpha无动于衷得活动着右肩,半点要改的意思也没有。 他的身体好转得出奇快,但沈靳的精神却显见得变差。 对方还能想起以往的事吗,想起后又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比当下更糟糕。 他克制不了得胡思乱想,本就动摇的私心,被那些乱糟糟的思绪压抑到倒塌崩裂。 他也想过办法,通过白净的关系,找到她就职心理科的表哥做了咨询,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你最早是什么时候感觉不好的?” “你认为是哪些事在影响着你的生活?” 对余沁和许伶的经历难以释怀,外界的固有观念和边圳扭曲高压的家庭,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跟对方断开,又在alpha出事后隐瞒所有。 过多的症结点交叠相加,他在交谈中没法完全得坦诚信任,越聊越封闭自我。 “或许有的事没你想得那样坏,”alpha医生瞧出了端倪,委婉得说道,“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你可以和你的伴侣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既然他很在意你,不会连你的解释也不听。” 如果解释便能让矛盾就此消失,他也能够去做,只是看到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alpha,他忽然间变得贪得无厌起来。 他不愿对方将他从脑海中抹灭掉,也不愿他记起车祸前的那段谈话。 他想划动进度条,回到他打去电话前,就像任何事都未曾发生过。 许伶捧着水杯喝得心神不定,水呛进喉咙里咳嗽了两声,沈靳才从回忆中抽出身来。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对方,看着她打点滴的右手问:“之后怎么计划的想好了吗。” “我……” 许伶踌躇了半天,提心吊胆得说:“……我想和曾耀兴离婚。” 她的婚姻是父母一手操办,根本没把她的意愿当回事,她不再想回到挂着门牌的监牢里。 “我有朋友是做律师的,”沈靳摸出了手机,翻起了联系簿,“应该能给一些建议。” 许伶慌忙摇了摇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张名片给他看:“边圳,边圳已经定好了律师。” 据说是个经验丰富颇有名气的omega律师,她见了一面后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alpha总比他快一步,沈靳望着铜版纸上的名字,不禁微怔了两秒。 “好,那你慢慢调养,”察觉到对方和alpha共处一室不自主得局促,他主动说道,“我不打扰你了。” 许伶望向他还想说什么,攥紧纸巾嘴唇嗫嚅着,终归没有说得出口。 他转身来到了走廊上,方才在许伶病房待过的omega女人刚打完了电话。 对方回过头见他站在那,一面从皮包里摸出张名片,一面走到了跟前:“你好,我是负责许小姐离婚诉讼的律师余沁。” 第39章 她扬起脸看他,倏地弯起眉眼笑道:“你怎么长了这么高。” 她笑起来和年轻时一模一样,像阳光直直得照进了他心里的阴霾处。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快二十年了吧?” “有二十年了,”沈靳接过名片笑了笑,有些回避这个话题,“许伶的官司好打吗,有几成的胜算?” “当事人的诉求是和她的伴侣解除婚姻关系,这倒是不难,被告有家暴出轨的行为且证据充足。” 余沁怀抱着手臂,一本正经得回答他:“不过那个叫边圳的alpha委托我,提出的要求是让曾耀兴净身出户,再告他故意伤害。” 许伶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她的原生家庭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家里有绝对话语权的alpha父亲,唯唯诺诺不敢违背他的omega母亲,她作为omega能为家族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嫁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互相利益捆绑共享资源。 她不是没反抗过,甚至做过一些极端的事,但并不曾改变父母的想法,反而手段更为强硬。 沈靳误闯进她的公寓时,许伶恐慌之下以为是父母的授意,长久建立的防线霎时崩溃,才会绝望得拿起了水果刀。 一个局算计了两个人,敲打了意图抗议权威的omega,也敲打了执意和边圳交往的自己。 沈靳对此心知肚明,看着余沁从容的神情,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余沁唇角勾起,坦然得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她接这案子时是些许意外的,意外alpha来替omega请律师,更意外他的动机和目的。 边圳蛮悍势强和一般的alpha没两样,肯帮许伶也绝非外人看来的他们是表亲的缘故。 “很好,都很好。” 她的疑问在见到沈靳后迎刃而解,似乎也不再诧异他为什么会选择那alpha做伴侣。 “我待会还有事,改天有空我们再叙旧吧,”她微微笑道,望着褪去少年稚气的alpha道,“沈靳,新婚快乐。” 沈靳还没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包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他摸出电话点开短讯,看完又放了回去,抬头就瞧见站在门口等他的边圳。 “等了很久吗。” 对方自然地收起手机走上前,旁若无人得贴近他亲了下:“没有。” 他望着都到楼下,也不准备多走几步去探望许伶的alpha道:“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有这个必要吗。” 边圳的语气近于冷漠,又很理所当然,他和许伶说是亲戚,但在他看来所谓的亲情都淡薄得不值一提。 “你请余沁帮许伶打离婚官司,”沈靳继续问,“是想让我见她。” alpha不否认这点,他很难理解他对余沁的愧意,明明omega的境况好坏都跟对方无关,不过能让他好受些,他理不理解也不要紧。 “你不就是担心她会过得不好,现在不用了,她很好,好得不得了。” 因为他留心其他而不畅快的alpha,在他索要之前搂上来,热烈的信息素包裹了周身。 久违的平定安稳让沈靳整个人松懈下来,他环上了边圳的肩膀,像是一个拥抱就能让他全身心都交托。 “我好想你。” 他总算有时间,有大把的时间去说这些话了:“你不能再忘记我了,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