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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耶律案呢?”

    第273章 借风起浪

    说到这里,顾甚微神情有些古怪。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耶律案便自己不省人事了。”

    “我同吴江当时蹲在房梁上,那耶律案坐在恭桶上起身的一瞬间,直挺挺迎面倒地。当时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莫不是我们几个当真有几分邪性。”

    吴江闻言,打了个饱嗝,折了一根竹签儿剔起牙来!

    “可不是!顾亲人说世上无鬼神,我们也不可能有邪性。要不就是巧合那耶律案恶疾突发,要不他就是装的。”

    “我倒是觉得,他不可能是装的。他倒下的时候,连裤子都没有穿好呢!露出了两个大屁股蛋子!我可是亲眼瞧见在他的上头还有刺青……刺了一个青面獠牙鬼,我瞅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心悦我,照着我这样子刺的呢!”

    顾甚微同韩时宴同时搁下了手中的筷子,难再下咽。

    韩时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怎地不说,他身后装了镜子,你一看便瞧见了镜中的自己。”

    “既然你觉得不可能是假的,那十有八九就是假的,毕竟你这张嘴什么也没有说中过。我们刮起妖风想要逼着北朝太后立即和谈,有人说不定想要乘着这妖风,作更大的妖!”

    大雍不是铁板一块,北朝又怎么会当真是天下太平呢?

    这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那便有江湖,有争斗。

    顾甚微闻言豁然开朗,她蹙了蹙眉头,“你这般一说,我倒是又想起了一出古怪。当时那耶律案晕倒之后,门外的下人听到响动进来,脸上虽有惊慌之色,但却是并没有想过是否有刺客,也没有让王府中的郎中瞧。”

    “只唤了人先行进宫报信,然后叫人拿来了软轿将那耶律案抬了往宫中赶。”

    “果然如此,吴江当真没说中”,韩时宴蹙了蹙眉头,不客气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韩时宴对上顾甚微的视线,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他们是想要捣乱不假,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捣这么大的乱。

    虽然不知道耶律案是什么打算,但怕不是他们趁着这两日王都大乱,自觉是个谋逆的好时机,想要举事!

    小皇帝登基不久,如今乃是太后垂帘听政,正是根基未稳之时。这朝堂之中有人想要欺负孤儿寡母,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韩时宴想着,眸光一动。

    “越乱越好,越乱越容易浑水摸鱼。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后日二公主成亲之后,咱们立即启程快马加鞭离开王都。”

    顾甚微明白韩时宴的意有所指。

    如果王都即将有一场动乱,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盗走国玺又多了一个可以背锅的势力。虽然她并不认为小皇帝同太后会伤筋动骨,但是他们至少有一段时日无暇顾及国玺。

    无暇顾及大雍同西夏的战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对大雍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那万一你们两个猜错了,那耶律案根本没有谋反的想法。他只是想要进宫偷偷会美人呢?”

    顾甚微擦了擦嘴,站起身来,“那便让他谋反。”

    她说着,摆了摆手,打了个呵欠朝着门口走去。

    “顾甚微”,听到身后传来韩时宴的呼喊声,顾甚微扭过头看了过去,却见韩时宴笑了笑,“先看我的,再看你的了。”

    顾甚微挑了挑眉,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长剑,“我是一百二十个可以,你可不要输了!”

    韩时宴嘴角上扬,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可没有输过。”

    顾甚微笑着冲韩时宴摆了摆手,朝着自己住的小院而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亮堂清冷,照得黑夜犹如白昼,顾甚微看着地上的自己的影子,心中盘算着许多事情。

    两国之间全是刀光剑影真真假假,那北朝太后又何尝不知晓这王都风浪肯定同他们脱不了干系呢?什么邪性也好,偶然也罢,只怕是只有二公主那个脑子简单的人会相信了。

    太后只是收到了他们不和谈就捣乱的烽烟,不想再拖延罢了。

    就好像朱鹮将自己的细作生涯说得轻松写意,好似他就是那么一帆风顺一不小心的便成了权臣,可其中种种光是想想都是血淋淋的。

    而他们虽然在这里闹腾着,却是不知道还没有重返汴京的机会。

    韩时宴的战场在明日,他能否快刀斩乱麻达成和谈那是第一关。

    她的战场在第二日,她同魏长命要去南大王府拿到国玺,要应对天字号杀手的追杀,还有护送这东西回王都找回张春庭,待他们回王都,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血雨腥风……

    顾甚微想着,目光灼灼的朝着这东苑的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她对于那个藏在他们当中的天字号杀手是谁,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就等着后日看他现出原形了。

    顾甚微想着,扭头朝前走去,却是瞧见那月亮门前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个白晃晃的身影,见她看过来,赵槿抱着一团书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冲着顾甚微笑了笑。

    “顾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有歇下么?”

    顾甚微挑了挑眉头,“赵大人不亦是如此?我们这种穷苦人为了几两俸禄,便是不眠不休都可以的。赵大人乃是王爷之子,随便一块玉牌都够我们赚上一辈子的。”

    “却是还这么勤勉,当真是令人钦佩,说是吾辈楷模真不为过。”

    赵槿一愣,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牌,他温和的笑了笑,双目当中满是柔光,“说起来,我挺羡慕韩御史的。他同我都是文官,却是能够得到顾亲事同吴推官这样的好朋友。”

    “我长到这个岁数,有不少人都夸我和气可亲,可到头来,却是身边无一人可亲近。”

    赵槿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明明比你年长不少,却在这里悲春伤秋的,叫顾亲事见笑了。我瞧顾亲事有几分面善,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想来这也算是一种缘法吧。顾亲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赵某力所能及,愿意相帮。”

