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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里一片死寂,柳夫人和柳莹缩在墙角,睡得并不深。

    玄一刚一落到柳莹身上,柳莹立刻惊醒,脸上满满的惊恐。

    玄一也吓了一跳,扑哧着翅膀飞远了,等她冷静下来,才又飞回来,伸出一只鸟腿,露出腿上的小竹管。

    竹管里,有一张小纸条,还有两颗小药丸。

    纸条上写着,让她和柳夫人服下药丸。

    除了这一句,什么话也没有,更没有署名,但柳莹认出,这是沈青黎的字迹。

    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从官家小姐,沦落到罪臣之后,从云端,跌进泥尘。

    这几日,柳莹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死亡的恐惧深深地笼罩着她。

    没人来救她,也没人能救她。

    但这一刻,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母亲......

    柳莹放轻声音,把柳夫人叫醒。

    ......

    日升月落,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

    有狱卒提着木桶来放早饭,经过柳莹母女的牢房时,喊了两声,两人都没动静,赶紧叫来牢头。

    牢头打开牢门,进去往两人鼻息一探,骂了声晦气。

    人死了,快去禀报尚书大人。

    很快,刑部尚书带着仵作匆匆赶来。

    仵作验了一番,朝刑部尚书拱手道:禀大人,人是半夜里死的。

    死因呢?

    中毒。

    刑部尚书的脸色很难看,半晌,道:找两个人来,扔乱葬岗吧。

    是,大人。

    狱卒把柳夫人和柳莹的尸体抬上马车,驶出了刑部大牢。

    马车刚一出城,溟一就去禀报沈青黎。

    沈青黎易了容,坐上一辆青蓬马车,也出了城。

    乱葬岗位于长安城城外,北面的一处荒山上。

    这里,尸骨遍野,荒草丛生。

    明明是骄阳烈日,可一踏进来,就感觉到一股森森阴气,越往里走,就越是渗人,但凡胆子小一些的,能吓得肝胆俱颤。

    狱卒扔下柳夫人和柳莹就走了,沈青黎和锦一一具具找过去,终于找到两人。

    怕吓着两人,沈青黎和锦一把柳夫人和柳莹背出乱葬岗,放到马车上。

    她取出银针,扎了两下,柳夫人和柳莹胸膛起伏了一下,双双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两人幽幽醒来,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是谁?

    沈青黎笑着开口道:别怕,是我。

    王妃?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神情放松了下来。

    沈青黎颔首,道:在朝廷眼中,你们都已经死了,以后,有一日活一日,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事,其他人,就留在过往里,不必再回头了。t

    柳夫人和柳莹闻言,眼里都泛起了泪。

    两人跪下,给沈青黎叩首道谢:王妃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从今往后,罪妇日日吃斋念佛,为王妃祈福,祈愿王妃长命百岁,万事遂心。

    快起来,相遇一场,是你我有缘。

    沈青黎和锦一把两人扶起来。

    柳莹哽咽着问道:王妃,我父亲......

    沈青黎轻叹一声,说道:陛下恨龙影卫入骨,柳侍郎即便死了,也难以安生,以陛下的性子,只怕会曝尸挂在城墙,以此示威,报复龙影卫。

    柳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再怎么恨,但也是她的父亲。

    柳夫人泪眼朦胧,有恨有怨,也有割舍不下的夫妻之情:这是他罪有应得,他害了柳家满门,他是罪人。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

    未经他人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

    等两人哭够了,那些悲怆,愤怒,怨恨,惶然,统统宣泄了之后。

    沈青黎才温声说道:路途迢迢,有马车行路,也能轻省一些,马车里,有一些银两和干粮,还有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头疼脑热的药丸,以及伤药,夫人和柳姑娘,日后要多多保重。

    这辆马车半新不旧,并不起眼,是沈青黎特意为两人准备的,车里还备了两床被子,以及一些蔬菜米粮和锅碗瓢盆,以防赶不及进城,夜宿野外的时候,不至于受冻挨饿。

    柳夫人连忙拒绝道:王妃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这些,我们万万不能再收下。

    沈青黎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要有些银子傍身,夫人还是收下吧,免得我挂心。

    推拒不了,柳夫人只好收下了,心中涌起暖流:多谢王妃。

    山长水远,我们后会有期。

    王妃保重。

    你们也保重,若有难处,记得给我写信。

    柳夫人颔首,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

    此次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柳莹探出窗外,一边抹泪,一边朝沈青黎挥手。

    沈青黎目送着马车走远。

    前路广阔,愿她们一路坦途,有安身之处。

    不远处,溟一驾着马车过来。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