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刻转头看去,果真瞧见古双玉手中拿着一个白瓷药瓶,置于鼻尖轻嗅。
古双玉虽一心入仕,但因从小跟在古太医身后,又被逼着读医书,自是殚见洽闻。只闻了一下,她便能轻易说出所用药材名称:“天冬、龙骨……”
何玦眸色微沉,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古双玉一连报了十来个药名,最后却是一怔,又将瓶子凑近嗅了下,迟疑道:“还有……蟾蝎粉。”
古双玉盯着何玦,眼眸中忽然多了几分恍然大悟:“你是宣——”
她话未落尽,下一瞬被何玦擒住脖子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何玦寒厉的声音响起:“闭嘴!”
“你,如何得知的?”
“呵,”古双玉冷嗤一声,“不装了?”
窒息感缠上来,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涨红,但嘴角依旧带着嘲讽的笑意。
何玦面色难看,手下不断用力,古双玉的脸变成涨紫色,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何玦倏然松开手,古双玉整个人顺着墙摔在地上,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咳嗽声:“咳咳……嗬……咳……”
何玦面无表情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语气淡漠道:“听闻古太医年事已高,若是出些什么意外,想来也并不奇怪。”
古双玉面色一僵:“你威胁我?”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望古小姐想清楚。”何玦撂下这句话,随即转身正欲离去。
古双玉气笑了,扬声说道:“此药虽然能掩盖瞳色,但并非长久之计。”
何玦驻足,眉峰紧紧皱起,身侧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既是去年成亲,你服用时间并不算短。”古双玉撑着墙站起来,冷笑连连,“想来你已经感觉到药效在逐渐减弱,故而只能增加药量,但你感受的痛意也会随之加重。”
古双玉说着,一面还抬手碰了碰脖子,感受到一阵刺痛,知晓定是生了淤青。
她注视着前方背对着她的何玦:“不过半年,此药将对你毫无作用!”
她等着看何玦方寸大乱的模样,未料几息后,听得她冷声道:“那又如何?”
轻飘飘的四个字,不带一丝情绪。
古双玉微怔,下意识说道:“届时杬卿定会发觉一切,你再也无法诓骗他了。”
何玦缄默许久,最后才道一句:“……不会到那个时候。”
“你什么意思?”古双玉眉头一皱,直言问道。
但何玦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反而直接向前迈步,走前还留警告一句:“还望古小姐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莫要让古太医受到牵连。”
“你!”古双玉气恼十分,又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
没想到这宣王如此稚拙,分明心里乱成一堆乱麻,还非要怄她一回。
罢了,宣王宁愿忍受剧痛也要留在杬卿身边,应当不会伤害他,到时候别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另一边,何玦出门后径直去了库房。
宋杬卿正坐在椅上休息,一面还吃着绿芮刚端上来的茶花饼,软硬适中,淡淡茶香萦绕鼻尖,令他十分惬意。
他先是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没看来人清模样,就被她一把抱住,左肩上搭着她的脑袋。
分明是极为高挑的女郎,如此弓着身子抱着他,像是某种大型犬在撒娇一般。
青栀等人见状会心一笑,一并轻悄悄地离开了。
宋杬卿眨眨眼,乖乖地任她抱着,想了想又努力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问道:“阿玦,你怎么了?”
“元元,你……喜欢我吗?”何玦猛然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双手擒着他的肩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
“喜欢。”宋杬卿定定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
他歪了歪头,而后抬起双手捧着何玦的脸,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何玦闻言眉头渐松,一手握住他左手轻轻地捏了捏,又阖上眸子,感觉空落落的心忽然被什么情绪填满了。
“我亦喜欢你,元元。”她轻声呢喃。
宋杬卿红了红脸,低低地应了句:“嗯,我知道呀。”
他停顿一瞬,又补了句:“我还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宋杬卿面颊红红,那双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直瞅着何玦,末了还小声问了句:“对吧?”
“嗯。”何玦立即应声道,目光牢牢锁住宋杬卿一人,眸中盛着无尽情意,一直没松开他的手。
宋杬卿也看着他笑,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半晌,屋内气氛宁静又平和。
而后,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等等,阿玦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双玉阿姐呢?”
何玦别开头去,含糊其辞:“……不清楚。”
“不清楚,你怎么会不清楚?”宋杬卿追问她,“你刚刚不是跟她在一起吗?”
何玦避开他的目光,见他对古双玉这般上心十分吃味,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道:“元元,你为何唤她如此亲密?”
“嗯?”宋杬卿不解地看着她,“亲密吗?我自小就是这么喊的,叫她‘双玉姐姐’的话,不是差不多吗?”
何玦微微拧着眉头,闷声道:“你应该唤她‘古小姐’。”