    赵槿微微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团书,“明日和谈,今夜我同韩御史怕是要秉烛夜谈,便先行一步了。”

    顾甚微微微颔首,看着赵槿离去的背影,继续朝着自己的小院行去。

    第274章 上!韩御史

    翌日清晨,大雍使团第二次进宫。

    北朝将和谈的设在了宫中一处名唤羲和的大殿当中,这大殿同那日迎风设宴的金碧辉煌不同,自带着一股庄严肃穆。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之处。

    正如今日正式穿了朝服的刘符一般。

    经过几日耳根清净,之前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刘符瞧着又抖擞了起来,一如初见之时浑身都是倨傲与战意,像是一只故作高深的斗鸡。

    顾甚微站在韩时宴身后,手指腹轻轻地在剑柄上无声的敲着,偷偷地打量着坐在上头当壁画的小皇帝。

    比起之前的温和,他今日似乎整个人都被焦躁笼罩着,眼睛底下都黑了一圈儿,看上去像是三日三夜没有合眼似的,有心事几个字简直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顾甚微琢磨着,不会吧?不会闹出这么些动静,这北朝小皇帝就承受不住了吧?

    那对比之下,他们大雍那个病恹恹的无用老皇帝都显得光芒万丈了起来,虽然无用但是他老人家抗得住啊!韩时宴当面拿棒槌捶,文官们天天怼脸骂,那小老儿不还是半分不愁,一分不改么?

    就这脸皮之厚,大雍就不会灭在他手里。

    他在愁什么?又不是他不举!

    顾甚微百无聊赖的想着,就听到刘符清了清嗓子,“十县之地,增加岁币,且请大雍派公主和亲并放开雁门关商市……四项既出,我北朝可保证在西夏同大雍作战的时候,绝对不犯边一兵一卒。”

    来了!

    顾甚微竖起了耳朵!心中大骂这北朝人当真是好不要脸,当自己是什么吞天兽么?胃口这么大!

    韩时宴听着,冷笑出声。

    “刘大人可真是脸红不透皮,嘴大可通天。大雍同北朝早有盟约在先,刘大人不知记不记得。”

    “我们大雍乃是礼仪之邦”,韩时宴说着,冲着那汴京的方向拱了拱手,“遵从祖宗礼法,既有前盟何来新约?我大雍寸土不可割……别说十县之地,便是十分地那也是无可能之事。”

    饶是刘符早有心理准备,瞧见韩时宴强硬如此,亦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他同许多大雍臣公都打过交道,他们大多数都是温文尔雅讲究一团和气,若是一分不让,北朝人还没有觉得气愤呢,他们自己便先惭愧起来……

    说话咄咄逼人那更是没有的事,他早就摸出门道来了,那群人多半是只要不超出了大雍皇帝出发前给的底线,那都是可以谈的,哪里有一上来就这么强硬霸道的!

    恍惚之间,他还以为这是在汴京不是在王都,如今不是大雍求了北朝,而是北朝求了大雍。

    刘符心中顿感不悦,究竟是谁给了韩时宴这样的底气?

    他想着,抬眸想要瞪回去,可却是瞧见顾甚微同魏长命一左一右的在韩时宴身后站着,明明两个人见他抬眸都咧开嘴露出牙花花在笑呢……可他却是脑海中浮现出了四个字:杀气腾腾!

    他娘的!

    刘符悔不当初,早知道陈秋仲同耶律案这两个心机狗会出事,他也装病避开就好了!明明他进宫复命的时候还明里暗里的强调了一番带着二公主同耶律寻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太后同小皇帝也都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他一番。

    没有想到,转脸便又不认,还是让他来赴死了!

    刘符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不敢看顾甚微同魏长命,生怕沾染了死气。

    他眯了眯眼睛,这样的话就更看不清楚了,“若是我们一定要十县之地呢?”

    韩时宴冷笑着站了起身,他倒也不看刘符,却是直接冲着那座上的小皇帝拱了拱手,“北朝若是想要毁掉盟约,当初刘符在汴京直言便是,又何须让韩某千里迢迢来此。”

    “当年我大雍在大战当中获胜,同北朝签订和平盟约。诸君这口气,倒像是我大雍战败,由你们宰割。”

    “官家仁义,是以和谈,若两国继续争斗,当时的北朝可有必胜把握?”

    小皇帝一怔,如实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韩时宴听着,扭头看向了刘符,“当年我们战胜,都不像刘大人张口便是要地要钱要人!如今北朝并未战胜大雍,便敢提出这些要求,莫不是真当我们大雍的士兵都是纸糊的不成!”

    “大雍人和善,乃是因为我们有仁德讲礼仪,并非就是惧怕了战争。”

    “相反,我堂堂大雍,最不缺的便是英勇男儿,最不缺的就是铮铮铁骨!刘大人如此这般,是北朝已经做好了要对大雍宣战的本事了么?”

    刘符心中发憷,他清了清嗓子。

    什么叫做狐假虎威这就是啊!顾甚微同魏长命嚣张是因为他们鬼见愁人家哭的,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怎么也这么凶悍!

    他眼眸一动,同样反问了回去,“那韩大人是代表大雍准备两线作战,同时对付西夏同北朝么?”

    韩时宴却是笑了。

    刘符被他笑得心中发毛,下意识的问道,“你笑什么?”

    韩时宴挑了挑眉,“我笑刘大人这几日闭关得当真不是时候,不然的话,应该知晓时局变了。”

    “站在和谈的是大雍同北朝,西夏人连局都没有进,大人还不明白么?大雍同西夏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刘大人不如去市井之中听听百姓心声!他们愿意北朝帮助西夏攻打大雍吗?”

    “而且据韩某所知,最近王都可是相当的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